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两年,裁员潮下与被封控中的「网文人」
图源 | 视觉中国
编辑 | 奥莉薇娅
来源:塔读文学
3月,奥密克戎席卷上海,来势汹汹。
“昨日,上海新增本土确诊病例1190例,无症状感染者25141例。”新闻里传来的是不断攀升的数据。
历时一个月,人们也没有等来疫情的拐点。没有人会想到有一天,这个GDP全国第一的城市,会和「吃不上饭」扯上关系。
疫情仿佛是一只永远在追杀你的蜗牛,虽然距离你很远,虽然你很有可能躲掉,但是每每想起这只蜗牛就夜不能寐无法安定。
同样在热搜上的,还有互联网裁员风波,随着消费互联网的红利褪去,企业过冬,需要通过裁员的方式保存实力。每个人都在担心自己的名字某天会出现在裁员名单上、被新人替代,焦虑感就这样在无形中蔓延开来。
我们还关注到这样一组数据:2021年,457万人放弃进入职场选择报名考研,2022年,一千多万的大学生将要毕业从校园走向就业岗位……但传统制造业的不少工厂已经停工很久了,线下实体店面也频频贴上转租的信息……
这两年,我们真实地感受到了大量的网络文学创作新人涌入塔读,95后、00后们开始通过写网文这个「并不高级」的方式赚钱谋生。
但,现在还是写网文的好时机吗?以及在塔读,如何写网文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32岁的李飞是一家网文工作室的编辑,他所在的组里一共有8个人,大家分别负责不同分类的书,管理那些负责代笔的作者。但从去年年底开始,公司就开始陆陆续续地削减人员。网文工作室是一个应运时代而生的行业,主要是运作枪手文,给不同平台对应赚钱对路的书代笔,赚各大网文平台的钱,但随着去年第四季度整个互联网广告被监管,各大免费的网文平台的广告营收都出现了较为明显的下跌,工作室的收入降低了差不多一半。以前随便写写符合套路就能签约吃流量福利,后来变得艰难了许多。但因为李飞负责的一直是比较重要的分类,当时就觉得这事怎么都轮不到自己头上。当然,人很容易产生自己对于公司很重要这样的错觉。那天组里照常开周会,大家一落座,就看见老大表情凝重,加上他支支吾吾,反复强调公司目前所面临的困难,李飞和同事就都心领神会了。裁员——整个小组,8个人无一例外,全军覆没。从会议室出来,没有人再像从前那样立刻投入到工作中。每天六点半都要一块叫外卖准备加班的小敏和乐乐,很默契地到点开始关电脑收拾东西下班。
大熊和竹子姐直接下楼抽烟,上来就开门见山地问老大:有没有机会去那些网文平台当编辑?有路子吗?老大答应去给活动活动,但不保证一定行。
李飞也开始盘算着手里的人脉,看谁可能在这个关口拉自己一把。
下班的路上,李飞整个人昏昏沉沉,原本步行二十分钟回家的距离,愣是走了一个多小时,到家后莫名其妙地突然流鼻血,洗完澡后发现头发怎么吹也吹不干,这才想起刚刚洗头的时候没用洗发水,直接抹了护发素……
我们似乎都习惯了接受人生的赠予和惊喜,却经不起偶尔的波折和打击。
在后来那段等待lastday(离职日)的日子里,大家反倒沉浸在了一种诡异的轻松氛围中,平日里除了工作并无交集的同事之间,开始彼此分享自己的过往经历、老公孩子、家长里短……在裁员潮下,有一种所有人共患难的荒诞感。大家时而低沉,时而亢奋。工位上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人,大家都忙着溜出去面试。但事实上,即便是“金三银四”求职季,各家平台却都在缩减,很少开放HC(headcount缩写,职数),再加上网文作为互联网行业本身就是裁员重灾区。一职难求。李飞连着面了四五家,结果都是不了了之。最令李飞难受的是,他在一次视频面试中,面试官看起来比自己小很多,他或许很优秀,但提出来的问题却不够成熟,李飞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但对方中途好几次关掉摄像头吃东西,这让他强烈地感受到了一种被轻蔑的羞辱感。李飞去办离职手续那天得知,八个人中,除了老大找好了下家,其他人的工作都还悬着。屋漏偏逢连夜雨,李飞因为前几天面试过的那栋楼有确诊,被判定为密接,需要居家隔离14天。隔离的第二天,他在作者群里水群,无意间刷到了塔读男频总编战国几天前在群里回复作者的一条信息,李飞似乎又看到了新的希望。他和战国是很早以前在另一个网文群里认识的,那时候战国还不是塔读的男频总编,只是一个责编,李飞也还没有去网文工作室,只是因为都写书才聚到那个群里,两人虽是萍水相逢,交往不深,但李飞直觉里觉得战国这人可靠,他抱着一丝希望打开了与战国的QQ对话框,故作轻松地问战国能否推荐自己进塔读当编辑,但彼时塔读确实没有招新人的计划。
