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山，母爱如海，在我心里你是山海
本帖最后由 要出家的小和尚 于 2020-6-14 20:49 编辑窗外的榕树摇曳，不知道是风吹，还是空调主机风扇的驱使。天气预报说了，明天台风要来！正好是周日，我只需在家里等待。
昨天接到母亲紧急入院的电话，我以为稀疏平常，因为吃东西不适引起的腹痛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带她去体检，她总是一拖再拖，不知道是因为想省钱，还是不愿意去医院。电话里，她一直在哼哼喊疼，喊医生救救她的命。母亲一直是个坚强的女人，没有什么事情能将她打倒，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求救式的呼喊。昨晚，医院科室的主任和我打了一通很长的电话，详细解释了母亲的病因：食物不消化引起的肠堵和肠粘粘，加之以前阑尾炎化脓手术，遗留下的切口疝，引起肠裂。几个主治医生讨论了目前不赞成做手术，先缓几天。但母亲的性子似乎有些急，要求当晚就要手术，想来必定是十分疼痛了，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要求做手术。
通话结束后，我在楼下的空地站了几个小时，夏夜的风暖得恰到好处，周围是几株榕树，通过间隙能够仰望一方天空，有一颗明亮的星，但似是抵不过城市的光污染，若隐若现。因为故乡是个四线城市，入夜之后，天空偶有繁星和月，我常常在夏夜仰望天空，总是在想以后的以后，物是人非，我是否还会回想起我仰望星空的那个晚上，当时我喜欢的我爱的人和事物都在身边。
因为离家千里之外，母亲的手术，一时赶不回去，未能陪在她的身边。手术之前，母亲说过要等我回来，再手术。主治医生也联系了我，解释了母亲的情况后，决定立即手术，并向我征询了手术负责人的人选，因为当时在母亲身边的只有侄儿，所以我把负责人转交给了他。
有时我觉得自己似乎有点麻木，对于母亲入院，没有任何感觉，刚接到母亲入院的消息时，我还对她责备了一通，一连串一点都不爱惜自己之类的话脱口而出，没有一句关怀。回想父亲过世之后的二十多年里，她不曾再婚，一直忙于生意，照顾我，耽误了青春。我曾问母亲当时你还年轻，为什么不考虑把我甩给爷爷奶奶，从新组建家庭，她说想到我很可怜，不舍得离开我。
以前我和母亲常常发生争吵，总是责备她不适合做好一个母亲的角色。有时她会因为生气反驳我：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一心放在生意上，就是为了让你吃好穿暖，每天从早忙到晚，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操持家庭。记得上大学期间，放短假回家，和母亲发生了争吵，我一气之下，立马收拾行囊，没打一声招呼，就坐上了去火车站的公交，现在的新高铁站离我家很近，但要转公交，以前从我家到旧火车站有直达的公交，正好互为终点站，通常单程需要50分钟，我坐在车上一直回想，发脾气的缘由，越想越愧疚。车行至一半，我下了车，坐上了回家的公交，拉着母亲的手边哭边和她诉说我的想法。因为上大学之后，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和母亲也是聚少离多，要珍惜在一起的时间，人和人的缘分是前世的积累，前世受了多少恩惠，这辈子能成为她的子女报还前世恩德。
有时我觉母亲像一颗腹地广大的树，独立成长，却为他人遮阴纳凉，而我就是旁边的一颗小苗，总是想着有人替我遮挡风雨，不去努力汲取营养茁壮成长。
母亲是个可爱的人，有时会抱怨什么都是她一个人做，还喜欢在我面前碎碎念。我欣赏母亲的才华，母亲受过良好的教育，写得一手好行草，我经常让她在我的新书扉页上提字；她说话思路清晰，条理分明，总能以理服人。又因为是做生意的缘故，把善于言辞发挥到了极致，偶尔喜欢聊家长里短，我时常在说，你不去应聘居委会大妈，实在太可惜了，反正你喜欢张家长李家短，什么事经过你的嘴，整个社区都能知道。
