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十年亲情变幻
人因为有亲情的牵拌,才会由幼小的生命一路被人呵护、抚育至他完全拥有自己的见解和自己独立的一片天。在这风雨无常,人世难逢的数载年月内,亲情的力量无疑就象千头万绪的复杂心情被揉做一团时出现的一把剪断愁情的剪刀,它让人有了想家的冲动,有了做任何事都能一无反顾的坚强后盾,有了无论身处何地何境都能笑对人世豁达的情感。虽然如此,历经十年接连不断的亲情变幻,一路从被人稀罕的“憨狗”成长为现在亭亭玉立的我,对“感恩”深信不讳,对亲情就如海绵里的一滴冰水,永远会保持那份润,那份湿……(一)父亲
那年我十一岁,正是凡事需要大人鼓励和表扬的年龄。而父亲是我们村唯一的小学老师,也是我们村那所四年制复式教育小学的校长,那年我们家刚好将新瓦房建在小学校的旁边,父亲说“房子盖在学校旁边好照顾学生,不会让他因为家里的琐事分心”;也是在那一年,父母亲被我缠的没法子,同意了把新房子靠大门的那间小厢房作为我的童年小屋,父亲还不嫌隔着一条久远沙河的劳顿,开着技术尚还不熟练的那台二手拖拉机到号称“小台南”的旧院运胡子(甘肃盖土屋的,更砖差不多的建筑材料)来给我的小屋盘土炕;更是在那年夏天,就在我们家新房快建好的那些日子里,小学校的露天厕所因为太招人眼,加上臭气在大夏天肆意弥漫,父亲便打定主意再运一车胡子和之前盘炕余留的一起在学校操场边搭一个象样的土茅厕,这是他最后一次对家人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承诺,他这趟在沙河的偏路上出了车祸被送进了远在景泰县城的医院……
“父亲”,这个带着酸涩与渴望的字眼在我的记忆里只停留在孩童时代。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父亲永远是一片温情的海,一朵柔情的花。他的眼睛会说话,多年后他的学生在我面前提起父亲的眼睛总要念叨她小时候的那篇幼稚的小文章。是啊,小时记忆里的父亲永远是妈妈的温暖怀抱,是我和哥哥崇拜的大人物,因为他是我们村上小学的校长,因为他一个人带四个复式班(从学前班到四年级),那时的父亲永远是温情似水的野百合花,他在给高年级上音乐课时还要一边弹电子琴一边把我抱在暖暖的怀里,不时地露出让人心安的笑。那是的父亲上课时会让小朋友们不要打扰在课堂上因生病而昏昏欲睡的宝贝女儿,他还会在同学们中间故意指责小女儿不给他洗衣服,让他总是穿不干净的衣服来上课。其实他的衣服好象总是干干爽爽的,没有一丝异味,他的身畔总飘着好闻的洗衣粉的香味。只要看见小宝贝大大的眼里闪着泪光,在小伙伴的责备的眼神中低下头时,他的眼里便会盛满不舍。
父亲生前一直被村人们乐道,他有用他的所有工资去为别个孩子买书,交学费;他自己父母的一大家农家口粮都从他微薄的工资里扣,他哥哥四个小孩每年的生活费和学费多半是有借不还;他的两个兄弟每年的高额学费都找他借,可他总是不打借条给他们,也从不为自己每年的开销订一个簿子,他甚至要他的妻子给每一个所谓的家人赶在每年过年前为他们剪裁合身的新衣,因为她是村里唯一的裁缝师。他为了能更好地做好阳光的职责,便将新家盖在了学校旁边的坟场里。他过年为了能陪年迈的父母过个好年,不管不顾妻子埋怨的眼光,在大年三十一次次带着两个孩子深夜去给爷爷奶奶拜年,而独留娇妻一个人在家担惊受怕。可不论父亲做什么,母亲都不曾和父亲吵架。他们好象一直习惯了这种相敬如宾 的夫妻生活。
那时的父亲在学校里是我们小孩的孩子头,他夏天会和我们一块跨大步,尽管我们没有一个人能跨过他;冬天趁着暖暖的日头,好多的孩子挤做一团靠在墙角,他总会夹在其中任着小孩们又蹦又跳;见女孩子在跳绳,他便会吆喝男同学们一起来跳麻绳,这样的父亲让我曾一度骄傲不已。父亲还会每天回家做好吃的给我们一家吃,他好象永远是那样快乐,那样没有烦恼,吃过饭还会哼着歌帮母亲洗涮碗筷,喂猪喂鸡。每天晚上他都要一个人回到家旁边的学校小办公室里批改作业直至深夜;在全乡的小学生大小考里他的学生总是名列前茅,这或许就是他教书二十多年唯一值得自豪的地方吧,村里人在他的遗体出殡时一路哭送的原由吧,他总是不记个人得失的性格让他最终赢得了村人的敬重!
