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u5478320 发表于 2016-11-8 12:38:35

海客

文/蓝色雪神                            楔子风雪之夜,简陋的屋檐下,一个苍老的诵书声蓦然响起。“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明霞明灭或可睹。……”一个老人在灯火下捧着书本,面对着临睡前幼小的孙子,微弱的桐油灯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仿佛是凝固了岁月。窗外,雨雪簌簌,隐约可听见梅枝折断的声音。“爷爷,海客都是些什么人?还有这首诗当中的仙人,他们真的存在吗?”稚子清脆的嗓音传入老人的耳畔,他回过头来,帮孙子盖了盖被子,又微微的楞了楞神。“所谓的仙人,都是一群寂寞的人啊!”老人喃喃的自语了一声,步履蹒跚的走到陋室的窗檐前,仰头凝视屋檐,直望向九天深处,又背诵起这首诗来:“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所谓的海客,都是些以大海为征途,以星辰为指引,用生命去上下求索的一群过客而已。”大风呼呼而起,吹灭了桐油灯火。老人坐在了孙子的床头,孙子用好奇的光芒寻觅着老人隐在黑夜里的身影。“爷爷曾经也是一名海客,就给你说一段海客们的故事吧。” 第一折出海那一年的春天,桃花纷纷而落,漫天飘满了桃絮,像是在送别舒夜。村民们看着年仅十九岁的舒夜,拉着古怪的瓠船漂浮在海面上,心里都冷冷的笑了一下:“就这样?这样也能出海?”不过也有好心的渔民们听说了舒夜的壮举之后,不惜百里迢迢的赶来,语重心长的教他如何在海上寻觅方向,又如何样掌握船只,舒夜都一一记住了。年少的舒夜面对着经验丰富的渔民,自然也就多问了几句:“伯伯,天地的尽头是什么?”老渔民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么一个问题,想了很久才说道:“传说天地的尽头就是归墟,然而归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了。”“好,那我就要到归墟。”舒夜出海的那一天,晴空万里,海上波浪缓缓的涌起又落下,海天一处的地方上浮云缥缈,甚至可以看到熙熙攘攘的海市,和繁华富丽堂皇的宫殿。这本是海市蜃楼的幻像,然而村民们全都跪在地上,以为舒夜乃是天上的神人,如今要返归天上了。舒夜看到那些美轮美奂的海上奇景,心里的向往更加热切了,他摆起双桨,昂然的叫道:“我来了,大海!”那一次的出海似乎异常的顺利,舒夜将腰间的骨剑束好,将腊肉以及淡水分装在几个小瓢瓠中。夜晚时分,舒夜就钻到一个瓢瓠当中,刚好将头颅露出来,饿了就吃一点腊肉。 海浪缓缓的拍打着瓠船,一眼望去,海面非常的平静,像琉璃的湖面一样。月亮从海底下徐徐升入空中,天空是那么的清澈深蓝,星辰漫天密布着,有海风轻轻的吹拂过来,撩起舒夜的长发如丝带般在空中飘舞。偶尔还有一两声海鸟的啼叫声,声音悠远而又淳朴,舒夜也拿出牧笛悠扬的吹奏起来,曲声里面飘荡着的是舒夜内心的逍遥。舒夜喜欢这样的生活,他觉得天地是这样的无穷无尽,而很多人终其一生也只是在原地踏步,从来也不曾看到过外面的世界,就像是井里之蛙一样,这是多么的遗憾。他想起老人们曾说过的一个故事:在蜀地有两个僧人,一个是贫僧,一个是富僧,两个人都很想去南海看看。那个富僧为此积蓄了很多钱财,想要买一条大船横渡南海。等到他攒够钱的时候,贫僧已经欢快的从南海回来了,所依仗的只是一个瓶和一个钵而已。舒夜就是要做这样的人。一连几个月,海面上都非常的平静,舒夜笔直的划向东方,白天划八个时辰的船。海水滚滚的流向东方,甚至不需要舒夜用尽力气就能向前划动。夜晚的时候。舒夜也觉察到了大海的异常,他将腊肉和淡水全部都密封好,看着每日的潮涨潮落,又看着旭日从东方升起的时辰,他记起了老渔夫说过的,心里想大海一定会有一次大爆发的。这一日,大海终于爆发了,海平面忽然浮起两丈多高,有许多的海豚趁着海浪到水里四处游玩,海燕围绕着天空向暴风雨飞来飞去。舒夜赶紧躲进瓠瓢之中,将瓠瓢的口用力堵住,静静的躺在里面等待着。海浪铺天盖地的打过来,舒夜只觉得天旋地转的,随着瓢瓠的涌动而不停的翻身。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瓠瓢终于不再翻滚了,四下的海浪声也渐渐的湮灭了,舒夜打开瓠瓢赚了出来,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波涛滚滚的海面上,四处一片茫然,装着腊肉和淡水的瓢瓠却已经不知道漂浮到哪里去了。舒夜趴在瓢瓠上,用骨剑缓缓的划行着,这样在周围三五海里的地方寻寻觅觅着,终于在南下方的海面上看到了自己的瓠船。连日乌云密布的天气,此刻早已被暴雨扫荡的晴空万里,阳光遍洒在海面上,及至午时日中时候,因为热气蒸腾,便升起一团雾气出来。舒夜只觉得天地一下子变得雾霭茫茫了。到了夜幕降临之时,也不曾褪去,竟然分不清天上星辰的方位。舒夜只好又回到瓠船之上,由于没有了方向以及食物,舒夜觉得很迷茫,他小心翼翼地顺着海水流动的方向划行着,饿了就脱了衣服钻到还里面,用骨剑追逐一些小鱼,把它们刺中生吃。这片海域似乎是暖流与寒流汇集的地方,鱼群出没的特别多,此刻已是暮春之季,脱了衣服进入海里颈部觉得寒冷。每日里,舒夜凭着连日来在海洋中习成的水性,总能捕到一两条鱼来吃。然而,也并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鱼群们四处游荡不定,让舒夜觉得很难捉摸。这一日,舒夜照例钻入大海之中,追逐着一条墨黑色的乌贼。那乌贼行动到不怎么迅速,只是快要捕捉到它时,乌贼忽然从鱼尾处射出墨汁来,清澈湛蓝的海水瞬间被染成乌黑,舒夜的眼睛在很长一段时间都看不见。舒夜摆动着身体,像青蛙一样努力的向上游动,忽然听见海水搅动的剧烈的声音从身下传来,有扑鼻的血腥味呛得他一阵阵发呕。舒夜心叫不妙,赶紧加快速度往上游,准备浮上睡眠时,见那乌贼的墨汁已然散开,水下的搅动声也渐渐平息了。舒夜朝下一看,原来一只鲨鱼已将另一只大鱼咬死在水底了,不一会儿,那只大鱼就浮上睡眠来,舒夜赶紧爬上瓠船,拽紧骨剑,一面又加进划船。突然,船身一阵左右摇晃,几乎要翻转过来,他明白这只鲨鱼定是不肯放过他了。舒夜挥了破空挥了几剑,只见那鲨鱼从水下纵起身来,张开满是鲜血的巨口,露出一排锋利的牙齿,要将瓠船一口咬下去,却不料瓠船乃是千年瓠树长成,质地就像是青铜一样坚韧,像葫芦一样的轻盈,非骨剑之类的宝剑不能断其一分一毫。鲨鱼一口咬下去,却把一排牙齿咬了个稀巴烂,吃了个亏,舒夜瞧准了这个机会,朝鲨鱼的腮间猛地一刺,鲜血像瀑布一样从伤口处喷薄而出,溅了舒夜满身。一声巨响,鲨鱼落入水中沉了下去。鲜血渐渐的染红了附近的海域,在夕阳的照耀下更加显得妖红。过不多时,那鲨鱼还是浮了上来。舒夜长长的吁了口气,正准备用剑割下鲨鱼的一小块肉充饥时,却猛地觉得海水翻腾的更加厉害。舒夜远远的望向天际,见那里白浪滔天,似乎有十几条鲨鱼围着瓠船游动。不过那些鲨鱼并不敢靠近舒夜,即使有一些大胆的,也被舒夜的骨剑伤着了,带着伤落荒而逃了。年老的舒夜说道:“那是我第一次遭遇到如此多的鲨鱼围攻,我拼了命的划桨,也不管是什么地方,心里只想着要快点划出去。”年幼的孙子听得牙齿咯咯的想,又兴奋又有点害怕,紧紧的抱住被单说道:“那后来呢?”年老的舒夜拂了拂孙子的头发,悠然的道:“后来,更大的麻烦来了。”少年舒夜也不知道划了多久,只看到海天交接之处,天边的云从灰白变成灰暗,又成灰暗变成紫黑,又变成灰白,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雾霭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偶尔还有一些海鸥在啼叫着。由于没有了力气,又没有食物和淡水,舒夜觉得口中干裂的像久旱了的大地,心里面像火山中随时要喷发的火一样难以忍受,他想自己就要葬身大海了,他不怨恨自己的莽撞,反倒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葬身之所,能够以如此广大的天空和如此深邃的大海同生共死,比起在村子里一辈子像蝼蚁一样活着,也不知道好了多少。舒夜沉沉的昏睡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悠悠的醒了过来,耳朵里还流淌着海浪滔滔的声音,但似乎又有一种声音传入他的耳中,那是久违的人语之声,他好像又回到了人世:“小兄弟,你终于醒了。”舒夜缓缓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那床是那样的柔软,丝绸铺陈的被子像红浪一样翻滚着,舒夜一辈子也没有睡过这么好的床,他梦呓一般的对那人说道:“这是哪里?是归墟吗?我死了吗?”那人呵的一笑,舒夜抬起头来看着那人,他一身儒士打扮,白衣峨冠,有潇洒从容的风姿。那人淡淡说道:“四海之外,又有归墟,天河湖海皆倾注于此,海水不加增也不减少。归墟之内又有仙山瀛洲,上有神人往来其中,不知几亿几万年也。”舒夜此刻才知道归墟原来是神仙住的地方,不知道那些神仙们的日子可曾过得逍遥。忽然一阵大笑声传来,过不多就舱室内便进来一个满头金发,满脸胡渣子,笑声特别的豪爽的魁梧大汉,见舒夜已经醒来,便朗声说道:“小兄弟,你真是命大!”当下又将如何救起舒夜的事情道了出来。原来,舒夜在大海上昏死过去之后,那些鲨鱼尾随而至,正遇上有一只大船经过,那大汉跳下海里,转瞬之间在海上飘来飘去,杀死五六只鲨鱼,将舒夜救了上来。舒夜坐起身来,见那大汉剑眉星目,有一种领袖群伦的气质,他的身后跟随着众多的水手和剑客,舒夜下了床去,向那大汉鞠了一躬,说道:“舒夜谢诸位救命之恩。”那大汉将他扶住,朗声道:“小兄弟不必多礼,四海之内皆兄弟,况且我们江湖中人哪有见死不救之理。”那大汉又说道:“在下李海北,是这条船上的大哥,这是我的诸位兄弟,刚才叫你的那一位是我们的军师顾书生。对了舒夜,你从何处来,为什么在这东南海上漂流?”舒夜当即将他如何出海,如何被困在雾霭之中娓娓道来,李海北笑道:“哈哈,好,果然不愧为大好男儿,知天地之大,有志气!” 