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浅浅的诗溢出了文学圈，这是文学的幸事
街谈一个叫贾浅浅的青年诗人，最近几天在微信朋友圈刷屏了。一位名叫唐小林的作者在一本叫做《文学自由谈》的刊物上发了一篇文章《贾浅浅爆红，突显诗坛乱象》，对她的诗作提出了言词激烈的批评。因为她的诗作中出现了一些“尸字头”文字，批评者认为其在“以诗歌的名义大肆糟蹋和亵渎诗歌”。同时，作者还认为贾浅浅的走红，与其父亲贾平凹的作用有很大关系。
《文学自由谈》是天津市作协主办的一本文学评论刊物，在国内多如牛毛的文学评论刊物中，它颇有点与众不同。它从不刊登学院派的研究论文，而是以“六不”为宗旨，即不推敲人际关系，不苛求批评技法，不着眼作者地位，不体现编者好恶，不追随整齐划一，不青睐长文呆论，发表了不少嬉笑怒骂、言词激烈的批评文章，很多在中国文坛享有崇高地位的作家，如莫言、刘震云等，都被其激烈地批评过。但是，这种批评毕竟是在文学的圈子之内，加上纸质刊物当下无可奈何的边缘化，对于一般的文学读者来说，并不完全了解。此次该刊在其自办的微信公众号上转载了这篇文章，没想到引起舆论“爆款”，产生了激烈争议。
贾浅浅的诗能不能批评，这是一个伪问题。在文学这个场域里，“批评”其实等同于“评论”，任何文学作品都是可以批评的。但是，当唐小林这篇文章通过微信公众号溢出文学这个场域，它就实实在在地成了一篇批评文章，而由于贾浅浅诗歌中的“尸头体”文字实在太不堪入目，再加上她父亲的广泛知名度，很容易引起公众的热烈关注。但是，当舆论开始对贾诗提出激烈批评的时候，有一种来自文学圈的声音却让人难以接受。比如，有的评论家因为不满于舆论对贾的批评而认为，文学圈内的事情，应该由文学圈内的人来评论。言下之意，舆论场中很多人说的都是外行话。
这种看似很“专业”的话，其实非常不符合文学这个“专业”的特点。文学作品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它需要与它的读者互动，这种互动包括阅读后的鉴赏，当然也包括了阅读后的批评。现代出版业发展以后，文学作品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有了商品的性质，读者作为文学作品的消费者当然可以对自己购买的商品（文学作品）评头论足，说长道短。在市场经济社会里，一个厂商如果公开拒绝来自消费者的批评，无异于自杀，在这方面，作家并没有因为自己生产的是精神产品而有可以拒绝消费者的特权。相反，正因为作家生产的是精神产品，才更有需要听取作为消费者的读者的意见，只有这样才有利于自己创作的进步。
文学的影响力在最近二三十年里出现了急剧的下降，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尽管如此，文学在民众心目中仍然具有崇高的地位，特别是其中的诗歌，从《诗经》到唐诗宋词，到徐志摩戴望舒等现代诗人的传承，都是高高地居于象牙塔之上。因此，当见到一个年轻女诗人在不止一首诗中将历来不登大雅之堂的“尸字头”文字写进诗歌的时候，读者失望甚至愤怒，这正是出于一种对文学的深厚感情。认为这样的读者不懂诗，这实在是太轻慢文学的“衣食父母”了。
文学圈的封闭，对文学的发展绝对不是好事，它只会导致文学离读者越来越远。对于一个作家来说，多倾听来自文学圈外的声音，包括听上去不那么“专业”甚至有点“刺耳”的批评声音，而不是只在研讨会上听一些软绵绵的捧场话，永远是有利于自己的作品更接地气，更接近读者的，也能够为自己的作品赢得更大的市场。从这一点来说，此次贾浅浅的诗溢出文学圈，虽然是个“意外事件”，但对沉寂已久的中国诗界，包括对贾浅浅本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如果听不得批评，甚至以粗暴的、目空一切的态度拒绝读者批评，那这次难得的机会也就浪费掉了。
□周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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