十多年过去了,我已经长大学会了独立,可多年对父亲的思念让我不愿再想起父亲,因为他狠心地在我三年级时丢下他的美丽妻子和一双小儿女,还有学校了那一群渴望学堂的小学生去了天堂,在那里他永远回不来了。也是在那时,我不愿再提起1995年的夏天和有关那个夏天小校园里忙碌的身影。(二)大姨妈
那年是我父亲去世三年纪念日,姨妈一病不起,躺在矮炕上不断地咳嗽,喘着粗气和人说话,听的人心很乱。母亲自小七岁丧母,家里唯一能挑大梁的就只剩大姨那副弱小肩头了。在我姥爷去山里常年放羊的那几十年,大姨没妈的日子里拖拉着年幼的弟妹,艰辛熬到了嫁为人妇、贵为人母的幸福年代。本来人常说“苦树开花结苦瓜”,大姨年幼的时候为照顾一位患病的亲房姑姑,带着无知的小弟只身去那家探病,并尽心尽力伺候病人到病故。也是在那段时日,命运同时替大姨和小舅埋下了一笔无法挽救的灾难。
大姨有两个帅儿子,他们从小就能享受到大姨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疼爱,也是我们的孩子头。记得那时的大姨在家里办了一个私人货铺,仓储在家里空闲的大屋里,有人来买货时,大姨就打开房门去拿,我们这些小毛孩也就趁这机会,偷偷带几包气球出来在小朋友中间玩弄,很是骄傲。可以说那时的我们对大姨的感情往往可能超过了自己的父母,尤其是大姨闲事总喜欢给我们焖一大锅一大锅的山药和红萝卜给我们用烧油拌着吃,更兴奋的是秋初玉米棒和冬天冷藏的冬梨都能被大姨混在一锅里焖到锅底呲剌响、乡味直逼鼻头的那阵子,我们六个小孩一窝里抢着要大姨给我们碗里拣热腾腾的山药、萝卜、玉米棒和大冬梨,气氛真的和谐极了。可大姨自98年夏患病后,就一病不起又两年,她走的时后,母亲几度哭死过去。对母亲来说,大姨就象妈一样,既有姐姐的温柔又有母亲的体贴。我的父亲去世那三年,一路鼓励抚慰母亲的就属大姨最贴心,大姨的死对母亲的打击远大过了当初父亲遇难的那会,人经过一次亲人的离去或许还能承受失去的悲伤,可再一次的品尝这种刻骨铭心的痛可能让一个脆弱的心灵失去最基本的生存希望。
那年我十七岁,正值花季。母亲最终还是坚强地从父亲和大姨的哀痛里将心抽离出来倾注到我、我哥和大姨家的两个帅表哥身上,我们成了母亲寄托希望的种子。后来,大姨的小儿子在大姨去世两年后的高考中超长发挥为家里挣来了久盼的国家211工程“中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在他的送别酒会上,家乡的父老都为大姨骄傲,大姨夫自那年后就进城当了一名打工族并在县城买了一处四和院,可农村那院大姨住过的房子却迟迟不肯卖给别家,大姨夫老说“那院房是孩子他妈保佑自个小儿子考上大学的见证,不能卖”。如今。小表哥也大学毕业上研究生了,我们其他五个孩子也相继有4个也相继进入了大学校园,每当逢清明扫墓时节,大家都不忘互相聊聊过去,沉默那些黯然的年头给我们的洗礼,更多的是完了总不忘彼此嘱托“好好学,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死去的亲人,更为了活着需要我们笑容的姥爷和二姑(就是我妈)” (三)舅
舅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他在大姨走后一年也跟大姨夫进了城,在那里学了一手修补鞋子的技术,并有了自己的机器和修鞋摊,在景泰县一市场内。初干的那三年,舅凭着心灵手巧赚了不少补贴家用,加上姥爷常年为伴的那百十号羊,家底也算渐渐殷实起来,在当时的村里也是属一属二的好人家了。凭心而论,现在的状况是再好不过了,可就在2001年的冬天,当刺骨的寒风一夜灌透舅在摩托车上的单薄身子骨直到天亮,舅便也如大姨一样病倒在了。也许是刺骨的寒气打垮了舅的身体,无论母亲怎么求医生,舅的病总是一好在坏,就这样又四年过去了。