又一年的暑假，那个夏夜，虫鸣格外清晰，我躺在床上，透过纱窗看着院子里那棵笔直的棕榈，我知道午夜时分，月亮总会在棕榈之上，那时我在想，以后我长大了，还能像现在一样躺在家里的床上，身旁有母亲低沉的打呼声，而我独享这份虫吟。
十年后的夏夜，又是一个不舍入眠的夜晚，母亲因为疲惫早早入睡，我躺在靠窗一侧的床上，看着明亮的月亮透过玻璃钢瓦，散发出来的朦胧月光。前几年，母亲找人把院子盖起来了，院子里专门放杂物；应我要求，留下了院中的那棵棕榈，为了不影响它生长，当时在做瓦顶时还废了不少力气钻洞；但是每逢大雨，雨水总会顺着树干，流满院子。
记得每次过年回家，对别人来说都是放假，对我来说就是干活儿，母亲秉持着一年365天不放假的原则，过年之前就进了几万块的年货，从三十儿的下午开始，我们就开始了搬搬抬抬的工作，一切都是预演，当然有习俗在早上和中午团年的人，吃过团年饭后，便可以开始走亲访里，先来看拜年礼品，做好预算。也有人来提前预定的，可以说三十是我家最忙的时候，年年都是忙到凌晨，草草吃上一顿饭，便休息了，年初一至十五都要起早，因为很多拜年的人都喜欢早，这样先摆好年货的样式，就不怕顾客跑了。接下来只盼天气好生意好，不然每天要搬搬抬抬很多东西；东西越卖越少，越搬越少。下午没什么人拜年，就是坐在店里休息。我很喜欢和母亲呆在一起，看着她做买卖，看着她如何解决挑剔的顾客，应付讨价还价的买家。
母亲不喜欢动物，但我很喜欢养动物和植物，从小到大，花鸟市场的小动物我养了个遍，后来具体如何了我记不太清，反正都是母亲喂食和处理它们的卫生问题。母亲受我感染从一个不喜欢动物的人变成一个喜欢动物得人了，我总是在想，母子之间总是互相影响的。我有个同学每次看见我去逗弄路边的动物时，她总会说她最讨厌的就是动物，而我常常告诫她话不要太满，以后要是有个喜欢动物的娃，你又会怎么办，扼杀他的喜欢。
我在焦虑中，等待了一下午，脑海里一直是我和母亲的种种，从下午一点半一直到六点二十，手术终于完成了，切掉了四五十公分的小肠，现在要转去重症监护室，做观察治疗。记得三年前母亲做手术时，明明是一个急性阑尾炎，微创手术，一周就能好，可是硬是被她拖成化脓性阑尾炎，加上术后伤口化脓，在医院住了17天。在那17天里，我每天重复着母亲的日常：
早上五点半开店门，做好准备，等待一波又一波的学生，中学生小学生幼儿园小朋友，八点半打扫卫生，关门，乘着午间放学的间隙，去医院看母亲，给她买早饭。若是那天要去进货，只能拜托给舅妈。
十一点赶回去开店门，中午学生回家吃饭的间隙，我也坐下休息，等待午后学生返校，待到他们两点半上课后，在店里收收捡捡，整理货架，然后就是准备放学。五点，六点，七点，因为晚上要去陪床，所以早早关门回家，做饭，洗漱。去医院给母亲准备晚饭。
这时因为一天的休息，母亲显得精神不错，总喜欢拉着我聊天到半夜，问问店里的情况，问问谁谁又怎么了，说说白天在医院自己干了些什么。也许住院不是什么坏事，总算找到一个她不得不休息的缘由。
凌晨五点，公交还没开班，我要打的回家，赶在六点前开店。
我佩服母亲经年累月如一日的坚毅，佩服她的勇气和果敢，母亲从小到大读书很棒，口齿伶俐，财校毕业后，独自来到他乡应征工业会计，三年后机缘巧合，因为看见一个老太太在校门口摆摊，放学那一会儿的时间收入可观，便萌生了做生意的念头，一做就是二十多年，前期也有诸多不顺，城管追撵，父亲去世，我出车祸等诸多障碍，她说做生意比上班时间自由，有时间照顾我。我一直不能体会母亲的辛苦，因为她扫清了在我之前的一切障碍，让我安然无忧。曾经有人欺我们孤儿寡母，嘲笑母亲失了男人，嘲笑我没父亲，欺负我们贫穷，欺负我们租房。这么多年她买房，扩大经营，帮哥哥买房，在这个地方小有名声。
小学时因为两个学期就只有一套校服和一套过年的新衣替换，而和同班嘲笑我的男生打了起来。长大后我和母亲聊起小时后被欺负的事，她总是温柔的责备我嘴笨，之后又说上一句我们现在过得不比他们差。
