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棺材上路 发表于 2016-10-7 14:05:10

小说的背后

徐晗新买了一套房子。她打电话跟我说,靠海的,推开窗就能闻到海的咸味,看见广阔的蓝色海面,最重要的是安静,它是一个最适合作家写作的环境。她盛情地邀请我去住,她说,我不收你房租,也不收你水电费,你住进来,安安心心地写你的书就好。我听完她说的话,手足无措,作家是个遥远的名词,对我来说那么不切实际,我连一篇写出来的东西都没发表过。我说,我写出来的东西。她立马打断我,那不叫写出来的东西,要叫作品,作家写出来的东西,都要叫作品。我说我不是作家。她不做争辩,问我,那你来不来住。我说,我要考虑一下。我的确要考虑下,我已经十几年没见过徐晗,自离婚以后。跑了趟老家,我把尘封已久的书稿全部搬回来,将这件事如实告诉我现在的妻子郝芳。她翻看过一些书稿后,讶异于我居然还会写东西,她从不知道。我和徐晗离婚后,就再没写过了,写作会让人变得疯狂,我说。你有很好的掩饰天赋,从没听你提起过,她说。那不是一段愉快的回忆,我不愿去想,你也不愿去听,我说,我总有一个作家梦,你是知道的。我的确知道,还总笑你白日做梦,因为没见你写过任何东西,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她说。你说怎么样,我想征求你的意见。事实上,我也可以瞒着郝芳过去,可能是因为徐晗提到的“作家”,勾起我无法抑制的情绪,也可能是其他一些因素,让我坦白了一切,但我无法向郝芳表达出我的心情。你想去的话就去吧,她说。这句话在别的女人嘴里可能需要男人去揣摩,郝芳这里不需要,这是她支持我的语气,她总这样可人。
你要不要带点礼物给人家,总不能空手去。整理行李时,郝芳说。我不知该带点什么,好像带什么都不合适,我说。郝芳冥思苦想了很久,也没想出带什么礼物好。我说,不要想了,要不就算了。她说,中国人就好这口面子,怎么能算,况且人家还提供你很好的写作环境。郝芳不折不挠,临行前,她塞给我一条新买未来得及戴的项链。就这个吧!我实在想不出什么东西了,她说。郝芳总不会凭空地接受别人的好意,但我果真不知送什么,徐晗是我前妻,送什么也不合适。
一定要送给人家,郝芳再三嘱咐我。我带上郝芳的嘱咐,踏上出租车,踏上飞机,又踏上出租车,到达徐晗告诉我的地址。这里是一个并不繁华的小镇,小镇的居民看起来多是渔民。徐晗开一辆车来接我,她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我重新认识了她,她对我来说是一个崭新的人,脚跟到头发尖,全部焕然一新。我想我不该拿现在的她和过去的她作比较,但人与人的久别重逢,都是通过这种比较互相重新认识。好久不见,她说得很自然。不待我回话,她走过来把我拥抱,我在这拥抱里感受到阔别已久的熟悉,好像过完冬的燕子再次飞回到它去年筑的巢里。
好……久不见。我显得有些拘谨。好在她不对这个时间点多做纠缠,她打开后备箱,帮我把行李搬进去。我先带你去房子那,再领你转转这个小镇,上车前她如此说。随你安排吧!我说。这个时间点,我找回了一丝自然。我们离婚前,她从不开车,因为我们没钱买,她熟练地驾车的样子,是我完全陌生的。她完全是新的了,我上了一个陌生人的车。我看着她的样子,脱口而出,你变了。她不置可否。没有变,分开的十几年就瞎活了,她说。也是,我答。我们相视一笑。这种久违的默契让我怪异。
