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手发布 发表于 2019-1-22 17:31:30

周瑄璞vs杜文娟:作家是自带光芒的职业

编者按

她们。

一个致力于小说创作,专注于日常生活书写,探索人物心灵世界,探求文学的深度与高度;一个行走大地书写广阔生活,用脚步丈量社会发展的进程,观察记录人生的博大与庄严。

隔着空间的距离,她们有一段长长的时而细腻时而旷远的对话。

她们,用温暖的文字激烈交锋,时而长袖善舞,时而剑击火花。

她们的对话,穿插着对交往的回顾,对细节的特写,对生活的解读,对文学的坚守,对生命的体悟,更有对自我的反思与剖析。

周瑄璞对话杜文娟。

我们共读——
周瑄璞:文娟,你好。因为我们俩相识时间较长,彼此有所了解,所以陕西作协“文學陝軍”公众号委托我对你进行这次专访。我也很高兴,借此机会梳理与回顾我们十多年来在文学创作上蹒跚起步的足迹。

记得和你初次相识,是2006年夏天陕北的一次笔会活动,你穿了一身与野外环境不相适宜的服装,但看起来兴致很高,热情而真诚地跟每个人打招呼。那时你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状态、写作状态?

杜文娟:首先感谢瑄璞对我的访谈,这同媒体采访不同,我们的对话如同雪山与江河,松柏与泥土,相互懂得,互为体恤,又不敢随便应付。

你用词非常恰当,梳理和蹒跚,这两个动词看似平常,却广阔无限,有欣喜更有心酸。你比我小三岁,我们一同从文学青年成长为作家,尽管常常为这个称谓惶恐,觉得名不符实,顶多只是个作者。岁月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刀,一刀一刀削割着纯真、热情、奋不顾身和烈火般的爱情,也删改了我们的容颜,腰身不再婀娜轻盈,飞奔的姿势渐次减少。当然,时光和日月星辰一样,既无阶层也无国界,不只青睐弱势群体,不会因为恋恋不舍,而揽入怀中。慨叹之后,还是得笑脸相迎。

多年以后,那个形象愈加清晰,粉红色的短袖上衣,白色软裙,外加一双高跟凉鞋,脖子上挂一串大粒珍珠项链,攀爬在黄土高坡上,满脸惊喜与新奇。对的,那就是我。

我跟在两位名人后面,你从身边经过,我对你说了一声,你好。你微笑着点头,过了一会儿,专门走到我跟前,问,你就是杜文娟吧,我以为你很高哩。看着你润泽光鲜的皮肤,嫉妒之心更加强烈,《疑似爱情》的作者怎么这样温雅漂亮,况且这是一部长篇小说,除过个别长句子以外,几乎挑不出毛病,而我连在省级刊物上发表中篇小说都不顺达。

那个时候我在陕南一个不足千人的企业上班,需要乘坐22个小时火车才能抵达西安。前面是巴山,后面是秦岭,汉江从我窗前流过,日出日落,山水相伴。如果卖菜的老汉挑来萝卜,所有职工当天吃的都是萝卜,或凉拌或红烧,哈出的气息是一样的,打嗝放屁的气味是相同的。夫妻也是同事,同事也是朋友,同事也会老死不相往来,同事就是全部社会关系。我一个朋友同事,十年中没有到过西安,没有旅行过。我问图书管理员有没有长篇小说《情人》,她说你是不是想找情人呀。一个同事问我,杜师傅,听说有的作家一晚上写十五万字,你一晚上写多少字呀。

人事简单,不懂待物,不知有汉无论魏晋,2006年的延川采风,是我第一次仰望文坛,照相的时候喜欢往中间站,踮起脚尖生怕不被人注意。凑在名人旁边,以为自己也是名人,蹁跹的幼鸽是什么样子,我就是什么样子,当时就是这种状态。

之后的岁月,我们的交往也从客气走向随意,有时候会互相推荐书目,你读到好句子会短信给我和其他文友,我们还同期挂职,这样走得更近一些。你曾经说,一个女人什么时候不做作了,就写出好作品了,我越来越认同。

