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道悲欢离合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我同官人商议准备回老家眉州,这些年我陪官人远离京城,从杭州通判到密州、徐州、湖州三地知州,再到“乌台诗案”这段最难熬的日子和被贬黄州后的最艰苦的生活。人啊,总是念着家的。
元祐八年六月,原本的计划被我这不争气的病拖累了,官人忧心我的病,回老家的事也就搁置了。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有朝云那副身子骨,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老弱病残模样。
说起朝云,她是官人游西湖时遇上的艳福,官人灵感顿发,挥毫写下了《饮湖上初晴后雨》:“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浓装淡抹总相宜。”也是文人墨客的附会、艳词了。
七月,我的身体愈发的一天不如一天,我知许是我的大限将至,每日望着外面的天地都要发上几分呆,就连官人是何时出现在我床边的也不知,年轻的时候他也是眉州的美男子,才华横溢、满腹经纶。我从小就仰慕他的文采,再到后来姐姐王弗去世我做了他填房,现如今物是人非,世态炎凉。他也老了不少。我见他手里拿了一个雕花虫纹的食盒子便问“里面是什么?”
他揭开,里面安静的躺着几个开封灌汤包,外形一般,小巧也确实是小巧,怎的与以前吃的不一样。只是我如今哪有心思吃,就算是想,这身体也进不得油腻。我刚想说不要就听他说“今日是乞巧节,特地学做的,望夫人莫弃。” 我不好推辞,惨白着一张人老珠黄的脸打趣他“听闻食之皮薄馅多,味道鲜美,汤汁醇正浓郁,入口油而不腻。不知道官人的如何。”
味道很普通,还有些油腻。目光对上目光灼灼的官人,“如何?”“只要是官人做的我皆喜欢,说得我都想起了你拿手的东坡肉,有几年了……”我说的是实话,他最拿得出手了就是软糯好吃、肥而不腻的东坡肉,随官人被贬这么多年也就是在眉州吃得欢过。也过过苦日子,被贬黄州时,从知州降为团练副使,从“从五品”降为“从八品”,仅有很少的4500文薪俸。我便把它分成30串挂在房梁上,每天取1串以供家用。再到后面官人的仕途愚见走上坡路,就再也没有缺过吃食。但心里还是念着在眉州那段愉快的日子。
苏东坡笑得苦涩。“手生了,都忘了怎么做。”是啊,多少年了……过完乞巧节后我的身子就更加的一日不如一日了,大概我的死期也将至了吧。我唤来了三儿仲豫问他兄弟间是否和睦、日后仕途高涨不可忘本,又交代了几句就让他退下来。
过了几日朝云来了,朝云因家境清寒,自幼沦落在歌舞班中,她天生丽质,聪颖灵慧,能歌善舞,虽混迹烟尘之中,却独具一种清新洁雅的气质。我好生羡慕。“姐姐”“朝云来了,坐吧”我示意她坐下。“我记得你是宋神宗熙宁七年给官人做了妾,现在多少年了?”“回姐姐,有些年了,比不得官人与姐姐的患难夫妻之情。”朝云对这位主母还是十分尊敬的,还有一些患难真情,毕竟都是陪着官人经历一切的人。“我昨日梦到姐姐她说要来接我,我便知自己时日无多,官人他与你也算是半个知己,日后我去了,你便同他做一对相濡以沫的夫妻,相互扶持帮衬。”“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都是一起陪着官人过来的,三个人怎么能少了其中一个。”朝云皱眉道。“我的病我知道,你先下去吧。”我支走了她。
八月,我早已是药石不进,诊病的大夫和官人说了些什么,这几日他和朝云陪伴在我身边。我已经是油尽灯枯了,强撑着半闭着的眼皮,沙哑着嗓子。“朝云,记得我的话……”
闰之在汴京染病去世,苏东坡将她的灵柩寄在国门之外的僧舍之内,并立誓:“将来惟有与你同穴而葬,才能履行一同归去的诺言!”死后百日,他请大画家李龙眠画了十张罗汉像,献给妻子的亡魂。
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守,是心里留着他(她)的位置,凭谁也取代”不了。他苏轼与王弗是恩爱夫妻,其感情可谓之“清纯”,与王闰之是患难夫妻,其感情可谓之“厚醇”,而与王朝云是濡沫夫妻,其感情则可谓之“相知”了。可他真正爱的又是谁,最爱的又是谁?
——qq3253140449【东宫聽雨:爱幻想爱吃东西的小腐女一枚,喜欢写小说,更喜欢看小说。】{:9001:}{:9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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