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aglehead 发表于 2022-3-18 16:17:57

当年没钱买书,却读得最刻苦

我在朋友圈发的一段文字引来友人互动:我读书最刻苦的时光,是没钱买书的中学时代,现在的劲头差老远了。

我列举了两个证据:一是,当年大约花了两天,抢着看完向同学借的《射雕英雄传》上中下;二是,在村里废弃猪圈里“轮蹲”时,发现别人遗弃的手纸是一本撕了一半的杂志,挑了自认为干净的书页带回家细读。

这引发了不少朋友的共鸣。一位河北友人跟帖:我也有类似经历,例如两天看完从租书摊借来的盗版《射雕英雄传》上中下。一位美女同事也跟帖:以前一个老师说,他那时连药瓶上的字也要读一读,还不舍得一次读完。

我年少时,父亲还是省吃俭用给我订过一点书报的,例如引我进入文学世界的《儿童文学》。这是我父亲超越常人的地方。但总的说来,我没余钱买更多想看的书。

由于苦读了些书,我在初三实现了写作上的弯道超车,且在县广播站文学栏目发表了人生第一篇作品,拿到一笔一元稿费。1988年,这笔稿费不算少。

我读书最多的另一个时期,是在部队。入伍时,除了背了一包沉甸甸的复习资料外,还带了一本席慕容的散文集和一本艰涩的哲学书。我听说有人特瞧不起席慕容的文字,但我特感谢席慕容,那时她和三毛一样,打开了我的视界,让我在无人知晓的茫茫大山深处有了独自承受煎熬的力量。

我们的连队独自驻扎在一条山溪旁。溪边有核桃树,树下有岩石,是我的读书场。最近的一个小镇,要徒步走上半天才能到达,镇上乏善可陈,但有书报亭、阅览室,也是我的读书场。后来上调团部,团部不远处有一间龙门书店,我在那淘过不少老版本的书。

继而更幸运,调到黄河边的部队,和图书室管理员“同居”。我每天除了写部队报道寄出去,就是在图书室啃书。那段时间读得最多的是人物传记,“老兵永不死,只是渐凋零”这句经典,就是那时入眼的。

但是此后懈怠了很多,进了媒体,碎片化阅读更是成了常态。多年来,除了把一本《万历十五年》读了足有几十遍之外,居然鲜少完整读过几本像样的书。

人到中年后,伴随着杂事缠绕,精力下降,我虽有购书行为,但多数书本就此尘封。勉力靠所剩无几的“老本”支撑,写稿卡壳越来越频繁,常有江郎才尽之感。反观一些读书不辍的老教授、老作家,依然才高笔健。

魏剑美教授写过一篇文章,题为《最可怕的是,那些不读书的老师在拼命教书》,引来好评。汗颜的是,我大概就是那种不读书还拼命写作的人。偶尔去大学讲课,也备感腹中空空,只能讲些写作的纯技术。但我也提醒学生们,离开识见的支撑,单纯修炼纯技术没有意义。

写作出现疲惫感,甚至“文字缺氧”,这种技术上的挫折,源于精神养分不足。平日与文友、学者约饭局,或者参加主题论坛,感受尤其真切。其间我的哑然无言,只因读书少。

二十年后再看,一些原来的同道,早已因多年来的坚持或转型,站在一个更高的山峰上了。想到彼此不再“同行”,不免大惊失色。于是相信,一天、一个月、一年不读书,其变化可能看不出来,但十年、二十年不读书,就有云泥之别了。不读书,是我们和有趣的人渐行渐远的核心原因。

近几年我痛定思痛,逐步恢复多读状态。疫情反复间,常宅家持书,心自安然。我还参加了几家网站邀约的读书问答或荐书活动,暗自庆幸,幸亏这两年读了一些书,不然就只能掩面羞惭。饶是如此,一些师友们列出的书单还是把我惊到了,心中又掠过无数后悔。

好在,有“朝闻道夕死可矣”打气,还是觉得未来长日又可以重新设计了。二十年之后,再回看吧。来源:澎湃新闻,作者:伍里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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