时至今日依然感谢那次陕北之行,有件事影响了我后来的创作和思考。当时我问北京知青陶正,史铁生老师插队的村子叫清平湾吗?他说,用的是假名,我们村叫……

我惊讶地说,你不是在北京生活了几十年吗?怎么还是“我们村”。他说不管什么时候,那都是我们村。

江河奔腾,柳绿椰浓,在我后来住农家进牧户的时候,有意无意会说,咱们村外出打工的人都干些什么;既然骆驼已经退出了运输舞台,咱们牧场为什么还养骆驼。如此简单的我们与咱们,饱含了多少沉淀与深情。

这些住在北京城的前农民,究竟给黄土高原带来了什么,又丢失了什么。在我后来接触到鲁迅师范学校这段历史的时候,才豁然开朗。如果没有陌生人的进入,亘古荒凉的土地不可能发生剧烈变化,文化的核心是人,人的交流与碰撞,就诞生了文化。如果没有延安13年,没有三线建设,没有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就不可能有《黄河大合唱》《白毛女》《保卫延安》《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创业史》《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平凡的世界》等,更不可能涌现出众多杰出人物。

周瑄璞:还有一次是开会见面,你背了一个大背包,说会后要出发到外地去。从那时得知你每年要到各地行走。可以说,这些年你一直在路上,并且大部分是自费出行。你为什么迷恋这种状态?这样的行走对你的人生与写作有什么影响?

杜文娟:感谢你记住了我的背包细节,敏锐和敏感是作家最基本的素养。其实在认识你之前,我就利用年休假游走了大半个中国,起因是知道了李白和徐霞客,懂得了画地为牢的人生大多碌碌无为。有一段时间,反复纠结一件事,是否从沱沱河东行至崇明岛,或者从巴颜喀拉山徒步到渤海之滨。因为离不开一日三餐的工作和年幼的孩子,只能汇聚成声声叹息。旅行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即使不写作也会闲云野鹤,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是无比幸福的事。

后来我逐渐感知到壮游、写作、境界的奇妙关联。孔子的周游列国,司马迁二十而游会稽探禹穴,苏东坡的黄州惠州儋州,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西伯利亚流放,海明威一战弹片嵌身二战组建游击队,马尔克斯的欧洲记者生涯,赛珍珠的中国,杜拉斯的越南,奈保尔的印度,包括你曾无限迷恋的茨威格,也去苏联会晤过高尔基,并横渡大西洋,最后在里约热内卢结束生命。有人会说弗吉尼亚·伍尔芙、普鲁斯特、博尔赫斯并没有走多远,但他们像给自己掘墓一样,孜孜不倦精益求精,最终挖出了深不可测的不冻泉。

我深知自己生活封闭,经历单一,很少有学习和进修机会,无缘参与波澜壮阔的重大事件,只能用行走遮蔽自己的软弱和无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高人指路,高人指路不如自己领悟。脚步决定视野,阅读决定高度,胸怀有多宽广,文字就能走多远。能走的时候尽量走远一点,能跳的时候尽量跳高一点。在行与悟中书写自己的文字,粗糙拙劣也显而易见。原因自然是阅读量太少,触碰生活的深度不够。我经常把阅读和技巧比作酒瓶,把现实生活比作美酒,这两样我都欠缺。读过书的人面容平和笃定,没有读过书的人张扬肤浅,相比之下,你是前者,我则是后者。

周瑄璞:远方,听起来很有诗意。可一个女性,长时间独自行走,一定会有很多困难,比如经常是好几天无人说话,你如何战胜孤独?或者说享受孤独?远方到底对你意味着什么?

