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亡灵的气息
文/蓝色雪神 终于三个月过去了,工地上的气候还真不是人熬的,四处的粉末,像雪片一样到处乱飞,差点把我的眼睛都咔嚓了。想想也是,这么大的工程就那么点工人,忙得死去活来的,鸟日的太阳,硬是要琢磨着改变着人类的遗传因子,硬是把我这一身,咱中华民族老百姓的皮肤晒得黝黑黑,看起来活脱就是非洲的小白脸。临走的时候,老板摆了个庆功宴,酒过二旬便大吹大擂起来,说:“咱们这个工程,今儿个又赚了不少,小刘,你功劳不小啊。”我呵呵笑了两下,举起酒杯朝老板干了,心里头一个不痛快,都干了七年了,这职位还是个监工,还只是个副的,三个月起早贪黑忙的要死,就那么15000块钱血汗钱,家里的房子还等着分期付款。庆功会结束之后的第二天早上,我草草的收拾了一下东西,打了一个的直奔火车站,买了个站票,直达s市的,s市的距离我们的工地有1000多公里远,坐这种火车大概要十个小时,火车上的人,我又是买的站票,来来往往的人群擦肩而过,每一次的眼神交汇都在闪烁着不信任的光芒,不过我早就习惯了。我直着身子拽紧了袋子里的钱包,望着电车看外面飞驰而过的树林和山脉,感慨颇多。人生不就是一辆单向的列车吗?也许它会开往终点,也许在中途你就下了车,但不管怎样,生活还得继续。我的终点呢?我的终点当然是家了,这几年来,随着我们建筑公司业务的扩大,我每隔两三个月便天南地北的跑,倒有些生疏了常年在家的妻和女儿。十个小时,在我的胡思乱想中飞快的流过,下了车也是晚上10点了,但我还是不准备回家,去商城给妻买了一件中等偏上的衣服,到书店和食品店给女儿买了一本《唐诗三百首》和一些杂七杂八的零食,兴冲冲地赶回家去。时间已是十一点了,零星的路灯照在我脸上,像是在欢迎一个归家似箭的游子。我的家住在s市的一个偏僻街,我和妻都不怎么喜欢热闹,便买了一家旧房,旧房子周围是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种上一些花草,休闲时候品着龙井,很是赏心悦目。再加上我是学土木的,屋里屋外的设置当然更加专业化、水平化,虽然是旧房,但是很得朋友们的欢心,都夸这房子有品位,有文化,再过几百年都快赶上三味书屋了。好了,闲话不多说。我提着大包小包来到屋门前,家里的灯都灭了,难不成妻已经睡着了不成,十一点钟也是时候睡了,我放轻了脚步,怕吵醒妻子的睡意。这么多年来,妻一直失眠,妻睡着了可真不容易。靠近门旁时,我掏出钥匙,准备进门,忽然听见一声声呻吟的声音,此起彼伏,极其淫荡,不堪入耳。我勃然大怒,准备进门,突然又想起,妻是一个传统型的人对我又极其忠贞,怎么可能对我做出这种事情来呢。如果真是这样,那里面的狗男女又会是谁呢?反正不管了,先进去再说,插进了钥匙,但怎么也打不开,我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是这把钥匙,试了好几次都没用,难道这座房子已经被妻卖给别人了,我不得而知。房子里的那两个人仿佛沉浸在快乐当中,对我这个门外汉,当然浑然不知。放下了大包小包,我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看着远处,种植的花儿在月光的照耀下,婀娜多姿,极是动人。我点燃了一支烟,临走的时候老板送了我一包大中华,算是看得起我了。戒了七八年的烟,又在极度郁闷疑惑的心情当中抽了起来,云雾缭绕,月色也逐渐开始朦胧,我开始陷入了我和妻的美好回忆当中。毫无疑问,妻是我一生中最爱的人,她算是是我的初恋,大一时误打误撞成就了缘分,大二上学期她的手被我正式的牵着,大步走向前走去。四年里的大学时光,我们始终保持着亲密无间的关系。爱情在只有5%的成功率的大学爱情里存活了下来。毕业以后,我们千辛万苦的走到了一个城市,办了结婚证,从此过上了安稳而又甜蜜的日子,认识她十一年来,她逐步的从一个羞答答的小女生成长为一个稳重的家庭少妇。日子虽然过得不顺,但夫妻相濡以沫,还是过得有滋有味。结婚七年,我真的能感受得到家庭带给我的幸福,同时我也勇于承担作为男人的责任,家对我来说不仅仅是避风港,一块栖息地,更重要的是,我把它当成一份事业。七年来,我竭尽所能,最大限度地去爱妻,去疼女儿,为的是创造一个美好的家庭。而妻也的确不愧为妻,温柔贤淑,豁达开朗,是个人见人夸的好女人,近年来从未见过她对我有过什么不好的行为,她一直在尽着作为妻子的责任,相夫教子,我们的关系用古代的话来说就是相敬如宾。相敬如宾,这个词让我不由得自得起来了。狠吸了两口烟,做夫妻能够做到我们这个份上是多么的不容易,此刻夜已深沉,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夫妻又开始或正在进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生活。