第九颗星 发表于 2018-12-8 07:56:12

红尘哪吒鍫

红尘哪吒鍫
小狗子会吹口哨,他嘬着嘴巴,清脆的声音就噼里啪啦传出来。
我们都骑在树上,我坐在树杈上,他躺在树干上,树叶飘坠,阳光半明半暗。
“这棵树要是苹果树就好了。”他说,“要是梨树也行啊!”
那时候,没有水果,苹果像个鸡蛋,鸭梨是青的,香蕉坐在水果摊最上方,瞅瞅就是福份了,还想吃?棒子面还不管够呢,吃香蕉?不可能!
他吹了一会口哨,摘片树叶吹起来,声音悦耳多变,层次分明。
我不会吹哨子,我最不擅长音乐。小狗子唱歌最拿手。
但是,有一种哨子,每个人都会吹。
他跳下树,又接我下来,牵着我的手,带我到家里,从小葱上折下一根葱管,在炉子上,把一端烤蔫了,试着吹吹,小葱管“哔哔哔”地响了,我接过来,用尽力气,吹着葱管,笑嘻嘻地看着他。
“胖胖!”他说,“你笑起来,像个小傻嘚儿。”
我很聪慧,我什么都会!这句话是好多人的共识,可我知道,这是哥哥们的把戏,逗逗老妹子。他们说的最多的是“傻冒!”,然后加一句“傻透了”!最后说“揍死傻啊!”
小狗子不会说,他说:“胖胖又长胖了啊!胖胖最聪明了,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胖胖,你今天还念小人书吧?念《哪吒闹海》?”
这小坏蛋,他夸奖我后,就请求我来念小人书。
我哥哥热衷开发我的大脑,我趁许多小人书,我哥哥都包上书皮,警告我三哥,不能把老妹子的小人书做了四角。
我摇头晃脑,念给他听,我哪里识字,不过背下来了,装个样子。
“胖胖真了不起!”他说,“会念小人书,再念一个吧?”
我开始念《大闹天宫》,他啧啧嘴巴无限向往。
可我宁可跟他讲讲《野葡萄的故事》,他耐心听着,眼睛又瞄上了《地道战》《地雷战》。
那时候,有了乡村放映队。
在空阔的场地上,凭空拉一根绳,悬挂着银幕,就可以放电影了。
村里过年一样啊!拖儿带女,扶老携幼,带着板凳,夹着大蒲扇,跟过大年一样,场地上,人山人海,闹闹嚷嚷,电影还没有放映,场地已经成了热闹的海洋。
三哥很忙碌,他得带着我和小狗子。大婶又开始贿赂他,请他吃大包子,也请我吃大包子。
“三帮子”大婶说,“小狗子可是你兄弟,你可不能让别人欺负他!”
大婶看看我,意味深长地笑了。
所有的人都知道,老妹子最爱欺负小狗子,小狗子颠颠跟着老妹子。
“真是奇闻啊!”大人们说,“这小狗子傻啦吧唧得,小胖贼竟然和他这么好。”
“一定有说处。”大人们接着说,“这两个小孩子一定拴着脚丫子下来的,你看看小狗子的德性,跟着老妹子,嘴巴这么张着,旮瘩旮瘩地颠!”
“喂!”有多事的人就喊到,“小狗子,盯着你童养媳点,别跟别人跑了。”
小狗子装听不见,拉着我的手,跟着三哥跑了。
荧幕上,光与影交叉,小人书动了起来,图片都说出了话,活色生香,光顾陆离。
我们这是几百遍看这《哪咤闹海》了,依然如醉如痴,跟着剧情哭哭笑笑。
小狗子看到哪吒提着枪追杀龙王时,他就跳了起来,鼓掌欢呼,三哥按住他的头,我看到哪吒剔除骨肉时,我就流泪,惹得哥哥笑话。
黑色的夜幕中,这一块屏幕,成了时空之门,神秘莫测。
苍穹星空闪烁,我流着泪,看着天空,疼惜哪吒的痛苦。
看看这哪吒变成了莲花童子,我又高兴起来,抹着眼泪,巴巴地看着银幕。
那时候,天空经常出现流星,灿灿地亮着,划过天幕,再塬落。
这个夜空到底有多少故事啊?
散场的时候,我已经哭了好几次了。
小狗子拉着我,人群像海水一样散开,我们回到家。
第二天,三哥和小狗子在做红缨枪。
他们砍下白蜡杆,用菜刀砍出枪尖,偷来红毛线,做了红缨枪。
这哥俩个的爱好,变成了拿着枪对打。
他们天天对打,打得枪尖秃了,打的红缨散了,打得时光如流水,匆匆逝去。
如今,这爱人消散了,我的桎梏也被他击碎了。
新的爱情要到来了,我的命中人,经过了轮回,又悄然隐藏在夜色中,在灯火阑珊处的转眸,我会像夜风一样扑进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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