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鱼
（壹）很久以前，北冥的人鱼和北渔村的人和谐相处，和谐到人鱼和渔民经常一起在海上捕鱼，一起在岸边烤鱼，如同邻居。
后来……
“后来呢？”一个七八岁的男孩问。
男孩名叫有禹，是个孤儿，他的师父长吉某次喝醉酒时跟他讲起了这个传说。但传说还没有讲完，长吉便鼾声大作，之后便对这个传说避而不谈。
男孩尝试过问隔壁的老大爷关于人鱼的传说，问了很多遍，也给他做了很多杂活，终于问出了一些后续。
后来，因为海外人的一艘渔船进入渔村，认识到人鱼的商业价值，便利益熏心，大肆捕杀人鱼，而北渔村的人袖手旁观，自此人鱼和北渔村的人老死不相往来。
直到……
“直到什么？”有禹兴致勃勃地追问。
但没等老大爷回答，有禹的师父就出现了，得知有禹在问关于人鱼的传说，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二话不说，将有禹拖回家，关上门打了半死。
在此之前，长吉从未打过有禹。
在此之后，有禹再也不曾过问那个传说。
有禹生活的这个地方叫北渔村，因地处大陆最北，且人们以捕鱼为生而得名。
北渔村村前是一个浩瀚海洋，名为北冥。
北渔村村后是连绵不绝的大山，不知道叫什么名。
因此北渔村几乎与世隔绝，不受朝廷管辖。而此地物产丰润，村民自给自足，不受战火侵扰，宛如世外桃源。
据渔民流传下来的传说，北冥有一种特殊的生灵，人身鱼尾，即人鱼。但是几百年来也不曾有人见过活着的人鱼，只有几百年前遗留下来的人鱼鱼鳞被当做饰品高价贩卖。
现在年仅十七岁的有禹更不曾见过，只是小时候听师父和老大爷说起过人鱼的传说。
或许，人鱼已经灭绝了吧。
可怕的人类。有禹望着平静的海面，身为普通人类的少年不禁有些感伤。
晚上，月光娇好。
一艘大渔船停泊在岸边，由船身下沉的水位可以看出此行应该是满载而归。
接头的渔头未等船停稳便笑不拢嘴的登上船，这年头还能捕到这么多鱼实在不易啊。
月色被一层薄云笼盖，略显阴寒。
不一会儿，渔头从船舱退出，一个不稳跌坐在甲板上，又立即神情慌张地跳下船，连滚带爬地跑开，嘴里含糊地嚷嚷着什么。
死人了！死人了！全死了！
来人啊！
很快，北渔村的警钟紧急敲响了。
渔头带着一群人再次来到岸边。
人群中混着一个粗布灰衫的少年，瘦小的身形很不起眼，他正是有禹，趁着师父醉酒熟睡，也偷偷跟过来一看究竟。
几个渔民走上船，每个人都是满脸的叹息与惊恐，北渔村何曾遭遇过此等惨绝人寰之事！
有禹上了甲板，感觉脚下踩到异物，挪开一看，竟然是一片鱼鳞，巴掌般大小，迎着月光泛着微弱的光芒。
看到鳞片上还有血迹，有禹的呼吸顿然急促，这是人鱼鱼鳞！
这鳞片，他再熟悉不过了，从小到大，他没事做的时候最常做的便是凝视着隔壁老大爷窗台上的鱼鳞，看它在阳光下散发出柔和的五彩光芒。
有禹捡起人鱼鱼鳞，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船身旁的海面上有个凸起的黑影，转头看去，却只见到一圈圈涟漪，涟漪下面似乎有个正在往下游的身影。
不要、不要杀我！突然一声大叫从船舱传来，将有禹的注意力从海面吸引过来，随即一个人冲了出来，与有禹正撞了一下，两人都倒在了地上。
人群立即躁动了。
年迈的村长叫人按住了发疯似的王二。
王二是渔船上的唯一幸存者。
王二似乎真的疯了，完全忽略了村长及周围人急切的询问，如受惊过度的斗鸡，转动着僵硬的脖子，睁大眼睛一会儿盯着甲板，一会儿瞪向周围人，当他目光触及有禹时，动作呆滞了几秒，已经受惊吓而放大的瞳孔突然放得更大，挣脱众人的拉扯，拼了命地往后移，似乎很怕有禹，如若不是有个强壮的硬汉拦住他，他准掉进海里。
王二盯着有禹，颤抖的声音不停地从口中发出两个字——
恶魔！
恶魔！
恶魔！
……
（贰）
有禹从小就被同龄的孩子称为“恶魔”，因为他的样貌很奇特，金黄的头发、碧蓝的眼睛、略深的眼窝，高挺的鼻梁还有晒不黑的白皙肤色，这些都异于常人。
有禹也曾为自己的样貌而困惑过，向师父问过自己的身世。
长吉说有禹是大山那边的孩子，被丢弃在山上，长吉上山砍柴，便将他捡回来。
有禹信了。
清晨的曙光照普照北渔村，其中一缕透过门缝先是落在地上，接着落在有禹背上，然后是长吉的脸上，最后是桌子上的鱼鳞上。
有禹跪在地上，瘦小的身子瑟瑟发抖，紧抿着薄唇，任由面前的长吉一鞭鞭打下去，裸露的手臂上是一道道破皮的红痕。
“早就跟你说过不许再过问人鱼的传说，凡事跟人鱼有关的事，你都给我离得远远的！”
“我……我去之前不知道那事跟人鱼有关……”有禹弱弱地说道。
因为他的声音低微，长吉没有听清，责问：“你说什么？”
有禹不吭声，因为就算他早知道渔船惨事跟人鱼有关，他也定然会去。
村长在敲长吉家的大门，长吉这才收起了鞭子，跑去跟村长说了些什么，接着回来取了桌子上的鱼鳞又急匆匆出去，但没忘回头叮嘱道：“在家呆着，我回来之前不许出门！”
有禹点头。
夜半时分，长吉还没有回来，辗转难眠的有禹隐隐约约听到了凄惨的哭喊声，像是从大海上传来的。
晚上的海风阴凉，有禹穿上外套走到门边，一想到白天长吉叮嘱过他不许出门，他犹豫了一下，犹豫之后，还是去了。
由于昨晚的惨事，海边没有别人，海面上较远处漂浮着一艘轮船，比北渔村最大的渔船还要大两倍。
又是一声叫喊，有禹听得仔细，是从轮船附近发出的，随后，一条大鱼跃出水面，在月色的照应下，有禹看到那是一条人鱼！
在有禹的注视下，那条大人鱼的鱼尾被锋利钩子勾住，硬是被拉上甲板。
这艘船……在猎捕人鱼！
不！有禹甩掉鞋子，立即跳入海中不见了。
北渔村的人的水性普遍高，有禹虽不是北渔村土生土长的孩子，但是水性却极高。
