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唐之李白语
文/蓝色雪神
一)
“我笑,我笑,我笑笑……哈哈哈!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松人!尔等口蜜腹剑,阴险狡诈之徒,千百年后,必然被世人嗤之以鼻!哈哈哈……!”
我叫李白,字太白,远祖是西凉武昭王,与李唐宗氏同亲,生在山川水秀、人杰地灵的蜀州。十五学剑术,二十登匡山,读万卷诗书,学儒墨纵横之术,习黄老之方,登仙人之境。自峨嵋峰千百山峦,缥缈之处,皆有我李白所题之诗。匡山五载,父母先世,我驾一叶扁舟,穿越巫峡,开始了我人生的传奇之旅。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回去看过匡山,所以我在《渡荆门送别》中写下了“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这样的诗句。
后生可畏,丈夫未可轻年少,我胸富万丈才学,气比相如,文堪屈子,最最仰慕的乃是庄子笔下的大鹏。“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我就是那只大鹏,抟扶摇而上九天,我要做盛唐之下最杰出的政治家。那年我二十五岁,仗剑出蜀山。
舟至湖北,我有幸结识了当时著名的山水世人孟浩然,对于这位喜好自然、隐居不仕的老人,我心慕不已,我赠诗与他,“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他也很赏识我,我们成了忘年之交。从他那里,我见识了一代隐者的风度,也更加体会山川自然的美丽。我们无话不谈,很多次都是大醉三百杯。他给我讲他醉酒不上京的故事,又将我推荐给韩荆州,我们在一起很快乐,后来我时常怀念。可惜他很快要去广陵了,我望着滔滔不尽的长江水,喝下最后一杯离别酒,写下“古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
孟夫子走后,我拜访了韩荆州,这个在朝野都非常显赫的刺史,时人号称“生不用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可惜他人不在,我只好继续东行。
湘楚之地,自古民风奇倔,百姓好勇。我仗剑而行,路遇强盗,施展剑术,潇洒从容。在这里我写下后世武侠小说家金庸因为主题名的《侠客行》,“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侠客快意恩仇,我手中的剑已啸出剑气,但我心中的那把呢?
顺长江东流,我来到自古繁华的江南之地,特别是炀帝凿通大运河之后。此地热闹更胜往昔。一路来,我畅游名山大川,登岳阳楼,上南岳峰,攀庐山,醒着我就与天地同在,与山鹤野禽为伍。这大自然的秀美和壮阔,竟然隐隐的让我寂灭了壮志未酬的烦恼。我开始觉得,天地之大,宇宙之浩渺无穷,我应当羽化登仙,缥缈天下。也就在这时,别人说我的诗,开始有了仙气。
一路行来,有很多朋友很赏识我,也有人看重我的才华,其中前朝宰许圉师,更不嫌弃我是一介布衣,将孙女嫁给我,这一段时光虽然平静。却也有些天伦之乐。
二)
江南十年,草木又一春。我感到生命之短暂,更叹息那青云之志还没有达成。很多次夜里,我都仿佛看到大鹏在水里变成鲲,愤怒不安的样子,仿佛听到它在说,大鹏啊大鹏,你什么时候才能上九天!
儿女已至膝下,夫人许氏却病逝,我感到必须要去长安了,托了人照顾儿女,仗剑骑驴西行到长安。多少艰难险阻,被我踏在脚下,我经过蜀道之时,望着那崎岖而上,直至青天的蜀道,胸中波澜万千。写下气势雄浑,充满浪漫气息的《蜀道难》,然后翻越秦岭,遥望故乡,驴子悲鸣一声,进了长安。
自古华山一条道,长安城中却早已四通八达,人丁旺盛。随处可见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各国商人,烟柳巷陌中,羌管琵琶之声此起彼伏,西域各国的金发美女,跳起了妖娆动人的舞蹈,好一幅盛唐气象。我来不及细细欣赏,便急忙拜见了当时的翰林学士贺知章。
贺知章名满天下,那一首“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更是别处新意。我入府拜见,递上在路上写的《蜀道难》。他平静的接下,打开一看,眼睛顿时雪亮起来。那一刻,我知道,长安已经真正向我展开了臂膀。贺知章一口气读完,连连赞道:“尔真乃谪仙人也!”我淡然一笑,从那以后,贺知章成了我在朝廷里最信任的朋友。
贺知章先生将我引荐给了皇帝的妹妹玉真公主,当时玉真公主正在终南山下修道。我前去拜见,与她越谈越投机,从太上老君到南华真人,再到玄老,甚至阮籍嵇康,她非常的高兴,惊我为天人,当天夜里,就将我推荐给了皇帝玄宗李隆基。玄宗皇帝早就听说过我的名头了,早翻就曾下诏邀我入京,见面之后,更是对我大加赏识,封我为翰林学士,随侍玄宗左右。
此后,我以为自己可以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实现心中的抱负了;我以为大唐江山如此繁荣昌盛,君主必定任人唯贤,我可以成为管仲、张仪、苏秦、诸葛那样的治世之才了,却不料……
却不料,我终日锦衣玉食,享尽人间富贵,却终究是个御用诗人。玄宗皇帝要我随侍左右,只是为了给他的宠妃杨玉环写些溢美之诗,无奈之下,我写了三首,便再也推辞不写了。
有道是树大招风,才纵招忌,不被人嫉妒的是庸才。那皇帝身前公公高力士,宰相李林甫,国舅杨国忠之流见我深受皇上赏识,夜夜不得安心,出尽阴招毒辣之术,欲致我于死地。我虽不甚在意,却也对他们的所作所为痛恨至极。有一日,我大醉而回,玄宗急忙要我赋诗,我却要仰天大睡。无奈之下,玄宗为我磨墨,高力士为我脫靴,我思如泉涌,写下千古名句。
三年后,贺知章先生告老还乡,我如失左右臂膀,预感到大祸将至。贺老先生蹒跚而行,回到家中,伤叹物是人非,韶华易逝,他写下“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而我在风雨飘摇之中,也想念我那对小儿女,不知道长高了多少?
