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雄：网络小说家的修为
目前中国网络小说写作者有上千万人，各大网站注册的作者有数十万人，作品有较大影响力、借助网络写作获得较高收入的有数百人。如果按照这个比例来推算，一个成功的网络小说家是从千军万马中冲杀出来的，一个人写作能取得成功，有很多原因，有时代的契机，有个人的才华，有自身的文学积累，还有后天的努力。如果从创作人才成长的规律来看，网络小说家似乎与传统小说家没有什么不同。这之所以会作为一个问题提出来讨论，是因为网络作家常被人轻视，认为他们的写作不入流，写的是快餐文学，只是为了金钱而写作。这是对网络作家的极大误解，与纯文学作家一样，网络作家也是分高下优劣的，本文着重探讨的是那些站在网络文学金字塔顶部的作家。一、学历与兴趣 小说创作与个人的学历有一定关系，但不是简单直接的关系。在中国古典小说史上，小说是小道，是闲书，创作小说的也大多是那些落魄文人，如蒲松龄、吴敬梓是科举落榜生。这种情况在梁启超提倡小说革命以来有较大改变，“五四”时期以鲁迅为代表的一批新文化运动主将以小说的形式对国民进行精神启蒙，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鲁迅、郭沫若、巴金、茅盾、老舍等现代小说家是时代文化精英，多有学贯中西的文化视野，且有较好的传统文化文学素养，他们的主要职业是大学教授、出版编辑、学者等。 当然这并不表明学历与成为作家是直接的关系，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老舍是中师生，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莫言初始学历是小学毕业，北大旁听生沈从文仅受过小学教育，萧红高中没有毕业，杨沫是个初中生，曲波只有小学毕业，赵树理中师毕业，余华是个高考落榜生，阿来是中师毕业生，王安忆初中毕业。真正让他们成为著名作家的，是他们的阅读，个人的经历，成长的环境，自身文学天赋，勤奋的创作学习。 这样的规律当然也适合网络作家。从学历上看，网络小说家有很多低学历的作者。如金蝉是个地道的农民，是高中生；《遍地狼烟》的作者菜刀姓李没进过大学；写悬疑小说的蔡骏是中专生；《鬼吹灯》 的作者天下霸唱是高中生；风凌天下、风御九秋只有中学学历；最后的卫道者高中没有毕业；《明朝那些事儿》 的作者当年明月是个中专生；静官是个初中生；中华杨、月关都是高中生，玄雨是中师生。 当然网络小说家也有一些来自名校的“学霸”。如阿菩是暨南大学历史学硕士，文学博士；步非烟是北京大学文学博士；烟雨江南本科毕业于复旦大学，后出国读研；江南、树下野狐毕业于北京大学；崔曼莉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阿越是湖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硕士，四川大学博士；管平潮是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的本科，日本国立情报研究所的博士；蔡智恒是台湾成功大学水利研究所的博士生；齐橙是北京师范大学副教授，经济学博士。 大学教育对于作家来说，当然是重要的，是有益的，但这不是充分且必要条件，很多研究者注意到网络作家很多并不是中文系出身的：如唐家三少学政法专业，痞子蔡学水利工程专业，管平潮学计算机专业，沧月学建筑专业，酒徒学动力工程专业，江南学化学专业，萧鼎学工商企业管理专业。 总体来看，网络作家中大学学历居多。相对于学历和专业，对文学的热爱才是成为作家最为根本的前提。笔者近年来访谈网络作家数十人，让网络作家讲述自身的创作道路，他们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规律，就是他们从小喜欢看书，喜欢听故事，对阅读文学作品如痴如醉。有些网络作家在小学、中学、大学阶段大量看通俗小说，甚至因此耽误了学业：庹政大学就读于四川大学化学系，但因读小说经常翘课，没有拿到毕业证；我吃西红柿就读于苏州大学数学系，迷恋金庸、古龙、卧龙生等武侠小说家，大三第一学期退学从事专职写作；猫腻就读四川大学，因散漫懒惰荒废学业而被开除；血红就读于武汉大学，因沉迷小说不可自拔，成了“问题学生”被武大退学；天蚕土豆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整日在网上看小说打游戏，几乎是父母眼中的“问题少年”；烽火戏诸侯就读于浙江工商大学，大二开始在起点中文网写网络小说，大学肄业。