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位小说高手相聚一堂谈文学,他们会谈论些什么?
阿来(右1)、蔡骏(右2)、罗伟章(左2)在对谈
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实习生 刘珈汐
小说有不同的流派、写法,作家们如何看待彼此的差别?在视频和图像成为大众获取信息的重要渠道,我们为什么还要读小说?4月8日晚,四川本地两位小说高手阿来、罗伟章,与从上海远道而来的著名悬疑小说作家、编剧蔡骏相聚阿来书房,以“如果生活是一部小说”为题,展开一场文学交流。三人围绕蔡骏作品《谎言之子》、罗伟章作品《隐秘史》展开,根据各自的小说创作经验,分别分享了自己的见解。整场交流涉及类型文学与纯文学的区别与联系,文学的地域性,作家与故乡,小说中虚构与现实中作之间的关系,小说与电影等多个话题。
罗伟章《隐秘史》封面
《隐秘史》是罗伟章长篇小说“三部曲”中的最后一部,描写了西南边陲一个荒芜村落的故事,通过具有魔幻和悬疑色彩的情节,向我们铺陈了埋在人心深处那些隐秘的褶皱。《谎言之子》是蔡骏悬疑的新作,讲述了跨越16年、相互纠葛的两桩谋杀谜案,和构建在谎言之上的个人与家庭所背负的人生之重。秘密之中或许埋着更多秘密,面具之下或许仍是面具。人生的真实与虚假纷纷扰扰,我们作为主角,有时无法辨认,小说通过虚构方式,创造了另一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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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骏《谎言之子》封面
蔡骏与罗伟章首先分享了各自对对方作品的阅读感受。蔡骏先是在杂志上读到罗伟章的一个短篇,然后又去看罗伟章的长篇小说《隐秘史》,“他笔下的本土化的中国乡村故事、独特的、少见的,让我想到了茨维格。”罗伟章则从蔡骏《谎言之子》谈起,认为蔡骏写的悬疑小说是“用反类型的方式注入在类型小说里。他在小说里自觉地为某一个时代留下印记,有历史感、空间感。同时对现实和时代人心有深切关怀。”
阿来点评罗伟章和蔡骏:在类型小说和纯文学之间达到很好的平衡
阿来将罗伟章和蔡骏的创作方式进行了对比,“近些年来,罗伟章的小说从格外注重意义等纯文学性逐渐转向兼顾故事性,满足读者好奇心,表现出类型文学的一些优良品质。蔡骏的作品则是从类型文学的属性开始对纯文学性进行了雕琢,在类型小说和纯文学之间达到一个很好的平衡,做到了‘类型以及类型的溢出’,如同加热的牛奶从‘类型’的罐子里溢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两位小说家有了奇妙的共通性。”阿来坦言,其实世界上有很多经典文学,如果从本质上来说,都可以被看成类型文学。但它们同时都具备超出类型的部分。阿来还提到,情节、故事、节奏,其实对于小说来说,是同一个意思,“只不过不同的写作者进入小说的方式不同,各有偏重不同而已。当小说的表达偏重于故事时,它表现为情节;当表达偏重于语气、情感经历的起伏时,就表现为节奏。”
对纯文学与类型文学之间的区别和联系,阿来也进行了详细分析,“一些纯文学如果过分追求意义,过分追求生活细节的真实,过分迷恋对人物内心最深处、最隐秘的幽微之处的开掘,而对故事性和可读性有所忽略,容易让小说写得太闷。其实古典小说很看重故事性,章回体小说每章往往以“请听下回分解”来结尾。小说需要回到故事本身。说到一些类型文学,则在文体上没有追求;也过于追求商业成果,害怕给读者造成难度,只注重情节推进,也令人乏味。这两者需要达到一个好的平衡。”
对谈现场
小说与作者的现实生活是怎样的关系?
“本质上是自传”“谎言背后也是自己” “希望小说大于生活”
小说是一种虚构性质的文字体裁。那么其内容、人物与现实中的作者生活是怎样的关系?罗伟章认为,一个作家不管隐藏得多深,在他的小说里,一定隐藏着自己。“每一部小说本质上都是作家的自传”。蔡骏则认为,小说中的人物和现实中的自己是相反的,“谎言背后的自己,其实也是自己。每个人都有虚构的欲望和能力。或许每个作家在生活中可能都是说谎高手,从生活的虚构到文学的虚构,这个跨越是很有意思的。”阿来则认为,小说有足够的容量,“我希望自己的小说可以大于生活,写作是自己未曾经历的某种生活的扩张。我写小说时会经常假设,自己就是作品里的那个人。在小说当中找到一个空间,去过一种自己未曾经历的人生。”
三位作家还谈到看电影和读小说的差别。蔡骏说自己看电影也很多,认为小说与电影有共同之处:注重叙事。但他还是更倾向于读小说,“因为它直达心灵。我感觉现在读小说的人越来越少。因为比起看视频,看小说要带着脑子去看,是脑力劳动。但这恰恰证明小说的可贵。”
罗伟章的体验是,“电影是进入眼睛,小说是入心。当然也有优秀的电影入心,能进去更深层的地方。电影是具象的,而小说想象的空间,撑开的可能性更大。”阿来认为,抽象的能力是语言和文字带来的,图像如果太泛滥可能会引起人思维能力退化。人还是不能停止阅读,因为阅读和文字帮助人作为人的抽象思想能力。人如果要进步,还是要做一些有难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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