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
1975 1975年8月4日，7503号台风登陆，与以往登陆台风在登陆后迅速消失不同，这个台风以罕见的强力气流迅速北越长江直入中原内部特别是河南境内。 8月6日，河南省驻马店市遂平县嵖岈山仍然暴雨大作，人们没有觉得什么，此时正值夏季，暴雨倒也正常，正好可以用来抗旱。 小孩子在雨中奔跑，打打闹闹好不快活，这种天气正适合小孩子们玩耍。老王一家人在房子屋檐下剥着花生看着孩子嬉闹时不时提醒孩子不要乱跑。 “老王，你说这雨要下多长时间啊，这都两天了，再继续下的话恐怕地里的庄稼全部淹死了”巧云扔下一把剥好的花生道。巧云是老王的媳妇，一家人全靠巧云操持家务，一直笑嘻嘻的，但此时却愁眉苦脸。 “这谁说得准！本来以为下个两天停了正好庄稼也不旱了，今年收成也就不赖了，但是我看着天没有丝毫想雨停的样子，今年啊，老天爷恐怕要让我们饿肚子了，地里要绝收了！”老王烦躁的扔下一大把花生壳又使劲的用脚踩，破裂的花生壳发出清脆的响声。 “连月那里不知道怎样”巧云叹了口气。连月是他家的大闺女今年刚嫁到县城里。 “连月刚才往村头小卖部打电话了她那里也是一直暴雨，本来准备回来看看咱们，这下倒好，回不来了！”老王摇摇头道。 巧云低着头没说话。 “喂！老李，你今儿上午不是刚从板桥办事回来吗？那咋样？”老王看见邻居老李过来串门了。 “嗨！咋说哩，水库的水都快满了，库里的鱼到处翻腾，估摸着是缺氧了，看水库那边没有放水的意思”老李找了个板凳坐下继续说 “家里的孩子哩？刚才还看见在院子里跑” “这几个崽子玩累跑屋里睡觉去了” “你这院子里咋放一棵树？在哪弄的？”老李问 “你说树啊，前两天去山低下转，看见一棵死树，我寻摸着把它拉回来烧柴火使，就扔院子里了”老王撇了一眼 水库。 “站长，这水越涨越高咋办啊，这要是再继续下个两天水库还不憋崩了！” “没事，这么多次水灾都挺过来了，不怕它这次，如果真的不行马上放信号弹！给我盯紧了，时刻汇报汛情！”站长攥紧了拳头。 …… 8月7号，老王蹲在屋檐底下闷头抽着旱烟，看着地里的庄稼，又看看瓢泼的大雨，心中升起无力的感觉，烦躁感升起，把手中的旱烟使劲的甩在地上，随即雨水涌过来把烟淹灭了。 “爹啊，啥时候雨能停啊，我想去地里逮兔子”小毛哭着闹着，这几天的雨可把他憋坏了，前两天还好，越往后越无聊。 “等等，快了，快了……”老王自己心里何尝不想让雨停？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水库。 “站长，真的不行了再不放水水库真的满了！” “再等等，再等等，已经汇报给上面了，还没有收到回复”站长耷拉个脸 …… 8月8号白天，雨还在不停的下着，村里所有人都没活力了，一个个窝在家里，发愁着今年的收成。晚上十一点半，老王一家还没睡，一家人因为白天睡的太多觉，到了晚上一点也不困，巧云和两个孩子打着扑克，老王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啥。 两个孩子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孩儿他娘，给两个孩子摊个饼去吧”老王拍拍袖子 晚上十二点，水库。 嘭！一声沉闷的声音从水库传来，接着是大水的翻滚声。水库决堤了！站长心里咯噔一下，大声喊“同志们！快起来，水库决堤了！！！”水库上的房间里瞬间乌泱泱出来一大群人，看着翻腾的水不知所措。出库洪峰声如山崩地裂，形如翻江倒海。“快！信号弹！信号弹！！快他妈发射啊！！下面的村子里还有人啊！快啊！！” 同一时间，巧云还在灶火里忙活着，忽然听到外面天上有咻咻咻的声音，也没在意，以为是谁家的老人没了在放炮。此时村里大多数人也都听见了声音，但不知道啥意思，扭一个头继续睡觉。此时饼快摊好了，巧云突然感觉小腿有点凉，低头一看，水！雨水进入房子里了！而且越涨越高！蹚到门边从门缝一看，西边升起一面水墙，翻腾着，在信号弹的照映下可以看到浓密的水汽。 巧云心里一紧，忙大喊“老王！快快！快！水来了！水来了！带上孩子快跑啊！” 内屋里，老王本就警觉，一听巧云大喊，马上抱起孩子，让巧云拽着自己的衣服往房顶上爬，并且大喊“乡亲们，水来了，快跑啊！快跑啊！”纵使他声音再大也被翻腾的水声掩盖。但同时翻腾的水声也让睡梦浅的人吵醒了，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时，迅速跑到高处，甚至连衣服都没穿。 水势来势凶猛，不一会就到了房檐边，仍然不停的上涨。 “老王，不行啊，咱要赶紧走，这土房子快被水冲塌了啊！！”巧云大喊 “走！走！走！