我不禁有些飘飘然,想起了古代的一首诗的前两句,“结发为夫妻,生死两相依。”傻笑道,我和妻子怕是要如此了。屋里的呻吟愈加大了起来,像是秋天里的猫叫,惹的人心烦,那一声声的浪叫像是极度快乐的释放,就像是极度怨恨的发泄。我又点了一支烟,在我的眼中,大千世界已经模糊不清,我宁愿它模糊不清。深夜的月亮倒是个满月,平添了几分萧瑟几分浪漫,月已圆,那人呢?人原本是千里迢迢要赶来团圆的,此时却只有香烟作伴。我倒宁愿只有香烟作伴,可是耳畔还有一丝丝勾魂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然睡着了,旁边扔了一堆堆烟蒂,十几个小时的劳累确实能够唤起人的睡意,即使在这个极其特殊的环境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我被屋内的灯光刺醒,心里一片茫然又十分的紧张,等待的时刻终于来临了,但我究竟,又能等到什么?屋里的呻吟声也许早就停止了,此刻也许是在“郎情妾意执手相望,相对无言”吧。但总之四周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连春日的虫子,青蛙的声音也没有,甚至连偶尔飞驰过的货车也没有,这里只有心里跳的声音,我心跳的声音。终于把房门打开了,屋里面闪现出一个熟悉而又猥琐的身影,紧接着他看到了我,紧接着他开始了冷汗直流,屋里面的那个女人一直没有现身,也许是怕相见时难别亦难吧。但我已愤怒,手上的大包小包朝他砸过去,他竟然并不闪避,只是眼神渐渐由猥琐转向了怒目而视,他竟然是那个为我们家装修的电工,一个不懂得知识的文盲,一个连说话也不知道讲的哑巴!但此时我已经记不得他是个哑巴了,我只知道,就是这个可恶的人让我在这里听了一晚上的淫声浪语,我冲上去给了他两拳,冲他吼道:“里面的那个女人是谁!里面的那个女人是谁!”鲜血从他的嘴里渗出,嘴角边还散出一丝邪笑,像是在嘲弄,又像是在得意。我忍不住又给了他两拳,他仍旧无言,屋子里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与刚才的声音像判若两人:“放了他吧,不关他的事,是我勾引他的。”说话间,她终于出来了,红衣如血,雪白的脸上夹着红润,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成熟,那么的圣洁,却多了一分冷酷,像天上遥不可及的冷月。我惊呆了,拽着哑巴衣领的手豁然一松,呆坐在地上,只感觉到我的心不再动,它一直在往下沉往下沉……我挥了一挥手,对那个哑巴说道:“你走吧!”哑巴显得有点惊讶,但随后会了意,快步跑了出去,消失在夜色朦胧中。望着他的背影,我扪心自问,今夜谁有迷失了?我一声不吭的走了进去,与妻接面的时候,猛然发现,她的手里多了一根香烟,刺刀一样锋利的香烟。屋子里一如从前,只是此夜以后就物是人非。桌子上面摆着两瓶酒,上好的金剑南酒,我一把举起往嘴里灌,醉吧醉吧,醉多了就可以忘了,一壶酒平日里要一月才能喝完,我一口喝了个精光。妻那边也已经烟雾缭绕。砰的一声,酒瓶已被我摔碎,多日屋子里的沉默已被我打破,随后传来了撞击灵魂的声音和我女儿的尖叫声,我说:“惟有饮者留其名,你好狠,你给我留了个好名!”妻无言,我又说:“十一年的感情,七年的婚姻,五岁的女儿你都置之不理了吗?”妻依旧无言,我又说:“一个文盲,还是个哑巴,值得你去勾引他吗?你tmd犯贱啊你!”妻一脸漠然,仍旧抽着烟,烟雾缭绕,更添了几分神韵,像脱俗的仙子一样。男人的尊严受到藐视,内心翻腾的怒火一发不可收,空气似乎已被炙烤的发出扑簌扑簌的声音,屋外是遥远的山谷的回响,我抽出一只手,一巴掌打到了她的脸上,怒吼着问道:“为什么!”“因为你!因为这个家!”她终于说话了,虽然是这么一句,却是足以打破僵局,将空气的火焰燃烧的更猛烈。五指的红印,印在他的脸上,分外鲜明,她没有哭,也许泪水早就已经流干了,我知道这次我们完了,彻底的完了。她一字一字的在说,那一字一句像利刃一样捅进了我的心脏,那一刻我被判了死刑。她说:“十一年的感情,七年的婚姻,五岁的女儿,正因为如此,我才和你走到现在,七年的相敬如宾,七年的恩爱模范夫妻,全都是tmd狗屁,你对我好我知道,你为家庭奔波劳累,我知道,可是……可是我就是容忍不了你身上的气息,那是亡灵的气息,每次我一嗅到,我全身的胃就在翻腾江倒海,我感到要窒息,甚至感到,这样的一间房它根本就不是屋子,它更像个坟墓,是你给我带来这些的,我是在五年前发现的。”妻的话不错,我身上的确有一股气息,大约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闻到,这是一种罕见的疾病,六年前在工地上无意中得到,这种病很难治,或者说根本治不了,这也是一种疾病,我一直以为她闻不到,毕竟已经过去了六年。