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残花（一）
青山，绿水，好一副锦绣山河。 小村外，山脚下，有两顽童嬉戏于溪涧，男孩全身赤裸，游于溪水中，看得出水性极好，长下水闭气，好半天才探出头来。女孩还小，眼巴巴的盯着溪水，看见男孩消失便紧张起来，双手紧紧抓住手中的小狗，那狗虽然是草茎编成，却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女孩又想紧握怕其丢失，却又小心翼翼，生怕捏的草茎折断。 再次等的半晌后，女孩却见男孩沉水不见踪影，吓得泪珠转于眼眶，大声喊道“寒儿哥哥，你快出来啊。爷爷说水里有水鬼，莫要被水鬼摄去了。” 又过半晌，女孩泪珠将要滑落，男孩猛地探出头，怀里还抱着一条大鱼，喊道“你爷爷那是在吓唬你呢，这里风水祥瑞，哪来的水鬼啊。瞧，这是什么？今天中午给你烤鱼去！”说罢把鱼扔上了岸。 女孩破涕为笑，嘴里却说着“不许你这么说爷爷。” 这一年，她6，他10。 “寒儿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女孩抱着男孩的胳膊撒娇道。 山村附近有一孤峰，名曰清玄峰，山上有着一道观，曰清玄观。村里传说观里有仙人，施云布雨搬山倒海，男孩却是不信。世间那有什么仙人？多半是江湖老道，会点玄门法术罢了。哪知太爷爷生前交好于观主，男孩出生之际观主亲至，说此子悟性极高，有望大道，时机成熟会下山收此子为徒。今日观主亲来，男孩本不想去，奈何太爷爷去世前遗言说必须入观。男孩恼的一缕一缕往下薅头发，却不是不成道士先当和尚？ “好了，别哭了，我这又不是去上刀山下火海，上山修行又不是不下山，到时候每年回来看你好不好？”寻思半晌，男孩蹲下身去，摸着女孩的头发说道。 “那你要是去了就不回来了呢？”女孩眼泪汪汪的说道。 “不能不能，喏，这个给你，你每天摸它一次，什么时候全变白了，什么时候我就回来了。”男孩从怀里掏出一颗鹅卵石，递给了女孩。 “这个，你不是宝贝的紧吗？你真的舍得给我？”女孩紧紧的抓住鹅卵石。这石子是男孩在溪边捡到的，圆滑光润，煞是喜人，男孩看着欢喜拿了回去，玩的久了却发现内里都是白的，仅外面一层黑壳包裹。男孩便整日把玩，想把这石子全蹭白了。 “是啊，宝贝的紧，所以到时我可是要回来拿的，你可别弄丢了。”男孩故意板起脸，恶狠狠地说道。 “不会丢的。”女孩破涕为笑，把石子用手帕包好，放入怀中。 “那，我走了。走吧。”最后一句却是对这观主说的，观主点了点头，抓起男孩的手，金光闪过，两人消失，独留女孩站在原地喃喃的说道“要回来啊。” 这一年，她12，他16。 清玄山上，男孩问道“我什么时候能下山？” 观主却是不言，只是笑眯眯的看着男孩。 男孩又道“当时不是说好一年下山一次吗？为何出尔反尔？” 观主还是不言。 男孩如同斗鸡一般盯着观主，片刻后败下阵来，嘴里嘟囔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该下山的的时候就下山了。”说罢垂头丧气的走出了玄武大殿。 “师兄，此子真的能但起道统？”一白须白发老者走上前来，问道。 “能。”观主还是笑眯眯的，说出一个字。 “可他上山，不念三清不修黄庭，整日游山玩水，岂能担得起大道？” “这，便是他的道。”观主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弟，说道。 山后林中，男孩叼着一根草茎，看着天边的云彩，自语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山啊。” 小村里，一老婆子对着少女苦口婆心的说到“闺女，嫁了吧，再不嫁人，都成老姑娘了。” “不，我不嫁。”少女拒绝道。 “闺女，水寒那小子八成是修成了神仙大道，早把你忘了，你这么等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老婆子还试图劝说，看到少女那坚定地眼神，终于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身离开了。 少女紧握着早已全白的石子，看着天边的云彩，自语道“他说过，他会回来的。” 