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喜剧背后是悲凉 编剧王倦揭秘改编原则
改编自猫腻同名小说的《庆余年》目前正在热播,原著作品中,范闲是由现代社会穿越到故事背景所在的时期,《庆余年》在故事开始之前,加了一段原创剧情,男主为了让教授认可自己的论文命题,通过写小说的方式,假想自己回到古代,让后续故事得以展开。日前,本报专访该剧编剧王倦,王倦坦言,自己喜欢写人物戏,喜欢展现每个人物复杂的一面以及情感的碰撞,虽然《庆余年》看上去有很多谋略斗争的内容,但从整个主题来说,本质上全是人性的碰撞。“我很喜欢原著小说,希望尽量把人性光辉的一面在剧里表现出来。”主题
范闲只想变成“种子”
原著中的范闲想做个富贵闲人,但时势逼他做不了。范建千方百计想把叶轻眉的财富交给他,陈萍萍千方百计想把暴力机构交给他,都是希望在自己走了之后,范闲能有足够的力量。范闲知道庆帝杀了他妈,但他也不想报仇。
在剧里,“我希望这世间,再无压迫束缚,凡生于世,都能有活着的权利,有自由的权利,亦有幸福的权利。愿终有一日,人人生而平等,再无贵贱之分,守护生命,追求光明,此为我心所愿,虽万千曲折,不畏前行。”这是叶轻眉试图在古代世界传递的价值观。
听及母亲提出的“理想社会”,范闲第一反应是,“这是要改变整个时代啊。何其宏大的誓愿,何其艰难的梦想。可是我不能继承您的梦想,与世界为敌?我没有这样的勇气,我只想好好活着。”范闲有平等思想,对自由向往,但不纠结深刻,不挑战规则,不执著于证明自己。在王倦看来,范闲在融入这个世界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小富即安,没有做一个反抗者,他只是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过好生活就行。“范闲是一个渐渐觉醒、改变自己观点的过程,他更像普通人,可能没有激烈地反抗,但愿意让世界变更好一点,愿意付出一些。”
据王倦介绍,在剧中后期范闲会有转变,比如某些人物的死亡,能推动他慢慢变成一个更直接面对封建制度的状态。范闲跟他母亲对当代文明的理解角度是不同的。母亲更多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范闲的某种角度是有点现实的,因为他知道理想主义要实现是特别困难的事,不是一个人能改变的,在封建社会则需要漫长的时间。他所能期待达到的是,之后他会变成一颗种子,他自己看不到变化,但在十几二十年几百年之后,能看到这棵树长出来,能改变这个世界,“范闲只想变成种子,而他母亲是想让自己成为大树,这是他们观点不同的地方。”
在王倦看来,范闲的所作所为不是反抗,只是想把自己心里、记忆中的世界,把现代社会的某些观点展现出来。“他秉持这个观点生活在封建社会中之后,就像一个阳光一样,慢慢地把光扩散开来,感染更多人。”
沉重·搞笑
在已经播出的剧情中,《庆余年》释放了大量喜剧信号。小说中的沉重和灰暗在剧中被淡化,有些人物形象的夸张和一些语言的运用产生了令人会心一笑的效果,比如用开口认爹的方式迷惑来路不明的黑衣人费介,紧接着给出一顿“暴揍”;在京都遇见的第一个人王启年,表面上是鉴查院文书值守,背地里还干着贩卖京都地图等投机倒把的生意。剧中要承载喜剧效果的人不少,其中最具人气的则是郭麒麟扮演的范家小儿子范思辙,地主家傻儿子的呆萌形象鲜活生动,他看似横行霸道,实则心思单纯,一心向钱,发现商机时能立即化身为数学天才。
虽增喜剧桥段 但内核仍是悲剧