我忘了多久时间,我的心绪始终不在时间上,就到了房子前。是一幢西欧式的建筑物,坐落在一个不繁华的渔镇上。她问我,怎么样?我说很喜欢。进去看看,你会更喜欢,看来你是人变了,品味依旧,她说。我无法抑制的情绪在她话里复生了。她带我走进比她开车的样子更加陌生地方,里面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将会发生什么更无法预知。我参观完整幢房子,却忘记了该怎么描述它的语言,十几年没写作,十几年前的我还没将描述的语言传递过来,但总之是适合写作的安静。现在,我要用仅接收到的描述语言,描述那个推开后就能看到广阔的蓝色海面的窗,它装上了防盗网,海面被防盗网切割成一片一片。我说,徐晗,整幢房子,就这扇窗最好,最有诗意,你听,推开窗,望见一片破碎的海。她接,在心头上作祟成诗。我们相视一笑,从未有过的默契让我新奇,她以前不会作诗。
我带你转转这个小镇,她说。走出这幢有新默契的房子,我们重新在车上,这会儿,我有些习惯了她开车的样子。镇上的居民几乎都是渔民,她说,以前这个镇子特别繁华,过往商人可以用无数形容,但却是老黄历了。“神鱼”消失以后,小镇一步一步地没落下去,现在也没好转。“神鱼”是什么?我问。“神鱼”是带给小镇财富的鱼,每年鱼汛,小镇遍地黄金,所有居民都会忙碌起来,商人聚集。但六年前鱼汛就不再到来,商人们无利可图便走了,小镇跟着不繁华。那幢房子,就是从一个离开的商人手里买下来的。徐晗饶有兴致地给我介绍小镇的历史,谈论一些小镇的趣事,仿佛她在小镇诞生时诞生,见闻了小镇的每一个时间点。她说得很兴奋,我听得很兴奋。她说,看,就是那座码头。她用手朝码头一指。继续说,每年鱼汛,捕捞归来的渔船都停靠在此,镇里的老人小孩都出来帮忙,搬下一条条致富的金子,喜悦在他们脸上油然而生。但已经是老黄历了,她感慨。关于小镇历史的最后一个话题结束在晚餐的餐桌上,烛光照亮整幢房子一角,两个吃西餐的人停止滔滔不绝,适合写作的安静变得别有韵味。我们难得如此投机,她说。这句话的魔力使我脑海里的时光倒流回十几年前,她是在说,十几年前的我们难得如此投机。不止于此,它还让我暂时失去了言语表达能力。早些年我们也有过这么投机,她又说。她又说,又说,又说,又说,又说了些什么,从那里开始,别有韵味的安静覆盖在我的耳膜上,眼前只有十几年前的她,十几年前的她又回到我眼前,正与她一层层重合,我似有什么期待,更觉得落魄,岁月的印记让层层重合步步排除,显露在她的身上,我苏醒,猛然地苏醒,好像她正说些什么,然而我并未听清。
徐晗打开行李箱。我帮你整理,她说。又是如此自然。果然是个贤妻良母,我说。也变得如此自然。所以,这个房间在她打开行李箱的那一刻成了一幅画:一间房间的剖面,一片熏黄的灯光,一个男人叼着香烟站在窗边,一个女人半跪着整理一个行李箱。重点描绘的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如此自然”的表情。我看向窗外看不见的黑暗,这幅画显得愈加真实。好漂亮的项链,她惊叹。肯定是郝芳嘱咐我的那一条。送给你的,我说。帮我戴上,她说。我熄掉烟,她站起来,我走过去,她走过来,在那里面对面停住。我接过项链,双手环绕到她脖子后时,她完全闭上眼。好了,时间到这里该停住了,故事紧跟停住,思维、空间、灯光、黑暗、地球、宇宙全部都停住。作者、读者和我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给她戴好项链呢,还是没戴?没戴,接下来要怎么发展;戴了,又要怎么发展。作者和读者都不知道,当然,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停在了这个时间点。这个时间点是现实的时间点,不是小说的时间点,时间停住了,我停住了,作者停住了,读者也停住了。或许有人会说我在诡辩,现实的时间点没有停住,只是思维的时间点停住了而已。容我解释一下,我所说的现实的时间点就是有人所说的思维的时间点,只不过我和有人存在于两个不同却又相容的现实里。现在最痛恨我的人是作者,因为时间点被暂停了,我跑了出来,他的叙述权威被打断了。作者威逼利诱地要把我赶回去,但他错的离谱,当下他要做的是用尽一切办法去推动时间点。他用尽吃了一次又一次奶的力气,根本就推不动时间点,因为他找不到把这个时间点推到下个时间点的位置在哪。他推不动,朝我发泄,他大声骂,你滚回去,你滚回去,你他妈的给我滚回去。我知道他是在叫我滚回上个时间点去,他就能找到更多与暂停的这个时间点相平行的时间点,比如:
