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奇书 发表于 2019-5-5 10:09:51

原创长篇连载:那一片绚烂的云彩 第55章 应变紧急

第55章 应变紧急         司机探出了车窗。见牛黄蒋助理汪云一行人上了车。一踩油门。的的!五十铃就慢慢滑出了公司大门。   身后传来王熙凤的喊叫:“哎,停下停下,我还没上车呢?怎么就开了?”   牛黄推推司机的背:“怎么搞的?”“我还以为全上了哩。”司机狼狈的扭头笑笑,踩住了刹车。汪云哗啦啦的拉开车门,伸手接住王熙凤的提包。“来,快一点。哎哟,怎么这么重,装些啥哟?”   小蒋伸出手接过。一使劲。拎了进来。“常用药,醒酒药,名片,大哥大,磁带,地图,扑克……嗬,都是路上用得着的,说了你也不懂。开车!”   “就你懂?”汪云瞅瞅他:“难怪是经理助理。王熙凤,作好准备没有?”“放心,汪团支,为了公司,我王熙凤时刻准备着!”   “你忘了举右手了。”小蒋对她眨眨眼睛。“请举起右手。握成拳头。”“干嘛?”王熙凤擦着额角上的汗珠,秀丽的脸庞侧了过来。   “宣誓呵,为了全人类的解放,时刻准备着!”小蒋举起自己的右拳:“来呀”   王熙凤一掌击向他:“敢和我们老妇没大没小,你活腻啦?”小蒋咯咯咯的笑着躲闪,汪云将一般磁带递给司机:“放这个,好听,才买的,还没放过哩。试试!”   司机接过塞进车上的卡机。卡机上花花绿绿的灯一闪。“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呵,往前走,别回呵头,通天的大道,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呵!”   全车的人都随着哼起来。   “这电影获得了柏林电影节的金熊奖哩”小蒋哼哼高兴了。便扭头对大伙卖弄。“知道叫啥电影名?”哼哼着的人们没理他。   “王熙凤,你知道吗?”王熙凤一下窘住了:她还确实不知道。“《红高粱》啊,这个都不晓得?那导演是谁,知道吗?”“……”“也不知道?你是中国人不是?”王熙凤火了。“我不知道导演是谁就不是中国人?哈,莫非你要开除我的国籍?哈,我看你是,屎克郎顶粪团---臭美哩。那好,我问你。”   “随便问呗。”小蒋笑笑,继续哼哼着。显然根本就没把王熙凤放在眼里。   “听好了,莫说没听清楚哈:怀孩子要几个月?炒蛋是先放油还是先放水?穿衣服先进右手还是左手?笼裤子是先伸左腿还是先伸右腿?”   小蒋完全没料到王熙凤剑走偏锋。涨红着脸。吭吭吭的不知所云?   汪云刮刮自个儿的脸颊。“服了吧?人人各有长处呵。你咋忘记了呢?罚,”她左望右望的:“王熙凤,先存起,下了车再罚。”“存起,下了车罚。”二女将不约而同笑起来。司机轻轻一捺喇叭,的的!五十铃离开城市大道,驶向了通往专县的水泥路。因为安排好了蓉容母子。牛黄心情格外放松。等车时。汪云就悄悄的问他。“牛副科,喝酒行不?”“我不喝酒”“抽烟呢?”“我不抽烟!”“哦,烟酒都不会,那,喝水呢?”“喝水当然会!也就一二杯吧”“那就行了”牛黄不解的眨着眼,见其他人还没到,汪云又说。“这次周游列国。多耍几天。看看风景。尝尝味道。拉拉关系。拜拜山头,机会难得哟,其他人想去都去不成,公费旅游嘛。”   牛黄明白了。对于王书记的良苦用心,牛黄自然心领神会;投之以桃,报之以礼,王书记这是对自己前二次的合作,特别是后一次的选择,给予的回报。堂而皇之的工作借口之下。原来还有这么多内容?牛黄感到新鲜且好笑。借口!真是人发明的和人找的。有多少庄严神圣高不可攀的东西,剥开表皮。里面是多么的平常,庸俗,丑恶和臭不可闻啊?   不过,业务科的东西一般人确实弄不懂;这生意场上事儿,真真假假,层层叠叠,不是个人物还真冲不进去,拿不下来。