轮船上，船长斯派洛拉开弓，上面架着的利剑瞄准了海面下的一条身影，那条身影鱼尾人身，一圈圈海草围成了它的上衣。
箭离弓，飞快地速度令海面下的一条小人鱼惊慌失措，躲闪不得。它睁大眼睛看着飞箭逼近，即将射进自己的身躯之时，它突然被一个有力的手推开了。
就这样，那只箭擦身而过，连带着小人鱼身上的海草衣，拉开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线两边分别是小人鱼和有禹。
有禹怔怔地看着人鱼，惊讶至极，心乱如麻，真的有人鱼存在，而且仅从上身来看，它比他更像北渔村的人。
当人鱼身上的最后一缕海草衣被箭扯掉时，有禹突然慌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他面前的这条小人鱼是女儿身，而且看上去她的年龄与他相差无几……
轮船上传来的喊声惊醒了这对发愣的人和人鱼，Here！It is here！There's another one！Give me arrows！
有禹听着上面的喊声，竟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困惑当场，下意识的浮出水面，望着轮船上的那个人。
昏黄的煤油灯虽然不是很明亮，但足以照亮甲板上这些海外人的面孔，也照射到了有禹。
突然，有禹明白了为何发疯的王二会说自己是恶魔……
船上，斯派洛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本国不曾常来的海域上见到本国人的面孔，愣了片刻，他喊道：“Fire！”
顿时，船员们数箭齐发。小人鱼立即游到有禹身边，拉着他避开纷纷射来的利箭，游向北渔村……
（叁）
斯派洛盯着有禹远去的方向，半响不动弹，他身边的一个船员惊异道：“The boy……is captain'sson……”
斯派洛顿然转身，盯着那个船员，决然道：“No way！The boy was died……with my brother！”
船员们没敢再说什么，悻悻而散。
浅滩处，坐着一人和一人鱼。
有禹将外衣脱下，披在小人鱼身上。
“谢谢你，有禹。”小人鱼笑道。
“不……不客气。”有禹明明有很多话要问人鱼，但是见到了活着的人鱼，而且没有语言沟通障碍，他却不知该说什么了，迟钝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叫有禹？你认识我？”
“人鱼自出生起就有记忆，我们十三年前见过，可惜你那时候太小，现在应该不记得了，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北羽，羽毛的羽。”
十三年前……见过……
有禹将信将疑，想起了昨晚在渔船上没来得及看清的海面涟漪下的身影，问：“北羽……你昨晚是不是……来过这儿？”
北羽点头，道：“昨晚，你们的渔船遇到了海外的轮船，你们的人谨遵村训，不许他们进入北冥，结果没想到他们那么凶残，仗着自己的武器装备强大，竟然大开杀戒……”
北渔村有个不知起源于何事而立下了的村训——绝不允许海外人犯北，违训者葬身鱼腹！
在民风淳朴的北渔村，凡是老祖宗立下的村训，后世无不严守。
那么，村训背后究竟有何等秘密，会让今世那一船无辜渔民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有禹正在冥思苦想，突然听到北羽轻道一声“对不起。”
有禹不明所以，问：“什么对不起？”
“我和姑姑目睹了这一切……直到最后才相助……”
海外轮船的装备远胜过北渔村古旧的渔船，刚才有禹也领略了他们武器的厉害，北羽当时会犹豫也是人之常情，怪不得她。
有禹不知的是，北羽当时的犹豫是另有原因的。
又想到渔船上的人鱼鱼鳞，有禹问：“你有没有受伤？渔船上的鳞片是你的吗？”
“他们拿枪对准最后一个渔民时，我冲了出去，被打落了几片鳞片，但是……姑姑她为了救我，以身作饵引开了他们，我才得以将渔船送回北渔村……姑姑被他们捉走了……”
说着，北羽突然哭了。
见北羽如此伤心，有禹心中一动，握住北羽的手，稚气未脱的脸上有着不相符的认真。
“他们还没有走，我一定会帮你救出你姑姑，而且他们杀了我们一船渔民，我们北渔村绝不会放过他们！”
有禹还想问些什么，却听到长吉在呼喊他的名字。
“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回海底请示神母。”
说完，北羽跳入海中。
有禹立即站起来对她喊道：“我该怎么去找你？”
“你只要下海七尺，我便会出来找你！”
（肆）
在海滩边遇到有禹时，长吉似乎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很生气的样子，带有禹回到家，还没来得及训斥他，有禹却先发问：“我真的是你从山上捡回来的吗？”
长吉神情一滞，问：“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有禹张口，却又把到嗓子眼儿的话又咽了回去，当他见到斯派洛时便对自己的来历立即起了疑心，但随后却不敢妄加猜测，甚至都没有询问一下北羽，因为他不想自己和那些杀害渔民的海外人扯上一丝关系，于是只是摇头。
避开了这个问题，长吉不禁叹了一口气，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问：“我不是让你在家呆着吗？怎么跑到海边去了？不知道晚上海边冷吗？也不多穿件衣服！”
“穿了，回来的时候给……人鱼了……”有禹道，见长吉一眼严肃地盯着他，便立即把海上的事如实说出了。
