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渊洁：作家最重要的理财就是维权
今年是童话大王郑渊洁文学创作40周年。40年间，郑渊洁创作了2000万字文学作品，705个IP，天马行空的童话故事影响中国几代人。他屡次登上作家富豪榜榜首，其商业目光的敏锐与长远也让人甚为惊讶。在他看来，自己的成功源自拥有一颗好奇心。如今的他，在写作之余，多数时间都在反盗版，维护自己的知识产权。他不再仅仅只是“童话大王”，而更乐于将自己定义为“有效维护知识产权并改变国家知识产权现状的作家”。
HBR中文版：写作40年，是什么促使你能源源不断地产生创作灵感？郑渊洁：我创作的灵感来自我的好奇心。因为我没上过什么学，小学肄业，我觉得自己一无所知，所以对任何事物都充满了兴趣，遇到任何事都要搞清楚来龙去脉。我每天大概有20次让助理帮我查各种各样的东西。有一天，我坐车路过一个工地，发现起重机居然一直都比楼高。这让我很感兴趣。作为一个机器，起重机是无法自我生长的，那它是怎么长高的呢？于是，我就在一个建筑工地附近租了一间没有床的空房，在地上铺个垫子，天天拿着望远镜去观察，一直住到房子盖起来。我可以在网上查到个中缘由，但是自己去探索的这个过程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它会给你带来无数的灵感。后来，我就把这个观察写进了作品里。HBR中文版：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写童话，而不是其他类型的文学作品？郑渊洁：我一开始写诗，但我发现写诗改变不了我的经济状况。恰巧当时，我从《人民日报》看到一篇文章，说中国以后要实行计划生育政策，一对夫妻只能有一个小孩。我当时就想，生3个孩子时可能就只买一本书，轮着看；如果生一个孩子，就会买300本书。因为家里如果只有一个孩子，父母肯定会将全部的爱倾注在孩子身上，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让孩子更好地成长，让孩子看书就成为了家长们的选择。于是我决定写儿童文学，因为以后这个市场将会非常大。现在看来，这个决定简直太正确了。数字阅读兴起后，所有的纸质书销量都大幅度下降，只有儿童纸质读物在全世界范围内依旧繁盛。我觉得当初的这个选择其实也是好奇心所致，就是我会想，生一个孩子以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HBR中文版：你为什么能够笔耕不辍30年？郑渊洁：1985年，我创立《童话大王》，当时就和出版方签订了30年的合同。因为我知道当你功成名就后，创作的欲望就没有那么强烈，但是我有30年的合同在，我是重契约的人，就会一直写。我们当时还立下了规定，每个月都须按时交稿，不然就会被罚款，罚金高达千元。不过我只有一次被罚款了。那次我出国去菲律宾，没能按期交稿，被罚5000元。当时可是20世纪80年代。此后，我就再也没有出国了，一直写到30年合同到期。我每天都要写6000字，每天早上4点半写到6点半，差不多两个小时。白天是无法写作的，因为我总会被各种事情干扰。在写作这个过程中，我很享受。在这个世界里，我就是上帝，我操纵着每个角色的人生。这个状态我差不多坚持了30年，从1985年到2015年。HBR中文版：你写了这么多作品，但故事主要集中在皮皮鲁、鲁西西、舒克、贝塔和大灰狼罗克这5个人物身上？郑渊洁：我觉得作家有3种：第一种是自身名气很大，但作品里的人物却没名气；第二种是作品里的人物有名，但是作家自己的名气不大；第三种是最厉害的，作家和所创造的人物都有名，比如鲁迅，不仅自己有名，创造的角色如孔乙己、祥林嫂、阿Q也都很有名。我想成为第三种作家，我在创作过程中，就决定集中塑造几个重要角色，打造成品牌，这样以后也可以注册商标。我妈妈是浙江人，所以我的商业意识比较强。虽然我的想法具有战略性，但是我还是得写好自己的作品，作品影响力大，才能产生品牌效应。所以我就开始集中写皮皮鲁、鲁西西、舒克、贝塔、大灰狼罗克这5个重要角色。我创造的人物大概有八九百个，但主要的就是这5个，关于他们的作品销量大概近3亿册。当然，这5个人物也给我带来了烦恼。皮皮鲁们被恶意抢注了218个商标。郑州一家餐厅恶意抢注了皮皮鲁商标，我正在向国家商标局对其申请无效宣告。HBR中文版：除了写作，你平时喜欢看其他作家的书吗？郑渊洁：从来不看，准确说，自我开始写作时我就不再看其他的文学作品了。你看文学作品时，会误以为里面的故事就是生活。所以作家抄袭这件事，有的人是有意为之，但有的人可能是将别人的故事当作自己的生活，就这样写进自己的作品里。因此，作家是不能看文学读物的，但应该多观察生活，这才是独家货。不过，我很爱阅读，医学、金融、哲学等各类图书都会涉猎。HBR中文版：多年来，你常常要跟不同的人或团队合作。你如何挑选合作方？郑渊洁：我在合作时，主要是看人。如果你和很厉害的人合作，在合作的过程中，你会不知不觉地向对方靠拢。我经常开玩笑说，汽车有年检，朋友圈也应该进行年检，不合适的人坚决不来往。我们家冰箱上就有个A4纸打印的黑名单，如果有人上了这个名单，我就不再和他来往。在商谈的过程中，我会通过细节看合作对象符不符合我的要求。比如，我们一起乘车，他如果不系安全带，我就不会和他合作。如果你连自己的人身安全都不放在心上，别人的利益又怎可能认真对待。再比如不守时，这种人我也不会与他合作。如果在这个期间，对方有明显的这类行为。我就会拒绝和他合作，也不会与他继续来往。HBR中文版：你有作家、演讲家、慈善家等多重身份，你更想强调自己的哪个身份？郑渊洁：一开始我就是作家，后来他们称我为演讲家，我也挺开心的。坊间涉及儿童的演讲很少，几乎都是关于成人的演讲。其实，我给自己的定义是，非常重视且能有效维护知识产权，并改变国家知识产权现状的作家。这是我现在最喜欢的身份。HBR中文版：因此，这几年你一直忙于维护知识产权，而不是更多地进行创作？郑渊洁：现在对于我来说，维权比写作更为重要。我觉得对于一个作家来说，最重要的理财就是维权。我花了很多精力在这方面。我写的书，现在总共发行了3亿多册，但是盗版的数量是这个数字的3倍。如果不维权的话，我的损失实在太大。虽然维权会消耗作家很多精力与时间，但还是会为我们带来丰厚的回报。如果我能形成维权的氛围，也就能够同时保护到其他人的权益。王婷｜访 万艳｜编辑王婷是《哈佛商业评论》中文版新媒体编辑。本文有删节，原文刊载于《哈佛商业评论》中文版2017年9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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