杜文娟:当然不是长时间行走,在家的时间还是多一些。最初的行走属于单纯旅行,以好玩为宗旨,这几年的行走大部分目的明确,采风采访占到多数,一般都是单打独斗,尽管带有介绍信和证件,吃闭门羹也是常态。我有一个牛皮纸大信封,专门装各类介绍信,有中国作家协会和省作家协会开出的,也有组织部门开出的,有的介绍信被我都翻破烂了,还是没有发挥到介绍的作用。到承德采访援藏干部的时候,不记得打过多少个电话,在多少家单位门前徘徊恳求,最终没有见到一个人,无奈中站在避暑山庄的湖心,鞋子粘连在冰面上,长长的发丝结满冰凌,风过时,叮当作响,声声敲打着后背肩膀,耳环摇来摆去,把耳垂磨出了鲜血,鲜血又变成了硬硬的珠子。如果不是鼻息弥漫出缕缕白雾,滑冰人一定把我当成冰雕。

有一次入川采访,拿着某机构开给市州宣传部的介绍信,寻求相关单位帮助。要么说不由他们分管,要么说得有主管部门的正式函,要么说这事由甲负责,甲出差了,然后,会安慰似地补充一句,5·12是个敏感话题,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还要揭伤疤呢。往往列出十个采访人,连一个都难见。预约采访对象的时候,要么生硬地被拒绝,要么开始答应,临到见面的时候手机关机,要么在单位或家门口等待,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读完一个短篇小说,还不见人影。遛狗的人从身边经过,歪着脑袋看我,狗还汪汪叫几声,返回的时候,狗不但不叫,还把嘴往我腿上蹭。所以,我的包里总装几张报纸,等人的时候自己坐,等到人以后,礼让对方坐。

有人曾经对我说,你为什么不当记者而当作家呢,记者来我们这里都是前呼后拥,你怎么像个要饭的。

所以,在我断断续续十年的采访经历中,无奈和无助如影相随,狠命地啃食着我的热情与单纯,这些题材恰恰是我着力用心的。远方不全是沮丧,也有诗意,比如在陌生的国度仅靠几句英语,竟然没有被拐骗,想起来都笑逐颜开。2018年4月受哈萨克斯坦文化部邀请,出席了在首都阿斯塔纳举办的欧亚国际书展和中哈作家论坛,做了题为《我生机盎然的祖国》的演讲,《阿里阿里》被翻译成英文、塞尔维亚文等。文字比身体走得更远,这是许多作家向往的。

孤独是作家的常态,不单单只在路上,身处闹市能触摸到凄凉是才华,独自一人惦记繁华是浮躁,晒吃晒喝晒攀附是笑话。

周瑄璞:你的文字清澈优美,作品主旨性强,总是要寻找感动、制造感动。当你给我讲一些所见所闻时,竟然会哽咽,含泪,我曾经不以为然,我们为此还有过争论。我认为写作应该是从自身最熟悉的事物入手,而不是舍近求远,满世界去寻找素材,写作也不能过分依赖于感动,毕竟现实生活是复杂的。但对文学共同的挚爱与追求,当然会让我们搁置争议,而且我写小说,你写纪实,素材来源和作品指向会有所不同。文学创作道路条条,最终目的通向罗马。我们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迷恋于走向陌生人?

杜文娟:主旨强对作家而言实在不是褒义词,但我认可你的说法。的确,我的作品太主旋律,这与我的经历有关。我读的是团校,学的是政治,先后当过组织部干部、团干、工会干部,按照这条线发展,跟作家几乎没有多大关系,强扭的瓜不甜,可一直就这么拧巴。

说起来要特别感谢你的《多湾》,以前我写女性不敢撕开写,担心读者把小说人物当成作者。伟大的作品既有大开大阖气吞山河,更有细腻周到娓娓道来,优秀的作家会关照作品中所有人物,哪怕只出场一次。曹雪芹以林黛玉之口吟唱出凄婉绵长的《葬花吟》,也以薛蟠之口发出粗俗喷饭的短章,还无遮无拦地展示赌场中贾珍父子与娈童的乱象。这就是作家的周全,既能塑造刚直不阿的形象,也能书写妖娆绰约的华章。你笔下的季瓷、罗掌柜、桃花已经呈现出这方面的魅力,而我还在路上。

