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手发布 发表于 前天 17:38

这些年轻人决定去摆摊卖书



老陌的自行车靠在墙角,后座位置绑着一个小木箱,木箱里支起木质小书架,摆着几本老日历,有“书摊”两个大字的旗子盖住后轮,这一期自行车书摊的主题是“告别甲辰”。这条巷子就叫甲辰巷,巷名以及带来售卖的老日历与老陌的主题非常契合。巷子的尽头是一座文保建筑砖塔,自行车书摊也在塔附近,隔着一条马路是苏州平江路景区,常年人流涌动,而小巷偶尔有游客来访塔,大部分时候冷冷清清。

自行车已经是老陌书摊的标志,她通过摆摊结识的几个朋友在自行车前认真翻着一本1989年的老日历。一个游客跑来和自行车合影。一次寻常的摆摊以卖掉两本日历结束。



摆摊在年轻人中越来越流行。因为轻量、灵活、低投入,去摆摊——不管为有趣的体验,或卷不动的年轻人开辟副业赛道,还是在震荡生活中寻找新出路——启动的门槛并不高。一切皆可摆摊。

卖书为生总给人带来很多想象,而摆摊卖书与书店有着不同的形态。我们接触到一些摆摊卖书的80后、90后,有全职、有副业,时间长的两年多,最短的也超过一年。在他们的生活中,摆摊卖书可能是链接的新尝试,或动荡不安时的避难所,但从来不是理想生活的画卷,也无关情怀,而是生存方式和一门生意。当他们走上街头,只是真实、普通的卖书人。

01“出逃”的人去摆摊





在北京通州一个地铁站的天桥上,陈小琛第一次走上街头摆摊,有些在意别人目光的他,提着行李箱徘徊良久才最终下定决心。他打开行李箱,里面只有一种书,是他自己所写的一本故事集。

初尝试摆摊卖书,陈小琛卖掉六本签名本,此后他曾出现在北京天桥、西单图书大厦、中国传媒大学以及地铁里、旅途中、海边、客栈。靠自己,他断断续续卖出一千多本签名书。

陈小琛换过很多工作,大部分是为了生存,摆摊卖自己写的书,却有不一样的意义,卖书赚钱之外,他还想给真正意义上写出的第一本书赚取一点关注。那时,他没有想到,自己后来会以摆摊卖书为生。



陈小琛的书摊

陈小琛出生在农村,大专退学之后,他不想留在村子里,离家出走来到苏州。在苏州流浪的日子,为了生存,他在饭店端过盘子、进电子厂上过班。后来他跟着做电话销售的同学去了北京,电话销售他只干了一个月,完成业绩700块,甚至达不到开工资的标准。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做销售,他开始尝试找图书编辑类的工作。

北京当时有上千家大大小小的图书工作室,大部分策划的是一些鸡汤书和洗稿文学名著,他第一份编辑工作,面试时只要求他在书上改写一个句子,就把他留下了。在他的形容中,做这类工作纯粹是为了生存,上班在写,下班也在写,都是鸡汤励志书。“一个失败者告诉别人如何成功,一个没有恋爱的人教别人如何恋爱”。

他见过行业里很多人转型成功,去更好的出版公司,做更有质量的书。但到自己身上,他觉得自己学历才华不足,只适合在小公司,而小公司很难有机会策划好书。陈小琛面对的就是这样拧巴两难的局面,孤僻性格又让他感到上班非常痛苦,大部分时间,工作是在重复自己,他没有选择去尝试转型。

成为一名作家的想法,却一直贯穿在他的生活里。在苏州时,陈小琛就在网吧断断续续写小说,到有机会出书,所出的第一本书辑录的基本是他在公众号上写的原创小故事。他跟我说,那几年自媒体很火,编辑到处签书,很多人也到处出书,但大部分都无人问津。陈小琛积极卖书,是不希望这本书烂在库房成为废纸。他其实很在意这本书能否得到肯定,当时收获的一些评价中,有人说这本书缺乏文学性,更狠的差评是“随地大小便式写作”。虽然对成为作家还抱有热情,想在文学上有进步,也不想重复自己,但兜兜转转,陈小琛发现自己很难写出满意的作品,也难以达成他所期望的结果。