北渔村不曾经历战火，村民以和为贵，凡事以死者为大，所以遇到一船渔民被害之事，也是先安息死者并安顿死者家属，再商议它事，这也正是为何敌人已经临近，他们还不曾察觉的原因。
有禹把事情交代完，见长吉许久不做声，喊了他一声。
长吉似乎很疲惫了，只说：“先去休息，明天再说。”
清晨，天刚朦胧亮，喧嚷声将熟睡中的师徒俩吵醒。
海边，停泊着一艘轮船，斯派洛还没来得及下船，习惯性早起的渔民便围了上来，随后村内警钟再次响起。
有禹跟在长吉身后往海边走去，突然一声炮响止住了两人的脚步。
长吉突然转身对有禹说道：“你回去。”
“为什么？”
“听话......”长吉想要摸一下有禹的头，却被他伸手握住。
“昨晚我见到他们的样子了。”有禹道，“师父，您不用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北渔村......更不会离开您。”
长吉一愣，稍感欣慰，不再说什么，随即两人立即一路小跑过去。
海岸边，斯派洛站在轮船甲板上，他身边是一条被捆缚的白尾人鱼，正是北羽的姐姐明珠。
人鱼懂得海外语，所以明珠被逼迫当翻译。
斯派洛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一群惊慌失措的渔民，刚才那一声炮响后，只见村长旁边的一艘小船被炮弹瞬间轰为碎片，村长等人也受到波及，倒在地上，惊魂不定。
突然，一道破风声刺破沉默的氛围，一个船员眼疾手快地推开斯派洛，随即一把铁箭如迅雷般气势汹汹地从斯派洛眼前闪过，射断他身后的风帆。
躲过这一箭，斯派洛心惊之余，还感到脸上有一丝凉，伸手摸去，指尖沾染一片鲜血，扫视了一眼人群，问：“Who？Stand out！”
村民们看着斯派洛鲜血直流的凶恶脸面，心中无不大感快意。
斯派洛拽过身边的白尾人鱼，让她翻译。
明珠只是怒视着他，冷笑。
“放了她！”长吉道，从人群后走上前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弯弓。
（伍）
村长立即拦住长吉，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就是他们杀了我们的人！”长吉道。
斯派洛听他们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而明珠又很不配合他，耐心早已经消磨殆尽，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对准长吉，这时沉默的明珠突然说道：“What do you want me to tell them?”
斯派洛收起抢，有些意外，对她说了些什么。
随后，斯派洛说一句，明珠随一句。
“We have no malice to you, We're here to find a ship that was lost fourteen years ago, Red Pearl One。”
“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来这儿的目的只是为了找寻在十四年前遗失在这儿的轮船，Red Pearl One。”
“Have you seen? I think not, but never mind, we will personally on the sea for the last few days, so I hope you don't bother us at sea。”
“我们会亲自在海上搜罗，所以最近这几天希望你们不要出海打扰我们。”
明珠怒视着斯派洛，十四年前遗失的轮船怎么可能寻找得到，这分明是他们卑鄙行径的托词，他们真实目的应该跟Red Pearl One的目的一样——猎捕人鱼！
村长问人鱼：“前天晚上，是不是他们......杀了我们的人？”
见人鱼没有及时跟他翻译，斯派洛问：“What did he say? Welcome to us?”
人鱼说：“They asked if you killed their people。”
“Come on！It is a misunderstanding！Money talks, bullshit walks，if they need compensation, I can give them the money。”
看着下面可怜的渔民，人鱼心有不忍，但不得不说道：“是的，而且如果你们不顺从他们，也会被杀......不过就算你们俯首为奴，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们！
“知道为何你们的祖先会在巨岩上刻下那条村训吗？这起源于你们可能已经不再流传的一个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还没有北渔村，只有北冥，里面生活着很多人鱼，有些人鱼贪恋海岸上的阳光和空气，蜕下鱼尾，衍变成了生活在岸上的人，也就是你们的祖先，人和人鱼本是同族，所以即便你们退化为人，寿命从千年缩短至百年，人鱼还是当你们是亲人，帮助你们捕鱼为生......
“不过后来......海外来了很多商船，利益熏心的海外人大肆猎捕人鱼，而你们却袖手旁观......人鱼几乎遭遇了灭顶之灾，人鱼的老神母牺牲了自己方才将海外人彻底驱逐，并且在北冥海域周边遍布巨涡，以防他们再犯，巨岩上的村训便是老神母那时候刻上去的。自此，人鱼和人也不再来往。
“前天晚上，我和妹妹亲眼目睹了这些海外人将一船渔民杀害，但是我当时也犹豫了，因为我恨你们，正是因为你们当初的懦弱，我们才会成为你们的传说，明明我们和你们曾经那么亲近......”
