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我们如此热捧“民国学人”?
民国学人热,掐指算来,应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一批“出土”的民国学人突然浮出尘世。随手拈来,就有王国维、陈寅恪、吴宓、傅斯年、辜鸿铭、章太炎、黄侃、刘师培、刘文典、赵元任、容庚、梁思成、潘光旦、钱钟书等。最有标志性的民国学人“文本”,是陆键东写了一本《陈寅恪最后二十年》着实带动了民国学人热。于是乎,一堆民国学人“故事”被发掘。比如,章太炎到袁世凯大总统府门口骂骂咧咧,无所畏惧;钱钟书数学只得了15分也能考上清华,这在今天高考是不可想象的;时任安徽大学校长刘文典竟大胆妄为,狠踢蒋介石的裤裆,包括后来他脱离西南联大,到土司那里抽大烟过瘾。好在还有很多耳熟能详的段子和故事,于是,民国学人在上世90年代开始大大地“风光”起来。
新世纪后,独立学者、作家岳南关于民国学人的三大本《南渡北归》(后增补修订为6本,近200万字),一俟出版,引起知识界、读书界广泛关注。
为何上世纪90年代会产生民国学人热?现在看来,我以为有如下几点:
一、由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确立,加之上世纪80年代掀起的西方文化热“退烧”,一种手足无措的情绪普遍弥漫于知识界。知识人开始分化:一部分人颓废玩世,无心问学;一部分正好赶上市场经济大潮,“转型”下海;还有一部分则躲进小楼成一统,名其曰“为学术而学术”,以安妥自己的灵魂。
二、恰恰埋头“为学术而学术”的这批人,在故纸堆里突然发现和发掘了民国学人,而且首先被发掘的民国学人,是“国学大师”。恰逢此时大力倡导传统文化和“国学”,于是乎,一拍即合。甚至还有少数人抱有名利双收的期待,何不乐哉!
三、这批中青年学人先天不足,国学功底相对薄弱,突然发现陈寅恪、章太炎等“大师”“国宝”,当然自惭形秽,眼神放光,嗣后便为之竭力阐扬光大,想来也很符合情理。
就这样,民国学人甚至民国,便被热捧起来。有两个时期曾被我们“大书特写”。1927至1937年。这段时期,学人生活相对稳定优裕,少有外来干涉,学术相对自由,成果也最丰;另外,抗战时西南联大虽极度艰难困苦,但仍薪火相传,故事不断。今人浓墨“重写”“重构”这两段时期的学人和学术活动,无形中有“放大”和“想象”成分,甚至有选择地对此蒙上一层神奇色彩。
不可否认,陈寅恪、章太炎这样的民国学术巨星,学贯中西,他们打通古今,融贯中西,尤其是在新文化运动后这个历史大背景下,他们作出“范式”意义的学术开创工作,功不可没。
但我还是要说,今天的文学哲学社会科学总体成果已远远超过民国。原因很简单,今天的学人站在他们的肩膀上,经过40多年的“恶补”和努力,才有这样的蔚然景观。
当然,我理解今人热捧民国学人所表达的一种心情,他们很大程度是对今天学术界的现状表示不满,对一些学人丑陋行状表示不屑和鄙夷。比如,当下相当一部分学人在现实利益诱惑下,丧失起码的学术品格;还有,在体制、课题、考核、晋升等过于僵硬的大棒指挥下,学术研究成了定制“商品”,甚至仅具有交换意义的“速成品”“速销品”,甚至“速朽品”,以致学人的独立人格、自由精神和人文情怀荡然无存,至少大打折扣。
好在,如今我们有民国不可比拟的学人庞大基数,应该有这个信心,总有一些那怕是极少数的学人,由于他们坚守学术阵地,以学术为业,以学术托命,最终会创造出超越前人的学术成果。事实也是如此。
为何我们热捧民国学术和学人?我以为,更多的是我们有一种焦虑,由焦虑而期待,其表现即:对当下学术体制机制不满,对一些学人丑陋行为感到痛心。
来源:文旅中国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