当我师范三年级报考高考复习班那年春节,我们县城正月十四有农村社火大联汇演,当时廉租房里就我和舅两个人。舅一个人身子斜倚在床框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看着我带去的几本要他消遣的小说,不时探着头望着窗外的阳光。看舅的气色很好的样子,我真的很高兴。舅让我陪他去广场看表演,我们带着厚厚的冬帽走在人山人海里,舅就喜欢热闹的街,和呛呛锣鼓的喜庆声。站在绿草中间遇到我的师范好朋友带着相机,便顺势让她给我们爷俩拍了一张合照。可谁有能想到那张我和舅第一次的合影却成了我们家拥有舅近照的唯一一张遗照。当我正月十六搭上归校的客车的那一刻,我万万没想到舅也在同时刻进了急救室。后来得知就去世噩耗的消息就到了那年高考过后。悔恨也是在那时时时缠绕着我,我很自己的冒失,如果当天不领舅去看社火,或许舅会逐渐好起来;如果我没有那么赶着去学校,就能有时间见舅最后一面;如果没有我们的那张合影,舅就不会被时间定格在那年的春节;如果……
太多的悔恨让我至今无法原谅自己,遗憾也在2005年一天天疯长起来。尽管母亲悲呛命运的不公、生活的无情,她还是咬牙办完舅的丧礼后再一次挑起了三家的大小事务。事后还不断地开导教育我们兄妹六个要向前看,向未来和希望努力。而她自己也不知在这些年偷偷流干了多少苦涩的泪,吃尽了多少世人无法谅解和鄙夷的目光及言语中伤的煎熬。而姥爷也因年迈事高回到了支离破碎的家,羊也在接下来表哥和表姐的学费困顿中卖去了大半,直到全都没有。原本不知山药不宜种在自家园子的姥爷,开始了凭自己的想象撒韭菜籽和白菜籽,还有搭建西红柿架及点玉米行。每年割麦浇水的农间琐事也渐渐由不顺手到顺手,过年一伙忙着包饺子时,姥爷也开始能包几个象样的站立的饺子了……这种种变化在姥爷的身上不断地实现着他儿时的梦想,人谁看了都眼眶发酸。 (四)母亲一张苍茫矜持的脸庞
一句轻慢飘渺的叮嘱
一生惨淡不济的遭遇
遗留了她一身不甘屈服命运的傲骨! ——(赠给母亲的诗)母亲是伟大的,每一个人都这样说。而经历过风雨的人也许还会说:生活并不是遗弃弱者的残酷事实,所有要陷入困境的人必能够在苦痛愁怅中寻求自身的出路,就如镜子有正有反一样,母亲亦是如此。在父亲离开后的第五年,我读初二。那时的自己因为在农村中学里属于尖子的那种,看着同村家境好点的伙伴都被家人转学去了县城中学,我便很任性地和母亲商量要转学。记得当时我能交给母亲的唯一理由只是一句“我想学好英语”,就这样母亲在2000年入秋的一个清冷早晨背着厚重的一包被褥领着我翻过村口的又一条沙河,到汽车的站台上搭车去了县城的堂叔家。堂叔是我父亲同辈出仕的另一个高干,当时在我们县城档案局当局长。他人有点矮胖,对我们母女很好。见到我,堂叔问我是否要留一级,去初一重修,怕我跟不上城里孩子的进度,可我坚持要上初二,并向他们保证一定会学的很好,就这样我进了县城的学堂。至于堂叔,对我后来在学校的表现都是由衷地称赞,只是当我真正怀着一份敬重想要为他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却病的不成人形(堂叔得了晚期癌,于2007年春病逝)。
2002年夏,我初中毕业,母亲放弃了让我在高中重点班读书的机会,送我去读了我们甘肃省的一所市直属师范,临行前母亲不断地为我一遍遍整理着行头,那时的我因为是平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离开母亲去异地,所以就没怎么在意母亲为我所做的琐事,只当她还把我当小孩子笑笑。实际上,那时的自己因自幼环境潜化,本身对这个家、对母亲有一种无可推卸的责任在心头,故而行事比较独立。现在回头看母亲那时的坚持,就仅是为了我在毕业后能用父亲的名义去我们乡小学教书,她说那是父亲的遗愿,是一种福气。可现实与母亲当时能够预料到的社会发展形式完全相反,2006年的社会早已打破国家“铁饭碗”十几年,凡是就业一律实行聘用制。这也成了母亲心中无时无刻的一个过节,看着我至今还走在学生的行列,母亲就会对每一个知悉的人说“苦了那孩子,读书读了那么大一弯路”。