妻说:“你的腹部有一块地方是腐烂的,那种类似于亡灵的气息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每次我一闻到我就会想起尸体,遍地鲜血,苍蝇蛆虫爬满的尸体。我十二岁的时候,一个人守着奶奶的尸体过了几天,直到奶奶的尸体开始腐烂从那以后,我忘不了我再也忘不了那见鬼的气息,你让我感觉好像嫁给了一个僵尸,你知道吗?”我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妻说:“一个从小渴望家庭,而不是在孤儿院度过余生的人,你知道这幸福来得是多么不容易吗?一个有着深爱你的丈夫,可爱的女儿的女人,她忍心说不吗?她只会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忍,忍,忍,一切都会过去了,他马上就会好了,她就这样活了七年,你知道吗?每一次和你做爱时,我都感觉是像被奸尸一样,没有生命的气息,只有死亡,沉静的死亡。”“我只是无言,任泪水划破黑暗,滑向内心深处,你知道吗?作为一个女人,我从来都不曾有过应有的快乐,每次完事后和你睡在一起,我都会失眠,模模糊糊的梦里,我会永远看见一个浑身身躯散发着亡灵气息的人,在向我靠近,然后亲我吻我,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曾快乐。”我点了一支烟,妻多年的怨恨吹走了我的醉意,心虽然剧痛,但脸上还是很平静。我说:“这就是你放荡的理由吗?为了性爱的快乐,为了不再受到亡灵的气息,你竟然去勾引一个哑巴!”妻说:“不错,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不后悔,他虽然是个哑巴,没有读过书,但他至少让我感觉到像个人,跟你在一起我只感觉只剩下躯壳,只懂得相夫教子,却忘了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他让我灵魂附体,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妻说到这里,有点眉飞色舞,然而我面如死灰。我说:“是我让你死了是吧,你这个荡妇!”妻说:“你尽管骂吧,我欠你的。”我说:“你病了,病的比我还严重,什么亡灵的气息,我看你比鬼还恐怖,你一直生活在你奶奶死时的阴影中,你一直……你真的病了。”我有点哽咽。妻说:“我没病,是你病了。”我说:“今晚你就滚吧,这是个坟墓,不是你要待的地方。”妻竟然显得有点高兴,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出门。我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你真的要走?女儿都不要了?”妻说:“女儿的身上有你的气息。”我说:“你真的病了,无可救药了。”妻然后就走了,她消失在月色朦胧中,月下一个女子,在深夜中走出去,竟然在欢呼雀跃。我倒在了地上,仿佛我真的死了,仿佛我就是一个亡灵,命运给我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啊!一向相敬如宾的妻竟然弃我于家庭不顾,并且口口声声说忍了七年,究竟是谁在忍?顾城说,黑夜给我了我黑色的眼睛,而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我的光明又在哪?顾城又说,生活,网。可是这网又是谁织的呢,网住了我,我还得生活。好久好久,我爬了起来,只觉得天是地,地是天。却看到了一个更加熟悉的身影,竟然是我的女儿。她张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在看着我。我吓了一跳,但随后心里面引起一股暖意,女儿依旧是那么可爱,那么单纯,只不过张大了眼睛张大了嘴。我说:“你什么时候来的?”女儿说:“我看见妈妈走了。”我走过去想要把女儿抱在怀里,她却在挣扎,女儿说:“我刚才睡醒后,听见妈妈说你有病,你身上有亡灵的气息,爸爸你别碰我!”我心都碎了,放开了女儿,一脸的无奈。女儿又喃喃自语说:“爸爸有病,妈妈没病,我要妈妈!”然后女儿也回到了房间,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看了看周围,越来越觉得它像个坟墓,可是,它究竟埋葬了什么。我有病,妻子有病,那女儿呢?也许从前没有,但从此以后,她会得病,病得比妻子还严重。可是生活呢,网。 (end)这又是那一年写的啊? 水煮螃蟹 发表于 2016-12-11 21:32
这又是那一年写的啊?
07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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