正是这种近乎饥不择食的沉迷和大量的阅读，为这些书虫日后成为网络作家打下了基础，少年时代的阅读培养了他们的文学语感、想象力、文学理解力以及对故事的掌控力等网络小说家的基本素质。二、阅读与创新 如果要追溯中国网络小说的文学传统，中国台港通俗文学无疑应列为首位。网络文学的兴起，得益于改革开放以来经济社会发展给人们提供的宽松阅读环境。中国台港通俗文学在大陆流行，大街小巷租书店的出现为这些通俗文学爱好者提供了精神食粮，国外大片、游戏、动漫的引入也极大地开阔了他们的眼界。血红在小学低年级就阅读了《西游记》《碧血剑》《雪山飞狐外传》《红楼梦》《水浒传》《三国演义》 等小说。减肥专家说：“我13岁开始看小说，看武侠、漫画，看言情小说，那时几乎看魔怔了。看小说一直看到高中、大学，坦白讲，高中考大学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考的。”风御九秋说：“这要归功于我在济南当兵的那五年，当时在那种偏僻的条件下我喜欢租书看，每天都看，什么都看。”金蝉说：“我很喜欢传统文艺，比如说刘兰芳的评书《岳飞传》《杨家将》等，我的作品中曾经写到很多的人物，可能他们不识字，但是他们具有传统文化人格，这种人格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评书之中。”飞天说：“以前我看的书都是传统作家写的，四大名著我有七、八个版本，我喜欢的作家三毛、倪匡、亦舒、琼瑶以及‘金古梁温黄’（金庸、古龙、温瑞安、梁羽生、黄易）等人的书在我家里有好几个版本，国外作家有马克·吐温和日本的一些作家。”蜘蛛说：“金庸、古龙、梁羽生、卧龙生的所有武侠小说我都读过，琼瑶的言情作品我也读过。当时并没有太多的书看，我会到地摊上去淘世界名著看。”风凌天下说：“我从小就喜欢看武侠小说，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当代的一些武侠小说名家，金庸、古龙、梁羽生等人的书我都看了一遍。”国内外通俗文学名作家为中国网络作家确立了写作的标杆，唐家三少希望成为中国的J · K·罗琳，紫金陈被人称为中国的东野圭吾，飞天的理想是“做大陆的倪匡”。如果将网络小说两大类型“男频”“女频”与当代通俗小说对应分析，则大致可以发现，网络小说中男频文“升级打怪”和女频文“谈情说爱”与以金庸、琼瑶为代表的武侠、言情小说有某种内在呼应性。 喜欢文学，几乎是青年人普遍的情况，如何读、怎么读、是否读得入心入脑，则是成为作家的重要原因。管平潮说：“《聊斋志异》里的故事对我的小说内容也有影响，《仙路烟尘》里写到在鄱阳湖船遇到大风的情节，就借鉴了《聊斋志异》故事里的片段，也借鉴了 《西游记》、‘三言’、‘二拍’等古典小说中的人物形象。”李晓敏说：“中国的演义小说对我的影响很大，如‘三言两拍’，《聊斋志异》、《隋唐演义》、《后唐传》这些作品，你可以在里面吸收很多东西。包括后来的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好看。主要体现在故事上面，一个故事一波N折，几个人的命运是怎么样牵扯到一起的，就很生动，我编故事还行，主要是受这些小说的影响比较深。”蜘蛛说：“最喜欢看的是《七宗罪》《十宗罪》便得名于此，《十宗罪》的写作在很大程度上也受这部电影的影响。”飞天说：“2000年我开始模仿温瑞安写武侠小说，到 06、07 年我模仿的是倪匡的软科幻。”朗吉弩斯在 《论崇高》中说：“另有一条引向崇高的道路。这究竟是怎样的一条道路呢？这就是摹仿过去伟大的诗人和作家，并且同他们竞赛。”善于阅读，积极地从阅读中汲取营养，从模仿借鉴到创新超越，这是成功的网络作家所走过的道路。对于网络作家来说，需要积极地推陈出新，创新创造。如果从艺术素养来说，当代网络作家少有超越纸媒时代的通俗小说大家，但在网络时代，借助互联网，网络作家在杂取、融合基础之上所体现出的开拓性“脑洞”，远远超越了纸媒时代的通俗小说，所创作的小说类型也更为丰富。 