时间翻转至2008年的今天,我仍然彷徨着没有终级的方向,就一如我当初的惘然。但岁月荏苒,时光终究在我原本空白的生命里遗留下了现在这般的痕迹,仿佛像山被青草掩盖在茫茫的绿色当中,一望无际的青绿;有好像一首粗糙无韵的花儿被精酌成一首古朴幽雅的妙曲;更似一本小儿科的虚幻童话。经历了22载的风雨飘摇,暮色出上的日子,我努力地想要感激母亲为我所做的一切。无奈屋外淅沥的雨声一滴滴敲碎了我的心意,灰蒙的天空让我想起了07年一年的大雾和那场深冬突如其来的雪灾。事后得知母亲一切安好,在清冷的迷雾中,我仅存是一丝淡薄的意识都被一点点地侵蚀,几至魍魉。
记得07年刚走出伤痛后又坠入爱情陷阱的自己,在那个自己纯属陌生的国度一遍遍书写着傻气。我这般的失意,人家的新娘还在红地毯的那端冲他招手,而只有我只身一个在这无聊清凉的冬雨里撑着那把我们彼此共同的蓝色之伞。恍惚间,我似理解了那伞下孤独无助的心灵。是啊,蓝色的记忆存在于我的内心深处,那里没有悔恨,没有幽怨;有的只是彼此属仪时的甜蜜幸福,有的只是单单那时的欢快而已;有的只是存留在我内心深处需要我去忘却但却被我私心隐藏的那份不舍。真的,既然在我的感情世界将不在有他的身影出现时,我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只是别个的失意之所,而他的幸福也不是我这般因爱失忆的女子所能给予的,我唯一拥有的就只剩母亲的那片亲情。
感谢母亲一直以来对我的宽容与呵护,回想着村头小溪流的绿娆,我深切地想要回家好好的看看我的母亲。母亲受到的挫折,走过的历练都将是我此生都无法比拟的;同样地,母亲用她自己的方式无私地、苦心劳神地教育关心着我。在母亲的身上,我看到了从课本学到的东西令我在今天的雨幕里一时无法找出原本的自我。即使在我只顾着自己爱情夭折的日子里,对母亲的爱意和愧疚令我逐渐坚定自己脆弱的心。为了母亲,我不能迷失在一段乌头恋情里失去了自我。如今,我才真正明白,那个心中最渴望得到父爱的我,常常像长不大的小孩喜欢在母亲面前承诺日后为她做任何事情的我,在母亲身边却只是一再被她绵绵的爱教导如何去学着做人的自己。是母亲将自己的爱化做翅膀,化做桥梁,一路支持我走到现在。人们都说,女儿是母亲的一朵花,不管那花如何娇艳,也不管那花如何衰败,在母亲眼里她总是最可爱,最善良的。也许很多的女孩子都喜欢走出大山,走出从小生长的小天空,去争取属于自己的那片绿草地。但不管走到哪里,母亲都是最懂女儿的。母亲总能够用她那细她那细腻的温情融化女儿心头的歉意,母亲对女儿的恩情永远都不会老去,远离家乡的女儿一直都知道母亲的爱在那顿顿可口饭菜间,在那句句叮咛中! 失去了父爱,并不是母亲的错!反倒是母亲以她无私的母爱温暖了一颗脆弱娇小的心。
……
后记——
2006年我师范毕业进入重庆某高校继续我的大学梦,在两年时间内我学会了不断思考,带着一颗感恩的心。 至此,过去的十年年已离我远去,翻整着有关从前的心情札记,我用红、蓝、黑三色笔洋洋洒洒地絮叨着我这一小段蹉跎的命运及我尘封过去的感情历程。也许,自今天一过,我就又是一张当初降临那一刻的空白封面,只是,此张更需未来坎坷挫败的摇曳、更需无尽亲情支撑的膜礼,是更能独自担当一部分风雨洗礼后的光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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