图书编辑的工作也时断时续,出书那段时间,陈小琛已经不去上班,2019年,他离开北京,拖着行李箱到处旅行,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他说自己被大城市淘汰了。去大理是应朋友之邀帮忙看客栈,结果他发现大理很适合逃避,逃避回到故乡,也逃避上班的痛苦。刚到大理,陈小琛以图书代理维生,因为需要在作者和编辑之间互通联系,不想和人打太多交道,他只干了一年左右。不工作没有收入来源的时候,他靠积蓄生活,时而焦虑,时而无所谓。像第一次离家出走,他似乎总在做好自生自灭的准备。

2022年,陈小琛在古城的旧货市场摆摊卖自己的闲置用品,期间他逛到了旧书摊,突然萌生再次摆摊卖书的想法。他在旧货市场淘了11本书,当晚就开始摆摊营业。这次他卖掉一本《八十一梦》后,两天没有生意,这差点让他放弃摆摊。好在最终小书摊持续运作起来。

与摆摊卖自己写的书不同,现在书摊是陈小琛的主业,是他唯一的收入来源,生存的方式。摆摊是一个人的事情,没有与他人交流的压力,适合陈小琛的性格。他觉得自己回归生存的务实,选书、摆摊卖书给他的生活带来一种新秩序。



方方同样是一个“出逃者”,大学期间她第一次到西藏旅游,后来每年都会去一次,她在很多城市工作过,因为受不了城市里的“卷”,2019年她决定留在拉萨。刚到拉萨,她在一家书店打工,给来店读者推荐书籍,后来因为工资发放不准时换了其他工作。

2023年10月,为处理自己看过的书籍,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开始摆摊卖书。地点选择了拉萨一个知名景区附近,那里摆摊的人很多,但是算上她,只有两个人在卖书,另外一位摊主卖的主要是藏文类的书籍,方方不一样,她带来的闲置书多是自己钟爱的文学类。因为适合游客路上阅读,她第一次摆摊的反响不错。摆摊卖书的故事还登上本地报纸。摆摊卖书就此作为副业一直持续下来。

叶天宇是一名建筑景观设计师,行业这两年不景气,大范围裁员,他听说不少同专业的校友所在公司倒闭,进入待业状态。有稳定收入的主业,以自己喜欢的摆摊卖书作为副业,是叶天宇原本的设想。他网购了折叠书架和小桌椅,在小区门口支起了书摊,从只卖自己读过的闲置书籍到开始进二手书,书摊以副业形式存在超过一年。摆摊伊始,他就面临随时失业的风险。摆摊卖书是一种收入来源,也像他人生面临不安和动荡时的一种退路。“摆摊卖书和摆摊卖早餐没什么不同,只是生活的不得已。”

被裁员的命运最近还是落在他头上,在整个行业下行的大背景下,他发现在原本的行业中根本找不到工作,在他被裁那一刻,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摆摊卖书在一夜之间成为叶天宇主要的收入来源。


叶天宇的书摊

02街头据点,被书摊吸引来的人



卖书为生,老陌“蓄谋已久”,她在不同地方兼职,包括在苏州诚品书店当店员时,这个想法已经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想法的发酵也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她早早放弃投入比较高的书店,曾经想过投资房车改造成移动书店,可以在卖书的同时四处游玩,但她很快发现,房车没有想象中方便,她也不是个好司机。