我记得刚上高中时，母亲买了一套二手房，虽然很破旧，但也阻拦不了我们对有一个真正的家的喜悦。回想起来也是奇怪，那套房子是一个老师的房子，老两口退休后，就去带孙子了，多年未曾回来。因为年纪大了，才有了卖掉房子的打算，正好碰上急切想买房子的母亲，也算是一种缘分。因为那栋房子近山，又是一楼带了个院子，小时我和小伙伴爬山时，从后面看见这个这个破旧无人居住的房子，里面放了一大堆木材，窗户上的玻璃，已经碰掉了好几块，当时我就在想，这么破的房子谁会住啊，每次路过，都是如此感叹。没想到五年后，成了我家，现在我常常还和母亲提起此事。搬家的那天，母亲请了不常见的舅舅和姨母，因为家庭的不完整，加上生活条件比不上他们，母亲又是老幺，小时经常去给他们拜年，后来母亲的生意越做越大，没有时间带我去拜年，就没有了来往。
母亲那次住院是第一次，而我在那17天里，因为缺眠，常常因为午间静坐休息时，闭上眼睛才几秒就进入了睡眠状态。那段时间，我总是沉默不语，我在想我是有盼头的，因为母亲快出院了，我能把一切交还给她，我能好好睡上一觉，我能出去玩了。但是母亲呢，有谁和她换把手，二十多年就这样过来了？
前几日，晚上看中央新闻时：一个三岁的小男孩因为在路上玩耍，磕破了眉骨，而且白骨依稀可见，走在她身旁的母亲反应过来后，一时手足无措，拦了出住车，又碰上下班高峰，交警和出租车公司为她临时开辟出了一条绿色通道，让她顺利将孩子送去医院。
其中有一个镜头，那位母亲抱着三岁的儿子，一直坐在出租车里哭泣，焦急万分，先给还没下班的丈夫打了电话，让他快点赶回来。
这让我想起了当年，刚满六岁几个月，因为车祸差点丧命。当时母亲在听到邻里的呼喊后，冲出家门，抱着着奄奄一息的我，坐着肇事司机的车赶往医院，对于当时的情况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她肯定也是焦急万分，过红绿灯时我努力睁开眼，哼出了一声，似乎想平复她的内心，头上的血早让我的面容模糊不清，大腿骨对断，翘得很高，母亲当时在他乡打拼，离父亲过世也已三年。爷爷奶奶不会理会我们，她的哥哥姐姐都有自己的家庭，也在为生活而奔波，我想她当时很迷茫，也不知道和谁联系，才能诉说她的困境，哥哥？姐姐？他们都离她那么远。
我想母亲一直以来的坚强都是被逼上绝境之后，才养成的坚毅和果敢，这份坚强不逊于男子。每个当母亲的都会为了孩子而勇敢，为了孩子而不断强大，孩子也会因为母亲的坚强而变成一个有担当的人。
最近我认识了一个小姑娘，比我小三岁，孩子也三岁大了，她和丈夫年前来到这个城市打工，在同一家公司，有点像房屋中介之类。在看房的路上，我和她聊了起来，一个东北的女孩，性格爽朗，说到她拿起板砖吓退当年来她家场里闹事的人。她没有上大学，她的母亲在她十九岁时因为脑淤血，独自死在家中，无人知晓，生前曾和她通过电话，她当时有点不耐烦。那天，我们碰上了大雨，她说她最不喜欢雨天，因为她的母亲就是在那一天过世的。她的父亲酗酒成性，在她母亲过世未及一年，就又再婚了。她想摆脱这样家庭，便和邻家的男孩早早结了婚。孩子出生后，留给爷爷奶奶照顾，她们小两口出来打拼。说起这些她似乎是云淡风轻，多年过去了，我想她对她母亲的那份愧疚一直无法释然。
今晚母亲在重症监护室，而我在异地他乡，我在想那个从小总是咬我苹果第一口的人，开口第一句话：“看，月亮！”，那个骑车送我上幼儿园的人，我坐在后面看着她那藏青色袄子后的帽子；那个每每离家，都要送我去车站的人；那个无论我多晚回家都会做一顿我喜欢饭菜等我的人；那个我们总是坐在一起说家长里短的人。
今夜的天空仍然很亮，看不到一颗星星，城市的灯光依然耀眼，天气闷热，关了空调，开了窗，吹进来的风很暖，因为台风将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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