送给你的,我说。帮我戴上,她说。我熄掉烟,她站起来,我走过去,她走过来,在那里面对面停住。我犹豫了一下,终究没给她戴上,于是她哭,我安慰。
时间点又在这停住了,作者、读者、我接下来都不知道该干嘛。作者写我在安慰,读者看我在安慰,我确实是在安慰。安慰完之后呢?作者又要卷起袖子,在掌心啐一口唾沫,用尽一次又一次吃奶的力气去推时间点,时间点始终停滞不前。于是,他又往后退一个时间点,找到了另外一个平行时间点,他写道:
好漂亮的项链,她惊叹。肯定是郝芳嘱咐我的那一条。送给你的,我说。帮我戴上,她说。因她的话,导致我从画里走出,随着眼神前去窗外看不见的黑暗。
作者这个无能儿依旧推不动时间点,他开始沮丧,他端起桌上的黄酒,猛灌了五两。喝酒又不长力气,他在瞎费工夫。作者苦苦追寻的时间点到底在哪?我也无法告诉作者,但我能告诉读者,此时的作者是最无能的,他必须要停止写作,他必须要寻找下个时间点的位置,更重要的是他还要寻找到达下个时间点的路线,最麻烦的是他还要确保这条路线的合理性。比如说:
好漂亮的项链,她惊叹。肯定是郝芳嘱咐我的那一条。送给你的,我说。帮我戴上,她说。因她的话,我愤怒地扇了她一巴掌,并骂道,你这个贱人,休想勾引我。
“拒绝帮徐晗戴项链”的时间点的位置是找到了,路线也有了,但这条路线的合理性程度太低了,为什么?因为那是个三流作者,作者说。请不要相信作者说的,他已经烦透了,也喝醉了,像条哈巴狗一样趴在桌上。是因为作者太无能了,他只能有理有据地去推动时间点,而无法随意地任意地创造时间点,我就可以,我是叙述者,也就是叙述,而不是小说的主人公,我可以毫无来由地替换,增添,缩减,倒位时间点,我能告诉任何一个人他想知道的,包括读者、作者,但是我不会告诉你们真实。现在,由我来告诉读者下一个时间点,作者已经睡着了,小说继续。我说,下一个时间点:在床上。
好漂亮的项链,她惊叹。肯定是郝芳嘱咐我的那一条。送给你的,我说。帮我戴上,她说。我熄掉烟,她站起来,我走过去,她走过来,在那里面对面停住。我接过项链,双手环绕到她脖子后时,她完全闭上眼。这个时间点已停止。
下个时间点到来:我们在床上挥汗如雨,她比十几年前更激动地扭动,我比十几年前更激动地耸动,仿佛这十几年就不存在过。她呻吟,我喘息,戴好的项链跟她乳房一个频率抖动。熏黄的灯光犹在,照着另一幅画:一个房间的剖面,一片熏黄的灯光,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在一张床上做爱。什么体位不重要,重点要描绘男人和女人脸上逾越过什么的表情。
我随便创造的一个时间点,已经解决掉了那个无能的作者推不动时间点的尴尬。项链的戴与不戴跟作者有关系,跟我没关系,就像这个故事的开头:徐晗新买了一套房子,她打电话跟我说,靠海的,推开窗就能闻到海的咸味……。他只能把写在故事最前面的语言当开头,这个故事的开头就从“徐晗新买了一套房子”开始,至于什么样的房子,作者就领我们参观过了。这就是作者的开头,我不喜欢,甚至憎恨,因为他的一个开头,就注定了读者读小说要从哪里开始,完全是美帝国式的霸权主义。我说,把下一个时间点作为这篇小说的开头,下一个时间点还在床上。
下一个时间点开始:我们做完爱放松地躺在床上,海风的咸味稀释了淫靡的气息,我似有听见海浪的声音在我脑里起落。我嘴里的香烟越来越短,直到熄灭。我对她说:
你新买了一套房子,你打电话跟我说,靠海的,推开窗就能闻到海的咸味,看见广阔的蓝色海面,最重要的是安静,它是一个最适合作家写作的环境。你盛情地邀请我去住,你说,我不收你房租,也不收你水电费,你住进来,安安心心地写你的书就好。我听完你说的话,手足无措,作家是个遥远的名词,对我来说那么不切实际,我连一篇写出来的东西都没发表过。我说,我写出来的东西。你立马打断我,那不叫写出来的东西,要叫作品,作家写出来的东西,都要叫作品。我说我不是作家。你不做争辩,问我,那你来不来住。我说,我要考虑一下。
读者们,如果你们有闲暇的时间,肯为我花点功夫,你们可以翻回到前几页,接着我的开头,顺着作者写的情节继续往下看,但切记要把“徐晗”和代表徐晗的“她”改成第二人称“你”,其他的照常。但别着急,请听我说完,你们一定要去读,仔细地读,读到被停住的那个时间点时,直接跳到我创造的时间点,略过对作者是无能儿的披露。好了,时间在这里停住,我把重新书写这篇小说的时间交给你们,读者们。
作者还在酣然大睡,听从我劝告,又肯为我花点功夫的读者们正在翻回到前面几页看小说。然而,我却百无聊赖,房间里空荡荡的剩我一个人,等待读者们归来。但幸好,那个机器一样的家伙,为作者、为我、为读者打字的那个打字员还在,我从不认为他是人,作者叫他打什么字就打什么字,我叫他打什么字就打什么字,前提是我和作者只能有一个不在场的时候。我不能和作者同时在场,至于为什么,请恕我无可奉告。现在,作者停在了一个时间点,喝完酒酣然大睡去了;我停在一个时间点,等待读者回归,百无聊赖了。他就解放了,脱离机器的程序。
你为什么要骗读者们?他写道,向我表达他的疑惑。
我说,我什么时候骗过读者们,我不过告诉读者们一个事实,作者是个无能儿,他推不动时间点时,就喝酒酣睡;而我能创造一个时间点,自由地来与去。
我说的是你让读者们倒回去读小说,这就是一个陷阱。你并没有告知他们,你创造的第一个时间点可以与作者停住的那个时间点相隔一片无尽的虚空,从未知道是否戴上项链到床上,中间有无尽虚空,它们可以不是连续的动作,可以隔一天,可以隔两天,可以隔三天,但是你没告知他们。你创造的第二个时间点又与第一个时间点相隔一片无尽的虚空,正在做爱和做完爱也可以是不连续性的动作,比如说正在做爱的动作是6月8号的,你接的是6月9号时他们完成做爱的动作。你没告知他们,他们会陷入死循环的逻辑,做完爱说故事,说故事说到做完爱,说故事……他写道。
我说,我早跟他们事先声明了,我会告诉任何一个人他想知道的,但是我不会告诉他真实;我也说了,我会创造时间点,它们可以毫无来由的连接。在我暴露我是叙述者,作者骂说三流作者那一段,我已经说了。我并没有骗任何一个人,只是我不会告诉他真实。
你始终就是个逻辑之外的骗子,我认为。他写道。
我说,我叫叙述,不像你是个老老实实的打字员。
我不置可否。他写道。
我也要揭露一个事实,作者是个无能儿,你是个骗子,我是最老实的。他又写道。
我说,老实人尽是废话,无能儿无话可说。算了,我不和你说,我感觉到读者们浩浩荡荡地回来了。
我很烦这样子老实的家伙,所以他只能打字,不会讲故事。要是他来讲故事,他就会很老实地说,这是作者叫我这么写的,是叙述者叫我这么写的,你们爱看不看,他这个蠢蛋。
读者们回来了,他们的眼睛和我的眼睛都注视到了这里,距离停下我的时间点919个字的地方。他们满脸无聊的气息,骂我装神弄鬼。作者趴在桌上,他正在渐渐转醒,直起腰打了个哈欠,读者和作者不约而同地回到这里。也许、可能是个巧合。作者睁开他惺忪的睡眼,看着他的小说从2587字,涨到5900字,他觉得这一觉睡得心满意足,他完全没看到读者们的愤怒,读者们责怪他把小说交到另外一个人的手中,让他们坠入云里雾里。作者正在扭动脖子,随后站起了身,离开久坐的椅子,他觉得除了肚子饿,一切都已经完成了。
于是,他命令打字员写下最几个字,接着读者、叙述者、打字员全随作者离开了这篇小说,回到了各自的世界,做回了各自的自己。
完稿。打字员写道。
(完稿)
(本文原载于台湾万卷楼出版的书籍《镜子的背面》)