搞一个自行车书摊完全是因为她的灵机一动。走街串巷一直是老陌的热情所在,很早以前,老陌就自认是“马路观察员”,她创立了一个公众号就叫“走街串巷”,专门用来记录看到的各类街头风景。自行车书摊把走街串巷和卖书这两件她喜欢的事情糅合在一起,游走的形式从双脚变成自行车,依然是边走边卖书,是理想移动书店的一个折中版本。2023年4月,老陌的自行车书摊正式上线。

老陌走街巷的观察和记录也有了更丰富的视角,摆摊同行、街头阅读瞬间等,都会出现在书摊的小红书账号上。大部分时候,熙熙攘攘的街巷中,老陌和她的自行车书摊并不起眼,很少有人特别留意,她习惯了这种落寞和寂寥。但书摊的存在,不时吸引来一些目光,变成她跟其他人建立关联、打开话题的口子。老陌常常觉得“不管买不买书,都可以先来聊聊天”。

她出摊时曾遇到一位老人,老人看到小书摊,走过来跟老陌聊天,因为有中风后遗症,这位老人走路颤颤巍巍,吐字也不清晰,他们的交流非常困难,一句话要重复很多遍,但他们还是聊了很久。老陌日常准备了一个小本子,用来跟街头相遇的书友互动。老人用颤抖的手给老陌留了言,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见一小书摊,见一人,顿觉到了另一个世界。”

互动有时给她带来超出想象的收获。老陌还发起过一个“秋果子漂流记”的活动,她带着各个不同地方捡来的果实去摆摊,参加活动的人可以用他们捡到的果实或落叶来交换,交换果实也交换捡拾的故事本身。对活动感兴趣、积极参与的大部分是孩子,老陌没想到会吸引来一位保安小哥,在她认知里保安小哥并不是对这一活动感兴趣的人,小哥捡到一个漂亮的大海棠果,非常认真地询问老陌是否可以换木瓜。她感受到特别的真诚。

书摊,某种意义上,像是街头的一个据点,提供观察的视角,也成为街景的一部分,以此为媒介,又建立起人和人之间不同层面的接触。

方方上一次摆摊时,有位记者找她买书,并给她拍了一张照片,发在了自己的朋友圈。这张照片被方方的另一个朋友看到,又发给她看。那一刻她觉得,她在看风景,别人也把她当作风景。

摆摊过程中接触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是方方坚持摆书摊的一大动力,让她记忆深刻的都是一些温暖的场景。方方的书摊现在已经转移到一家商场附近,在一个水渠边,是一位卖书同行推荐的地点,这位同行一直非常照顾方方,方方出摊时,他会把位置让给方方,还会帮她接上夜灯,给她保留一些书,成为她的供货方之一。在他们的相处过程中,并不存在同行竞争关系。还有一次晚上9点多,拉萨的温度降到零下,方方正在收摊子,有人走来跟她说:“快点回家,外面很冷了。”类似的温暖小事——搬重书时有人主动帮忙、陌生人帮忙看书摊——经常发生。她还碰到过,完全不认识的人突然坐过来,陪她一起摆摊,帮她开直播。她非常喜欢这样的氛围,放松、不需要有戒备心。这种舒适的状态是书摊持续下去的动力,也是她选择留在拉萨的重要原因之一。



方方的书摊

而在“逃避圣地”大理古城里,充斥着到处找人聊人生的人。摆摊时,经常有人主动来找陈小琛聊天,有人会直接问他:你喜欢的作家是谁?陈小琛说,这个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有没有你想要的书。他抗拒与那些纯粹猎奇或说教的人交流。但有人来聊天又成为他坚持摆摊的原因之一。

陈小琛记录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位姐姐来买书,他夸她“看气质就是文化人”,对方笑得很开心,说他会做生意了。为什么特意记录下这看起来很平常的一幕,因为对于社恐的他来说,这是个小小的进步。

摆摊两年多,陈小琛依然独来独往。从小到大,他的性格底色都是沉默内向,不擅主动交流,性格影响他的学业、职业,当初他退学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与同学室友都不怎么说话。他也很恐惧当众发言,他办过签售会,结果“讲得结结巴巴,还不如观众说得好。”