“现在海外人又来了，你们以为他们真的对你们没有恶意吗？或许现在他们的目标只是人鱼，但是你们以为你们逃得过吗？你们知道现在海外是何种情况吗？是弱肉强食，是侵略战争！唇亡齿寒，没有北冥，北渔村也不会长久......”
明珠说了很多，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字字句句又透漏着不可描绘的悲凉与期盼。
斯派洛感到疑惑，打断道：“excuse me？Is translation so long？”
“As it should be。”
“Do they understand what I mean？”
“Yes，I hope it is。”
“Ok，let's go......wait！There is another thing......”
斯派洛说着，再次将手枪对准长吉。
“不要！”明珠惊慌喊道，扑到他身上，枪响的一瞬，枪口微偏，打中了长吉的左肩。
“You care about him，aren't you？”斯派洛满意的收回抢，扶正明珠的脸，“So, you don't want to play tricks，We can go！”
轮船开动，长吉忍者痛冲出去，却又被村长拦住。
“明珠！”长吉盯着远去的轮船，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
（陆）
船尾处，一个少年将不合身的蓝色制服穿戴好之后，把脚下晕倒的赤身裸体的一人塞进鱼筐，讲头上戴着的略大号的深蓝色贝雷帽拉低了些，行色匆匆地路过周围喝酒的其余船员，转身绕进船舱。
而这时，斯派洛从一件客房内出来，与他迎面走来。
两人一步步走进，直到擦肩而过，直到斯派洛走远，少年转身，赫然是有禹。
有禹推开前面的一扇门，就是斯派洛走出来的那间客房，他走进去又关好门。
这应该是斯派洛的房间，物品应有尽有，但应该不会有有禹来找的人鱼，有禹在里面转了一圈，正要离开，目光突然被桌子上的一张照片吸引——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背景是陌生的海港，一艘轮船的船身上印有“Red Pearl One”，轮船前面是三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年轻时候的斯派洛，另一个男子一脸慈爱地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肤色很白，蓝色大眼睛，金黄色的卷发......
有禹看得沉迷，不禁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面。
直到门外的脚步声惊醒了他，有禹慌忙将照片归于原位，躲在了一个柜子后面，但是脚步声却只是路过这扇门。
有禹悄悄打开门，只见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朝走廊深处走去，然后走下楼梯进到下一层。
有禹跟了过去。
下面这一层的灯光很明亮，不见有船员看守，全是些身穿白大褂的人，也就是医生，在倒腾着各种看不懂的瓶瓶罐罐，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有禹的肩膀，正是刚才领他进来的人，有禹心中默喊了一声“糟糕！”
然而，那人却很随和地道：“Hey！Are you coming to see her？”
有禹愣了一下，估摸着这一层的人应该和船员不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有禹见到一个笼子里囚禁着的正是人鱼明珠，于是点头。
“Captain wants to see her？”
“......嗯。”
“Fine。”
那个医生竟然真的将铁笼打开，示意有禹可以将她带走。
有禹有些出乎意料，在扶明珠离开之前，他甚至想跟那个医生说声谢谢，但碍于沟通障碍，还是算了。
走廊处，有禹边走边介绍了自己。
明珠好奇的看着他，却没有说什么。
对面有两个船员迎面走来，他们向有禹打了一声招呼，说着什么，似乎是真正要来带走明珠的。
有禹没有停步，空闲的一只手悄悄握紧了手枪，同时小声对明珠说道：“等会儿你趁乱离开这儿。”
有禹的确是想直接打出去，让明珠趁乱先离开，但是没有想到这个“乱”率先来自上面。
船上的打斗声吸引了那两个船员，有禹和明珠愣了一下也跟着走出船舱。
长吉刚将两个船员放到，对面又扑来四五个船员，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长吉很快出于下风，被两个船员牢牢抓住双臂，对面又有一个人扑来，正无计可施之时，那个人却突然晕倒了，而在他身后，有禹挥舞着一个木棍打向周围的几个船员。
“你果然在这儿。”长吉道。
不容多说，一连串枪响传来，长吉和有禹急忙闪避。
只见斯派洛一手挟持着明珠，一手拿枪对着她，喊道：“I remeber you，stand up or I kill her！”
长吉和有禹对视了一眼，慢慢走了出去。
斯派洛邪笑着看着长吉，却没有注意到有禹悄悄绕到了他身边的桅杆后。
有禹立即扑到他身上，高抬起他握着枪的手，两人死死对视着，斯派洛盯着有禹似曾相识的面容，有些发愣，又是一连串的枪响，但都打向了空中。明珠趁机挣脱，长吉跑过去扶着她挪到船栏边，喊了有禹一声。
“快走！”有禹喊道，这时斯派洛的枪内已经没有子弹了，于是立即握拳朝斯派洛脸上打了一拳，趁机跑到船栏边。
长吉和明珠跳入海中。
有禹刚要跳下去，却被身后的斯派洛按在了栏杆上，而有禹直视着的海面上海水急速旋转着，突然形成一串水柱直射上来，有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而那一串水柱急速上冲，冲击在他身边斯派洛的头上。
“有禹，快下来！”海面上，北羽喊道。
有禹感到肩上被按压的力道松了很多，立即转身又给了斯派洛一拳，接着跃过栏杆，跳入海内。
地上的船员们爬起来，准备炮火攻击，斯派洛摆了摆手，邪笑道：“Throw a long line to catch big fish！Don't let me down！”
（柒）
某礁石滩，两个人从水中爬上岩石，水面上还有一大一小两条人鱼。