要不。为什么江科会几乎将业务科办成了私家加油站呢?   就说身边这位小蒋吧。当初。党总支把他作为千挑万选出的江科的接班人。安排进业务科。就是寄予了打破江科一长独大,掌红吃黑局面的希望;结果怎样呢?几年过去了,聪明伶俐的小蒋也只学到了一点儿表皮。对其具体的东西。依然云里雾里。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自己呢?牛黄摇摇头。心中更没底。他觉得自己也不是这块材料,至少,逢场作戏,假假真真这一套,自己不会。那么,是不是可以为了生存,强迫自己学会呢?牛黄好强的想着。可同样感到自己心中没底。   “汪霞的事儿查清楚了。”汪云靠近他。轻轻道。“是江科授意其儿子打的。分局的郭局长已将他送进去了,人证俱在,至少劳教五年。”   牛黄瞅瞅她,好个汪云,不动声色,镇定自若,面带笑靥,微微靠近牛黄,却又得体的保持着距离;在外人此时看来,不过是公司的团支书找人谈工作罢了。谁知道竟是通报如此重要的信息。真不愧是得了王书记的真传!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谢谢你送给汪霞的石菩萨。好人有好报。你就放心吧。喂,搞好没有哇?”她的声音骤然大起来,扬起了右手:“小蒋,弄好没有,弄好了,就上车。”   大约开了四五个小时。第一个要拜访的地方,到了。   这是一座规模不大的小县城。一条水泥路。直直穿过大约千把米的街道。然后。愤愤不平的通向碎石子铺就的山峦起伏的远方。街两旁。饭馆,招待所、录像厅和茶馆什么的倒不少。只是,招待所的窗口上,晒着妇女花花绿绿的内衣裤;几只猪,哼哼叽叽的在饭馆门口溜达觅食;而茶馆外呢,则坐着穿长衫马褂抽长长竹节旱烟杆的老者……   仿佛时光倒流。人们又回到了三四十年代。   五十铃轻轻一摁喇叭。的的!沙沙沙地轻车熟路的拐进了一条巷道。停下来。小蒋敏捷地跳下车,直奔那挂着“×××县食品站”木牌的大门。   一会儿,小蒋出来:“在哩,苏站长王会计都在,进吧。”司机锁上车门,将车钥匙往自个儿手心一握,一干人稀稀落落的走进去。   “这是我们公司业务科新来的牛科长。这是苏站长。这是王会计。”屋里二个面孔阴沉的中年男。瞧着牛黄微微点点头。“欢迎,欢迎!”一面将手伸出来与牛黄和诸位握手,可身子却依然坐在藤椅里,纹丝不动。    大伙儿都明显感到对方的冷落,气氛有些尴尬。“咳,咳,是住下呢还是路过?”面孔瘦长的苏站长,将自己身子往后一仰。“吃了吧?”妈的。为了赶路。各位早饿得饥肠辘辘。都二三点钟啦。还问吃没有?这是问客杀鸡吗?   “哦,坐,坐呀。”苏站长好像此时才发现各位还立冲冲的站着,连声招呼道:“小嘉,拿几根塑料凳子来,再倒几杯水。”   小蒋向牛黄咧咧嘴巴。又朝苏站长陪笑道。“是这样的。苏站长。我们这次来。主要是看看老朋友。问问好,没别的意思。你们忙,我们就告辞了。下次到城里来,一定到公司坐坐啊。我记得,你和王会计是很能喝的。红白混杂,不在话下。”   “脂肪肝,早戒了。”   “哦,嘿嘿,你们忙,我们告辞了。”   “住一夜嘛,这么急?”   “不客气,不客气。前面还要到朋友们那儿去。事儿挺多的,再见!”   “慢走,下次再来呵!”   “我们这是在麦加朝觐?还是拜见拿破仑呢?”灰溜溜的一干人鱼贯上车后,牛黄哗啦啦拉了上车门,忍耐不住问道:“小蒋,怎么回事儿?”   “生猪逐渐放开。各专县有了自购自销的权利。就根本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小蒋温怒地摊开双手。“统购统销时。这些老兄见了咱多远就笑起,恨不得喊你爷爷,可现在?”   一干人,都皱起了眉头,咬开了嘴唇。   “看嘛,大麻烦还在后头,看嘛!”,司机单手支着自个儿下巴,阴阳怪气的说:“农民伯伯都可以进城租摊位卖肉了,这国营食品公司还有啥用?不都饿死么台?”   “牛科。没听说现在是一个中心二个基本点吗?”   牛黄一楞。“什么一个中心二个基本点?再改革开放。未必还能以农民为中心了?”   “以市场为中心。国营商业与农民个体为两个保证供应的基本点。说白了,国有食品公司一家垄断供应市场的旧方式,将不复存在;我们将与千千万万进城谋生租摊卖肉的农民个体户,在同一起跑线上了,进行你死我活的生存竞争。”看来。起点高就是不一样。蹲在基层门市呼风唤雨几年。结果政治上的知识和视野。还不如公司管理层面的一个小青年。牛黄看看汪云。汪云悻悻道:“世事难料!许多事儿,我们也预料不到,也没有办法。国家进行改革开放,一部分人必须做出牺牲,历史上都这样。”   “是不是这样哟?全国的国营商业有多少人啊?国家真能见死不救?”王熙凤不以为然。根本不相信。   “可全中国有多少人,你算过没有?”牛黄冷笑道:“中国现在还是世界第一大农业国哟,不解决占中国总人口四分之三的农民的生存出路,就会有李自成揭竿而起。”   “争这些干啥?还走不走嘛?”司机不耐烦了。按按喇叭催促道。“个个都成了共产党员了?喝西北风都喝饱啦,肚子不饿啦?”   大伙儿才又一次痛苦地感受了自己肚子空得难受,方众志成城的喊:“走!找饭吃去。”   ……   兜了一大圈子回来的牛黄们,惴惴不安,心灰意冷。车进公司,大伙儿低头下车,像打了败仗一样,默默地各奔岗位,一句风趣的告别话也没有。   政治上的敏感性稍逊一筹的王熙凤。一直在为自己未能在酒桌上露一手,替公司挣光耀辉而倍感遣憾。此时。终于忍不住滑出一句。“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她原意是想引用文革语言,博得各位一笑,以免公司的干部员工看了不安,有的人还幸灾乐祸。谁知,正戮到大家的痛处。一行人停下步,都对她怒目而视。盯得王熙凤心慌意乱。一头闯进库房。库房里立刻响起菜兰的惊叫。“哟,王熙凤撞上尤二姐了,怎么瓜兮兮的?”   牛黄给王书记汇报完后。王书记也陷入了沉思。   事实上,摆在眼前的这局势和这盘棋,王书记早已明白: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当今世界,和平与发展,是主流;当今中国,改革开放,是必然。   历史上鲜血淋漓的最大教训就是,世上本没有什么可以一成不变的。无论是。彼此引为洪水猛兽的资本主义或共产主义。只要对国家民族有好处。对民生民权有贡献。只要能将本国人民的生活水准、道德观念和文化修养,提到一个崭新的高度,溶入世界文明的先进科学行列之中,就可以变化……    但是。理论归理论。正确归正确。随之而来的。却必然是个人命运的巨大转变。心理世界的巨大失落。从历次动荡中挺过来的王书记更明白:当自己的权威和权力,随着改革开放政策的进一步细化和落实,自己也就和众人一样了;   一样为生存而惴惴不安。一样为钱财而焦头烂额。一样为活着而窥视别人的脸色。一样为未来而仰仗别人的鼻息……痛苦、殘酷,难受,忧郁,却无法改变!   “上二次援广,与你合作的那位大老板,还有联系吗?”牛黄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便点点头……“如果可能的话,能否与他见见面?”   呆了半晌。   王书记似乎很吃力的脱口而出。   这是个难度很大的难题!   牛黄的脑袋瓜子开始飞快的转动。见见面?以王书记多年的灼热余威和盘根错节的社会关系。马抹灰会买帐的。可这样一来,自己夹在其中,会是什么结果?