在大理,摆摊几乎是他唯一的社交活动。摆摊可以不准备、不紧张,甚至不说话。别人来聊天时,陈小琛主要是倾听者,他通常记不住聊了什么或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单纯感受那一瞬间的氛围。这么久了,他依然不太会主动社交,但摆摊卖书是一个窗口,让他感觉活在人群中,不至于太孤独、太自闭。

“当然街头友谊常常随机、碎片化,一场聊天结束,甚至不需要知道对方的名字,也可能不会再有联系。古城摆摊可能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也可能转头就被遗忘。”陈小琛说。



03自行车能驮几本书?





自行车书摊第一次营业。老陌在自行车后座固定了一个带支架的双层白色露营箱,里面装书,上面搭配陈列,但这个设计不太合理,小巷的路面坑坑洼洼,她一路不停掉东西、捡东西,自行车穿梭是一阵叮呤咣啷。自行车书摊被命名为“悠然见”,借用陶渊明的诗句,她第一次出摊选的书也都是和陶渊明相关的。

实际上,自行车不只是书的载具,也被老陌当作展示的空间,书摆在改造过的后座小书架上。自行车空间有限,最多能容纳十来本库存,每次出摊,她带的书并不多。老陌想过自行车载书量的问题,但这没有成为阻碍她出摊的问题。“书摊比不了书店,就带着我选的书就好。我想过,书店不是只卖书,卖的是一个空间。书摊也不是单纯卖书,我想我卖的是相遇这一刻的情境,买书人对购买的书也有情境似的记忆。”

自行车书摊选书的原则从一开始就是主题式的。老陌总是把设想书摊主题当成一个小型策展过程,出摊的地点、选择的书都要与主题相匹配,她还会设计一些相关的小道具。有时候场域决定书的种类,比如她设计过菜市场专题,到两个不同的菜市场,带的都是与饮食相关的书籍,她把菜市场作为背景墙;去市集摆摊,也会根据市集的主题或所在位置,带上契合的书;有时候想卖的书能提供新的灵感,以此决定她出摊的位置。她目前就在策划按照《苏州文学地图》定点出摊。依据主题选书,书摊新书旧书都有,新书主要来自网购,旧书来自老陌最近和一家旧书店的合作。

为了突显自行车作为书摊的属性和风格。老陌出摊必备“悠然见”铁皮招牌、书摊旗子,第一次出摊用来遮阳的草帽也成为四季的标配,一个专门用来给读者留言、互动的本子一直塞在书架下层,配合的小道具有很多是她自己动手做的,她还会在纸袋子上以拼贴字的方式呈现每期的主题。创造场景、与读者互动,被老陌视作增加购买附加值的方式。

不少人被老陌“花哨”的自行车和特别的互动模式吸引。我和老陌见面那天,还有一位她的朋友在场,他们相识在一场市集,当时她就是被老陌配合主题只售卖一本书的模式打动,主动跟老陌聊天,成了朋友。

04书摊具象化





老陌脑海中有层出不穷的“点子”,她也说自己玩得很开心。不过,现实又琐碎的问题并不少,寻找摆摊地点有时会遇到城管管制,也可能遇到其他不太友好的摆摊者。书更是几乎很难卖出去,迄今为止,她参加市集卖出去过几本书,“简直是十以内的加减法”,街头出摊直到最近在甲辰巷才卖出两本旧日历。书摊是老陌投入最多、最重视的部分,收入却微乎其微,直到现在,老陌主要还是靠着其他兼职养活自己。她想了一些节省成本的方法,比如网购新书时,从图书馆借一本作为样书给书友翻看。