比如，月关、阿越、酒徒、孑与2等作家发展了传统历史小说写法，在历史框架中，用穿越的形式，将现代精神、现代科技带回古代，拓展了文学的想象力，扩展了历史小说的表现空间。天使奥斯卡的历史小说改写了中国历史上的遗憾，体现了想象无极限的网络“YY”精神。血红、我吃西红柿、江南等人的网络玄幻小说在吸收借鉴中国传统武侠小说、仙侠小说及西方奇幻小说的基础上，构建了中西合璧的世界构架和各类功法体系，创设了打怪升级换地图的新写作模式。在小说的价值体系上将现代自由、民主、平等精神与儒、佛、道等融为一体，体现出瑰丽的想象和自由精神的追求。阿耐、蒋离子、何常在等作家将网络爽文的笔法与书写现实、探索精神世界结合起来，拓展了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三、经历与观世 对于作家来说，读书与观世，是一体两面的事。读书培养的是内在修养，观世扩展的是外在视野。眷秋在《小说杂评》中说：“必先十年读书，继之以遍游通都大邑名山胜水，以扩展胸襟，观察风俗，然后闭门潜心，酌定宗旨，从事撰述，不贵程功之期，随兴所至，偶然下笔，虽至数岁始得杀青，亦无不可，然后其书成，乃有可观。”眷秋所描述的读书与观世对网络作家颇有借鉴意义。从那些成名的网络作家来看，他们年少时期的痴迷阅读与眷秋所说的“先十年读书”非常类似，虽然在创作的准备期，未必都能如眷秋所描述的“遍游通都大邑名山胜水，以扩展胸襟，观察风俗”，但他们来自不同的行业领域，有自己熟悉的生活和人群，所写的故事也来自日常生活和世间万象。 比如郭羽、刘波是职业的IT行业从业者，他们是优秀的企业家，他们对IT行业非常熟悉，他们曾经是1980年代的文学青年，出版过诗集，在他们人到中年时，没有放下他们的文学梦想，《网络英雄传》系列小说将他们成功而丰富的从业经验写进小说，他们的阅历和经验让他们的小说不再是简单的幻想，而是有着深厚的生活基础。秦明、九滴水本是公安法医，借助他们的专业优势，秦明写作了《法医秦明》系列，九滴水写作了《尸案调查科》系列小说，将现代法医技术融于精彩的故事之中，他们的作品是职业“硬核”小说。卓牧闲对基层民警多有了解，将自己基层生活的经验与网络小说的写法相结合，写出了《朝阳警事》这样接地气又有趣的现实题材小说。从事经济研究的副教授齐橙充分利用自己的专业优势，以轻幻想的方式写下了“脚踏实地”的工业题材小说，让读者在轻松娱乐的阅读中增加工业知识。《裸婚》的作者唐欣恬主张“依靠人生来创作”，将熟悉的身边事写进小说。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网络作家都是依靠自己的职业背景进行写作。很多网络作家还通过想象、借鉴、模仿、融梗等方式进行创作，如南派三叔没去过长白山、西沙群岛等地，也没有接触过盗墓行业的人，依靠看游记和纪录片等资料加上丰富的想象力写出了《盗墓笔记》。但这依然不可否认调查研究、生活经验对网络写作的重要性。很多作家换了多个工作，这些经历对他们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青狐妖说：“从毕业之后就不停地换工作，没有安定下来。到后来要成家、要立业，必须要安顿下来。从事的工作包括新闻媒体、服装、电子、销售，等等，特别多。那时没有很满意的工作，心也不安定。年轻的时候也不想有什么积累，多见识一下也不错。当时不停换工作承受的压力也很大，来回地跑，上海、浙江、山东一大半城市都跑过。这些经历对后来写都市文很有帮助。”六六将写作的经验积累比作“山顶积雪的工作”，只有山顶有积雪，山下才有溪流。为了写作医学题材的小说，六六曾在医院里跟师访谈六年，其间还读了一个医学硕士学位。庹政也是一个有丰富生活经历的人,大学毕业后做过广告公司、纯净水、汽车美容、餐饮娱乐、网吧、书吧，这些经历成为作者丰富的创作资源而写进小说。 当然作家不可能什么都经历，更不可能为了写小偷去做小偷，为写警察去做警察。很多细节只能靠观察、靠阅读、靠积累，靠有意识的调查研究。蜘蛛说：“收集的途径、来源有以下几个：一是网络新闻；第二是纪实性的电影电视剧；第三是从事刑侦工作的朋友，从他们那儿得到了一部分内容。”蒋离子在写《老妈有喜》的时候，有意识地观察二胎家庭成员之间如何相处，通过熟人朋友去了解这些素材。天下霸唱在《鬼吹灯》中涉及的考古、历史、土木建筑、军事、地理和气象等知识等等来自于广泛的涉猎。 阅读和观世是相辅相成的，实地资料收集工作以及生活经验、观察经验，这些构成了作家小说中的素材，使网络小说在天马行空的想象故事中加入了接地气的真实感。