前面已经说过,一次次走向陌生,万水千山走遍,主要是喜欢,世界那么大,为什么不去看,当然也因为自己不够强大,需要摄取素材武装自己。很多作家不愿意过早定型,限定自己只写小说或诗歌,也不会过早用尽自身素材。我的创作与性格一致,自然而发。最初写诗歌,后来写散文小说,现在写纪实作品,完全是没有章法的行为,终于混到了再没有资格规划未来的年龄,才大梦方醒。尽管茨威格既写小说也写纪实,帕斯捷尔纳克既是诗人又是小说家,可地球上又有几个这样的翘楚呢。大部分人都是金字塔下的砂砾和粉尘,这是越来越残酷的现实,只有平和心态,惜字如金,不重复自己,才能稍微心安。自己不够优秀,想获得优秀者的荣耀,只会自取其辱。

周瑄璞:近年来,你多次走进西藏,写下了很多有影响的作品。我记得好几年前突然接到你的电话,说了一些友情珍贵人生宝贵之类的话,我正走在闹市街头,感到这样的表达有点意外。你说你在西藏,那里人烟稀少,风景令人震撼,让你有很多感慨。

那么请你说一说西藏对你的影响。

杜文娟:很高兴你记住了那次电话,我也依然记得,那些经历刻骨铭心。当时我跟随阿里地区人民医院120救护车,前往距离地区首府狮泉河镇80公里处的亚切拉大阪,抢救一位翻车的23岁藏族货车司机。车祸现场,伤者躺在白雪纷飞的戈壁滩上,额头和腹部遍布血迹,乌黑明亮的眼珠不停地转动,泛着晶莹的光泽。抬上救护车之后,只是输液吸氧。送到地区医院做完常规检查,没有开颅技术也无血库,还是输液吸氧,等待拉萨供血还需一天一夜。我掏出相机准备拍下这个场景,有人举起拳头向我砸来,吓得我赶快逃跑,但一直牵挂着他,后来打电话给医生,得知四个小时之后,年轻的心脏不再跳动。

随后我和公益基金会的工作人员一起,给两位大病患儿和家长买好了拉萨开往成都的火车票,送他们去免费治疗。5岁的男孩躺在母亲怀里,眼睛好不容易睁开,眼神如同风中的酥油灯。原来父母离异,经常见不到大人,吃不上糌粑喝不上酥油茶,就吃泥土充饥,玩耍的时候一头栽倒起不来,检查后得知患上了白血病。为防不测,我们把火车票改成机票,并联系成都的医院接站,志愿者陪护翻译,给孩子买了零食饮料。上飞机之前,发现12岁男孩的父亲怀里抱着2.5公斤橙汁瓶子装的青稞酒,走几步喝一口。我告诉他液体不能上飞机,醉汉也不能登机。基金会的人对我说,不喝他会更难受,就让他喝吧,安检人员和乘务人员会体谅的,不会拒绝他乘机。

送完患儿和家长,一路无语,生命易逝,何日再来。回到房间更加窒息,压抑使我坐卧不安,抓起电话想找人倾诉,拨号的时候犹豫斟酌,打给谁呢,谁会体恤命悬一线的儿童,谁会理解滴血的心灵。稍许,你就接到了来自遥远地方的我的电话。

我把这些故事讲给内地人,把内地的关怀讲给西藏人,甚至讲给不同民族和国家的人听,有人联系我给西藏的孩子捐款捐物,还有人打听援藏和做志愿者的事,我都尽最大能力协助他们。

文学是向善的事业,这是我近年来深切体会到的,作家是自带光芒的职业,自私狭隘的人,怎么能书写人间大爱呢,这大概就是西藏赐予我的美好吧。与你的交往中,发现你温厚宽容,经常会帮助他人,同道人也。

周瑄璞:你生活的地方,也是一个安静的所在,是很理想的写作环境。可是你每当写作“大部头”的时候,还要专门火车飞机的去到一个很远的地方,把自己完全孤立起来。你是否将写作这件事,搞得过于仪式感或者玄妙?