摆摊卖书终究是门生意,书的选品、进货渠道,甚至摆摊位置与周边人群等,都会影响生意的好坏、书摊的持续性。

而真实的摆摊生活首先是一项体力活。陈小琛的书摊只有书。地面铺上布,满满摊开、立起的书籍,最多加一个小台灯,给晚上挑书的客人提供一些光亮。他曾在小红书账号上写:不链接任何人,没有招牌、没有文创、不搞活动,素到没有氛围,素到只有书。

陈小琛摆摊一向是一辆电动车来,一辆电动车走,书放在脚下踏板的箱子和后座捆牢的背包里。现在每次摆摊,他会带100本书左右,摊开来的规模很可观,收摊的过程也耗时耗力。前阵子他跟往常一样出摊,刚摆上半小时,就在城管的盯视下被迫收摊,那段时间,大理古城查摆摊查得很严,他常去摆摊的几条街道都冷冷清清,他只好观望着,偷偷摸摸地摆。他的摆摊日常,常常是与城管“斗智斗勇”的过程。



陈小琛摆摊的位置并不固定,除了躲城管,还因为古城摆摊很“卷”,好的摆摊位置要抢,总是一早就会被占上。他出摊大多在下午到晚上的时间段,书摊摊开的规模不小,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就更不容易。最近这一年他大多待在一个古朴屋檐下,摆起来好看也方便避雨,在城管走到之前,他会关掉小灯隐藏摊位。陈小琛说自己就像打游击。

书摊的书基本是陈小琛从其他旧书摊和旧书店淘来的,赚取的是中间的差价。他会一本本做背景调查,出版行业的工作经验让他能很快通过出版社、出版品牌、封面、译者等判断这本书值不值得淘。他早期只卖评价不错的书,后期会收一些中医白皮书之类,但经典好书依然占90%。有读者看到他的书摊很多概论一类的书,没有更偏社科类的书籍,会失去兴趣,也有人肯定他的选书都是经典的。“我一直说自己因为读书少才卖书,很多作家和书是我摆摊之后才知道的,我选品其实没有自己的审美,所以才从经典入手,这可能也是普通人阅读的安全入口。”

他也想过找低价货源,之前到别人家里收书,因为只想要几本,对方不肯卖给他,后来他觉得还是现在的小摊更自由,保持了一本本淘书的模式。他的库存一直维持在几百本左右。

搬书时,是方方最想放弃摆摊的时刻。平时摆摊她用小拖车带50本书,上一次她带了200本。书很重,在高原搬书她总觉得更喘。拖书基本是她最不喜欢的环节。

最早摆摊的景点太远,方方摆了两个多月就把书摊转移到一处商场旁边,书摊的转移与生意的考量有关。一来离家更近,二来商场附近流量更好,离西藏大学也很近,大学生和周边上班的人不少是热爱阅读的书友。方方多是在网上购买文学类的新书来卖,在原价基础上有一定折扣,比网店贵一些,她赚的是中间的差价。西藏地理位置偏远,因为邮费贵、邮寄时间长,网购并不特别方便,有线下买书的人群,这恰好是书摊在实体书店与网店之间的生存空间。

05线下到线上的循环





刚开始摆摊,陈小琛就开通了小红书账号,他在上面如实记录每一次摆摊的故事与见闻,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写“小作文”,不擅长聊天表达的他觉得笔下写出来的更能代表自己的想法。一部分是运气,一部分赶上了小红书的流量红利,积累了100个粉丝后,他的账号就迎来快速涨粉阶段,现在这个账号已经有6000多粉丝。在陈小琛看来,流量是被摆摊卖书本身以及对书的美好想象吸引来的。

更多关注带来了更多可能。在豆瓣和小红书上,陈小琛都是单纯进行摆摊日常的分享,线上的生意主要来自微信朋友圈售卖。对于线上线下的生意,他并没有特别的设计和偏好。古城摆摊,生意九成靠游客。陈小琛刚开始摆摊正碰上旅游高峰期,那两个月创造了摆摊史上最高纪录,但到淡季时,有时一晚上卖不出一本书。线上线下售卖情况总在变化中,陈小琛表示,2023年线上收入高于摆摊,2024年不一定,线上无论是豆瓣还是小红书,流量已经大不如前,旺季还是摆摊收入更高些。

