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祖的夜谭
故事伴着入眠，似乎是每个孩子的特权，我的童年虽然没有成本的故事集供家人读给我听，但睡前的故事却从来没有拉下。在听故事的年纪，家中也甚是清贫。至今清楚地记得晚上一家姐弟几个挤在一个大炕上，听母亲讲狼外婆的故事；每当讲到狼外婆咯吱咯吱嚼三儿的时候，便不敢往窗子上看，也不敢往房顶上看，直接往被子里面缩。感觉那东西就在窗子外面瞧着了，亦或是在地上趴着了。就这样捂着捂着便睡着了。但家中故事最多的，给我讲故事最多的，应该是我的曾祖母。虽然她只陪过我短短的七年，但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绝对是第一。记忆中她很少讲重复的故事，除非我们要求。但曾祖母的故事版本，大多都成了零零碎碎的记忆；在这些记忆碎片中，她讲的《财主孙林山》应该是碎片最多的。关于听这个故事的时间，依稀记得那应该是在多年前的农历四月。母亲带着几个姐姐看夜戏去了，却把最小的我留给行动不便的小脚老太太曾祖母照看。我虽然哭着闹着非要跟他们去，但最终还是被留在了家里。至于那晚的庙会到底咋样，已经与我无关了，但故事却留在了记忆深处。故事是这样的，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村对面背山脚下那个叫孙家湾小村庄有一个叫孙林山的财主，家里不但有万贯家财，牛羊成群，而且还有一个聚宝盆。但其人却是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为祸乡里。应该是周扒皮一样的人物。忽有一天，其家中来一道人，道人劝他要改邪归正，一心向善，否则必有大祸临头。他不但傲慢无礼，而且大言不惭地说“我孙林山即便是把白面砌成墙，三年不耕种，也不会受一分饿的”。道人看其人执迷不悟、荼毒已深，便离开了。不料，当夜便一场大雨直接卷走了他的一切，就如飓风卷走马孔多镇那样。记得小时候跟母亲走亲戚路过孙家湾的时候，母亲常说“一夜没了个孙林山”，还说如今整个林场都是以前孙林山圈牛羊的地方。对于故事的真实性，已经无从考究了。如果按照孙家湾地名的由来推测，或许它是真实的，毕竟那地方可没有一家孙姓人家。亦或许是假的。但谁又知道了！如今，我的故事集，曾经疼我爱我的曾祖母已经去世二十年了，关于她的大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不清了。虽然当时不明白她故事讲完后说的“人要一辈子做好事，做好人，欺天的话不可说，欺人的事不可做”这句话，但在别人的记忆里回想她饱经风霜的九十载，亦始终践行着这几句话。若这世上真的有来世，希望她的来世顺风顺水吧！ 2020年2月20日于金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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