第二折海客 从此以后,舒夜就在这条船上住了下来,李海北见他身手不错,又有一把骨剑在手,便招募他为水手,说是水手,其实也就是和其他的剑士一样,站在桅杆前,看一看有没有其他的海盗入侵。在顾书生那里,舒夜得知这条海船就是要去寻找传说中在南海深处的鲛人岛,而李海北他们原本是江湖上一个大派的,因为被朝廷驱逐,不得已漂流在海上,为了能早日返归中土,他们不惜冒险去寻找鲛人举世无双的财富。这已是他们第三次出海了,前两次因为还没有顾书生这样的博学之士加入,又遇上海上滔天的大浪,不得不停靠在青州。这一次,顾书生因为他的哥哥顾无迹曾经跟随着另一只船队,过了十多年还没有回来,顾书生顾无心长大之后便要去寻找。李海北平日里和顾书生细细的研究《山海经》和《十洲记》,确定了一条准确可靠的路线,穿越扶桑岛和爪哇群岛,再往前行三个月,大概就可以到传说中的鲛人岛了。不过这些究竟是否真实,连顾书生自己也不知道。舒夜和其他剑士水手们一起去深海里捕鱼,这块海域水性极其寒冷,有极其凶猛的寒鱼在其中穿梭行走,偶尔还可以看见它们在水里面嬉戏着,吐着水泡泡,那些水泡泡浮到海面上来,一直飘到天空上,然后又重重的砸下,像冰雹一样,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然而那些水手们竟像是有铜墙铁壁之身,丝毫不害怕海水的寒冷,有海风吹得桅杆呼呼响的天气,他们就兴奋的喊道:“有鲸鱼!是鲸鱼来了!”然后迅速的脱下衣服以极其飘逸的姿势跃入海中,过了一会儿,可以看到他们各自骑在大大小小的鲸鱼上晃来晃去,比划着谁的鲸鱼游的更快。他们的胆子和技艺真是高超的让舒夜吃惊。不过,他们最喜欢的还是海鸟,这里的海鸟异乎寻常的大,双翅伸展开来,就有十几条海船的长度,有些海鸟还不自量力的衔着石头,重重的砸在海里。顾书生告诉水手和舒夜,那是一种上古的神鸟,相传名叫精卫,它是炎帝最宠爱的女儿,一天路过大海,被海水淹死了,它为了报仇,便在西昆仑山上涅磐重生,发誓要填平东海。众人都为它的志气所感染,也就放下了张开如满月的弓箭,跃入海中寻找最鲜美的蚌肉和柔软巨大的章鱼,将他们杀死,漂浮在海上,供精卫鸟啄食。不过对丹朱这种鸟就不一样了。不知不觉,舒夜上船已经有三月。这一日,海水从蔚蓝变得黝黑,天边的乌云渐渐逼近,眼看就是一场瓢泼大雨。大家都要进舱室内躲雨,顾书生在李海北耳畔嘀咕了几句,李海北的脸色勃然剧变,向大家叫道:“大家快去准备火箭!”待到近看时,那不是一团乌云,而是几十只丹朱鸟。这种鸟,顾书生平常就跟水手剑士们说过,传说是帝尧的儿子丹朱所化,帝尧把天下让给了帝舜之后,丹朱太子不服,便与三苗联合起兵,却被帝舜击败。丹朱太子羞惭加仇恨,逃到南海之上,投入海水中化为丹朱鸟。丹朱鸟性情特别凶残,喜食人类,望着那遮盖着半边海天的飞鸟,众人心中都是一凛。那李海北却将顾书生等人遣入舱室内,一个人点了三只火箭,射向天边的那块乌云,不一会儿便有三只丹朱鸟坠入海中,众剑士齐声欢呼,又纷纷拔箭射出,箭簇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全部都射在丹朱鸟身上,那块乌云就此烟消雾散。李海北一边帮舒夜张开弓弦,教他握弓的诀窍,一边与众人呵呵笑道:“看来,所谓丹朱太子也不过如此!”舒夜张开弓弦,心里却回想着顾书生所说的故事,这丹朱鸟乃是太子投水所化,说不定可以在海中遨游,一念即此,舒夜拉开弓弦朝着海水深处瞄准,向李海北道:“那丹朱鸟可以在水中遨游。”话音未落,水中一阵浪花泼天飞溅,探出几十个巨大的鸟头来,那些丹朱鸟虽已中箭,可还是有很大的力气支撑,有的剑士一口被丹朱鸟拖入海里,啄了下去。舒夜嗖的一声朝丹朱鸟头部正中射去,那鸟便重重的摔入海中。李海北大怒,提剑与众剑士跃入海中,运起轻功,飞舞在众鸟之间,一剑一只,舒夜也在水中趁着丹朱鸟受伤,用锋利的骨剑杀了两三只。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众剑士飞身上船,而那几十只丹朱鸟尽数伏诛,有十几名剑士也葬身在他们的囊腔之中了。鲜血染红了这片海域,丹朱鸟的尸体上爬满了各色各样的鱼类,有精卫鸟盘旋在空中歌唱。一路更往南行,顾书生不禁隐隐有些担忧,他对李海北和舒夜说道:“丹朱鸟和海蛇都是南海之中最凶猛的巨怪,他们也是最好的朋友,因为他们有共同的天敌大风鸟。不过说到可怕,在南海上,海蛇比丹朱鸟可怕一百倍,因为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海船也平安无事,倒是因为大批的丹朱鸟的死亡,海里的鱼类和天空中的海鸟更多了起来,时常可以见到一些精卫鸟和海鸥绕着海船飞来飞去,嘶嘶的朝天齐声啼唤着,声音里面透露出欢快的音节,像是在感激他们的恩德。只有顾书生还像往日那般忧心忡忡,他时常对李海北说要禁止水手和剑士们下海游玩,被李海北当作书生胆小的言论而驳斥一番,他又对舒夜说道:“海蛇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善于使敌人放松对他的警惕。”舒夜又问他,海蛇到底是怎么样的,连顾书生也摇了摇头。季节已到了秋天,穿过琉球岛和爪哇群岛之后,天空就变得特别的碧蓝,整个天际就像是涂了一层透明的翡翠一样,连云朵这样的瑕疵也没有。海水也变得绚丽多彩,早上是一抹金黄,中午便是万里碧绿的了,远远望去,这天和地就像是天神打开的五彩贝壳一样。到了晚上,满天的星辰环绕在海船的周围,海面又变得湛蓝了。这样的美景如画,连舒夜也变得悠闲起来了,拿出牧笛吹起悠扬的曲子,与海鸟天籁的声音相和,就像是天地之间合奏的美乐一样。也不知道行了多久,李海北和众水手们终于望见了五六个岛屿,星星点点的盘散开来,他们仿佛像在沙漠中寻找到了绿洲。因为海船上的淡水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几个海岛,自然要到上面寻找淡水了。这一日,水手和剑士们耐不住寂寞,纷纷吵着要到附近的海岛上去玩,还说此处已隔鲛人岛不远,说不定上面就住着鲛人。李海北也因为淡水快用完的缘故,就不再理会顾书生的劝阻,带着舒夜和其他剑士们下了船,向海岛走去。待到进入海岛之后,天空便似乎被乌云遮住了,那乌云好像在天空游荡,使阳光忽暗忽明,过了一会儿,就是倾盆大雨,又过了没多久,闪电也开始轰然咆哮,又有浓浓的雾气从海里升腾上来,化作乌云飘上天空。舒夜心里觉得很奇怪,自爪哇岛过后这么多天,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怪异的天气,又是阳光普照,又是雷电轰鸣,又是黑雨下落,又是浓雾泛起。这时候,听到顾书生站在船头大喊:“是海蛇!大家快上船来,用飞火神鸦!”由于只是来海岛上游玩取水,众人除了随身携带的刀剑之外,都没有做好准备。此刻却听得顾书生这样的呼叫声,心里面觉得很慌乱。雾气弥漫的更加厉害了,熏得人眼睛都难以睁开,脑袋也是晕晕乎乎的。李海北不愧为江湖上的高手,此刻还保持着镇定,他紧紧拽住舒夜的肩膀,用尽真气把他甩到海船上。又拔出宝剑对众人说道:“大家心别慌,快用轻功飞上船去。”天地在此刻变得更加昏暗了,众人所处的海岛也开始地动山摇,一阵飞沙走石之后,只见巨木轰然劈裂开来,李海北及众剑士纷纷避让。然而紧接着又是一阵地崩山裂的崔嵬之声,海岛被撕裂成几块,不消一刻就从海底腾出七八条巨大的像龙一样的怪物,这就是传说中的海蛇了。原来海蛇从别处移来海岛,故意停留在此处,为了引诱海船上的人们,以报丹朱鸟的仇。相传海蛇本是三苗首领所化,与丹朱太子情同兄弟,此刻丹朱鸟蒙难,它们怎能不报。霎时间,天地在此刻成阿修罗界,海蛇宛如上天的巨灵,长信嘶鸣,朝李海北一众吞吐过去。顾书生冒着邪风,手中拿着一本不知名的古书,大声朗读起来:“龙剑,又名海蛇,是南海中的一种巨怪,性猜疑,好义气,又吞云吐雾、呼风唤雨之能!”舒夜仰天长叹,只见云青青兮,乌雨下落,巨大的嘶鸣声震住众人的真气,他们纷纷被旋风卷入空中。混乱之中,舒夜隐约听到又很多剑士们一命呜呼的惨烈的叫声,过不多久只见血肉纷飞,惨不忍睹。李海北惊怒交加,号令其余的剑士组成剑阵对付海蛇,然而它们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巨大了,无奈之下,他大声疾呼道:“天亡我李海北也,如此妖物,怎是我凡人所及!”海蛇庞大的身躯足以遮天蔽日,四五只海蛇向百多名剑士水手一齐扑腾过来,剑士们虽然都是江湖中人,但却不足以伤害海蛇半分,只好坐以待毙。忽听得一声悠悠咽咽的箫声不知从海上何处传来,那箫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少女的伤心事,又仿佛是海天之上的一缕仙歌,舒夜心里面焦躁不安的情绪宁静下,连顾书生也从极度的惊惧当中走出来,走上船头向外望去。只见那些海蛇似乎受到什么感应,张开的巨大蛇口,也在此刻闭了下去,将正在撕咬的剑士的尸体用力抛了出去,然后又是一阵不安的晃动,才将身子缩进海里,一阵浪花翻滚,渐渐湮灭于无闻。众人心中如战火焚烧过后的悲凉,心里面又是庆幸,又是凄楚,舒夜拿出随身携带的牧笛,与箫声相和起来。此时纷乱芜杂的海面上,一箫一笛如渺渺天音,穿透满如荆棘的浪涛,直达人们惊惧的内心,众人茫茫不知何处,顾书生高声说道:“忽闻海上有仙山,仙山长歌忘人还。一曲深深深别离,歌尽天涯愁断肠。”众人心中一震,顾书生竟然如钟子期闻俞伯牙弹高山流水一般,将这箫声的意境化为诗歌诵出,入了众人的心里去了。那箫声也有些微微变化,似乎多了些活跃的音符,从四面八方升上空中,宫与商和徵相伴在一起,跳着欢快的舞蹈。舒夜一曲终罢,寻箫声望去,只见海东之处,雾气渺渺,有清风微微拂送过来,有一人立在海面上,双手扶住玉箫,拂袖御风而行。刹那间,那人便已在眼前,众人目不转睛的望过去,原来是一位少女,一身鹅黄色的锦缎装,容貌说不上清秀,却自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李海北与众剑士飘上船来,朝那少女鞠了一躬,朗声说道:“多谢仙女相救。”那箫声已戛然而止,再回头,舒夜看见那少女已在自己身边了。少女打量了一下这条海船,然后语中带点欢快的语调说道:“真是尚不知天地间还有如此机巧之物。”话音未落,一阵飓风呼呼而过,那少女便“啊”的一声晕厥过去,只见从她身上飞出一个无色无形的精灵,金光闪烁,朝天空上飘去,众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舒夜忙凑手扶住那少女。