自创的神话 发表于 2016-10-7 14:32:37

{:5_143:}我只想说,你玩的真大,哈哈

背着棺材上路 发表于 2016-10-7 14:36:45

自创的神话 发表于 2016-10-7 14:32
我只想说,你玩的真大,哈哈

{:4_101:}这个已经玩的很小了

天野 发表于 2016-10-7 14:39:44

我看到了卡文的全过程{:5_123:}

背着棺材上路 发表于 2016-10-7 14:42:26

天野 发表于 2016-10-7 14:39
我看到了卡文的全过程

卡文说,快来蹂躏我,快来蹂躏我{:4_87:}

不良于文 发表于 2016-10-7 16:36:00

小说的背后,写作的背后,断点选择在了戴项链与否这里。嗯,说实话,自从项链这个道具第一次出现,就该是个断点,因为这个设置是个很。。。怎么说呢,值得质疑吧。前任邀请我可以不质疑,接受邀请也可以不质疑,但这里就难过去了。
通常来说,现任妻子再如何不质疑受邀这事,也不会选择送项链给丈夫前妻。毕竟这条项链只能通过她丈夫的手送给前任。于是这里的问题就很明显了:现任的塑造。
我看着,把断点选择在戴项链那里,无非是更能吸引读者眼球,因为接下来会直接牵涉到香艳戏份嘛。这样一来,关于小说背后的一切讨论,就很不真诚了。这个时候如果接下来的讨论是香艳本身或者其它更高一层的生活本身,那还能接受。然而这篇要讨论的,只是写作。那么,全篇就显得有点无谓了。
以上,表示一下:在管一管官差。哈哈~

背着棺材上路 发表于 2016-10-7 17:38:06

不良于文 发表于 2016-10-7 16:36
小说的背后,写作的背后,断点选择在了戴项链与否这里。嗯,说实话,自从项链这个道具第一次出现,就该是个 ...

你说的这个问题,小说里面就已有自己的逻辑证明了哈。我的挣扎,郝芳的坚持。
你要不要带点礼物给人家,总不能空手去。整理行李时,郝芳说。我不知该带点什么,好像带什么都不合适,我说。郝芳冥思苦想了很久,也没想出带什么礼物好。我说,不要想了,要不就算了。她说,中国人就好这口面子,怎么能算,况且人家还提供你很好的写作环境。郝芳不折不挠,临行前,她塞给我一条新买未来得及戴的项链。就这个吧!我实在想不出什么东西了,她说。郝芳总不会凭空地接受别人的好意,但我果真不知送什么,徐晗是我前妻,送什么也不合适。

郝芳说:中国人就好这口面子。至于她是说她好这口面子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我说:送什么也不合适。   作为一个前夫,也确实送什么也不合适。可以讨她欢心的?普通的?平常的?
我是不想送,郝芳是坚持要送的。最后郝芳拿出个方案来:项链。
郝芳为什么要送项链?
我认为是很聪明的:丈夫已经在很尴尬的境地,又拿出私人物品,讨女人喜欢的。这玩意即使是平常也不是随便送的。
那还是要问为什么要送?
丈夫去前妻那,会发生什么?郝芳能知道吗?不知道。需不需要知道?需要。怎么知道?送礼,还是送个私人物品。
她甚至提出送礼都是聪明的。
回来时看,项链没了,可以确定有发生点什么。回来时看,项链还在,大约可以肯定没发生什么。
他了解他的丈夫,又必须做这一种聪明的又无可奈何的一种印证。
不是吵架,不是阻止。是如此做,如此之现任好还是不好、成立还是不成立呢?


再说为什么要拿项链的点做事情。
项链是前妻帮忙整理行李自己翻出来的,并不是我拿出来送的。再说,如果真要送人会藏在行李箱不声不响?
现任把项链拿给我,我已经做出了选择。然而,等到前妻翻到项链,这还是一种选择,更加严峻的选择。
所以,卡在了那个点。
送不送?戴不戴?
这就是如果关于奸情的话必须要面对和处理的问题。


小说的背后。本身就是叫人思考,不思考何以成小说呢。

不良于文 发表于 2016-10-7 18:03:53

【郝芳说:中国人就好这口面子。】中国人好面子,也要看送个什么,价值不菲的都是面子。

至于说郝芳聪明,呵呵,有一点:谁都难经得起诱惑。最好的拒绝诱惑的方法,是避开诱惑。所以,这个郝芳其实不是聪明,而是蠢啊哈哈哈~得罪。郝芳犯的蠢可以说是很多中国女人都会犯的。