四、矛盾与选择 经常有人说，网络作家是为金钱写作。对此，网络作家的反驳通常是：我们刚开始在网上写作的时候没有钱，在能赚钱之前，我们就已经在写了，我们写作是因为我们真的很喜欢写。这固然道出了热爱写作是成为网络作家的前提，但不容否认的是，当网络写作能够带来较好的经济收益的时候，无疑会给网络作家带来巨大的影响。 很多网络作家坦承写作带来经济收益的重要性，风凌天下说：“你要说有什么文学梦，有什么伟大理想，有什么教育人那种思想，那是半点都没有。当时写书的出发点就是养家糊口，能够自己把自己养活。”但若因此认为网络作家只是追求经济利益，这也并不客观。常见的情况是，优秀网络作家从兴趣写作出发，到为金钱写作，再到文学情怀与经济效益兼顾，最后到自觉承担网络作家的社会责任、追求更高的艺术水准。这个过程与现当代通俗作家如张恨水等的写作经历其实很类似。 很多网络作家因为写作收入超过了工作收入，于是辞掉工作，成为专职写作者。一些网络作家通过写作致富，实现了财富自由，有的网络作家还因为写作获得了较高的社会地位。如蒋胜男成为全国人大代表，被温州大学聘为教授；张威（唐家三少）、李虎（天蚕土豆）、蔡骏、马伯庸、匪我思存（艾晶晶）、张戬（萧鼎）、于鹏程（风御九秋）、陈彬（跳舞）、林俊敏（阿菩）、袁野（爱潜水的乌贼）、袁锐（静夜寄思）、崔浩（何常在）等当选为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匪我思存（艾晶晶）、林俊敏（阿菩）、袁野（爱潜水的乌贼）、云宏（孑与2）等当选为省作协副主席；我吃西红柿（朱洪志）、我本纯洁（蒋晓平）、管平潮（张凤翔）、段存东（晴了）、陈彬（跳舞）、林俊敏（阿菩）、梦入洪荒（寇广平）等一大批网络作家成为省政协委员。当网络作家的小说被大量改编成网剧、动漫、游戏，当他们成为社会名人，获得社会广泛认可的时候，他们的写作心态也会发生改变，从而有更优越的条件放慢写作速度，追求作品质量。 网络小说一大遭人诟病之处在于，大量作品同质化、跟风化、套路化。但对于多数网络文学读者来说，文学性并不是第一位的，故事好看有趣才是王道，当作品的商业价值和艺术价值相冲突时，一批有担当的网络作家自觉地以精益求精的态度，提升自己作品的艺术品相，在二者之间找到平衡。管平潮在接受笔者的访谈时谈到，“降速、减量、提质”是今后网络文学健康发展的方向，并努力践行这一准则。流浪的蛤蟆一直在挑战自己的写作，不断更新，不满足于套路化、模式化的创作。唐家三少作为玄幻小白文创作的代表作家，积极响应时代的号召，创作了现实题材的小说。夜神翼积极创作重大现实题材的作品，哪怕作品的人气暂未超越之前的作品。网络作家中，因为作品自身的艺术品质较高，如蒋胜男、酒徒、猫腻、徐公子胜治、愤怒的香蕉、李枭、灰熊猫、崔曼莉等作者获得了读者更多的尊敬，他们的写作超越了简单的爽文设定，在爽文故事与文学情怀之间找到了更高层次的平衡。有些网络作家也对“爽文”有较为深刻的认识，如减肥专家认为：“有的人觉得大杀四方很爽，有的人觉得有情感上的共鸣很爽，有的人觉得解决问题很爽，有人觉得情节和他预期的一样很爽，还有人觉得超出他的预期很爽。”还有些作家，在理论和创作上同时发力，写出了研究网络文学创作规律的理论著作，千幻冰云（黄志强）出版了《别说你懂写网文》（黑龙江教育出版社，2014年8月版），阿菩（林俊敏）出版了博士论文《网络小说生产：一本书破解网络小说密码》（花城出版社，2020年2月版）。五、勤奋及其他 成为一个有影响的网络作家，需要较高的综合素质，也需要持续的写作恒心。网络作家中不乏一书成神的作者，但因为后续的倦怠，没有恒心和毅力，没有扎实的根基，没有继续努力和学习，最终成为了“陨落的大神”，再也没有成功的作品问世，或者再也写不出作品。 欧阳友权主编的《网络文学概论》指出，成长为一个有名气的网络文学作者需要过几道关，一是文字关，二是速度关，三是社交关，四是挨骂关。还需要较好的文字功底，敏捷的文思，丰富的想象力和处变不惊的心理素质。由网络写手到网络作者到网络作家，要越过多道“关”，最重要的素质则是勤奋和努力。 网络作家日更数千字，每天更新，通过写作在线与读者互动，这种坚持不断的努力是令人敬佩的。它要求网络写作者的毅力和努力。唐家三少曾因坚持100个月每天上传8000字不断更，盛大文学为他申请世界吉尼斯记录。