杜文娟:直到今日还没有写出大部头,或许终其一生都难拥有,有些事必须得认命,不能因为胸怀天下,天下就属于你。人生几十年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也逐渐明晰。什么时候为生活而生活,什么时候为生命而生活,轻重缓急自能拿捏。写作自然属于生命的部分,去往环境优美,心情愉悦的地方,是犒劳自己,也是抵御纷扰的方式。

需要补充的是,我一直是个山里人,小地方满眼都是淳朴善良,但寻尽沟沟坎坎,却难发现哲人学者。大家都在城里,去了城里就会有自己的坛,后来发现这个想法万般滑稽。当只用了三分钟就把户口落到西安城里,坐在户籍大厅既兴奋又悲凉,几十年的渴望,几十年的纠结绕肠,竟如此简易就解决了,问题出在哪里?症结肯定在自己。这是一个巨大的话题,这里无法详细阐释。

周瑄璞:我觉得你最近经常说出一些哲理性、文学性很强的话,很自然很真诚地对他人和生活充满感恩,常会让我感动和惊异。你的这颗文学之心,也愈发纯粹和柔软。是你本善良,还是这些年远离世俗生活,行走路上领悟到了什么?还是年龄与生活的原因,让你最终完成了某种“修炼”,人生境界大幅度提升?

杜文娟:感谢你用了纯粹和柔软两个词,这是对我最大的褒奖。如果说这是一种境界,艰辛和磨难则是厚厚的铺垫。每个人的成长都会经历阵痛,何况是一位女性作家,从自卑、怯弱、惶恐,到逐渐自信,抗压能力些许增强。一方面是年龄所致,另一方面来自外界力量,有正能量也有污水浊气。世间的恶是强大的,比丑恶更强大的是善良、仁爱、普世情怀。

周瑄璞:最后,给我们说一说你的新作吧。你在汶川地震十周年之际,去走访了那场灾难造成的伤残人士,又到广西北海封闭写作几十天,终于完成的这一部作品。

杜文娟:先声明一下,这部作品还没有完成。

已经表述过观点,我对新生事物怀有饕餮之心,对奇特的经历充满好奇,武则天在感业寺的心态,福克纳的英国皇家空军传奇,梵高割掉自己耳朵……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样的人生,这样的人生对后世有什么影响,这些我都想探究。

汶川大地震以后,我充当了战地记者的角色,尽管不想以惨烈为背景,希望全世界人民和平幸福,远离战争疾病和饥饿,但总是会想再次书写他们目前的生活状况。2008年5月17日,我只身前往震区,和志愿者一道翻越风雪夹金山,将消毒粉押运到马尔康卓克基土司官寨附近的救灾物资集散点。为映秀镇一对夫妇联系上久无消息的儿子。在帐篷学校给孩子上课。白天当志愿者,晚上写稿子,走遍了所有重灾区,历时29天。亲历和见证了专机专列公路运输空前繁忙,正规部队有序救援,伤残人员转运救治,学生或当地或异地安置复课,国内外各界人士爱心大汇聚。震后第一个春节和地震一周年之时,先后两次重返震区采风采访,对灾民心理安抚和对口援建工作深有感触。2018年5月至6月,第四次入川,走访了都江堰、映秀、汶川、绵阳、北川等地,采访了五六十位地震中的重度伤残人员和重创家庭。十年,在历史长河中犹如一粒苔藓,大难中煎熬过的丧子父母、地震孤儿、重组家庭、长大了的伤残孩子、重度伤残中老年男女、震后宝宝们,他们生存状况如何呢?如此大的天灾,当代作家不能缺席,哪怕发出微弱的声音。

这就是我的文学生成历程和成长轨迹。一同走过,真好。来源:文学陕军(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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