海天空旷,又在此刻宁静了下来,水手们收拾好折损过半的同伴的尸体,荡起双桨,朝南海深处继续寻觅着,希望能找到淡水。 第三折海岛 深秋的夜凉的像水,月亮明朗的挂在天空上,海浪猛烈的翻滚着,远远望去,碧波荡漾着卷向看不尽的天边,一艘海船满载着众人的祈盼在南海深处寻觅着。宽阔的甲板上,舒夜双手踱在背后,若有所思的望向深蓝的海天,这大海,此刻是多么的迷人与美丽,有时又是多么的危险与可怕。他的身旁还伫立着一个少女。不,那已经不是一个少女了,自那一次这个神秘的海外仙女来到海船上昏倒之后,这一个多月内,她的面颊上泛起深深的鱼尾皱纹,就像是苍老的枯树皮,她的头发从乌黑秀丽的颜色幻化成了像冰山一样的雪白。朝如青丝暮成雪,这样的衰老也算是罕见了,在众人疑问的内心中荡起了层层的涟漪。不过,唯一没有变化的是她那双眼睛,还是那么的纯真,仿佛没有沾染到这世俗的空气,如天空中皎洁的满月。对于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女,舒夜渐渐地知道了她的名字叫白裳。李海北和顾书生眼看着她从众人心目中的仙女变成了沧桑的老妪,心里面都有世事苍茫人生如梦的感慨,渐渐的,也因为寻找海岛的事情忘却了。舒夜看着漫天的繁星,想着天上的诸天神佛,琼楼玉宇,那美丽的云霄之上是否真的还有数不清的飘渺如烟的暮云和宫殿。如果有,那么在九霄之上的九重天又是什么。她突然觉得了这个世界的无穷无尽,就好像眼前的大海广袤无边一样。舒夜有一种感觉,这在他多年后苍老的外表下,依然清晰的浮现出这种感觉,他对他的孙子说道:“我有一种心灵的祈盼,似乎我对这个世界的寻求,会在这个苍老的少女身上,找到答案。”他的孙子实在想象不出苍老的少女是一个什么样子,就闭着眼睛努力的描绘着。这已是多年以后的对话了,在眼前这个苍老的少女,似乎远远没有因为自身的衰老而像别人感到烦忧,她纯净的双眸着流露出比天上最耀眼的星星还要炫丽的光芒。对这个世间,她比任何人都要好奇,她喜欢海天上飞翔的海鸥,喜欢在水里自由自在成群游荡的鱼类,喜欢在这静谧的夜空看着满天的繁星。她的双眼一刻也不曾眨下,耳朵里总像是有仙乐一样的歌声在梵唱:海船划动的声音,剑士们舞剑的击撞声,水手们高亢激昂的嘹亮的呼喊声,舒夜淳朴悠远的牧笛声,还有巨大的鲸鱼求偶发出的蠕蠕声,顾书生翻阅古书的碎碎声,和朗读古籍的诗书声。这在她听来,就是天地间合奏的仙乐,就是最打动心灵的音符了。可是,她再也没有吹出那种感觉的箫声了,那样的空灵浩渺,深邃的如看不见的九天的声音,她再也没有让海船上的人听到。众人似乎都以为那不是她吹奏的,只把这个苍老的少女,看做是遗落在凡间的天使,她的魂灵连同着她美丽的飘逸的身姿,也在她上了船之后,被那看不见的精灵带走了。只有舒夜不这么认为,他始终相信,眼前的白裳就是那一日吹箫赶走海蛇的少女。白裳只有在跟他相处的时候,才会偶尔的说起几句话,是关于她的家乡的。不过更多的时候,是她催促着舒夜和顾书生,李海北以及所有的人讲一些他们的故事。舒夜会给她讲从说书先生那听来的长恨歌传奇,悲壮的荆轲刺秦,美丽浪漫的牛郎织女,还有那头令人感动的老牛的故事。而顾书生会给她讲起他浪荡不羁的兄长,在大海上寻觅鲛人又失踪十年的故事,会讲起《山海经》里面刑天、蚩尤、黄帝、西王母等人征战大荒的传说。李海北会给她讲中土江湖上的血雨腥风,讲他们追逐鲛人岛的梦,关于富贵与荣华,关于对神奇世界的追求。还有很多的剑士水手向她更多的叙述普通人的生活,娶妻生子当官发财。讲到后来,每一个人似乎都凝望着中土的方向,眼睛里擎满了炽热的泪。那一夜,所有的人都做了一个久已想往的梦,那梦是那样的真实,以至于每一个亲人的面颊都能触摸的到,每一处的繁华都可以历历在目。第二日,他们神情奇异的走向船头,却看见了白裳更加苍老的身姿,佝偻着身姿望着繁盛中土的方向,眼神之中是那样的羡慕,她好像真的看到了人们在街市上络绎不绝的走来走去。那种生活,应该是她一辈子也没有经历过的吧。舒夜是这么想着的,他搀扶着白裳在船板上来来回回的踱着脚步,虽然她的脸上皱纹更多了,但她的笑容却更加娇艳了,她时常感谢船上的每一个人,感谢他们的故事,却唯独不愿说出她的故事。晚风静静的吹拂着,海船在茫茫的海天深处寻觅着。正在此刻,他们听到了顾书生像远古的祭司一样,站在高高的桅杆上,大声宣读着经文:“碧落深处,鲛人游吟,歌声渺渺,如烟如雾。”接着就有水手和剑士们在甲板上狂呼:“是鲛人岛!我们终于找到了!”李海北望向南方深处,远处隐隐闪耀着蔽天的光芒,在这个夜晚就像是绚烂的晚霞,他也兴奋的很,雄伟的身躯中藏着剧烈燃烧的火焰,那是他历经了生与死的磨难之后,才找到的传说中的鲛人岛,他下令水手们全力向鲛人岛进发。远处也传来了丝丝缕缕的鲛人歌声,她们的每一个音符中都流出像丝绸一样的雍容华贵的气质,天边的乌云也因为光芒的返照而显得明彩照人,那夜空像被琉璃璎珞镶嵌,五光十色,夺人心目。渐渐逼近时,只见南海深处的鲛人岛,仿佛置身于一座繁华的宫殿,是凡间帝王所没有的富贵,用宝珠融成玉石而砌成的楼阁,在夜空中发出灿烂的光芒,犹如万年不息的圣火,点亮了船上寻宝人的希望。由于太过兴奋激动了,每一个剑士水手都手舞足蹈的唱起了歌谣,连平日里最为正经的顾书生都为那奢华的富贵所迷幻。他放下书本,在李海北的指挥下,加紧航行。李海北像只威昂的雄狮,矗立在甲板上,一方面他也很兴奋,另一方面他的心中也塞满了繁华如梦的警惕,怕这一切来得太快,来得太过耀眼,以至于还没有触摸到,她们就消失了。那岛上的歌声热情如火,又舒服的使人心里流出了蜜汁。甚至有些鲛人少女从大海里钻了出来,排成两条长长的队列,露出欢迎的笑脸,那笑脸就像是天山上绽放的雪莲花,娇艳的舒展在夜空。众人看清了,这些少女们的美貌是无法用他们的辞藻形容出来,那一颦一笑,就像是晴天里的闪电击中了他们的心魂,除了飘飘若仙,他们再也不会有其他的感觉了。但舒夜扶着苍老的少女白裳,还是发现了一些不一样之处:年龄幼小的少女人身鱼尾,碧绿色的头发像海藻一样随着夜风飘荡,眼波一横,让人感觉甜美娇柔,真诚可爱;年龄稍大的妙龄女子,已和人类一般无二了,只是发色变得淡蓝,长的拖到了脚底,她们媚若青丝,心如热火,像夜空中绽放的牡丹花,富贵而妖娆。李海北和众人下了船,舒夜也尾随在后面,他也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不由自主的望向那些鲛人美女,但白裳佝偻的身子站在猎猎的夜风中,他似乎因为怜悯而回过头望向白裳,白裳嘶哑的声音幽幽传来:“我不想下去,你在船上陪陪我好么?”那声音是那么的纯真,像加了姜的清汤,将舒夜醉了的灵魂召唤回来。虽然他极为不舍,甚至想去问为什么,可他终于没有说出口,却听白裳淡淡的说道:“这样华美的宫殿,都是用寂寞的泪水浇筑而成的。” 第四折鲛人 迎接他们的是又一群风韵完全不一样,但美丽妖娆却犹有过之的女子,他们将李海北顾书生一干人迎入那高楼宫阙当中,递上最淡远幽香的紫陌茶,让他们坐在只有帝王们才可以坐的龙椅上,有着说不出的舒服,好多剑士都明显的感觉到,骨子里有春天百草生长的沙沙声音。虽然有着如此的礼遇,但久经江湖的李海北还有一丝疑惑,他们本是来寻宝的,甚至可以说是来烧杀抢掠的,是入侵者,入侵者还可以受到如此的礼遇,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何况他们没有见到一个鲛人男子。难道这一切只是为了诱敌深入,使用美人计迷惑他们,然后再一举歼灭?想到这里,李海北突然有一种被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他拔出宝剑,大喝一声:“弟兄们,我们上当了,保护好顾书生,杀出去!”号令之下,众人如梦方醒,眼神从华美的宫殿上恋恋不舍的移到李海北身上,李海北双目怒斥,怒发冲冠,又望向眼前天仙一般的美女,而且还不止一个,心里面都极不情愿的拔出刀剑。那些递上香茶和美味佳肴的鲛人美女见到刀光闪耀,惊慌失措,“碰”的一声把盛满食物的龙血玉做成的器皿砸碎在地上。“诸位中土英雄戒心还不小,呵呵,我浅慕姬乃是好客之人,自古鲛人岛就有待客的古训,所以今日才有这般的盛举,请勿见怪。”一声清丽大方的声音阙楼顶上传来,众人抬头凝望,只见有鲛纱飘飞,下来几个仪态万方的女子,正中央的那一个鲛人女子,点头颔首微笑示意,正是方才自称浅慕姬的女人。顾书生见李海北如此举动,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对浅慕姬说道:“多谢浅慕姬姑娘盛情款待,只是方才我大哥所怒,乃是因为不见了鲛人男子,敢问他们正在何方。”“原来是为这般,诸位请随我来把。”浅慕姬秋波暗转,顾盼生辉,淡淡说道,随后带着几名美女向楼阁外走去。李海北吩咐众人握紧手中刀剑,暗运真气,跟在她们后面。浅慕姬迈着轻盈的脚步,她的身后几十个妙龄鲛人美女鱼贯而出,众人随着她们的脚步,在这座如梦的海岛之上寻觅着。这是一座不夜之城,楼阁是用璎珞融化成玉汤浇注而成,楼阁之上用琉璃、水晶、珊瑚等各色珠宝镶嵌,每一座楼阁的屋檐上,都有美丽的五彩鸾凤,张开巨大的翅膀,立在屋檐上守候、仰望、歌唱。优美的旋律不知道从何时曼曼而起,他们每迈出一个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响起一首惬意的歌谣,那歌谣仿佛只为着一个人在这夜空中静静的吟唱。柔软的貂裘地毯从宫阙外一直延伸到看不到的地方,再加上有幽幽的龙脑香味。又有无数株奇形怪状但都异常美丽的树木,点缀众人的眼眸。有高耸入云的苍梧树,比翼鸟双双在上面盘旋起舞。有曼曼纷纷的栀子花从连理树上飘落,有的剑士用双手去触摸花瓣,却什么也摸不到。有生长着像人身一样的果实,落下来触碰到泥土,却化成一颗颗紫色的玳瑁。越往深处行去,渐渐地有浓雾从地底升起,远处也传来轻如女子的呢喃声音,奇异的树木也更加多了起来,潺潺的流水声也越来越响,山路也更加的曲折了。壮阔的山峦披着紫蓝碧几色云彩连绵起伏,有滔天的瀑布从望不见的苍穹上飞流直下,像一幕帘子一样,剑士们飞往其中,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沾满了花瓣,相传它们的名字叫做天雨花。穿过瀑布幕帘,进入了另一个神奇的地方,竟然听不到瀑布从九天撒下的激荡声,甚至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又更往其中行去,渐渐的幽深起来,也开始有“叮叮当当”的声音了,李海北与众剑士心中大为惊奇,被这样梦幻的园林所吸引,不待浅慕姬在前面引路,便用起轻功飞往前去。前面叮叮当当的声音更加大了起来,李海北只见有数千人身鱼尾的男子在这里劳作,将玛瑙、离垢化成玉柱,将生长珠玉的果实融成梁栋,锻造各式各样的楼阁亭台,以至于小到茶壶之类的工艺品。又看见有人御使数千只形态各异的怪鱼,教他们歌唱,深藏在海底。又看见有人种植、培育这些奇异的果树。这些男鲛人竟像看不见有外人进来,只一门心思专注的劳作,男鲛人拖动着鱼尾在紫玉做成的琉璃地面上摆动着扭来扭去,行动非常的迅速,就像是在深海里游来游去一般。