“你没事吧？”长吉问。
明珠笑道：“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
“又”？有禹在一旁觉得奇怪，为什么她要说“又”？于是朝他们看去，却见长吉一把将明珠搂入怀中，吻了下去，明珠也非常动容地搂着他……
见此，有禹立即转开目光，似乎明白了为何师父迟迟不肯结婚，还好，不是因为自己……想到这儿，有禹有些莫名的小高兴，环视了一下四周，岸上没见熟悉的村落，海面上有一座小山挡着，也看不见海外轮船。
北羽笑道：“有禹，你放心吧，这里是我们人鱼经常出海来玩的地方，很安全的。”
有禹问：“你们很喜欢出海吗？海里不是更适合人鱼吗？”
“海里虽然有利于我们行动，但是海水冰冷阴沉，而人鱼并不是冷血动物……”北羽从水里爬上来，以尾为脚，站了起来，拿起有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我们人鱼是有心的！”
有禹愣了几秒，立即抽回手。
北羽问：“我是有心跳的，你感觉到了吗？”
有禹忙不迭地点头，但是刚才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懵的，哪里有感觉到她的心跳，反而是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瞬间加速，像是再也无法平静了……
乌云遮日，海风阴凉，却没有消减闷热的天气，眼看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明珠带着他们进入前面的一个山洞。
洞内虽然宽敞，但是大半地方都有潭水，应该和北冥相连，有禹想去看看，于是和北羽一起潜入潭低。
明珠道：“有禹是个好孩子。”
“是，还好当初你们放过了他。”
“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长吉默然了一会儿，摇头，叹道：“我希望他永远不知道。”
明珠苦笑一声，道：“所以，你也不再见我......”
长吉没有接话，为了隐瞒有禹的身世，他几乎将一切与十四年前事件相关的事物都隔绝了，包括人鱼的传说。
两人沉默着，直到潭水突然翻腾而起，方才打破了寂静的气氛。
北羽将有禹带到地面，急道：“有禹！有禹你怎么了？”
长吉和明珠立即围过来。
有禹倒在地上，双手握紧拳头抵在胸口，蜷曲着身子，额头上蒙着一层水珠，不知是海水还是冷汗……
明珠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北羽哭道：“我不知道，我们在下面遇到了一艘大船，在上面玩了一会儿，有禹突然很痛苦的样子，我就立即带他出来了......”
长吉在有禹身边呼喊了两声，有禹握住他的手，艰难道：“师父，我的心好疼......”
北羽问：“姐姐！怎么办？”
明珠却也束手无策，喃喃道：“真有此病？”
这是有禹第一次病发。
傍晚，篝火旁边，长吉和明珠正在烤鱼，有禹猛然惊醒。
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北羽立即喜道：“你醒了！”
见有禹惊慌的模样，北羽又担忧地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有禹只是看着北羽，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是”。
似乎忽略了长吉和明珠的存在，有禹一把将北羽搂入怀中，声音有些颤抖：“我想一直这么搂着你，一直感受你的心跳......”
北羽笑了，想问他梦到什么了，但既然是噩梦，还是不要说了，于是道：“好啊。”
很久之后，见他们还搂着不放，长吉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他俩这才分开。
明珠将一叶温水递过来，道：“没事了就好，喝点水，然后吃点东西。”
有禹道了一声谢，问：“我怎么了？”
“你都要吓死我了！”北羽道，然后将他病发的情况告诉了他。
有禹问：“我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怪病？”
明珠道：“这种病应该是在人成年之后才发作，发病之前没有察觉是正常的。”
北羽问：“那它以后还会发作吗？”
明珠道：“会，而且......”
未等她说完，长吉咳了一声，坐到有禹身边，将烤好的鱼递给他，道：“没事的。”
有禹点头，不再多问自己的病情，虽然明珠的“而且”很让他好奇，就像以前对于人鱼的传说那般好奇，但是有长吉在，有禹感到莫名的安心，就算自己活不长久又何惧？
（捌）
晚上，长吉和有禹没有回北渔村，明珠和北羽也没有回海底。
北羽将她和有禹之前在下面见到的那艘大船残骸告诉了他们。
没想到正是斯派洛名义上来寻找的那艘轮船——Red Pearl One。
不过这个发现并没有什么有意义，斯派洛不会因为找到一艘无用的轮船残骸而离开。
就算他们打算就此罢手，也不能让他们离开——这时有禹的观点，因为他们杀了北渔村的人，杀人偿命，怎么能轻易放过他们！
沉默了一会儿，长吉问：“如果那晚不是海外人杀了渔民，而是渔民杀了海外人，那渔民是不是也该为海外人偿命呢？”
有禹立即道：“当然，杀人必须偿命！”
话音刚落，立即听到一声响，只见刚出去找柴的北羽摔倒在地上。
有禹立即过去扶她坐好，关怀问：“你没事吧？”
北羽慌忙摇头，解释道：“没事，我……只是好久没有走路了，你们在说什么呢？”
长吉继续刚才的问题，道：“海外人来犯，渔民是因为谨遵村训，不得已才杀了他们，也必须偿命吗？”
有禹态度很坚定地点了一下头，刚要说话，又听明珠也问：“如果……海外人执意要杀死渔民，渔民不杀了他们就会被杀，所以才杀了他们……这样也不可以原谅？”
有禹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改变看法，道：“不管处于什么原因，杀人这件事都是不可以原谅的，人的生命最为可贵，不管一个人做了什么坏事，只要他没杀害别人，对他的惩罚都不至于死罪，而对于行凶杀人者，也只有以死抵过！”
气氛再次毫无预兆地陷入沉默。
海边传来动静，长吉和有禹立即警惕起来，北羽解释道：“应该我海底的朋友，我去看看。”
说完，北羽跑了出去，而迎面走来的不速之客赫然是斯派洛一行人。
