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瑄黎璃 发表于 2017-3-10 12:37:00

村上春树:我原本就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

文 |村上春树
选自|《大方》
  看了改编后的电影,我惊讶地发现《挪威的森林》其实是以女性为中心地故事。写的时候是从男性第一人称的视角出发,所以我觉得这大体是一个叫渡边彻的青年经历的故事。
  许多读者没准也是这么看的。但看了改编的电影,就会明白这个故事的中心其实是女性。绿子、直子、玲子,还有喜欢永泽的初美,就是这四位女性的故事。与这些女性的存在感相比,包括主人公在内,男性的存在感反倒稀薄。
  
(《挪威的森林》电影剧照)
  就《挪威的森林》而言,我认为自己是像获得一个确证,证明自己用现实主义文体也能写出一部长篇来。我希望拓展自己。如果真的写成,获得了确证,以后可以再做其他事情。所以,也许不该这么说——本来不该出现在自己的轨道上的小说却卖得这么好,压力相当大。
关于自己
  至今为止我一直是以自己喜欢的步调、喜欢的方式一路走来的。我原本就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和文坛之类的没什么关系,也不刻意和谁交往,我一直抱着这样的处世态度。
《奇鸟行状录》与《国境以南 太阳以西》
  在写《奇鸟行状录》的过程中,故事分成了两半。第一部写到结尾时,我觉得太冗长太沉重了,就把开头四章分离出来,添加内容后作为独立的小说先出版了。因为内容错综复杂,这次手术相当大,花了相当多的时间。这就是《国境以南太阳以西》(1992)。
  对那本书的评价也相当差呵(笑)。从《挪威的森林》到《舞!舞!舞!》再到《国境以南太阳以西》,我猜大家是觉得发展脉络不明。记得有人批评为小说的衰退。但在我看来,不过是将派生出的东西先归纳在一起,把它出版后再重新着手写《奇鸟行状录》,也为此投入了相应的精力。我个人是喜欢那个故事的。
  对我来说,《奇鸟行状录》中最重要的部分是“穿墙”的故事。穿过坚硬的石墙,从现在的所在地进入别的空间,或者反其道而行,连诺门坎的暴力之风也会穿过那堵墙吹到这边,看似隔绝的世界其实并未隔绝,这是我最想写的东西。
  要问为什么能够“穿墙”而过,那是因为我自身潜入了井底。我得了确信:只要深潜下去,把自己彻底地普遍化。超越空间和时间,就能到达别的地方。也就是说主人公“我”下到井底穿过石墙,其实就是我自己穿过这堵墙地类比。获得穿越空间和时间的视线,对小说家而言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
《遇到百分之百的女孩》
  不知为什么那篇作品(《遇到百分之百的女孩》)好像在很多国家都很有人气。我多次听说外国的大学把它用作教材,各国电影系的学生已经拍了七八部电影。来申请的人实在太多,现在不得不停止受理了。都是学生自主拍摄的电影,不会公开放映,但我也看了有大概四部。每一部都相当有趣。
  
(《遇到百分之百的女孩》剧照)
  这个故事究竟是什么地方这么刺激大家呢?如果把这个短故事扩充,究竟会变成怎样的故事呢?以前我就常常思考这个问题。
思想封闭
  纳粹通过彻底的思想灌输,封闭了回路,将虐杀犹太人的命令自上而下强加于人。艾希曼这个人本身无所谓善恶吧。他只是个能干的官僚,非常有效而巧妙地完成了上面交代的任务。对他来说,没有标准也不曾打算判断命令本身是善是恶。所以,战后被捕,在以色列被判处死刑的时候,他根本无法理解这一判决的意义。我看了好几部纪录片,发现他完全理解不了自己为什么会被判死刑。
  
  这样一种思想的封闭性,试想一下的确很恐怖,尤其是在现今信息泛滥的网络社会里,甚至连强加给自己的是什么,也渐渐变得毫不知情了。以为是自发行为,而实际上很可能是无意识地受到了信息的强制。
《1Q84》
  天吾虽然没有这样的愤怒或混乱,但还是有解放自己的强烈愿望。所以,他努力离开试图将他封闭在狭窄世界的父亲,从完整而平静的数学世界,转向充满着混乱的故事世界。只是他不同于青豆,不是积极攻击型,不是有时还会诉诸暴力以摧毁既有体制的那种类型。在力求解放自己的同时,他希望静静地沉浸在与年长女友安稳的二人世界里的渴望也相当强烈。
  这两个人在“1Q84”这一世界里,各自将如何生存下去?在体制之中坚持自我,忍受着无比孤独的严酷工作,怎样才能再度产生心灵的共鸣?我觉得《1Q84》归根结都是这样一个故事,虽然实际写作时,并没有特别考虑这些事情。
性和暴力
  因为网络的普及,性和暴力在全世界散播蔓延。面对这压倒性的骇人态势,我反倒觉得小说中描写的性和暴力,不说具有净化作用,起码也可以看作唤起某种应对能力的方法。因此,对于这一点,我几乎毫不担心。我想至少虚构小说的单行本形态是没有这种压力的。
(引自《大方·村上春树三天两夜长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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