李海北与顾书生连同数位水手们都惊诧了,这满地的珍宝,随便捡起一件放到人世之中都是价值连城,足够几生几世荣华富贵了。众人见眼前的景象犹如梦幻一般,却又是那么的真实。浅慕姬见此神情,似是见怪不怪了,便笑道:“诸位中土英雄,此处便是我鲛人男子居住的地方了。眼见为实,你们已经相信了吧?”
李海北心中的那一丝疑惑,早已经飘到九霄云外了,众人出生入死,来到鲛人岛便是来享受荣华富贵的,此刻富贵就在眼前,何必迟疑。只是顾书生尚有一些疑虑,便开口向浅慕姬问道:“浅慕姬姑娘,小生有一事不明,方才入岛之时,我见少年鲛人女子都是人身鱼尾,而成年女子如浅慕姬姑娘诸位,都已有了人足,与人类女子一般无二。可为何成年鲛人男子仍是人身鱼尾呢?”
顾书生此言一出,李海北等人霎时便泛起相同的疑虑,只是方才被眼前的繁华如梦迷乱了双眼,对此事竟然毫无察觉。
浅慕姬一言未发,秀步袅袅婷婷走入鲛人男子之中,那些鲛人男子便是头也不抬的继续干活,一个接着一个,一道工序接着另一道工序为这里的琳琅高阁加玉添金,好似对这里的人和发生的事情一点也不知晓。浅慕姬立在中间,随手牵了一个鲛人男子,那鲛人男子便定在那里,呆呆的望着浅慕姬。
浅慕姬又从腰间拿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来,对着鲛人男子的手臂便是一刀削去。
此时,变故遽然生起,众人都是一惊。只见那鲛人男子颇为淡定,任浅慕姬用匕首削去他的白皙俊美的皮肤,众人见匕首削掉的位置便是在常人的手腕处,手腕处连同着人的血脉,如此一刀削下去,必然是血流汩汩,鲛人男子俊美异常,此刻惨遭荼毒,心中都是不忍。那鲛人男子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浅慕姬,手腕处削开了白皙的皮肤,竟然露出一道道金丝粗细的金属出来,在夜明珠等珍奇之物的照耀之下,显得熠熠生辉。众人此刻才明白浅慕姬的用意,难道这数千鲛人竟然是以金银铜铁等异物炼铸而成?
浅慕姬见众人脸上的诧异之色,便顺口说道:“据族类秘闻记载,数万年前,鲛类方生时,不过都是一群人首鱼身的鱼类而已,在这南海茫茫之中,如其他鱼类一般生存着。不知何时,这岛上来了一个自称从归墟处过来的仙人。他以术法指点鲛人女子先祖化鱼尾为人足,在这个岛上站立起来。他又见岛上荒芜一片,变授以鲛人男子机关建筑之术,却并不帮助男子变为人形。鲛人男子经过数万年的建筑,方才有了如今鲛人岛的繁华,而他们的身体内部却一点点的物化为金器,久而久之,便成为了如今的模样。所幸的是,归墟仙人并未阻止鲛人女子与人族男子通婚。数代以来,诸位所见的鲛人都是鲛人女子与人族男子生下来的。诸位英雄,想必清楚我浅慕姬等人为何会那样欢迎你们了吧。”
李海北与众位水手如释重负,此刻众人心中的谜团已经彻底的解开,如今的鲛人岛不仅不必惧怕这些成年男鲛人,还能拥有这些绝世的珍宝和如花美眷,简直是成上天之大美,而没有一丝的遗憾。比翼鸟落在高耸入云的苍梧树上,听到浅慕姬一声轻呼,便飞身而下,载着李海北等人往鲛人岛四处游荡,好不惬意。夜明珠璀璨的光芒,在整个海面所触及的天水之间,犹如被打开了贝壳盒子,令所有的人陷入了一种痴迷的幻境当中。鲛人丽宫之内,紫纱轻帐在海风的吹拂下幽幽卷起又落下,醇香的美酒从各位鲛人美女纤细的手中一壶接着一壶的送入到李海北等众剑士的口中。身材妖娆的女子跳起了中土世界不曾有过的异域舞蹈,身子曼妙而又带有着丝丝的魅惑。 第五折魑魅 舒夜默默的立在桅杆旁边,身后是繁华如梦的鲛人岛。海风猎猎的吹拂着,他的旁边是那个苍老的少女白裳。 “你一点也不想上去看看吗?”白裳的声音还是那么的纯净,舒夜见到她的眼神,就会忘掉她枯槁的面容。舒夜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答道:“我也不知道。我本来是想去寻找归墟的,现在李海北他们找到了鲛人岛,恐怕不会再同我一起去寻找归墟了。”“归墟?那是什么地方?”甲板上二人完全无视海阔天空之上飞翔的比翼鸟,无视李海北与众位剑士从九天之上传来的高歌,静静的对答着。舒夜说道:“传说中归墟是天地的尽头,有仙山瀛洲,上面住着神人,是一个充满了神奇的国度。”白裳愣了一下,随后又笑了一下说道:“原来瀛洲在你们世人眼里,是这么神奇的地方,你可知道你们世人眼中的归墟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舒夜不曾想过归墟二字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两个往往带有着极其诡秘的吸引力,他就是被这两个字所蕴藏的无尽无边的想象所驱逐而来的。他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十分清楚明白,只是仿佛就是归来的城堡吧。白裳走下了甲板,赤足在柔软的沙滩上慢慢的散步,舒夜与她一同围绕着鲛人丽宫行走,只听见她用一种很是唏嘘的口吻说了下去:“其实我就是从你们口中的归墟那里过来的。归墟在我们那里是归于虚土的意思。瀛洲也叫作无梦之城。那里极为浩大,没有天和地的分界,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仙人们在那里生活了不知几亿几万年,他们本不是仙人,也只是同你们一样的凡人,因为到了那没有时间流逝的归墟,也渐渐的没有了限制,极为自在,也极为寂寞。”舒夜起初在海船上见到白裳翩然飞落时,便已猜测她是从归墟那里来的,只听见她边走边说道:“这样的日子没有尽头,仙人们虽然有无上的法力,但是谁也不敢轻易的离开归墟,离开了归墟,就会感受到时间飞速的流逝,会比你们凡人更快的感受到衰老,也更会死亡。你知道归墟中的仙人死后会变成什么吗,会变成一种叫做鲲鹏的大鱼,无知无识,遨游在大海之内,然后经历种种,飞翔在九天之上。”清冷的月光苍白的打在白裳的脸上,舒夜觉得她就像折子戏中的老妪,她似乎说出了这些话之后更加的苍老了,身子也更加的佝偻了下去。她继续说了下去:“我再也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所以我从无始之城逃了出来。”舒夜静静的听着白裳自诉心事,心里想着白裳一定很想去感受人世的热闹生机,可是却在当时船上众人被海蛇吞噬之时,心念仁慈便飞身下来相救,这一救耗损了不少的法力,便再也不能够飞到中土世界去看一看了。更加可惜的是,这艘船竟然是要去驶向她一直想要逃离的方向。舒夜做了一个长揖,深深的朝白裳鞠了一躬:“白姑娘,为了救我们,害你没能达成你的心愿,真的很对不起。”“算了,我能听到你们说的那些故事,就已经觉得不虚此行了。”白裳微微的笑道,“反正在归墟人的眼里,不过一瞬,见与不见尘世,都在这尘网之中。”舒夜搀扶着白裳一步一步走在鲛人岛的沙滩上。不知不觉竟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地方,与岛上其他各处的繁华不同的是,这里荒草丛生,看起来似乎很是荒凉。远处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舒夜觉得有些害怕,然而在白裳面前强自镇定,抽出了别在腰间的骨剑,骨剑冷冷清辉,扫荡在了这些荒草之上,竟然显现出累累白骨出来。“白姑娘,你看这座鲛人岛如此的美丽繁华,可是在中土世界里的传说中,寻找它的人全部都是有去无回。那些鲛人美女是那么的热情,难道这一切都是假象?”“我也不知道,若是舒公子担心鲛人女子会对李海北顾书生他们不利的话,我可以尽力帮你去问问他们。”说着,白裳用尽全身的灵力吐出了一口仙气,仙气飞散在了白骨之上。白骨得了仙气,在转瞬之间生出新肉,不一会儿便成了一具人形。舒夜见这具人形的相貌颇有些相熟,不禁叫道:“顾书生,顾无心?”人形有貌无相,听到顾无心这几个字,仿佛触动了什么似的。便开口说道:“顾无心是我弟弟,我是顾无迹。你们又是谁?”舒夜便把和顾书生一同前往鲛人岛的事情告诉了眼前的这具人形。人形听完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道:“是我害了弟弟,弟弟现在只怕是已经遭了她们的毒手了。”舒夜不解,白裳此刻佝偻的身子更加弯了下去,灵力已消失殆尽,此时的谈话,她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了,昏倒在了荒地上。舒夜急忙伸开双手抱起了白裳,白裳的身子轻若无骨,竟然没有半点重量,舒夜的手空灵灵的。他望着眼前的这具人形,心里的疑问却是更深:“你既然是顾书生的哥哥,那你可曾知道,这么多年来顾书生一直在海上漂泊,就是为了找到失踪多年的你,你究竟是怎么死的,发生了什么?”“现在来不及告诉你了,我现在只是个白骨复生的人形,这位姑娘的仙气也维持不了多少时间了,你现在立刻跑到鲛人丽宫中告知顾书生,叫他么赶紧逃命便是,要是再晚一些,就要跟我一样了。说出这段话之时,那具人形的声音已是若有若无了,舒夜瞧见在荒野之下,一团泛黑的雾气弥漫在了白骨之外,不过是刹那之间,白骨人形便又森然倒地,复归为一片狼藉。鲛人丽宫的不夜繁华与此刻清冷的荒野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对照,舒夜抱着白裳踏上宽阔的甲板,将白裳放到她的闺房之内好生安顿了之后,便抽出骨剑,朝着鲛人所居住的宫殿走去。此刻月明星稀,天似穹庐,笼盖在了舒夜的上头,远远望去,鲛人岛就像是以天地为贝壳,里面的一颗焕发出五彩光芒的夜明珠。夜风拂动巨大的苍梧树,落下几片足以覆盖人身的梧桐叶子下来。苍梧树上的一只比翼鸟伸展出了巨大的翅膀,朝着舒夜飞来。舒夜何曾亲自与这样的庞然大物搏斗过,他急忙下意识的用手中的骨剑舞动,比翼鸟忌惮骨剑的锋利,便四相扑打,与他周旋。