他们怎么会追到这儿来？北羽没有时间去想，立即被他们按在地上，下意识的发出一声尖叫。
有禹一惊，刚要出去，却有一连串的枪弹从对面射来，长吉急忙将有禹拉回来，跟着明珠跳入潭水之中。
斯派洛没有派人追他们，很快就带着北羽再次回到海上，似乎他们的目的就是北羽。
一块岩石后，有禹跑出来，望着远去的轮船，正欲去追，却被长吉拦住。
有禹挣扎开，道：“我要去救北羽！”
“有禹！”长吉喊道，跪倒地上。
有禹慌忙回来，只见长吉腹部鲜血直流，这定然是刚才长吉为他挡的一枪。
明珠道：“他们一定会加强戒备，你去了也无济于事！他们之前只是拿我做实验，应该也不会伤害北羽的性命，我知道这里有通往北渔村的路，我们先回去，你师父身体内的子弹要尽快取出来！”
容不得犹豫，有禹背起长吉，跟着明珠走起。
海面上，斯派洛命人将北羽捆在桅杆上。 “Hallo，beautiful little mermaid，I finally got you on board。”斯派洛道。
北羽不予理睬，只是望着海面。
斯派洛接着道：“Give me a drop of tear, then I will give you freedom。”
北羽依旧不搭理。 “It seems that we are out of the question，No matter how I abuse you，I know that it would not make you cry，but I think there have one person who deserves you to cry for him。”
北羽看向斯派洛，担心的神色很好地回答了他，像是在自我安慰道：“No，you won't catch him。” “Oh really？But why would I find you？”斯派洛道，“Actually, we left your sister on purpose，throw a long line to catch big fish，But it was a bit of an accident，You guys are very cunning，And we're understaffed......”
斯派洛突然停住，换了一种温和的口气，道：“So, we intend to return，but there is a huge whirlpool in the north Ming border，our ship can't come in easily，It is said that the tears of merman can quell the flow of the sea，I don't know if it's true，but I will try it。””
斯派洛转身对身后的人道，“Bring the boy here！”
北羽望向北冥边界处，已然猜到斯派洛要她眼泪的用途，恐怕不是为了返航，而是企图引进更多的海外船只......
意识到这一点，北羽在心中暗下决心——她绝不会给斯派洛流一滴泪的！
（玖）
有禹的家中，一位老郎中帮长吉把他体内的子弹取了出来，而人鱼明珠的眼泪使伤口很快恢复，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从海外而来的这些人虽然凶狠，但是这里是北冥，怎么可以容得他们为非作歹！
明珠说她们见到北面以外的海域上有很多的轮船，很有可能是斯派洛的船队，由于海上有巨大漩涡，他们不敢进来，但是显然他们对北冥窥伺已久，如果北渔村和北冥不采取措施，这片宁静的海域迟早会被他们侵略占领。
长吉让有禹去找村长，等了一会儿，村长领着一群人来了，却不见有禹。
“有禹呢？”长吉问。
村长等人一脸茫然，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跑来，气喘吁吁，忙道：“有禹……海边……有人见到有禹被那群人带上船了……”
村长听罢，怒火中烧，道：“什么？这些人......岂有此理！”
长吉握住村长气得发抖的手，道：“照顾好她！”
说完，长吉就朝海边跑去，村长等人这才注意到明珠正站在他们后面。
而长吉离开不久，又有两个斯派洛的船员拿着枪一路无阻地来到这里，面对着村长一行人，其中一个船员对天开了一枪。
村边，长吉听到枪响，愣了一下，毅然跑出村子，他相信北渔村的人是不会在恶势力面前屈服的！
天空依然阴沉，像是在用尽最后力气抑制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海风似乎沾染了夜的黑，除了北渔村和海上轮船有灯火之外全是漆黑一片。
轮船上，斯派洛看着楼梯口，得意道：“Let's see who's here！”
北羽顺着斯派洛的目光，只见有禹被反捆双手，走入她的视线，不禁喊了他一声。
见到北羽，有禹刚要过去，斯派洛却挡在他们之间，道：“Welcome for your visit again，My dear......nephew！”
斯派洛与有禹对视了片刻，后者只是愤怒，前者却有一些复杂的神情，道：“So alike......Do you understand what I'm saying？”
有禹点头，斯派洛纠结了一会儿，心中有话，憋着不说是很不是滋味的，但斯派洛还是忍住了，叫来了身穿白大褂的几个医生，走到北羽跟前，问：“Now，Can you shed tears？”
北羽焦急的神情无法掩饰，态度也更加倔强。
斯派洛示意了一下周围船员，随即几个船员将一个绳索套在有禹的脑子上，旁边的转动转盘，有禹立即被吊了起来。
北羽急道：“No！You know who he is！You can't hurt him！”
“He can't hold on for a minute，so you'd better hurry up！”
有禹在挣扎，北羽握紧拳头，心如刀割，但是考虑到北冥的安危，她只能低下头默默道一声：“对不起......”
斯派洛的注意力一直在北羽身上，不一会儿，身边有人提醒了他一声，他这才注意到有禹没有一丝丝挣扎了，慌忙掏出手枪打断了绳索。
北羽被枪响惊吓到了，抬头见到有禹摔落在她面前，惊慌喊着有禹的名字，希望他能起来看看她，但是他却只是静静的躺着，像是已死......