【回来时看,项链没了,可以确定有发生点什么。回来时看,项链还在,大约可以肯定没发生什么。】我得说,项链在与不在,什么都确定不了的。


项链没了,送人了啊,送人了也不代表一定会发生什么吧,如果你郝芳一定要说发生了什么,那你提出送项链居心又何在。既然知道项链直接代表那个【什么】,你这个提议是基于信任呢还是不信任,既然不信任了那【什么】发生了,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夫妻关系的根基已经松动了嘛,质变是迟早的事~



【项链是前任自己动手翻出来的】,这点并不能改变【他送她项链】这件事的本质。男女之间项链不能随便送,何况送给前任。如果翻不出,那他送不送?不送,那最初就不要接受邀请好了,五十步一百步,已经清白不得了,不送反而更见得内心并不坦然。由此,也反证了郝芳所谓项链在表明什么事都没有她丈夫与前任并无暧昧这个说法,其实并不成立,同时也说明送项链这个点更适合做为断点哈~

背着棺材上路 发表于 2016-10-8 01:24:19

本帖最后由 背着棺材上路 于 2016-10-8 01:26 编辑

不良于文 发表于 2016-10-7 18:03
【郝芳说:中国人就好这口面子。】中国人好面子,也要看送个什么,价值不菲的都是面子。

至于说郝芳聪明, ...
你这个是反向的延伸论证是没错的。却有一点,是站在小说外的一个延伸。也就是所谓的郝芳应该主动避免“我”去,换言之,郝芳应该阻止“我”去,如果这次提的建议是阻止,那么“我”是不是真的会就此不去了呢?导向的是另外的可能性。既然“我”去了,送不送项链就没有差别,意思是去了一定会前任发生嘿嘿嘿或者焕发新的情感联系,会是占大几率的,可也别忘了人也有几率会克制,而这样的几率往往让人得以侥幸。
前者是基于在小说外认为小说内“郝芳”可行的另一种选择,后者是站在小说外对小说内“我”之行为的判断。
两者是两种绝对性的考虑。两者又达到了共通的地方:项链这个点的选择。当然,还有另外共通的因素:有别于小说中的人的选择的可能性及可行性。
两者也是站在一个大前提上:顺从正确逻辑的最佳合理选择。
我说郝芳聪明是基于小说内的视角而言:“我”实则已经决定要去了,决心挺大,尘封的书稿都搬出来了。郝芳选择同意了让她去,说面子要送礼,项链是郝芳拿出的代表着郝芳,是对“我”的某种警示;是证物,判断去了之后有没有发生问题,项链还在与否,提供的是一种判断的可能,但并非绝对的成立,却也能对之后的事情的应对有个事先准备。这是让“我”去的选择中的处理,所以我说她聪明。但从避免感情破裂、维护婚姻这角度而言,大约是蠢的。
你说郝芳拿出项链是有居心,确实有居心:给自己个判断,也给自己一个可以有据可循的心安。他们之间是否信任呢?不知道,小说中没有确切的信息。也可反问之,如果是完全信任,拿出项链看似多此一举,又似证明了她真要那个面子不想领别人的情。如果是相互信任呢?拿出项链反证的有一定信任基础却是不那么信任。如果是不信任呢?渴望通过项链得到信任。到底是哪一种呢?不确定。
“我”去了,准备送不送项链,是对郝芳的交代,是一种抉择。然而,前任翻出了项链,送与不送也是抉择,像你说了送含着某种坦荡,这能说的过去,但波澜再起,戴与不戴这一亲密的动作更加逼迫“我”做出最终选择,虽然可能也是一时的。
所以,这些种种可能倒推回来的还是最初的那个问题:选择项链这个点有没有错呢?没错。
而【由此,也反证了郝芳所谓项链在表明什么事都没有她丈夫与前任并无暧昧这个说法,其实并不成立】就是“我”回去见到郝芳之后的迫在眉睫的问题了,摆在两个人面前严峻的问题。因为项链在与不在,还可能是丢了啊、被偷了啊等等其他因素。
但我们的讨论已经步入了该小说的陷阱:小说的背后有些什么?还能是什么?是作者赋予的吗?还是可爱的读者重新赋予的?读者是否可能也会变成同一篇小说的创作者?






不良于文 发表于 2016-10-8 07:15:30

背着棺材上路 发表于 2016-10-8 01:24
你这个是反向的延伸论证是没错的。却有一点,是站在小说外的一个延伸。也就是所谓的郝芳应该主动避免“我 ...

官差,你已成功把俺绕晕,但俺依然坚持前面所说的那些话哦~不辩不争,重要的是意见已反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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