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安:只想写一本让读者高兴的书
2016年年初,笛安在朋友圈看到一篇特稿,写的是互联网创业者的群像,其中一个细节打动了她:一个App的创始人已经穷途末路,员工能裁的都裁了,但他还是想撑一撑,怎么撑呢,连奖励下载App新用户的一两块钱的小红包,他绑定的都是老婆的信用卡。“你绝对不能简单地视为他想成功。成功是一个简化的词,他一定也想成为一个更好的人,都坚持到了这个份儿上,一种光荣与梦想特别打动我。”于是,两年后有了这本《景恒街》,她也凭此成为获得“人民文学奖”最年轻的作家,也是第一位获奖的80后作家。
惊闻获奖后,笛安认真搜索了这个大奖的历史,发现创办于1986年的人民文学奖第一届的获奖作品有古华的《芙蓉镇》、刘心武的《钟鼓楼》、王蒙的《青春万岁》等,“一开始只是想写一本让读者高兴的书,没想到评委们也高兴了”。
用笛安的话来说,她就想写一个“成年人谈恋爱”的故事,只不过发生在当下的创业热潮背景下,发生在繁华的北京CBD。“恋爱的热烈程度跟年龄没有关系,什么时候都会有飞蛾扑火的爱情。但成年人和学生有一点不同,外部世界的权力结构,有时候会投射到两个人的私人关系中”。
任何一个爱情故事不可能只讲爱情,就像《甜蜜蜜》的另一条线是“港漂”,笛安在《景恒街》中设置的另一条线是年轻人对成功的渴望。“成功在当下比爱情更吸引年轻人。”笛安说,“我觉得成功只有一个标准,社会已经充分量化定义了,我们不用再添加什么标准。只不过,与成功相比,你有没有更想要的东西?”
《景恒街》中,红过的选秀歌手关景恒离成功曾经只有一步之遥,他想创业翻身,这个过程中他和朱灵境相爱,但爱情和事业,似乎最终仍然是一步之遥。在CBD,聚集了很多这样的年轻人,他们不甘心人生就这样了,不甘心成功只属于别人。
北京的国贸CBD是一个特别容易迷路的地方。有一次,尽管开着导航,笛安还是迷失了,开进了一条僻静的小路,一抬头看到路牌,写着“景恒街”。她当时就想,“嗯,可以做我男主角的名字”。至于女主角的名字“灵境”,住在北京的人都知道,地铁四号线有一站叫“灵境胡同”,“当时看到这个名字就觉得特别美,我有一种本能,想把我看到的美好的东西送给我的女主角”。
“没有点个人趣味,怎么维持对写作的热情。”除了起名字,笛安还喜欢在小说里埋“彩蛋”。在《景恒街》快结尾的一处,公司在海边开年会,灵境对上司说,自己上学时很喜欢一个女作家,她书里的女主角就是在这儿谈恋爱的,上司略带嘲讽地说,你还挺喜欢看书的——女作家就是笛安自己。
在笛安的分类中,写作是一个私人的事,属于私生活的一部分,出版才属于工作。写长篇小说是一个漫长而枯燥的过程,所以必须在一个完全放松的时间和空间里,和文字坦诚相对。于是,她二十出头写第一部小说的时候是在书桌前,二十六七岁时经历了沙发的过渡,现在则是在夜里、家里、床上,电脑和枕头被子堆在一起。
写不下去的时候,笛安会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比如,买书。有一次深夜两点半,她写得特别痛苦,反手就买了一套15本的《罗素文集》,“送到货的时候,我看着它们想,当时下单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目前为止,她拆了其中一本的塑封。最近,她又买了一套“砖头一样厚”的《企鹅欧洲史》,“打算有空看”。
“80后作家”是第一代被以年龄命名的作家群体,笛安从一开始就“被迫”习惯这个词。“那时候,大大小小的出版社都在找80后作家,见到有点可能的年轻作者就问,‘你要不要出书’。我2004年签约出版社,也是被问的,问的方式是,‘你有没有长篇’‘没有的话,能不能写一个’。”那年,笛安21岁。
20多岁的时候,笛安很焦虑,同龄人谈论的是毕业后怎么办,她一边不知道要怎么办,“说想写小说别人一定会笑话我,要饿死的吧”,一边假装知道要怎么办;26岁的时候,她的长篇小说《西决》畅销,看了下银行账户里的钱,“嗯,够接下来两年租房子吃饭了”,稍稍心安;什么时候才完全放心,“不存在的,自我怀疑对一个人来说不是坏事,需要不断提醒自己”。
回忆这一切时,她笑称自己就像“老人家在讲口述史”。的确,在90后都关心起脱发的现在,“80后作家”已经具有了年代感。只有在过生日的时候,笛安才会吓一跳,好像从二十六七岁到现在,都是一晃而过。时间留给她的除了几部长篇小说,还有一个4岁的女儿。
一个热心读者曾为笛安总结:年轻的时候,创作的源动力是“美”,什么美就在作品里写;从《南方有令秧》开始,源动力不再是美,而是“世间”,什么样的世间都是世间。
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笛安的答案很简单:“写下去,写得更好。”来源: 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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