不一会儿,舒夜招架不住,,只无奈的闭上了眼睛等待比翼鸟的扑杀。却只听得一阵狂风呼呼而来,比翼鸟煽动的风使得舒夜束好的发髻随风脱散,那凌厉的双爪快要触及到舒夜的手臂之时,忽然整个比翼鸟的身影在那一瞬间消失不见。只听见苍梧树上有数只鸟眼旁观的比翼鸟发出欢快的歌声,听起来十分的喜悦。舒夜睁开了眼睛,见眼前与他搏斗的这只比翼鸟已然化为了一个相貌俊美的男子,淡蓝色的发丝笔直的垂落到了脚踝处。海浪静静的拍打着海岸,月光照耀下这个海边的美男子,显得极为的唯美。男子的眼神是尘世中见不到的宁静温和,令舒夜不禁都愣了一愣,感叹一句世上竟然有如此美丽的男人。舒夜忽然想到了那些鲛人美女,这些男子的面容与鲛人美女的美貌是何其的相似。这一愣神之际,忽听得鲛人丽宫之中传来一声大喝,宫内的觥筹交错的音律之声戛然而止,便听得李海北豪迈的声音响起,“弟兄们,咱们果然中了这些妖女的奸计了,大家伙不要留恋,跟我一起杀出去!”舒夜顾不得与这位比翼鸟化身的美男子周旋了,冲入了丽宫之中。丽宫之内繁华依旧,浅慕姬等一众鲛人美女见突然杀进了舒夜,纷纷避让不及,退让之下,只见李海北与顾书生等人喝了她们递上来的琼浆玉液,似乎有些脑袋昏沉,顾书生平日里不擅饮酒,绝口不沾只对着这些酒杯十分的感兴趣,还可以勉力支撑。李海北等众剑士本是嗜酒之人,如此良辰美酒佳人在畔,岂能不尽兴喝下去,不一会儿,便已有功力不足的剑士倒了下去。舒夜见那倒了下去的剑士,贪睡如泥,本想扶他们起来离开这诡秘的鲛人岛。那些剑士在即刻之间,双足慢慢并拢,合在了一块,身上也很快长出了鱼鳞,舒夜只见那些剑士顷刻间变成了人鱼。神识已失,渐渐物化成为了鲛人人身鱼尾的模样出来。李海北和顾书生等人神识还算清灵,见此异变,心中极为震撼,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涌现在心头。原来方才参观过的鲛人男子竟是这样化成的,那浅慕姬说鲛人男子是归墟仙人将之物化而成,看来只是欺骗他们的谎言。浅慕姬等鲛人女子见到这些剑士化为了鲛人男子,内心都十分的喜悦。她们并不清楚究竟有哪些比翼鸟得了这些剑士们摄去的魂灵,都纷纷以为是自己的相公化成了人形,竟然放弃了初见下的从容优雅的步态,匆匆的蹑足望见宫外的玉树广场之上的比翼鸟化成的人形,有的鲛人女子见到了化为人形的比翼鸟男子,居然喜极而泣,痛哭失声的叫了一句:“良人!”刚刚变身为男子的比翼鸟,见了多年相见而不可相亲的鲛人女子,也是感慨万千,将他的情人拥入怀中,紧紧抱住,仿佛多年来的等待就是为了此刻。人身鱼尾的鲛人少女活跃在鲛人宫殿周围的水域,见此情状都纷纷流下了感动的泪水,晶莹的泪珠在冷凉的秋风吹拂下,化成了一颗颗剔透明晰的珍珠,珍珠就像是水泡一样升腾起来,在众人的眼前飘荡,舒夜伸出双手揽住珍珠,刚一触及,便碎裂成一汪清水。那些还没有来得及变身的比翼鸟也发出欢快的叫声,在天空中盘旋飞舞,掠过海面,载着年轻的鱼尾少女在天空中欢快的旋转来去,少女们展开清脆的喉咙,歌颂此刻的来之不易:“顾欢鲛人岛,美人如荒草。摆曳南海底,比翼在天涯。仙人一挥手,妾生双纤足。但看良人处,已化比翼鸟。仙人衰老去,徒留妾何悲……”听到鲛人少女的吟唱,舒夜和顾书生此刻已经明白了大半,浅慕姬之前所说的那些话有些真也有些假,原来从归墟处来的仙人,无聊之下倒转乾坤,让美丽的鲛人女子成年之后可具有双足,却把鲛人男子变幻成为了守护鲛人岛的比翼鸟。仙人远离归墟,疏忽之下,没过多久便逝去了,只留下这些鲛人女子空空的守候着比翼鸟在岛上。千年万年之后,她们终于慢慢找寻到了破除仙人设下的法制,摄取来往人类男子的魂魄,不仅可以令这些人类男子物化成鲛人,供他们驱使,建造出华美的宫殿,以吸引更多的人来到南海深处寻宝,待收集到足够多的魂灵之时,便可以将他们魂印注入到比翼鸟的身躯当中,唤醒他们的本心,令她们口中的良人,重新恢复鲛人的模样。鲛人女子的寿命极长,且生来深情,这件事本来没有上千年的功夫极难做成,那倒转乾坤的仙人想来也是想试探一下鲛人是真的如此深情吧。只不过鲛人和过往旅人都因为那位仙人的一念拨弄,便要付出千年万年的代价。如此造物弄人,舒夜与顾书生等人的心都为之一寒。浅慕姬望着与之之手对视的鲛人男子,双眼再也没有离开过那男子的视线,仿佛周围的杀戮紧张的氛围不存在一般。李海北眼见得多年一起在海上讨生活的兄弟,一个个都物化成了没有神识的金属人鱼,大喝了一声:“你们这些妖孽,我们着了你们的道了,今夜我就要替天行道!”挥舞着手中长剑的李海北,朝着浅慕姬挥剑而去,浅慕姬嗫喏了一声,那些化为了人鱼的剑士们便摆动着鱼尾挡住了李海北的去路,比翼鸟也随即飞了过来与李海北相斗,饶是这些大鸟身形庞大,可李海北的剑术武功也也十分的厉害,又有与丹朱鸟、海蛇搏斗相拼的经验,边挥剑斩了一只比翼鸟,一边对仅存的人类顾书生和舒夜说道:“军师快到我的后面来,舒夜你会剑术,与我一同杀出去!”浅慕姬等鲛人见到李海北如此厉害,短短时限内,便杀死了好几只比翼鸟,这些死去的比翼鸟便再也不能够化为鲛人了,不知道有多少姐妹将永远的失去她的良人了。浅慕姬惦记着比翼鸟的生死,却更加恼怒这些人类的负隅顽抗。忽然之间,舒夜听到一声低沉的惨叫,挥动着骨剑与比翼鸟和化为人鱼的剑士们相抗的他,见到李海北的双足也在这一刻慢慢化为人鱼。“李大哥!”舒夜挽住李海北的手。李海北低头看了看自己渐渐生长的鱼尾,说出了他可以开口说话的最后一句:“保护好顾书生,快走!”“是。李大哥。”舒夜无奈的松开了挽住李海北的手,拉住了顾书生,往停靠在甲板上的大船跑去,后面跟随着无数的人鱼和比翼鸟,这一切来得是那样的匆忙,舒夜与顾书生招架不住,几乎要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物化成为人鱼了。甲板之上,白裳的双眼迷糊的睁开,静静的在淡淡的月光下,走了下来,看到了这一幕杀戮的场景。她的眼神还是那么的锐利和纯澈,可是身子却像是立刻要耗尽最后一滴灯油的天灯一般。舒夜死死的保护住顾书生,浴血奋战,然而对方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他的功夫又只能算是区区,只有尽力而为了。忽然,耳听得箫声如旧,慌乱之中瞥见白裳淡薄佝偻的身子在甲板上,吹着熟悉的音律,正是那一日迎战海蛇的曲子,自那一日之后已经有好久没有听过了。只见白裳的身子渐渐的一点一点的消散,化成了无数飞翔的小精灵,渐渐的拉开来,舒夜叫了一句:“白姑娘!”那消散的身影似乎再也听不到舒夜的叫唤了,精灵们发出耀眼的光芒,刺得连鲛人岛的光亮都仿佛暗了下去。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精灵们的光芒也慢慢褪去,落入了海水中。海水猛烈的搅动着,在看得见的远处都浮现出滚滚的波浪,好像是有一种巨大的海里生物在搅动着海面,海面也因为容不下它的存在而升了起来,形成一股海啸之势。“嘶”的一声,只见天地都为之一动,比翼鸟和人鱼还有舒夜顾书生都静静的望着这一切发生,舒夜想起白裳说过的话,对顾书生说道:“那是鲲鹏啊,是白裳死后的化身!”话音刚落,便是一个海浪打了过来,瞬间将鲛人岛淹没。巨大的海浪滚滚而来,陡然升起的高度盖过了鲛人岛宫殿,海水引发强烈的海啸在此刻淹没了一切,那些美丽的鲛人美女和她们历经万年才得以抱怀的情郎,此刻还来不及享受一刻的软语温存,便被这滔天的巨浪冲落的不知散落于何处。鲲鹏的身形之大,实在是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舒夜被海浪卷起数百丈之高时,已然想不起任何事情来了,他的脑海里只有虚弱无辜的模样,她终于为了船上人类的性命,放弃了自己想要在人世上看一看的愿望。 第六折   鲲鹏 阳光温柔的打在舒夜的脸上时,舒夜迷迷蒙蒙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舒夜模糊的睁开了双眼,只见天空是那样的碧蓝,蓝的都可以不用怎样费力便好似看透了苍穹深处。只有些许的白云跟随着在天空上飘荡。有徐徐的风从脸颊上吹过,舒夜恍惚记得第一次被李海北他们施救之时,也是这般的如堕云中。只是此刻的景象却显得更加的辽阔浩大。舒夜勉强侧过身子来,昨夜恍惚的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但是白裳化为鲲鹏引发海啸的场景之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已然是记不清了。那些鲛人还有李海北等剑士水手物化成的鱼人,现在究竟去向了何方呢,也许早就已经被这可以操纵生死的大海淹没了吧。舒夜侧过身子后,忽的一惊,眼前的景象令他着实不敢置信,猛地一下弹跳了起来,舒夜竟然看到了数千人身鱼尾的男鲛人,一齐工整的站立在船上,而这艘“船”也实在是巨大的难以置信。那数千的人身鱼尾的物化金属男人鱼木然的矗立在船上,仿佛在等候着主人的命令。“不知道李海北大哥和顾书生是否也来到了这艘船上。”舒夜心里这样想着,便静静的打量着所有鲛人的模样,可是令他感觉到吃惊并且惊讶的是,如今物化而成的男人鱼都长得一模一样了,面容是那样的俊美,实在是难以分辨清楚哪个就是李海北,或许物化而成的男人鱼只是那些鲛人女子的傀儡罢了。一念及此,舒夜左顾右盼,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这艘船,脚下踏着的船舢板质地十分的柔滑,却也清晰可见其中的纹路。舒夜极目望去,不由得呆住了,这艘巨大的海船,原来是一条大鱼,舒夜和这数千的人鱼居然是站在这条大鱼身上!“舒夜,你终于醒了。”舒夜的耳畔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叫声,他的心底由衷的感到高兴,不用说他也知道这是谁的声音了。“顾军师,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舒夜急忙走上前去,握住了顾书生的双手,神情甚是激动。顾书生脸上淡淡的笑容,在晨光之下显得熠熠生辉,“舒夜,我们都活下来了,李海北和大家也都在这上面了。鲛人岛发生的一切简直是一场幻梦,连现在也还在梦中呢。”大难之后,两人都心有戚戚之感,舒夜仔细向顾书生询问了白裳化为鲲鹏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顾书生深深的长叹了一句,跪了下来:“多亏了白裳姑娘,她死后化成的鲲鹏,不知道在她临死之前,下了什么咒语,居然化为的鲲鹏好似有了她善良的仙性,在鲛人岛被海啸吞没之后,那些比翼鸟救走了鲛人女子和鸟化成的鲛人男子,消失的无踪无迹。