高楼大厦说，他走路都在想怎么写小说，他把自己小说的主人公取名为秦奋（勤奋）、弈立（毅力），其用意不言自明。管平潮的座右铭是“家少楼台无地起，案余灯火有天知”“明知十年难换算，不可一日不拱卒”。飞天给自己的要求是：海量阅读、勤奋写作、制定高目标、永不止步。他们创作的网络小说中的主角也大多聪明、勤奋，不畏困难、勇于担当，为网络读者提供了积极的精神导向。 当然，仅仅勤奋是不够的，与纯文学作家一样，网络作家也需要因性炼才，找到自己擅长的题材类型及写作风格，找到自己写作的精神矿山，这必然是一个艰苦努力的过程。 月关最初写武侠同人小说《颠覆笑傲江湖》反响一般，后写都市小说《一路彩虹》、玄幻小说《成神》，也没有什么影响。后在起点连载《回到明朝当王爷》，一炮走红，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架空历史小说。蒋离子在沉积十年后，重新发力，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开始对婚恋情感题材深耕细作，写出了《糖婚》《老妈有喜》《半城》等优秀作品。唐家三少是玄幻小白文的代表作家，对自己的小说读者定位非常清晰，就是给小学高年级及初中生看的。何常在从写诗、到写流行刊物专栏文章到写网络小说，一直在寻找和摸索自己擅长的题材，最后发现还是写现实题材最适合自己，积多年努力写出了精品力作《浩荡》。蔡骏在写作起步期受王小波影响，在 《当代》上发表短篇小说《绑架》，后来放弃了走纯文学路线，根据自己的才情选择了写网络悬疑小说。“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研阅以穷照，驯致以怿辞，然后使元解之宰，寻声律而定墨。”中国网络文学如火如荼的繁荣景象，是网络作家们的辛勤汗水与艺术才华的结晶。改革开放带来的盛世气象为中国网络文学带来了刚健、阳光、清新的风格，它传承中国古典小说的故事传统，积极吸收借鉴现代通俗小说、当代大众文化及通俗文学，融合创新，积极书写网络读者所喜闻乐见的中国故事。狄德罗说，精神的浩瀚、想象的活跃、心灵的勤奋，就是天才。讲述中国故事，为大众读者提供有价值、有风骨、有趣味、有内涵的优秀作品，这项伟大的时代使命期待并呼唤更多优秀网络作家。注释汇编周志雄等：《大神的肖像：网络作家访录》,山东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175页，第211页，第190-191页，第184页。周志雄、金蝉、孙敏、姚婷婷：《以网络文学趣味重写民国历史——金蝉访谈录》，《雨花·中国作家研究》2017年第5期（B）。飞天、周志雄：《网络作家的情怀与风骨——网络作家飞天访谈录》，《网络文学评论》2017年第1期。周志雄、蜘蛛等：《读者的趣味就是我写作的走向——蜘蛛访谈录》，《网络文学评论》2017年第2期。风凌天下、周志雄等：《网络文学大神是这样炼成的——网络作家风凌天下访谈录》，《百家评论》2016年第6期。周志雄、管平潮等：《网络文学需要降速、减量、提质——管平潮访谈录》（上），《雨花·中国作家研究》2017年第1期。李晓敏、周志雄：《我写作，不只是取悦读者》（访谈），《文学界·文学风》2013年1月号下旬刊。朗吉弩斯：《论崇高》，伍蠡甫主编 《西方文论选》（上），上海文艺出版社1988年5月版，第121页。引自谢昕、羊列容、周启志：《中国通俗小说理论纲要》，文津出版社1992年3月版，第42页。阿菩、周志雄等：《网络小说的文化传承——阿菩访谈录》，《网络文学研究》（第三辑），安徽大学出版社2021年12月版，第243页。周志雄、管平潮等：《网络文学需要降速、减量、提质——管平潮访谈录》（上、下），《雨花·中国作家研究》2017年第1、2期。欧阳友权主编：《网络文学概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133-134页。李建中、吴中胜：《〈文心雕龙〉导读》，武汉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78页。狄德罗：《论戏剧艺术》，伍蠡甫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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