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瑾 发表于 2018-7-24 01:03:41

天则录安宁1

行商运货,一是山道,二是水道;走山道要用车马,便有歇脚的客舍,行水道是舟船,则有渡口。
‘渔云县’两面临江后靠山脉,山中珍奇繁多,行商的旅人和客船到此都会停下歇歇脚。
午后的阳光撒在湖上,波光粼粼,湖面上一叶叶小舟,一艘艘船只,往来不停,脚夫们在给往来船只上下货物,渡口小摊小贩不停的叫买着。
在船上有储存大量的淡水、烘干的饼干、咸肉、豆类;但那饼干极硬,要是不小心掉在船面上能把木板砸出裂缝;咸肉也干硬极了,伙夫一般都是用斧头直接劈的。蔬菜什么的,在船上就自己做梦想想!
一到渡口,下船的人三四一群的结好伴,向着县中新鲜瓜果蔬菜而去。
‘落悦舍’是渔云县一家有名食舍,到了不进他家吃食等于没来过这。此时舍内食役有的招待食客入案,有的端菜上案;忙上忙下好不热闹。
一案坐了四个刚来的商贾之人,点了好些食还叫了壶欢伯;几人一边吃一边聊。
左首龄长些的人道:“这一路行来,可有遇了些见闻?”
右侧的人道:“在经过‘嘉瑶城’时,我到听了一个;城中有一傻子,在与自家表妹成婚当晚被焚了。”
右首的人接道:“那傻子见火不逃?”
右侧的人道:“刚起就拉着跑出来了,可后来傻子又非要找伞,自己又跑进去了。”
左首龄长些的人道:“看来傻得不轻,要伞不要命了。只是可苦了那新妇,以后日子如何过啊!”
右侧的人道:“新妇也是仁义,说是要为傻子守孝三年,再另寻夫婿。”
左侧的人饮了盏欢伯,道:“我这也有个,在经过离这四五日路程的‘晚霞谷’时,黑云从高空倾入峡谷,谷中立刻飞沙走石,在谷内的人皆会死于非命,侥幸的也会身体慢慢溃烂死去。”
左首龄长些的人道:“那你是如何过的?”
左侧的人道:“当日我本也想走的,还在谷口就有个人从谷里跑出来,他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我,我就绕了远路。”
右首的人道:“那人呢?”
左侧的人道:“他救我一商队,我自然将他带来了;现在他就躺在榻上,身体都开烂了;我找了好些医工都摇头道治不好。”
右侧的人道:“那兄是乃大丈夫也。”
左首龄长些的人道:“来吃食饮欢伯,我们再来说说货物买卖吧!”
四人有把话题转到了自己进了什么货,卖了什么赚了多少。
书生打扮的凡然离案,来到柜台付钱出舍,牵起自己在外栓着的毛驴离开。在路道边的小摊买些暑月的桑葚果,还买了几个稻饼就往自己院舍走。
离了‘岩凝村’,他觉着恶鬼留在人世总是不好,还是千年恶鬼,就一路向恶鬼消失的方向寻来。
一路走走停停,一边游山玩水一边打听,最后才听闻‘晚霞谷’;昨日才到‘渔云县’的凡然,休息了没一天就听到自己要的了。
第二日,凡然还是被毛驴破锣似的驴叫声给吵醒。洗漱好后出舍,棚里的毛驴左右上下的瞅着他。
凡然道:“怎的不识了?”
毛驴叫唤一嗓子,看着凡然摇了摇头,表示你怎么换身行头了。
“这身医工装如何?”
毛驴呲着嘴,就那般了。
拿好医工的医箧,牵着毛驴出院上锁。在小摊要了份米粥,两个稻饼就着摊主自己做的酱菜吃了早食。
吃完食,拉着驴在瞎转悠。路过一客舍,门口贴张求医告;凡然上前去与在外招呼的舍役打听。
“舍役,我想打听一下那贴的告。”
“入住的商队贴的。”
“何症啊?”
“恶疾啊!听说身子都烂了,那领头的还四处找人给看呢!”
“哦,是恶疾,那我再行。舍役可否领鄙人去见见那商队领头人?”
舍役打量凡然一番,最后领着凡然来到一处大院舍。他敲了敲门,对着里面喊道:“请问田商人在吗?”
里头有人出来,一看是舍役,道:“找我们田领头有何事?”