鲲鹏居然将我们大家负到它的背上来。我第一次见到这天地间真的有所谓的鲲鹏存在,不得不感叹这天地间的神奇啊!”舒夜也跪了下来,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白姑娘,你如此的善良,世间凡人不及你的万一,可惜你想要到人世去看一看的愿望没有达成。”鲲鹏浮在海面上遨游,自然是听不见舒夜心里的话了,此刻的鲲鹏好似有一种寻根的力量自然而然的指引着它前行。舒夜向顾书生问道:“顾军师,这鲲鹏是要遨游到哪里去。白裳姑娘自己说她是归墟中人,这鲲鹏应该也是要到归墟当中去的吧。”“不错,李大哥等人如今化成了人鱼,这些术法诡异,我们就到归墟上去寻找仙人们,他们一定都会像白姑娘那样善良,帮李大哥他们恢复人身的。”“嗯。”舒夜用力的道了一声,想道如今也只能是这样子了。归墟究竟如何,也只有去过了才知道。海水似乎永无止境的向着东南方向滚滚流动,世界仿佛没有尽头,这样舒夜和顾书生在海面上站立在鲲鹏的脊背上行驶了三个月,鲲鹏摆动着鱼尾掀起滔天的巨浪,把游荡在海面浅水里的各种各样的鱼类,横扫向天空上,然后又从天上掉落下来,舒夜命令那些人身鱼尾的金属鲛人将这些鱼类收集起来,作为在海面上漂流的食物。那些物化而成的金属人鱼,像是整个生命都静止了一般,失去了人类的魂灵的他们如今变成了没有神识思维的人,舒夜和顾书生想着这发生的一切,也都于心有戚戚焉。顾书生的神情有时是那样的难以叫舒夜猜透,舒夜很想告诉他千辛万苦寻找的哥哥,已在鲛人岛化成了累累白骨,不存在于这个人世了。但看到顾书生那样凝望着这些物化人鱼的神情,觉得还是不能够告诉他,顾书生心里肯定认为他的哥哥也变成了人鱼了吧。这样,即使他再也看不到他的哥哥了,还是会留下一丝丝的希望。越往大海的深处行去,鲲鹏自然而然的力量也就越来越弱,季节已经从深秋变成了寒冬。海面上漫天下起了大雪,大雪一块一块的落下来,砸在舒夜的头顶上,就像是一块块厚厚白白的棉布。这里的雪也与尘世当中的不一样。舒夜放眼望去,就在不到三个时辰的功夫,鲲鹏的身上已经被厚厚的大雪块覆盖了。人鱼弯着尾巴站立在鲲鹏之上,俊美的脸庞越发显得白皙,只是舒夜拂去自身上的大雪时,见这些人鱼都变成了雪了。一个个在漫天茫茫当中,映衬得这个海水织就的世界是如此的纯洁而妖异。这个世界妖异而美丽,舒夜的脑海中闪现出这样的思索。穿越茫茫的风雪,他在鲲鹏的背上寻找躲避风雪的顾书生。只见顾书生被人鱼围住,挡在了他的上方,他的身体自来羸弱,又是个书生,踏上了这段未知而神秘的旅程之后,从书上得来的知识早已失去了效用。如今的一切,只存在于各自的想象中,鲲鹏每摆动鱼尾往东面的前行一步,见过的景色,都不再与人类世界的场景相同了。天气越来越寒冷,下下来的大雪块直接结成了冰,整个海面都结成了厚厚的冰。饶是鲲鹏的体型巨大,体力惊人,它也是需要从海底捕捉数以万计的鱼类来食的,可是冰面越来越厚,鲲鹏破冰所用的力气也越来越大,到后来竟然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摆动鱼尾往前行一步了。冰面之下,海水暗流汹涌,依然还是在向着东南方向流动。若是鲲鹏抛下它的脊背上的舒夜和顾书生以及数千人鱼,自然可以在深不见底的海底一直往前游走。可是白裳临死之前的咒语似乎对死后化成的鲲鹏有着巨大的控制力,它拼命的摆动鱼尾,撕裂成块成块的冰块,冰块碎裂成成千上万的冰箭,四面散落开来,开起来就像是剑雨一般,十分的美丽。可是饶是力量大至如此,还是不能够全部摆动起鱼尾,增加足够的牵引力推动鲲鹏往前行走。鲲鹏挣扎着,用力发出喏喏的声音,在舒夜听起来就像是白裳曾经说过那般清澈的话语一般。飞雪仍旧在海天所及之处下落,鲲鹏巨大的身子上也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将舒夜和顾书生以及众位鱼人埋在了雪下。舒夜探出身子,从厚厚的雪布块当中钻了出来,寻找着顾书生的身影,并把他从雪堆中拉了出来。顾书生望着飞雪说道:“舒夜,鲲鹏被困在了飞雪当中了,需要我们前去拉它一把。让它直接浮在冰面上航行。眼下的冰面如镜面一般光滑,只需要极少的力量便可以划得飞快。”舒夜答应了一声,叫顾书生在鲲鹏的脊背上站好,接着又对着数千金属物化而成的人鱼吹了个口哨,那些人鱼便如同得了口令一般,朝舒夜齐刷刷的看了过来。舒夜在半空中划了道优美的弧线,顺着鲲鹏圆润巨大的身子,如同从高山上滑雪一般,从鲲鹏身上滑了下来。数千人鱼便依样画葫芦,摆动着鱼尾也滑了下来。“大家听我的号令,要助这鲲鹏一臂之力。大家将陷入冰沼的冰块磨得像镜片一般光滑,减少鲲鹏与冰面接触的阻力,鲲鹏自然而然就能够借助一点力量往前行去了。”物化而成的金属人鱼展现出了对处理此类事物极大的天赋,不多时便用手掌化成的掌刀细细的削去冰沼冰块的棱角,那细腻认真的模样,就好像是在雕刻一件人世间最难以雕刻的雕像一般。过不多时,顾书生眼见得冰面的光滑程度已经足够了,便挥手示意舒夜停下来,待在两旁,又徒步走了好几海里的路程,从鲲鹏的脊背走到了鲲鹏的头骨之上,钻入鲲鹏的腮洞之中,悄悄的说了几句古书上的密语,那鲲鹏的身体又重新焕发出巨大的力量来。一摆尾之下,如横扫千军之势,顺着厚达几十丈的冰层润滑的角度滑溜的航行而上,在晶莹剔透的冰面上,用很小的力量往前行。只是舒夜和几千人鱼被远远甩在了鲲鹏的后面。眼看着鲲鹏在冰面上航行的速度越来越快,马上就要追不上了,顾书生站在鲲鹏的脊背上对着鲲鹏叫道:“鲲鹏停下!”可是鲲鹏尝到了像飞行一般飞速的快感,哪里还会听脊背上一个小小的人类的使唤,只自顾自的往前驶去。如果不能依靠鲲鹏航行的话,舒夜和数千人鱼便会困在海面上,再也去不到归墟,也回不去了。在此危难之际,舒夜的脑海里闪现听顾书生所说的,鲛人美女浅慕姬用刀削开物化金属人鱼手腕,露出一根根金属丝线的场景。便对着最近的一位人鱼男子说道:“对不住了,人鱼大哥!”用随身佩戴的骨剑挑开了金属人鱼的脉搏之处,抽出坚韧如萤的丝线绑在了骨剑之上,长长的丝线的另外一头绑上一小块冰块,用力的掷向鲲鹏之上的顾书生。顾书生瞬间便明白了舒夜的用意,接住了掷过来的金属丝线,绑在了鲲鹏露出的鱼鳍上。舒夜见状,便又吹了声口哨,做了个抓紧后面衣服的动作,数千人鱼便一个接着一个拽着前面人鱼的衣裳,第一个人鱼拽住舒夜的衣裳。如此这般,鲲鹏拖着舒夜和数千人鱼在冰天雪地凝结而成的海面上向着归墟的方向驶去。这样的航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舒夜紧紧的拽住金属丝线,随着鲲鹏巨大而飞速的力量前行,就像是御风而行一般,风如刀割,饿了和渴了的时候,顾书生便会鲲鹏的脊背上把收集好的小冰块和风干了的鱼干抛入舒夜的嘴里,虽然辛苦却也自有一番凛冽的风味。越往前行,冰面渐渐的越来越稀薄了,天气渐渐转暖,太阳也开始从云天之中出现了。舒夜瞄准了一个机会,逐渐附身在鲲鹏的鱼尾之上,靠着鱼尾来回摆动的巨大力量,将金属人鱼一个接着一个的抛上了鲲鹏的脊背上,最后自己也慢慢的爬了上来。重新回到宽敞而宏大的‘船面’,舒夜松了一口气,两腿跨坐在了顾书生的面前。顾书生不由得会心笑了一下,眼前的舒夜,虽然年轻却时常在心里藏着一种追梦的执着力量,让他也暗暗的感到钦佩。季节慢慢的回到了春天,可是天气却是越来越热。舒夜和顾书生看着海上的冰块在很短的时间内融化了,海水的颜色也从蔚蓝变得血红。海天交接处,生长大片大片的红莲,红莲的叶子浮在广袤无垠的海面上,靠着海水漂流的力量,竟然也可以不由自主的朝着归墟的方向前行。红莲上开出的果实在茎秆上来来回回的跳跃,却怎么也不会跳到海里面去。这种果实长得很像孩童的脑袋,远远的从鲲鹏上看去,就像是有无数的孩童在红莲间嬉戏玩耍。穿梭其间,好像是听到无数的孩童欢笑的童声,听人感到一种天真的不安感。舒夜注意到海水越来越炽热,红莲的生长却越来越茂盛,越往深处驶去,红莲有时候会生长的特别的大,连天都要被它给遮住了。鲲鹏不安的在海水里行走着,每到夜晚来临的时候,海水便会变得愈发的滚烫。顾书生想起古书上看过的轶闻,便对舒夜说道:“我们很快就可以看到真正的日出了。”红莲大片大片的生长着,远远望去,更像是一片火海,火海鲜艳的颜色当中,有带着笑脸的看起来像是稚子一样的果实,飘来荡去,显得诡异而妖异。鲲鹏不安的从中穿过,偶尔奋力的摆动鱼尾,捣碎大片的莲叶,无根的莲叶像断了线的风筝,继续在舒夜的头顶上漫无目的的飘飞着,那些果实却可以借助莲叶的飘飞,不断的弹跳到更高更远的地方而去,舒夜抬起头来,见那些童脸果实都弹跳的非常高,似乎是要到太阳上面去,渐渐的都渺不可见了。也不知道穿梭了多久,舒夜和顾书生只感觉到越来越热,海水也滚烫起来,前方是如火焰一般的熊熊红海,看不到头,舒夜不无担忧的对顾书生说道:“顾军师,海水越来越烫,鲲鹏只怕也受不了这样的高温,难道还要继续往前航行吗。”顾书生此刻也是无计可施,这鲲鹏往前行的力量似乎是早已设定好的,至于前面究竟会发生什么情况,也不可预知了。正当二人以为无计可施之际,鲲鹏不安的发出了巨大的吼声,这样大的声音盖过了天地间滔滔的巨浪之声,舒夜隐约觉得这鲲鹏似乎要在垂死挣扎了。舒夜只觉得,一向平稳的宽阔的鲲鹏脊背,突然朝上高高的倾斜了些许角度,顾书生一个站立不稳,险些就要摔倒下去,舒夜一把拉住顾书生,同时用金属丝线牢牢的绑在了鱼鳍之上。渐渐的,舒夜感觉到鲲鹏平稳了许多,将顾书生安稳的放下了之后,不由得想要察看一下鲲鹏究竟如何,便运起从李海北那里学来的轻功,朝着鲲鹏的头部飞去,回首仰望,不由得痴了!只见广袤无边的红莲之下,一条巨大的鲲鹏竟然挣扎着生长出了双翅!那翅膀伸展开来,直盖过了身下的红莲,煽动的热风对于红莲来说,无异于是一场灾难。有无数的红莲随风飘向更远更远的地方。舒夜昂起头颅,海上热风凛冽,鲲鹏向着血红的太阳飞去。 第七折   归墟 远离了人世的朴实,在遥远的不知边际的海天之处。舒夜第一次尝试了在高空中飞行的滋味,站在巨大身子的鲲鹏身上,迎着远处茫茫无尽的海浪,就像是在站在壁立千仞的悬崖前,吟诵高亢的诗歌一般令人神往。天空中的热气虽然蒸腾,总比在海水里挣扎起来好受得多了,太阳似乎在晨曦之时,离得越来越近,舒夜想起每天都要看到的太阳,难道太阳是从这里升出来的?回望了许久,鲲鹏肆意的在海天之上遨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凝望着下面,似乎早已没有了红莲生长的场面。