一个医生过去查看了一下有禹的情况，惊道：“He died......”
“不——”北羽极力否决，有禹可以在水下屏息半天，怎么可能......
斯派洛拽住北羽的头发，盯着她的眼睛，但是看到的却是她对他的怒视和强忍眼泪之后遍布血丝的眼眸。
“Damn it！Do you have humanity？”斯派洛怒道，“Alright！Chop him，and then thrown him into the sea fish！”
船员显然也没有想到斯派洛会愤怒到这个地步，没有人敢那么做。
斯派洛对船员道：“Didn't you hear me？Do it！”
船员们面面相觑，默默将腰间的剑拔出，刚要对有禹动手，一块长木板突然横扫而来，将他们打倒在地。
只见长吉不知何时出现在船头。
斯派洛怒道：“Catch him！”
见长吉手上仅有一块木板，船员一哄而上，但是却近不了他的身。
局面僵持，直到斯派洛突然喊了一声：“Stop！”
这一声有些急促，船员们立即住手，看纷纷看向他，而他脑袋后是一个手枪，持枪人赫然是有禹。
（拾）
长吉推开挡在面前的人，走到北羽身边，帮她解开了绳索。
有禹扣动扳机，眼中涌现杀意。
长吉拍了一下他，道：“先别杀他，带他回北渔村让大家共同处置！”
“Youyu......is your name？”斯派洛突然问。
有禹没有回话，斯派洛继续问：“Do you know who is your father?”
有禹听得懂他在说什么，但是张口却说不出那种语言，便摇头。 “The thing，you have to know，the captional of the Jison one was your father，also was my borther，he was killed by their......In fourteen years ago！”
北羽听罢，面色再次变得焦急。长吉虽然听不懂斯派洛在说什么，但是隐隐觉得不安。
当然，情绪更大的是有禹，不可置信乃至有些惊恐的看着斯派洛，将枪抵在他的脑袋上，示意他不要胡说。
但是斯派洛却上前一步，同时从怀中拿出一张黑白照片，正是有禹之前在他房内发现的那张照片，他分别指着上面的人，道：“This is you，the man who hold you is your father，and I'm your uncle！”
有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
斯派洛心中一阵窃喜，但依然面带伤感地说道：“My nephew，Our family has a peculiar genetic disease of the heart，We don't live to 35 years old，only the mermaid heart can save us，your father was so love you that he ventured to come here and wanted to seize merman......but your father and his crew never went back！”
看到那张照片时，长吉明白了斯派洛的意图，照片上的孩子正是十四年前有禹的样子，那也是长吉第一次见到人鱼，所以给这个孩子起名为“有禹”，谐音“有鱼”。
斯派洛笑了，道：“You don't believe me？Why not ask them？”
有禹看向北羽，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北羽摇头，“我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你说过十四年前你见过我的，究竟是怎么回事？”有禹不仅控制不住自己急促的呼吸，就连思绪也是一团乱，深埋记忆深处的童年情景如罗网一般纠缠着他。
北羽被有禹现在的样子吓哭了。
是的，斯派洛说的没错，是她们害死了他的父亲，北羽依然只能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北羽泣不成声，已然说不出什么了，有鱼看向长吉，在混乱不堪的思绪之中想起了之前在山洞内他问的那些“如果......”
竟然是真的。 “Now，My nephew，Let's finish your father's wishes！Besides，I'll take you out of here，because you are the heir to your father's company！”
突然，自心脏传来的剧烈痛感冲击着大脑，有禹一手抵在心口，慢慢弯下身子......
“有禹！”长吉的焦急呼喊和北羽的哭声，以及斯派洛的笑声混淆在一起，有禹慌乱之中开了一枪，是冲天开的。
随即，斯派洛从有禹手中夺回枪，对准长吉，开枪之时，有禹奋力起身推开枪口，而长吉和北羽跳下轮船。
（拾壹）
长吉和北羽露出海面，面前竟是一排排大小不一的渔船，遮挡住了他们前往北渔村的路线。
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水面一阵波动，明珠游到他们身边，将他们搂在怀里，明珠的身后还有好多人鱼......
较大的一艘渔船之上，村长招呼他们快些上船，这些渔船竟然全是北渔村的，就连长吉也不曾见过北渔村全体出海的仗势，一时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北冥的天气很少像现在这般大雨滂泼，似乎也是被海外人惹怒了。
明火开战的话，北渔村的这些毫无攻击力的渔船显然是以卵击石，好在北渔村的人多，北冥的人鱼也不少，而且今晚的风暴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很好的掩护......
但是有些意外的是，斯派洛的轮船竟然朝着北冥边界快速开去，像是要逃......或者说像是找增援。
北羽拉了一下明珠，问：“我们的心......真的可以治愈人类的心病吗？”
明珠扶起北羽泪痕未干的面容，似乎猜到了她要干什么，却不忍告诉她。
是的，要不然，有禹的生父何苦漂洋过海寻找人鱼呢？
轮船上，医生将地上的几滴泪珠吸入注射器，惊叹不已。
那正是北羽的眼泪，她还是哭了。
后半夜，风雨依旧。
斯派洛望着前方尚远但依旧可见的巨大漩涡，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医生。
医生将注射器内的几滴泪珠滴入海面，满心期待着什么。
没有让他们失望，漩涡有平息的趋势。
斯派洛正要下令继续航行，船前却来了不速之客。
在之前囚禁明珠的那个铁笼内，有禹依靠其中，双手不安地攥在一起，他不是在纠结十四年前的事，也不是在担忧斯派洛会怎么对他，而是在懊恼自己刚才过于激动，一定让长吉和北羽很担心，而且他们应该会误以为自己恨他们......