“现在网文行情不大好,你不如先捡起老本行,好好写本书。”战国说。李飞嘴上应下来,但心里却对写书很抵触。
赚钱养活自己真的那么难吗?是,也不是。不难是因为,总不至于走上绝路,找个工作糊口总是可以的。
难是因为,好不容易混到有旱涝保收的月薪,很难再去端那个哪怕可以赚的更多但有风险的碗。
尝过了甜头,就很难吃苦头。可那个旱涝保收的碗,也还是掉了。
写书,确实是解决当前问题的最优解。
李飞的性格是宁可当鸡头不愿当凤尾,所以心里是倾向签塔读这个老牌网站,除了说有对战国信任的成分以外,还有就是这些年被夹在流量巨头中间求生存的塔读,能够获得一席之地,是网站的诚意与作者们的口碑撑起来的,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
以李飞在工作室的工作经验判断,按照去年塔读的情况来看,自己写脑洞文一个月赚个一两万块钱不难。
但他觉得今年的塔读,似乎并不是那回事了。
春节之后,李飞发现塔读在日更福利、推荐方式、签约门槛等各个方面都做了很大的调整,私下里,有作者吐槽自己在塔读的收入不如从前,网站不行了;也有人说塔读这两年被薅羊毛薅秃了,大家都冲着前几轮的推荐,写个几十万字就切,把网站元气伤得不轻,现在鼓励作者写精品长篇……
一时间,众说纷纭。他想找战国问问清楚。
战国坦言:今年的塔读从作者与读者双向利益出发,做出了一些调整,也做出了牺牲。
首先,过去的两年里,在作者们的信任与支持下,塔读的稿源量与签约量都实现了突飞猛进,但平台总共就二十多个编辑,这导致许多作者写完一本书甚至都还没有跟自己的编辑说上过几句话。而作者签约后想要编辑协助成长,但编辑因为精力有限无法满足的做法其实是对作者的不负责任。
如何将对作者的个性化指导落到实处,就需要先把签约量降下来,重新来合理分配编辑的工作量与精力,这是塔读提高签约门槛的重要原因之一;
其次,受这两年整体的网文创作氛围影响,各个网文群里,都充斥着一个论调——浮躁。
脑洞文盛行时,平台充斥着大量的标题党、跟风文以及薅福利的作者,刚入行的新手作者,两三个月就成了所谓的「大佬」,日收一两千元。
“四轮日收不到一千?下推荐后收入下滑?切了吧。”、“四轮晋级失败?不切留着过年?切了吧。”……这群人不光自己切书,还劝其他人一起切。要知道,新人总共就几十万字的写作经验,能日销一两百其实已经很优秀了,但听了「大佬」们的建议还就真的切掉。
实际上,当时在塔读能到三轮水平,月稿费可以轻松破万,再不济也有五六千,这个收入已经达到许多四五线小城市中等以上的收入水平了。但一本书写到三轮时也就只有二三十万字,切了之后就是一本废书,而读者看了一本又一本这样烂尾的书,最终只会骂骂咧咧地卸载,这带来的伤害是极大的。
与之相反的另一个极端,是摆烂。
反正书起不来,不如躺平混福利。一副只要编辑不切书,我能写到塔读破产的模样。至于什么写作能力提升不提升的,根本不重要,能躺着拿福利,坚决不站起来。
但网站的稿费,应该给到的是真正在用心写书的人。他们也许写了几十万字,哪怕日销只有几十块钱,也会琢磨着如何把每天把情节写好。能力好坏姑且不说,但是这种写作态度,没有哪个平台的编辑不喜欢。毕竟平台花了那么多钱来引流、发稿费,养出的是一堆「太监」的书,那为何不把资源给那些好好写书、想要提高的作者?
因此,塔读接下来会对用心创作的这部分作者进行重点扶持。作者创作难免文思枯竭,平台取消一万字日更全勤档,减少为了达到日更而产生无意义的章节堆砌,同时塔读对上推荐的日更字数不再强制要求,改版后的推荐方式区别于之前的短期集中曝光,改为稳定持续滴灌的方式稳定作者的长期收益。
最后,塔读的初心一直是致力于做一个综合型的网络文学平台,不一味地追求热度,好好做一些能够写长的题材,这样平台未来才会走的更远……
战国说了很多,李飞也听得有些失神,他忽然觉得这次的经历也并不一定是个多糟糕的事,好好写网文或许是自己后半场不错的一个开端,之前是一直缺少那份独立的勇气。
有人抱怨大雨湿了鞋袜,也有人说这雨后的彩虹可真美啊!生活的情节是相似的,但生活的感受却千人千面。
希望我们可以内心常怀欣喜,这不是在苦中作乐,也不是在负重前行的日子里咂摸出一丝甘甜,而是希望我们不要理所当然地享受过快乐和幸福之后,却总说拥有的还不够。
李飞告诉战国:“我挺怀念2018年的,那时候还没有疫情,也没有这么多的人失业,宇宙的尽头也不是县城的公务员。”
战国答:“我们向生活求饶,它却让我们别怂,毕竟这才第一回合啊!”
PS:文中除战国外,其他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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