这么大的水咋走啊！下去就是死！”老王喊道，紧紧抓着两个孩子。 “老王！这！来这！”邻居老李大声喊，他们两口子抓着了一颗小树，朝他们冲了过来。 “不行不行！这棵树太小了，俺四个上不去！你们先走吧！”老王大声喊，拉着想要上去的孩子。 突然看到自己家院子里的那颗准备用来烧柴火的树，一脸狂喜，看着树飘过来，抓住了树梢，把树拉了过来，让孩子和老婆先上去，自己最后上去，为了防止从树上滑下去，把自己衣服撕下来几个布条，各绑着每个人的一个胳膊在树上。 树往东飞快飘去，一路上看到倒塌的房屋，在水中翻腾的人。洪水所到之处建筑、树木一瞬间消失了踪影。好多人抓着一切可以漂浮的东西让自己浮在水面上。到处都是喊声，哭声，雷声，水声。 “爹啊！快救我！我快不行了！” “孩子，我的孩子呢！孩子！你在哪！！” “孩子你先走！快走！抱紧树！一刻也不能松！” “媳妇儿！快！赶紧上来咱们快走！”一个青年人对一个怀孕的女人说，想拉她的手，女人却躲到一边 “你走吧，我累了，怎么都是死，况且我怀孕了，怎么也跑不了，你带着咱妈走吧”女人眼泪流在脸上，随即抹了一把。男人所抱的树被大水冲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媳妇离自己越来越远，男人使劲的吹打着树干，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 尸体，到处都是尸体，大水冲了三个多小时了老王抬头看了一下周围，水势仍然没有减下去，周围都是遇难人的尸体和猪、牛、羊、马、鸡、鸭等动物尸体，顺水漂流简直是炼狱，也有好多幸存下来的人，都紧紧抱着怀里的漂浮物。 当地军区，这时驻军已经发现了电话线已经断了，也就说明之前水库决口的信息没有汇报上去，4时，水库当地驻军冒着被雷击的危险，将步话机天线移动到房顶又将垮坝的情况通知到驻马店军分区转报地委。同时继续使用信号弹通知下游城市转移，但由于没有事先通知而且又是半夜，所以造成大量伤亡。 累！饿！这时老王和他一家人此时的感受。已经飘了八个小时了，他们中途被冲到遂平县周围，有颗老树将他们拦了下来，他们得以歇息。这棵老树非常大，枝杈非常多，因此上面躲了很多人，老王一家上不去就靠着老树坐在带自己飘过来的树上。 “这鬼东西什么时候可以退去啊！” “这倒不知道，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刚才听说军队准备开始轰炸泄洪口了！” “那岂不是马上水就退了？？？！”大树上的人群瞬间燃起了希望，老王也在心中高兴了一下。 “我这屁股下面是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软，还会动？”一个中年妇女往自己身下看了一眼。 “蛇！是蛇！我的妈啊！快跑啊！”中年妇女往身边使劲挤，害怕蛇会咬她。 人群开始骚动不安笼罩着每一个人，老王抬头看了一眼，真是一条大蛇，足足有一两米长，盘成一团窝在那里。 说也奇怪，这条蛇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样咬人，只是动了动身子，抬了一下头，继续趴下，丝毫没有伤人的意思。人们啧啧称奇。但旁边的男人不干了，哪能让这条蛇在身边？看蛇不注意一脚把蛇踢入水中，人们一阵惊呼，但也没人制止。蛇在水中翻腾，靠近了老王一家坐的那颗树上，随即爬了上去，缩在树干的一角。老王看它没有威胁也索性没有管它。在共同面对生死中，大部分人和动物做到了互爱。 一天过去了，水势渐渐平了下来，人们都饥饿难耐，开始啃树皮，老王一家也不例外。苦涩的树皮在嘴里嚼动，不但磨嘴而且难吃，但是谁都没吐，每个人都知道，这就是唯一的粮食。 人们已经没有力气去讨论水势了，闭口不言，保存体力。 又过去了一天，洪水慢慢退了下去，露出了地面，露出灰蒙蒙的大地。河沟里、淤泥里，人畜尸体，横七竖八，惨不忍睹。石磙碾盘被冲下沟河，遂平县火车站铁轨被拧成麻花，五十节车厢不知何处。这时直升机在天空盘旋，不断从上面扔下来包裹好的馒头和其他食物，人们纷纷拾起地上的食物，如饿狼般吞咽。老王一家人和其他人一样被暂时安置在了再去帐篷里等待送回村子。天空仍然是灰蒙蒙的，自开始降雨以来，白天如同黑夜，雨后山间遍地死雀。老王一家管不了这么多，他们就期待着回家，回家去重新建设自己的家，建设新的家园。 两天后早上，疏散人群的车到了，老王一家坐上车，朝着自己家的方向前进，这时太阳升了起来，照耀在这片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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