不是的！有禹以手扶额，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对他们解释清楚，但他担心的是没机会了，刚才听船员们在议论着回去的事，估计他们真是要返航......
正在懊恼，两个船员过来将铁笼打开，将有禹带到船舱的下一层。
这里除了斯派洛，还有五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以及……坐在地上的北羽。
看到北羽时，有禹心中一惊，他们还是抓住她了。
有禹推开拦在他面前的船员，跪在北羽面前，急道：“北羽！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我没有恨你！我……我爱你！”
北羽愣了一下，流泪的同时笑着搂住了有禹，道：“我也爱你，有禹，我要你好好活着……”
北羽是主动来找斯派洛的。
换心脏是一件九死一生的大事，斯派洛在亲自确定人鱼心脏可以治心脏病之前是不会冒险动手术的。
而有禹和北羽将会给出证明。
斯派洛将有禹拉起来，对医生说：“Do it！”
见医生们将北羽抱上一个圆台，捆住了她的双手，有禹喊道：“放开她！”
斯派洛毫不留情地拽住有禹的头发，将一针无色的试剂注入他的体内，道：“My nephew，I will use her hreat to cur you！”
不知斯派洛对自己做了什么，有禹只感到身体很疲惫，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恨骂道：“卑鄙！”
斯派洛邪笑一声：“You are welcome！”
之前在山洞因病发而昏睡时，有禹的确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他梦到北羽和他在海边追逐，突然北羽非常痛苦的跪在地上，他慌忙跑过去扶着她，却见到北羽心口不断溢出鲜血，有禹从未如此害怕，也从未如此因过于惊慌而不知所措，下意识般捂住她的胸口，却没有感到一丝丝心脏的跳动，只有冰冷的鲜血......
（拾贰）
心电图每一下波动不仅仅是有禹的心跳，也牵动着这些医生和斯派洛的心跳。
手术基本完成了，心电图上平缓的直线陡然一升，斯派洛的嘴角立即跟着勾了上去，但还没来得及笑出声，突然僵住，因为心电图再次落回至底点……
“No！Nooooo……”
斯派洛大叫，推开医生，握住有禹的肩膀拼命摇晃大喊道：“Wake up！I know you can hold your breath for a long time！You can't fool me again！Wake up……”
就算有禹心脏移植成功，斯派洛也不会让他活着，但是有禹现在死去，也就相当于宣判了斯派洛的死刑……
心脏剧烈的抽搐让斯派洛不得不停止摇晃有禹，他瘫倒地上，挣扎不已。
医生急忙围上来，一阵手忙脚乱，不一会儿，斯派洛停止了挣扎，身体开始松弛。
医生叹息道：“He died。”
天破晓，雨止风停，北冥边界的巨大漩涡也没了，甲板上的船员们这一夜都沉浸在返航的喜悦之中，然而此刻，雾散时分，这种喜悦很快被他们眼前密密麻麻的渔船、人以及人鱼所惊吓殆尽。
轮船周围遍布北渔村的大小渔船，或者说，半个北冥都已经遍布了北渔村的渔船，其中还有数量客观的人鱼群，
北渔村的人和北冥的人鱼的心中无不感慨，如若百年前，面对海外来犯的不良商人，他们如若能像今日这般同仇敌忾，又怎么会再次遭受此等欺负！
轮船上的海外人慌了，虽然他们的装备精良，但是毕竟寡不敌众，而且还有人鱼相助，如若拼死一搏，引来鲨鱼，更是讨不得好。
一个船员急匆匆跑进船舱，想将眼前状况告知船长，但是当他见到下面乱成一团，尤其是见到斯派洛躺在地上，而医生们无不沮丧的摇头叹息的情景，这个船员愣在当场。
长吉和几个健壮的渔民登上轮船，没人敢轻举妄动，任由他们进入船舱，然后将浑身是血的有禹和北羽抱回渔船。
经过良久的对峙，北渔村的人终究没有为难他们，甚至没有要求他们道歉，并且将他们绑来的两个船员还了回去，而一位年长的人鱼只是用海外人的语言告诉他们“滚出北冥，永远不要再来”。
海外一船人如遇大赦，简单忏悔一番之后便朝立即航向北冥之外。
一艘轮船的甲板上，长吉瘫坐着，看着身边静躺的有禹和北羽，忍下满腔悲伤，一手握住有禹尚有温度的手，一手掩面而泣。
不知是不是因太过悲伤而出现的幻觉，长吉感到握着有禹那只手感觉了有禹的手指动了一下。
“有禹......”长吉轻唤一声，不见有禹有何反应，但是身边的人却无不惊呼，同时远方传来海外人的呼喊以及熟悉的大海的呼声......
长吉抬头望向北冥的边界，只见海水汹涌，海外轮船在调转船头，准确的说应该是在旋转，不受人为控制的旋转......
是北冥的漩涡，它又出现了，而且出现在轮船的正下方，顷刻之间，将这艘曾经躲过它的海外轮船卷入海下。
数月之后，北冥海岸边的巨大高耸并且刻有“永不许海外人犯北”的岩石脚下，有禹望着海面发呆，时而按一下自己的心口，有心在跳——北羽的心跳，很平静。
{:6_174:} 英文把我看蒙了{:6_175:} 唐朝和尚 发表于 2017-2-14 0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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