再说了,王书记也不是省油的灯盏,如果真和马抹灰携起手来,甩开自己,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可是。如果王书记和马抹灰联手又不排斥自己。那将是自己绝好的机会。毕竟。大浪劈来。生死沉浮。苍茫世间,存在与活着,才是思想与道德唯一的最好注释!   “我联系联系看看。”牛黄终于回答到:“自上次援广被市公司叫停后,我们就没有联系了。不过,我可以再联系他的。”   “市商委和市食品总公司。关于本市国营商业全放开的意见书,已拟好。正报送相关部门审批。”王书记顿顿。终于敝开了心怀。“我估计最迟明年中旬。最快今年年底。就会公布实行。一公布即全放开,没有过渡也没有保护。国营商业的产供销,全部推向市场,与农民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这是十分残酷无情的。”他清清喉咙。继续道。“中国历史上的历次改革开放。都必然伴随着全民族的巨大阵痛和牺牲。这是有前车之鉴的。个人太渺小。所有的感叹和嘘唏。都不起任何作用;唯一的办法,就是顺着这股潮流和力量向前,或许还有一线生存的希望。”他停停,凝视着窗外,摇摇头,继续说。“我意。你尽快与他联系。告诉他。我们可以联合起来。属于我们的时间还有一点。只要我们好好运作。是可以积累一点经验和资金的,这就足够了。”当晚,牛黄便到马抹灰那儿去了一趟。听完牛黄的情况介绍,马抹灰十分高兴:可以说,今天这种改革开放形势,早在他预料之中。因此。他一点也不感到惊奇。纵观中国多年。计划经济复盖了一切。在大一统的全国人力物力财力集中调配使用下。做为社会进步与繁茂主要元素的个人。被紧紧地制约着,不要你的积极性,不要你的想像力,不要你的吃苦耐劳,也不要你的聪明才智,只要你听话,跟着走就行……   洞中一日。世外千年。整个世界天翻地复。风起云涌啊!一切都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终于,历史做了选择,时代做了裁判::跨入人类新纪元的中国,不能偏安一角,仍在平均主义和自我陶醉的桎梏中蜗行……   “那么牛黄,你的意见呢?”这就是马抹灰的高明之处。对人分而待之。尊重与轻蔑并用。   “王书记余威可依。余友可用。我想,谁都想生存得好一点,活得有尊严一点。垂垂老矣,奋起余勇,他不过是为自己的二个女儿着想罢了。我们可以再次联手,蹈常袭故,援广之辙。市场经济。朋友总是越多越好。只要有你掌控。不会有事的。”马抹灰很满意牛黄的回答。当着他的面。拨通了广东的电话。好一番牛黄根本就听不懂的,叽叽啦啦的正宗闽南语交谈,脸上放光的马抹灰,才愉悦地放下了手中的电话。他转过身来。笑容可掬。“祝贺你!牛总经理!”   “牛总经理?”牛黄愕然。马老板在叫谁呢?   “叫你呢!牛总!”马抹灰愉快地笑道:“我们已商定,立即注册一个‘共赢’商贸有限责任公司,我为公司董事长,广东合作方的宋老板为监事会主任。你为总经理。王书记挂副总经理。汪云汪霞为公关部正副经理。注册资金暂为500万元。主营:各种肉食品。兼营:同类物资。你看这样行吧?”   “当然,许多事情你是还不懂,也暂时没有能力掌控全局和运作全过程。但这不要紧,一切有我呢。你只管在前面冲锋陷阵,我在后面顶着。干吧,新公司本周内就可以开张。”   一切都像在梦中!这样重大的决策。就这样决定了?牛黄仍不相信。   “这就是个体与国营的区别,我们不能像国营企业那样,总是等一切都稳妥和没有风险后,才开始行动。如果那样,中国就没有必要进行改革开放了,现在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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