王倦表示,改编后的《庆余年》毕竟是一部电视剧作品,小说里可以心理活动多多,画面上总不能范闲一个人自言自语,王启年适合做这样的角色。既然要长伴范闲左右,那就希望他也能亮彩些。尤其是庆余年的故事里,聪明人高人狠人都很多,各种诡计,千般斗法,自然精彩,又正好能再添些烟火气。设置诸多范闲身边人物的“喜感”,除了喜剧效果之外,也要烘托出家庭对范闲的感染力。比如前几集中从皇帝和长公主在一起的戏份就可以对比出范闲一家的其乐融融,“我就是想做这样的感觉,为什么范闲会成为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他会选择保护这个家?是因为家庭的温暖。如果他的家庭和那边(太子)是一样,他走的路未必是现在这样。”
此外,“机器猫”、“文化产业”、“泡文学女青年”、“智商盆地”等编剧新添的现代词语,都为剧集带来了直观的喜剧化效果。以往一些古装剧里也会出现一些现代词汇,运用不好会显得尴尬、生硬。对于这些词语在剧中应用的必要性,王倦表示,因为范闲是一个有现代思想的青年,他不认同封建社会的规则,他没有屈服,在抗争,所以他始终在保持现代思想,剧中一开始他不停地在说现代台词,也是在告诉观众我没有改变,“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台词既取得了喜剧效果,但更像他无声的抗争,因为他不愿意同化于这个世界之中。”
在小说原著的世界观里,《庆余年》讲述的是文明结束之后,新一代文明复起。抛开这个设定,整个故事的基调非常沉重,王倦说,他希望观众可以在轻松的环境之中感受到这部剧所要传递出的主题,而不是以一种很压抑的气氛进入故事。“虽然它有很多所谓的喜剧桥段,但这个故事本质的内核是悲剧。世道对阶级的不公,对人性的压迫,都藏在那些欢笑之中。”
黑暗·善良
对于剧中男主人公“范闲”最大的改编,可以算是去掉了他的“黑暗面”。在原著里,范闲自带杀伐果断特性,他对人命有些漠视,一切以自我利益为主,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是他成功的根基,这样的性格,是能成大事的。在小说原著里,范闲从四岁暗算费介的时候就格外心狠手辣,当时就打算解决掉费介,进而找五竹帮忙收拾残局。而电视剧中范闲为了自保将费介打晕,并且误以为自己失手打死了费介,慌忙找五竹帮忙收拾残局。这两者的定位完全不同。
希望观众喜爱男主,而不是觉得他好聪明
原著里的范闲从一开始就不是傻白甜,是一个懂得很多手段又极其擅长演戏的家伙。陈萍萍说他手段狠辣,内心是个温柔的小男人。 如果对比原著的话,电视剧的范闲过于单纯了。
在电视剧里,除了着重体现范闲的聪慧全才之外,王倦试着让他更善良更可爱一些,“黑暗面有所消减也是因为主线故事比较沉重,所以我才希望范闲的身上,能让观众感受到人性的温暖,让主角更可爱一些。我更希望观众把他当成一个生活在身边特别亲切可爱的朋友,如果让观众和角色之间能有情感联系的话,这是最好最近的方式。希望观众能从自己内心去喜爱男主,而不是觉得他好厉害,好聪明。”
在《庆余年》中,范闲虽是私生子,但拥有着堪比天之骄子的“杰克苏”光环。母亲叶轻眉赢得了庆帝、陈萍萍、靖王李治、五竹等人的忠诚或爱慕。他们爱屋及乌,给予了范闲常人所不能及的关注。致使范闲年少时便功夫超群,堪比四大宗师的绝世高手五竹为其保镖,天下公认用毒最精深的“老毒物”费介为其启蒙师父,当朝权臣范建为其养父,当朝天子庆帝为其亲生父亲。但在王倦看来,范闲并不是一个杰克苏的人物,他是始终在抗争,“他是一个反抗者,本质上他不是杰克苏主角,他是一个悲剧主体,不停地在挣扎和反抗。”而范闲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身世背景反而是他悲剧的根源,不管是父亲还是老师,看上去所有人在支持他,但是他真正想要追求的、反抗的,最后这些人全都成为他的阻力。
范闲是一个有着现代人灵魂的青年,他要粉碎封建王朝里的等级制度。王倦说,如果放到当代,范闲不会这么激烈。“当代社会很公平,也没有那么多人性的压制。如果范闲活在现代,他会是一个很快乐的人,他本性又善良,这样的人很适合做朋友。如果是生活在现代,对他来说会幸福很多。”