“田商人不是在舍门前贴了告吗!这就是见了告,来救人的医工。”
那人听了舍役的话,看看凡然背着的医箧,道:“这个你拿着。”
舍役得了一枚下黄币,拿着钱走了。
那人对着凡然道:“你随我进来吧!”
凡然牵着驴进入舍内,尽然是两进院,前院摆着货车。
“这驴找个地方栓下,栓好我领你进去。”
凡然把驴栓在院中一棵树上,转身随那人进入二院,院里有好些人赤身露背在笔画拳脚。
凡然被领进一厅,厅中坐着他昨天看到在食舍坐左侧的人。
领着凡然的人对那人行礼,道:“田领头这是舍役刚领来的医工。”
田领头对着凡然道:“舍役可和医工说了,要救的人身染恶疾!”
凡然回道:“我四处游历专治疑难杂症,尤其善治恶疾;只要还有气,都能救回来。”
“医工若能救那人,田某定重谢。”
“钱财身外物,我看重的是人心。”
“田某失礼,医工治病救人,人心、人情才是重的。”田领头对着方才领凡然的人道:“带医工去看看人。”
离了厅,凡然来到一偏僻小舍。小舍门前一五旬婆子在熬药,苦涩的草药味弥漫在整个舍里。
那人与婆子说了几句,又领着凡然进到屋里。
床榻上的人向个粽子一般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身上脸上缠满布带。暑月临晦天气也还算炎热,可室内并没有难闻的恶臭。
凡然道:“我看病不喜有人在身边。”
“那我先出去,医工有什么要的就叫我。”
那人说完便出去了;凡然将医箧放到室中案上,走近榻,抬手为床榻上的人把脉。一股阴冷霸道的戾气在体中四处流窜,不断侵蚀人的五脏六腑。
凡然收回自己的手,道:“恶气还真厉害,看来应该是那千年恶鬼伤的。”
榻上昏迷的人,在不停的痛苦呢喃,好似做了很长的噩梦,可怎么也醒不过来。
“莫怕,莫怕;一会就好了。”
凡然从医箧中拿出一个荷囊,将一颗冰玉珠倒在左手中,右手掐诀,催动冰玉珠置于榻上人半空;念动引气咒,把恶气引出体外,再引入珠中。
恶气全部导入冰玉珠中后,榻上人安静了许多,不在似刚才那般痛苦。
凡然收法,将冰玉珠放回荷囊中;拿出纸笔,在上些了副调养药方;收好纸笔,提医箧走出室外。
那人一见凡然出来,问道:“医工看好了?”
“好了。按上面的药方给他煎药,一日服用三次,两日后人就会醒了,外伤的话还是用以前医工开的药膏就行了。”
那人接过凡然递来的药方,对外叫了个杂役,让他拿药方去抓药。交代好后,又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囊,道:“这是给医工的诊费。”
凡然接过荷囊,从中取了枚上黄币,又将荷囊还了回去。
那人一看,忙道:“医工这是作何?”
“钱也收了,我也该走了。”
说完凡然就自己寻着刚才的路往外走,那人忙跟着,可他总追不上凡然;来到前院,凡然衣袖一挥,栓着的毛驴就解开了,牵起毛驴就往外走。
当那人跑到前院时,早没了凡然的身影;他将事说于田领头,田领头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大午日正热得很,万物都恹恹的,救完人的凡然回了自己租住的院舍。安顿好毛驴,他就自己在室中纳凉,手中拿着冰玉珠,珠中恶气在不断变化涌动。
“化恶鬼,要有执念;让我看看你到底执的什么?”
