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先 发表于 2019-3-27 11:05:37

月芽峡内觅古道一一大宁河咏叹(5)

月芽峡,故名野猪峡,前者系文人雅士探访后取的现代名,后者是俗称,叫人听得害怕,疑心一旦步入此境,便会与野性十足的家伙遭遇。

我与同伴陈伟初次涉足月芽峡,是1985年仲夏。1991年初夏,我与他再一次光顾此地,景物依旧,感受却大不相同。

月芽峡是大宁河七峡最上边的一个峡,距巫溪县城已很远了,从县城坐车早出晚归,得预备干粮充饥。我初次造访是县里文化人怂恿的,说你千里迢迢来巫溪,不看悬棺不见识见识月芽峡内的“一线天”,准会终生遗憾。

我去了。客车晨八时出发,近中午抵达一个仅有几户餐馆店铺的平坝,司机说是终点了,都下车。到店铺打探“一线天”,一老者微笑打趣:“看稀奇是不?你顺着河坝听水声,声音没了就到了——里头黑漆漆的,有野猪哦!”
                                                         
这路问得心里直痒痒。果然,老者的俏皮话成了“路引”,沿着小河,循着潺潺水声,我们不费劲便来到了月芽峡的入口处:石桥横卧,一汪深潭清澈见底,想要入峡,必须从桥左悬崖上的栈道猫腰穿行。站在石桥上纵目远眺,高耸的大山刀劈斧削般裂成缝隙,天开一线,状似月芽,拱成高达百米的天然奇观。在峡口拍照,“一线天”的面容无论如何也“装”不下,只好作罢。

从栈道步入其间,我们真正体会到了“黑漆漆”的阴森恐怖。峡内,应当说是岩缝内,终年流水不断,穿凉鞋的季节也感到寒气袭人,水凉刺骨。岩缝最阔处不足三米,最窄处大约只有50公分。胖人侧身通过怕也难哩。在此处歌唱,共鸣声极佳,回音缭绕,韵味悠长。拍照却不行,里边太黑,即使用上闪光灯,也出不来效果。从缝里观天,则颇有情趣:阔处,天高云淡,缝内光线尚明,岩壁的颜色显影色彩较淡;窄处呢,阳光箭似地射来,在条形岩缝内形成光束,令人触目惊心。什么叫天道使然?何时能达天人合一之境?此时此刻,人在月芽峡矣!
                                                   
逗留个把小时后,到了出口,顿觉云阔天开,精之一爽。同伴年轻,兴致勃勃在流水声里抓螃蟹,高声嚎叫。我有些累,也饥了渴了,便取饼干就着溪水,悠然“咪西的干活”。 正说笑间,突然从野地里闯入一身背背篓驮着一根湿木头的汉子。一打听,他是陕西人,从山里背木头出来卖,要从这岩缝里过。
                                                         
我立即来了精神,要求与他同行。那汉子点点头,便甩开大步朝里走了。我与同伴忙不迭紧追其后,看他如何将横在背上的近三米长的木头“移”出峡口。岩缝阔处,那汉子手持木杖,斜着身子箭步如梭。窄处呢,眼见着木头要被石缝“卡”着了,却见那汉子突然一侧身,由正步变成舞台上的锉步,依旧速度不减……等我俩满头大汗追至峡口栈道,竟目瞪口呆:汉子在栈道上的动作是侧身弓步,上身垂直不动,躬着的双腿肌肉紧绷,两只脚的伸展和移动是随着栈道的高度适时变化的,其娴熟程度,如同魔术。

到了桥上,汉子停下了,回头冲我们一笑,然后将木拐杖放在背篓底下。原来这木杖除了探路,最重要的功能是在主人需要休息时,充当“大力士”。问汉子这根木头多重,他说大概有180斤。问他是否经常从这里走,他答:祖祖辈辈出山,都从这儿过,没别的路。

目送汉子远去,我心黯然,仿佛谒见一个古老民族的影子。

第二次来到月芽峡时,再不是寻幽探奇,却意外地在峡内岩壁上发现状似猪肝猪肺的钟乳石,方知野猪峡俗名来由。查地方志,亦知自古以来,关山阻隔,但凡由川入陕,或由陕进川,邻近地区山民,莫不由月芽峡往返。

蜀道难,月芽峡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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