男人心中完美对象·女性独立气质
原著中的女主人公林婉儿生长在皇宫,对权谋之术很懂但不用,本人很善良但绝不蠢。一辈子被范闲保护得很好,但需要她出手维护家族的时候她可以是攻心高手。各方面都很完美,又一点不抢风头,甘于在喜欢的男人背后做个小女人,通俗地说,就是直男心目中的理想恋爱对象。
但剧中她更有了独立女性气质,“要娶我,靠圣上下旨不行,借我夺皇室财权不行,我要嫁的人,只有一个条件,要我心里喜欢”,林婉儿在剧中有这样一番对白。同样的观点,范闲对妹妹范若若也曾表达过,“人生在世,白驹过隙,要是选了个自己不喜欢的,这辈子白活了。只要你喜欢的,就算是天王老子,哥也给你拽回来。”
男女主的情感最好势均力敌
《庆余年》中为女性角色开拓的“独立气质”也是该剧受到称赞的原因之一,作为一部“大男主”剧集,女主角的光环并没有被男主夺走。剧中,明知无法掌控自己婚姻的林婉儿,仍旧试图寻找到指婚对象,尝试用沟通的方式解决难题,并非甘愿被随意支配的女性形象。在王倦看来,虽然《庆余年》是大男主戏,但不能因为大男主戏就削弱女主角。林婉儿这个角色本身体弱多病,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倦希望她的心更坚强一些,这样的话也会让观众更加期待这段感情。“男女主的情感最好势均力敌,男主所达到的思想层级女主也应该有,不要成为附庸男主的一个角色。只有两方都很强大,都有自己的思想,自己愿意做的事,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感觉到是互相扶持往前走的。而不是男主往前走,女主只是挂在他身边的一个小铃铛、小物件。”
答疑
不会特意讨好观众
新京报:《庆余年》的改编得到了一致认可,在剧本改编上,主要遵循的原则是什么?
王倦:这部剧改编只秉持一个观点,跟着原著的主线走,主线方面基本不会改动。比如我要丰富一个人物,或者人物有细微的调整,会做出一些和原著不同的改动,做这些改动后又会回到原著的主线上。另外一点,看到后面剧情的时候观众会发现,原著主线的几个大段落不见了,但请大家放心,我没有删掉它,只是把它转移了地方,可能会移到后面集中在一起,比如说推一个剧情的高潮。就很像搭积木,我挪了地儿,但是没有剪掉它,基本主线都在,我只是做了调整,比如现在演出来的滕梓荆的改编。(注:原著里滕梓荆是作为男主范闲的奴仆出现的,而当时在澹州刺杀范闲的人死了,是作为男主第一次动手的关键转折,但剧中变成了男主帮杀手摆脱身份,杀手成为男主的好友兼忠实守护者。)
新京报:提到有帝王的古装剧,宫中的分帮结派、各种争斗也是避免不了的部分。《庆余年》中也有宫廷部分,如何和之前的剧集做区分?
王倦:做这个主题是避免不了宫廷争斗的,但我们的主题不一样。以往的宫廷争斗往往就是主角选一边站,本质上也融入了这场争斗当中,也变成其中的一个角色。说到底,那些争斗的本质是黑暗的。但范闲不一样,他一直在坚持现代思想,没有变过。他所有的争斗都是在反抗整个规则,而不是融入到某一个派别之后去参与斗争。从某种角度来说有点像堂吉诃德的故事,一个人面对一个世界,用人性的光辉去控诉黑暗的世界。
新京报:剧中的一些现代词语运用,包括人物的喜剧风格改编,在改编上有特别考虑到年轻观众吗?
王倦:我没有特意为哪种受众群去做剧,我希望各个年龄的观众都能接受。所以做剧的时候更偏向自己的审美一些。自己想做一个好的故事,好的人物,情节有趣,然后里面藏了一点点意思,希望能触动到观众的内心。不能为了讨好观众来做一部剧。也不是因为这个年纪的受众群喜欢这种风格,我就按照他们的方向去做。我的创作理念和方式不是这样。来源: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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