凡然将自己神思引入冰玉珠,恶气在凡然进入冰玉珠中后,不断从四面八方攻击他。
恶气的攻击对于凡然就是挠痒痒,可恶气四处乱动,他就看不到恶气里面残留的执念。
为了让恶气老实,凡然从袖中掏出一白瓷瓶,念了个静心诀,将瓷瓶里的水向恶气撒去,恶气遇了灵水安静如烟在珠中慢慢浮动。
凡然抚上黑烟,闭眼静心;拨开黑雾,眼前出现一脏乱黑暗的宰室,宰室中挤满了奴隶,奴隶中有的是从敌方俘虏的平民,有的是因犯罪而被贬为奴,有的是官奴,有的是被前家主贩卖的家奴。
‘啪’的一声,宰室门开了;有六个人从外面进来,走在最前面脑满肠肥的男子在不断给带羃篱的人介绍自己这里什么奴隶都有。
“我家主人要自己选,符合要求的,自然会买。”跟在羃篱之人身侧的三旬婆子道:“我家主人不买无用之人,你们会些什么都一一道来。”
最后羃篱之人点了二十几个,各有所长的人;羃篱之人准备领人出去付钱时,被从宰室伸出的一只小胳膊抓住了衣摆。
宰室主一看,忙抽出鞭子就要去教训一下那小崽子。
羃篱之人抬手制止了宰室主,自己蹲下身,细细打量抓着自己衣摆的幼学孩童。
孩童可能是病糊涂了,此时嘴里不断的叫道:“姐姐,姐姐,不要丢下洛儿。”
羃篱之人听后好像顿了一下,起身对跟着的婆子点了点头,拽出自己衣摆先走了一步。
婆子心领神会,对着宰室主道:“他,我家主人也要了。”
恶气侵蚀画面,眼中又出现一处宅邸的花园。
园中,暗红身影赤足在草地上翩然起舞;身着长而委地的束腰舞衣,舞姿委婉飘逸,腰肢纤细,舞袖流动起伏。
十三岁的男童垫着脚从高墙之上的扇形漏窗,偷观着园中人娴静婀娜、体态轻盈的舞姿。
观的正兴,被园中人长袖卷起的石子砸中额头;男童捂着自己的额头慌忙跑开。
恶气流入画面,凡然没看到起舞之人的正脸,但感觉有些熟悉。没多想一街道又入眼。
此时,街道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一暗红衣裙戴羃篱的人,被雨困在一家布舍。
十五岁的男子执伞跑到这家成衣舍,对着戴羃篱的人道:“姐姐,洛儿来接你了。”
戴羃篱的人点点头,与男子一道入伞走在下着雨的道路上。
“以前都是姐姐给洛儿执伞,现在洛儿也可以给姐姐执伞了。”
戴羃篱的人没有理会,一阵微风吹来,带起羃篱;羃篱下鬒发似云,眉细长而弯曲,美目顾盼生姿,朱唇若丹。
画面散去,恶气中在也没有出现画面。
凡然收回神思睁眼,心道:看来得去会会熟人了!
收好冰玉珠,凡然出舍看看天,已近黄昏。又到该吃晚食的时间了,凡然对着毛驴道:“江宝儿,要与我一道出去不。”
毛驴叫了声,咀嚼着嘴,表示自己每次都是被栓在外面喝风,自己不想去,想在棚里静静的慢慢吃。
“好吧!那我自己去了。”
凡然自己一人出去,来到‘落悦舍’找案坐下,点了黍粟饭、酸梅渴水、菜羹、熟肉美美的吃了一顿。
在‘渔云县’里逛到了华灯初上,才回舍。
东方出现了朝霞,因为临江空气中弥漫着薄雾;毛驴还是坚持着每天醒来第一要干的事,叫凡然起榻。
好好收拾一番的凡然又换回了自己爱的书生装,背上书箧,牵起毛驴,找舍主退舍。
出了‘渔云县’转入山道,寻到一处没人地,将云舟化出,一人一驴蹬上云舟,一路往北行。
毛驴对着凡然驴叫一声,我们要去哪里啊?
“天下第一城,‘倾安城’。”
舟室内,凡然盘腿在冥想,正是心、意、灵完全置身在原始之初当中,驴叫和鹤鸣将他拉回现实。
起身,走到云舟外。
舟外一只白鹤与毛驴正在僵持着,毛驴站在舟面刨着后蹄,对着在云舟四周盘旋的白鹤驴叫,有点有本事你下来和驴爷我单干。
白鹤也鸣一声,表示有本事你上来啊!我等着呢!
凡然扶扶额头,上前拉住自家毛驴;白鹤一看毛驴被牵住,优雅的落到舟面,长鸣一声,收好羽翅,化做一白衣童子。
童子上前给凡然行礼,道:“羽鹤见过闲游居士。”
“你深夜来云舟作何?”
“我奉路冥仙士之命,送贴于居士。”
童子从袖中拿出一贴,将贴呈于凡然面前。
凡然接过贴,道:“你家仙士的贴,本居士收了;不过准不准时去,本居士可要看心情了!”
“仙士大人算到居士最近忙,待居士忙完再赴会也不迟。”
“嗯。”
“那羽鹤告辞。”
童子再对凡然施了一礼,转身化鹤飞去。凡然一松手,毛驴几步跑上前对着白鹤飞去的方向一阵破锣般的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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