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医院之午夜
安定医院之午夜冬日,阴风凛冽。
安定医院的重点室,大部分病人都睡着了。
我被禁锢在发泄室,因为我服药后,有较强的药理作用,坐卧不安。护士阿姨让我待在发泄室。
发泄室的墙壁都是软面的,只有一张床,床上的辈子叠得整整齐齐,白炽灯黑天白夜的照射,人到了这里,允许发泄各种情绪,也就是说,你把房顶子吼掉了,也没有人来看看你。
药物发作,抗抑郁的反作用力,把我推出去,撞到墙壁,跌的鼻青脸肿。
尊严。
我跌坐,把双手搭在膝头,垂眸敛目,听着胸口的呼啸。
尖锐的风声穿过来,又透胸而去,把我扎在墙壁上。
生理抑郁引起的心理抑郁。我嗤之以鼻,抑郁躁狂双项情感障碍而已嘛。
我与这疯魔抗争了将近三十年了。
我的家人,兼职精神病医生也快三十年了。
发泄室相对安静,这是午夜,病人们在药物的帮助下,进入梦乡。
我有一丝恍然。
“老妹子”有人喊我,“老妹子,我在这里。”
我知道,这是心魔,他在午夜,又准时到来,撩起我的发,磋磨我的脸颊,占据我的夜晚,从极远的地方,送来夜来香的味道。
我低下头。
“老妹子”他说,“我真不知道,你到底纠结什么?”
他细细碎碎地说,我知道,有了幻听。
“你把我当做铁杆发小好了!”他说,“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也有一双凤眼,我也有鸦羽黑的发。”
“哦!亲爱的!”这声音说,“归于我的怀抱吧,老妹子。”
“为什么?”我问道,清楚知道自己进入魔怔,也许,我又要病发了,可抑郁病人进入安定医院,好比老鼠进入米堆,我还有什么可以怕么,“你到底是谁?”
“呵呵”他轻笑,“我是臆症。我有无穷的力量。你不需要我的力量么?”
“你能做些什么呢?”我睁开眼睛,“你能为我带来什么呢?”
“爱情啊!”他说,“你奢盼的爱情。你不是因为爱情而疯狂,而痴迷么?”
“哈哈!”他笑起来,铁杵敲打冰洞的声音,他从乌沉沉的夜里,捻出一朵玫瑰,花朵腐烂,带着死亡的气味,“你可以到我的怀抱来,只要你肯跳下去。”
我冷眼看着他,他化作了雾气,朦朦胧胧,只剩下苍白的脸颊,和绿油油的嘴唇。
“当然”他喆喆地说,“这世界上,还有许多柔美的绳子,可以轻易带你到我这里来!”
我看着他,嘴角鄙夷。
“你的发小,他不是归去三十年了么?”他坐过来,把脸颊放到我的膝头,“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想什么?”
“你到底想什么呢?”我看着这张脸,他像极了发小,可这眼睛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胖胖!”有人轻声呼唤,“我从来没有骗过胖胖!”
我回首,往事如风。
“我在这里,胖胖!”他说,像一股清风,绕体而来,“我在这里,没有在他那里。”
我抬头,护士阿姨睡着了,重点室静谧得像深海的绥沟。
“我没有骗过胖胖!”他说,“我也没有离开胖胖!哦!胖胖!三十年了,你苍老得真快,不是小胖胖,是老胖胖了!”
我突然站起来,药物的歹毒作用,在我身体炸开,铁屑四溅,蹿得我痛苦,扎得我狼狈不堪。
夜色荡漾,黑色睡莲朵朵绽放,发泄室忽然变成独木小舟,跌宕在锋口。
“你是癔症么?”我低低问到,“还是魔怔?”
“呵呵!”他说,“别管我是什么,我要的是你,我存在那么多年了,从没有人,会像你一样,不愿意归于我的麾下,抛下没用的躯体,随我远去!”
“是么?”我赤了足,踏在地面,逼近他,他惊慌起来,退了出去,我淡淡看着他,“你不过是纸老虎罢了。”
我盯着他,看他阴森森地目光,闪烁得像狼眼睛,我伸出手,握住他的脖颈,逼住他的喉头。世界突然漆黑一片。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绑在床铺上,护士说我病发,必须约束了。
我睁开眼睛,洁白的病室,病人们在活动。
窗外,飘着鹅毛大雪,有一道黑影,骑着雪虎远去。
“哥哥!”我轻轻地说,“你到底在哪里?”
雪花簌簌的落下,天地洁白,皎皎无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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