这样的日子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气越来越热,每天晨曦将至的时候,整个空气中都凝结着一种难以承受的热气。顾书生在这样的高温下,早也承受不住,每日流逝的虚汗,身子也越来越虚弱了。舒夜也热得受不了,还有数千人鱼以金属物化而成,虽然他们没有了神识,高温之下,也没有了往日俊秀的模样。幸好这样的高温,每日只持续晨曦这一段时间,到得入夜之时,却是比在中土之时更加的寒冷。舒夜靠着从海面上蒸发出来的海水在夜晚凝结而成的水珠,用水袋装好,用以白日的吃喝,勉强度过了十余日。到了后来,竟然是再也不能忍受,舒夜叫数千人鱼团团围住顾书生,希望以人鱼的金属体质吸收热量,留给顾书生一点正常的温度。舒夜自己却只能紧紧的匍匐在鲲鹏的脊背上,鲲鹏似乎也以极大的毅力在前路漫漫飞行着。这一日,星空耀目,好似幻梦,迷迷蒙蒙的舒夜好似听到了一声遥远的鸡鸣之声,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令他恍然觉得回到了村子里,村外的大公鸡每每天刚亮之时,便是这么雄赳赳气昂昂的叫几声,随后村里的男丁出外种田,女子在屋内准备一天的伙食。这样的叫声令舒夜开始想念中土。在星辰大海征途的人,总是会时不时想起征程出发的地方,它的名字叫故乡。然而,这一声鸡叫却并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歌唱,那声音是那样的有力,好像要唤醒人们心中的阳光和温暖。舒夜睁开了眼,迎向了鸡鸣声的方向。其时,天空还很黑,一夜的星空炫目之后,只剩下些许的星光零星的点缀着即将黎明的夜空。舒夜只见远处海面海水四处飞溅,海上似乎有一种巨大的公鸡浮在海面上,那公鸡对空高歌,鸡嘴处伸出鸡舌出来,紧接着舒夜便看到了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一幕。那公鸡几声鸡鸣之后,从鸡嘴里吐出来的竟然是一个火舌四射的火球,那火球发出耀眼的光芒,直把那巨大的公鸡映照的满身通红。那火球自从从鸡嘴里吐出之后,一直往高空中缓慢的上升,光亮越来越大,海天之上便都沾染了它的血色,它的身形似乎也在渐渐的长大,直到长到跟舒夜平常所见的太阳没什么两样之后,方才不再变大,这时天际早已大白。在此之际,鲲鹏上的舒夜和顾书生早已被海日散发出的热量给热昏了神识,等到自我可以休息过来的时候,却早已不见了那只大公鸡的身影。难道我们日常熟知的太阳竟然是每日从那只公鸡的口中吐出来的吗?那极西之处的太阳落山的场景究竟又是如何的呢,舒夜已无可想象了,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他昏昏沉沉的幻觉吧。越往东南方向飞去,离太阳也越来越远。一天的时辰越拉越长,没有了热浪的侵袭,天地间的温度终于开始慢慢的凉下来,海上好像一片空旷,处处单调的恍如虚空,漫无目的的飞行,舒夜也开始厌倦了仰望前方,开始照顾起顾书生来。顾书生虚弱的身子在热浪的侵蚀下,还没有得到恢复,看见舒夜仍然精神饱满的站在他的面前,给他喂些淡水,又撕了些鱼干给他吃。好些了之后,便对舒夜悠悠的道:“舒夜,这天地看起来大不大?日出的景象美不美?”“顾军师,天地很大,日出的景象神奇而美丽。”舒夜微笑着说道,然而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这天地很大,景象很美,却是一条孤独遥远的旅程,即使是站在那样神奇的鲲鹏之上。离太阳越来越远,以后的日子里,舒夜只见到太阳在西北方升起,又在更西的海面落下去,眼前的海面空无一物,没有红莲摇曳的身姿,也没有鲸鱼跳出水面求偶的欢快,更没有精卫鸟填海的悲壮,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虚无。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多久,顾书生的伤势渐渐的好了起来,无事可做,顾书生便教舒夜一些古书上的知识,那些知识描述的天空是遥远的中土久远的故事,在舒夜听起来,却有着一种似幻如真的吸引力,离开了太久,梦境成为了真实,原来一直以为真实的场景却成为了记忆当中的幻境。这一日,舒夜又听完了几个顾书生讲的故事,准备一直听下去之际,忽然听到了巨大的潺潺流水的声音,伴随着这个声音,鲲鹏似乎也倾斜了身子,刚开始只是微微的倾斜了几下,慢慢的,鲲鹏的头颅一直往天空上探去。舒夜被这突如其来的倾斜给震惊了,紧紧的拽住手无缚鸡之力的顾书生,一边缓慢的移动到鲲鹏脊背的边缘查探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这一望之下,舒夜深深的眼前的场景惊叹的窒息掉了。一直以来平坦的海面,在此处尽头处竟然先是缓缓的抬高了些角度,到最后居然海水纵起来朝着天空的深处垂直的流去,犹如绝壁之上飞溅的瀑布,只是瀑布从上往下流泻,然而此处的海水是从下往上流动,直流向茫茫无边际的天上深处,使得一汪大海之水,看起来竟像是一条直通天宫的河流。 鲲鹏扑腾着巨大的翅膀,溯海而上,巨大的下落的力量使得舒夜和顾书生以及数千人身鱼尾的金属人鱼险些要站立不住,事实上,在此过程当中,已有好些人鱼掉落到了海水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舒夜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只保住顾书生要紧。舒夜拿出随时准备好的金属丝线,将自己和顾书生牢牢的绑在了一起,又命令那些人鱼在此危急的关头,抽出自己脉络当中的丝线。那些人鱼本是无魂之鱼,身为傀儡,自然唯命是从,大多数都依照舒夜的吩咐照办了,紧紧的将自己绑在了鲲鹏的各处鱼鳞上,好不容易才保住了性命。一番动荡之后,接着又是犹如身处绝壁而上的凄清,海面纵天而起,雄伟诡异,舒夜放眼望去,只见来时海路依稀可见,已有高处不胜寒的唏嘘之感。顾书生笑道:“曾有诗上说道,枯松倒挂倚绝壁,我们这样攀附在鲲鹏之上,鲲鹏这样飞腾在海天之畔,却也有几分这样的味道了。”“是呀。如此场景,在这样的地方方可体验得到。”舒夜淡淡答道。难道这就是归墟吗?舒夜和顾书生两人同时泛起了这样的疑问。日出日落,斗转星移,仿佛都只不过是过眼烟云,渐渐的往上行走,舒夜和顾书生仍旧悬挂在鲲鹏之上,也不知道多少时日不曾吃过东西了,腹内却也不是特别的觉得饿。鲲鹏好似开展一场永无止境的旅程一般,既不觉得累,也不觉得饿。这天地间的道,是舒夜怎么想也想不通的了,凡人为了一日三餐终身困死在田地之上,寸步难移。而这些归墟之上的神人,就连死后化成的鲲鹏也有着无上的神通,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力,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正思索着,一声巨大的哀嚎之声却打断了思绪,那是鲲鹏发出来的嗫喏声音,与之前在红莲热浪之中伸展出翅膀的叫声不同。舒夜只见到高天之上,一根貌似中土常见的钓钩垂落下来,往逆流的海河绝壁间来回晃荡,不巧的是,晃荡的钓钩正好扎住了鲲鹏的翅膀。鲲鹏定是受了不小的痛楚,才会发出那样惨烈的叫声,那钓钩扎到了翅膀之中,见肉生根,居然越扎越紧。鲲鹏不住得扑腾,哪里还能飞的起来,只往下掉,舒夜和顾书生心内担忧白裳化成的鲲鹏遭受如此磨难,都齐声叫道:“不好!没想到这绝壁之上,居然还有人在这里钓鱼,定要毁坏他们的钓钩才是。”可是这钓钩并非凡品,况且以舒夜的本事在如今的情况下,连顾书生也难以照顾得了了,哪里还有偌大的神通救得了鲲鹏。那钓钩紧紧的拽住翅膀,只拽得就像是利箭插鹰般,方才不晃荡了。鲲鹏如被束缚住了的大鱼一般,只得听从钓竿的摆布。只见海河绝壁于九天之上的人,也知道钓住了一条大鱼,便好似得了宝贝一般,用力将钓竿一甩。舒夜和顾书生等人只觉得在天空中飞翔的速度比往日展翅快了许多。海河倒流之处越来越短,紧接着又是一道转折,河水焕发出银白色的光泽出来,静静的流淌在了九天之上,原来银河竟然是地上的海水流到了天上来的。舒夜这样想着,那这钓鱼的人,定然会是归墟上的人了,却不知道会是哪个得道的仙人在此垂钓呢。 第八折墟境如果有人站在悬崖尽头,望着这道逆流而上的瀑布,望向雾霭如烟的深处,定会对造物主的奇思妙想而击节赞叹。海水从极东之处直上九天云霄,天高万仞,直伸向世人所谓之银河的深处。这地上的水竟然是流到了天上去的,可是这天上的水,又终将流往何处去呢?银河由瀑布的口岸越散越开,放眼望去,十分的广袤无垠。站在地上的高山之巅才可仰望到的星辰,在这些在悬崖瀑布边上垂钓的仙人们看来,也不过是浮在云天之上星罗棋布的巨大的水泡罢了。这些水泡由地上的海水蒸腾开来,浮在天空上越变越大,只不过在白天里阳光照射之下,水泡变得透明,升到了九天上的时候,太阳便被海底里追逐的天鸡吞噬,才尽情的释放白日里吸收太阳而来的光芒,点缀着凡世之中清冷的夜晚。若是这些水泡不遇风而散,化为云朵的话,在纯澈的夜晚,便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这些水泡们散发的皎洁的星光,就像是人们看到过的最清亮的眼睛。而这些水泡无论从大海的哪一处蒸腾上来,最终都沿着既定的轨迹变成一颗颗有着固定位置的星星,被下面的人辨认,这一颗是牛郎星,那一颗是启明星等等亘古以来,便是如此,在这些仙人们看来,这不过是更远处的那些人玩的无聊的把戏而已。这位仙人放下了书中垂钓的钓竿,将今日垂钓所得的收获随手往银河当中一扔,白裳化成的鲲鹏便如一条小鲫鱼般落入水中,而舒夜和顾书生以及数千人鱼,也在这一扔当中,从鲲鹏上掉落下来,被看起来样貌比较年轻的小仙人,用一种捞鱼的渔具,以极为快速的时间捞上岸来,摆放在柔软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生长的地上,看起来就像是晒干了的鱼干一般。“今日看起来收获听到呀,竟然收获了一条鲲鹏和数千人鱼,还有两个不知死活从西界下面来的人,可惜这鲲鹏原本乃是逃出归墟的仙人死后所化,也算是我们的同类,断不能把它用来晚了,只好任它在银河里遨游了。何况这银河偌大,不在乎这些。”“大仙人说的是,今日在此守候,奉归主之命钓得(未完待续)