“这像靠天吃饭,永远无法知道下个顾客在哪里。线上需要打包快递,占用上午时间,出摊是体力活。没有哪个更好一些。”

书摊虽然不是完全固定在一个位置,却也有着线下的地域限制,利用线上运营积累流量,引入线下,或拓展线上的售卖渠道,线上线下结合,对于很多年轻的书摊主,似乎是很自然的选择。

刚刚失业、以摆摊卖书为主业的叶天宇,现在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拓展线上业务。叶天宇摆摊售卖的是二手书,他选择废品站和旧书批发商作为进货源,因为收书的成本更低。他目前的库存大概有3000本书左右。最近他租下一个门面作为仓库和工作室。有了仓库,可以进一步扩大库存。

叶天宇同样很早开通了小红书账号,分享摆摊卖书的日常。考虑到小红书很难直接转化为买书订单,他同时开通了闲鱼和孔夫子旧书网两个渠道,直接用于书籍售卖,这是他摆摊卖书前常用的买书平台。

叶天宇的最新计划是,工作日晚上和周末两个整天用于摆摊,其他空余时间重点放在线上,多将存书上传到两个卖书平台上,他想更高的书量或许可以提高线上的销售。

向线上的尝试更多是书摊售卖渠道的延展,并不比线下摆摊更重要。

06不想开书店的摊主



2023年11月,叶天宇突然决定开车去别的城市摆摊。在那之前,他花8000元买了辆二手面包车,拆掉所有后座,面包车空间更大,既可以作为仓库,也方便去各地摆摊。

他住在东莞,第一次移动书摊,开车去了广州。周六早上出发,摆摊两天一夜,晚上睡在面包车里,周日晚再赶回东莞。摊位总是设置在方便停车的开放公园,可以吸引到更多的人流量。目前,叶天宇的移动书摊已经去过深圳和广州。开着车摆摊卖书,走遍中国,用卖书的钱换取旅费,曾是他想象中书摊的最理想形态。





小拖车、自行车、电动车、面包车,线下和线上,小小的书摊生意其实有很多可能性。我和他们都聊到过对书摊未来的设想,最关心的问题之一就是书摊是否只是一种过渡形式,最终的目标是开书店。

他们要么想过又否决,要么一开始就没这个打算。很多考量是现实的,书摊收放更自如、灵活,库存量不大,没有房租,投入相对低,成本更可控。对他们个人而言更重要的是,可以自由支配出摊时间,不被局限在四面墙中。

老陌时不时偷懒,菜市场摆摊原定计划是三天,第二天收尾她觉得疲累,第三天刚好下雨,她就没出摊。夏天太热时,她也很少出摊。一个朋友曾经跟她说想尝试自行车咖啡,后来找到合伙人还是选择了开店,老陌听说之后,想了想自己。

其实她并不满意现在单纯“好玩”的状态,她更希望实现讲得通的商业行为,而不是让大家为形式和情怀买单。在她的经验里,游商有悖市场规律,很难有好的收益。但她还是很坚定选择书摊模式,“在街巷中摆摊游走,有书店和市集都替代不了的自在感。”

去年初,有出版社的社长问陈小琛要不要写写摆摊卖书的故事。摆摊耗费很多时间和精力,陈小琛很难进入写作的状态,写书这件事没了下文。陈小琛觉得自己的故事没有太多价值,写出来也是自己不会淘的那类书。至于书摊未来有没有新的拓展方向,他说:“书摊其实一直不温不火,只是适合我,能维持生存。我比较保守,喜欢在舒适区,没想过拓展。以这种方式永远与书相伴也好,即便成不了作家。”
一审:赵   冰二审:黄小菲
三审:黄 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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