灾难终于如期而至,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一代明君盛世皇帝,也在晚年因沉迷于美色而昏庸下去,我预感到真正的大灾难就要来了,离开长安吧,于是我被赐金放还。
步出长安,还有我的好兄弟杜甫、高适。杜甫小我十一岁,祖父杜审言是前朝著名诗人。他很有才学,也是从河南来长安谋发展的。见我失意,三人一路从长安到山东,喝酒,作诗,游览名胜古迹,十分的尽兴。我那一身的屈辱也烟消云散,觉得名利终乃身外之物,何不解开束缚,在天地之间傲游。
三个月满,我和杜甫高适分别。杜甫后来非常的想念我,很怀念着段时光,他甚至在梦里度梦到我,他给我写了很多诗,可惜我都没有收到。
离开长安,我纵横马蹄,踏遍了不知多少山川大河。一路南下,直至宣城,又至江南,与友人笑谈,与道士修仙。这一期间,我有时候失落,有时候逍遥,总归感觉有些失意,我那个大鹏的梦就要夭折了?
那些阴险狡诈、迷惑视听的伪君子们,我安能摧眉折腰事你们!天生我材必有用,我李白,今生就用那三寸毛笔,写下惊涛骇浪的诗句,让世人都记住我是谪仙人!
可惜也终归只是谪仙人,也终归是个凡人。
三)
安史之乱爆发了,我从深山中隐约听到了传闻,拿出那把已经锈迹斑斑的剑,毅然投笔从军。男儿当保家卫国,战死沙场,我李白虽不能驰骋天下,却也要为了百姓家国尽一份力。
于是我觐见了永王李磷,踏上了有一条不归路。
不久之后,长安城破,玄宗仓皇出逃,马嵬坡下,众将士叛变,违令绞死杨玉环。天下分崩离析,玄宗也退位了。却不料在诸皇子中,居然为了皇位而不顾天下安危,最终太子登基,号称代宗。而永王却被治以叛逆之罪,我也被捕了,流放三千里。
押解我到三千里外的夜郎是一次漫长的旅程,我们走了很久,直到又走到了蜀境。我居然还再能看到它,这块人杰地灵的蜀地,自杜宇建国号蜀以来,五百年内必出奇才,前五百年有司马相如,后五百年有我李白和苏轼(这是后世宋代之人)。
我想起了当年初出蜀山的意气风发,想起匡山读书时的宏图大志,想起了大鹏。却看到他们已如滚滚长江水,不尽东流。
行至白帝城,押解的官兵接到圣旨,说安史之乱已经平定,大赦天下。我顿时身轻如燕,写下“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大赦之后,我要到安徽去见我的儿女,但我已年迈,身体大不如前了,好不容易乘舟到了淮河,又到了宣州,寄居在我的族叔李冰那里,那时我的病情已恶化,已无力回天了。
我请求族叔李阳冰,将我多年来的诗歌编辑成册,又请求他照顾一下我的儿女,他都一一照办,我心中稍安,揽镜自照,白发已成雪,搔去三千丈,又乘舟游湖,见到湖中映月,疑是当年故友来,伸手去邀它喝酒,却差点溺死,这病上加病,已是到了死期了。
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低压的乌云,想起了少年时那个大鹏的梦,想起这一生的坎坷辉煌,于是口中念念有词,李阳冰赶紧记下:“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 余风激兮万世,游扶桑兮挂左袂。 后人得之传此,仲尼亡兮谁为出涕?”这被他们命名为《临终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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