紫箫 发表于 2016-11-8 20:51:23

看起来是个长篇的感觉

xu5478320 发表于 2016-11-8 20:57:28

紫箫 发表于 2016-11-8 20:51
看起来是个长篇的感觉

算是个中篇吧。

xu5478320 发表于 2016-11-8 20:57:30

紫箫 发表于 2016-11-8 20:51
看起来是个长篇的感觉

算是个中篇吧。

岭上云 发表于 2016-11-8 21:14:44

这么长,不容易,讲成了这样,不如干脆整成科幻小说。没咋看完,就是觉得有聊斋海市、老人与海以及古代庄子什么之类的一些拼凑或者包含,挺古典的元素,干嘛出现挺现代的鲸的故事,是借鉴的山海经么,挺像历险记的,越发搞不懂主题是啥
好吧,不懂小说,乱说的

xu5478320 发表于 2016-11-8 21:30:03

岭上云 发表于 2016-11-8 21:14
这么长,不容易,讲成了这样,不如干脆整成科幻小说。没咋看完,就是觉得有聊斋海市、老人与海以及古代庄子 ...

鲸不只是现代吧,宋代诗歌“长鲸跨十寻,宛转在平陆。”

岭上云 发表于 2016-11-8 21:39:07

xu5478320 发表于 2016-11-8 21:30
鲸不只是现代吧,宋代诗歌“长鲸跨十寻,宛转在平陆。”

我也注意到古代有鲸,因此说的是鲸的故事

xu5478320 发表于 2016-11-8 21:43:28

岭上云 发表于 2016-11-8 21:39
我也注意到古代有鲸,因此说的是鲸的故事

不是鲸的故事,是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岭上云 发表于 2016-11-8 21:47:24

xu5478320 发表于 2016-11-8 21:43
不是鲸的故事,是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我好像看到里面杀鲸的那一段,挺像老人与海里面的

xu5478320 发表于 2016-11-8 21:48:29

岭上云 发表于 2016-11-8 21:47
我好像看到里面杀鲸的那一段,挺像老人与海里面的

不瞒你说,我还没看过老人与海。外国小说我看着太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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