云彩变了又变，最终散去，可女孩怎么看，都觉得像6岁那年男孩给她的小狗，用草编的，却比什么都珍贵。 “不知他看到了吗？” 山上，少年早已睡去。 这一年，她20，他24。 清玄山脚，观主叮嘱着男孩“此次下山，多走走多看看，不要惹是生非，不要去做甚斩妖除魔的事，我给你的法器带好了别丢了，危急时刻可保你一命。” “好了，知道了，婆婆妈妈的。”男孩不耐烦的说道。背起行囊慢慢地走开了。 “唉，不知此次让他下山是好是坏。”观主看着摇了摇头，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卦象。 清玄山离着村子并不太远，不过三日的脚程，一路上，男孩渴饮山泉，饿食山果，清玄山的生活养就了男孩吃喝的本事。三日后，已近村子附近，男孩心里却是一惊。 村前山泉已然一片血红，河面上时不时地还飘过一具具尸体，男孩愣了片刻，狂奔了起来。 靠近女孩的家，男孩缓缓地停了下来，他看见女孩半倚在家门，身上一片血红，双手却仅仅捂在胸口，双目紧闭，脸上却带着微笑，男孩打开女孩的手，却是一颗白色石子，洁白如玉，女孩脸上的笑容仿佛再说“你看，我没有弄丢哦。” “思儿！！！！”男孩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跪了下来。刹那间，时间仿佛停滞。 大明历328年，楚越交战，楚国扫荡越国边境，屠杀平民数十万。 清玄观观主弟子易水寒，上山十二年，不修黄庭不念三清，十二年后越五境三阶，成就陆地神仙，三天杀尽楚国皇族，楚十二大宗师阻拦皆死，楚国军心破，十日后越灭楚，楚亡。 清玄山上，男孩坐在草地上，呆呆的看着山前瀑布，观主走了过来，两相无言，半晌后，男孩说道“这个观主，我当了。”观主依然笑而不语。 男孩身后，立一碑，仅为普通山中树木，上书“爱妻长相思之墓，夫易水寒立” 一颗石子放于碑前，洁白如玉。 这一年，她24，他28。 清玄观越来越大，当年观主一人破楚，清玄教已被越国立为国教，封掌教易水寒为越国天师，清玄教弟子若出世享国师待遇。 清玄山上，小道士第一次见到掌教，掌教只是说了一句“可担道统。”懵懂无知的小道士就这样成了掌教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弟子。 清玄山后山，男子立于林中，肩上一只青鸾轻啄了他几下。 “相思，别闹了。”男子小声说了一声，青鸾停了下来，振翅高飞。 “你若还在，还有多好啊。”男子喃喃自语，眼中的泪却顺脸颊划过。 青鸾飞了下来，停于男子肩头，轻啄泪珠。 山下，香客抬头疑惑，是谁在山上哭？ 这一年，她24，他58。 “掌教仙逝于清玄峰！” 越国国主已过三代，当代国主于朝堂之上听闻此消息时突然昏厥于朝堂，满朝文武大惊，还未等的太医到来，国主醒来，大哭道“全国三月不得行娱乐之事，违反者诛九族，天师以先皇待遇厚葬。” 清玄山，已然白发的小道士独自一人来到后山，碑前站一青衣女子，见小道士来，开口道“他说教中之事皆归于你，你可担掌教之位，越国一日不灭，清玄教一日不倒。”停顿片刻，又说道“他最后一句话说：这就是天道？可笑，可笑！相思，等我。” 小道士看着青衣女子，道“这样做，值得吗？你应该知道，你不是她。” “凤死凰随。他我已葬于墓中，与她一起。我想，他应该高兴的紧。”说罢，青衣女子化为青鸾，直冲天际，转而变为一道流光，坠于墓中。 “这又是何苦呢？”小道士苦笑道“我之心意，她大概是明了的，怎奈。。。。这就是天道？可笑！果然可笑啊！”白发小道士泪流满面。 青鸾身死，清玄山上万木枯朽，百花凋零，唯余一白发老者嚎啕大哭，骤然间，乌云压顶，天降暴雨，却是老天在为谁哭泣？ 这便是天道。 易水寒本可成仙，奈何相思。青鸾本可长生，奈何水寒。 青鸾虽叫相思，却不是他的相思。落花有情流水无意，谁是花谁是水？易水寒，青鸾，小道士，皆花皆水。 天道无情人有情，人说天上好，神仙乐逍遥，成功背后泪多少？神仙没烦恼，名利脑后抛，要象神仙得失都忘掉，天上好？人间好？ 这一年，她24，他98。写的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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