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孝阳:“量子力学”如何影响了我们今天的文学
文/沈河西在2月3日的思南读书会上,黄孝阳和青年批评家方岩、何同彬以及青年作家易小荷共话“小说与澎湃而来的新时代”。
2017年底,70后作家黄孝阳推出了他的长篇新作《众生:迷宫》。在许多批评家那里,黄孝阳的作品被划入“先锋文学”,比如,这部新作的腰封上罗列着下述先锋文学里常见的元素:寓言、隐喻、科幻、历史、空间、时间、现实、梦境。然而,黄孝阳自称自己是一个现实主义作家,只是他所理解的现实和一般人理解的现实不同而已。
今天的小说家如何处理现实?这是文学批评界经常讨论的题目。在2月3日的思南读书会上,黄孝阳和青年批评家方岩、何同彬以及青年作家易小荷共话“小说与澎湃而来的新时代”。
读书会一开始,黄孝阳就开门见山地通过对刘震云新作《吃瓜时代的儿女们》的批评,表达了今天多数作家在书写现实上存在的问题。在黄孝阳看来,“他这个小说,只是对当下的一个描摹,但是谈不上真正的理解当下。理解应该有一些技术含量的,比如说我们考验要从一个维度上广度和深度上来理解这个当下。除了面貌五官外,他的骨骼、他的血肉、他的DNA片段,但是很抱歉,我自己有这种感受,我们很多人在谈论当下的时候,笔触只停留在这个层面。”
黄孝阳的坦率让人联想到他的另一重身份,除了出版人、小说家之外,他自己也是文学批评家。对于黄孝阳来说,他特别关心的问题是如何理解当下:什么是当下?当下有什么形象?它有什么内核?而黄孝阳不满的是,今天许多作家提供的文本是落后于我们的现实的。相比于黄孝阳提到的刘震云的新作,一个更著名的例子是余华的《第七天》,新闻化的《第七天》被认为把小说变成了对于时事的转化。
那么,黄孝阳自己如何理解现实,又如何在小说里处理这个现实?这要从他那个著名的观点即“量子文学观”说起。何为量子文学观?简单来说,经典物理的体系是由牛顿力学建立的,而目前的文学理论和小说也都是由这个经典物理体系规定的,或者说,目前的小说是一个经典物理的体系: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某个人,男人和女人在这一场有了爱情故事。
更具体地来说,按照黄孝阳的讲法,经典物理分娩了我们文学,这个东西一直在过去的几十年都是有效的。但是今天现实的面貌在很大程度上是与量子力学和相对论的出现有关的。而对小说来说,小说要写人,人需要一个舞台,这个舞台就是时间和空间。经典物理和量子力学对于时间和空间的理解完全是两回事。
同时,黄孝阳也讲到,今天我们的现实有两个构成的力量,一个是市场对资源的高效配置或者资本的全球流动,第二个是科技增长的福利。“科技建构了我们今天的现实,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科技建构了我们的现实,而不是像原先有来自某些圣人大哲他们的教导来建构我们的现实。今天是科技来建构我们的现实。”在科技建构现实的情况下,黄孝阳希望以量子文学观让科学和人学打通,让科学的人与文学的人能有一个有机的融合。
最后,黄孝阳也希望通过量子文学观为现代人重新获得主体性建立一个大的价值坐标系。在黄孝阳看来,在今天社会里,时间和空间的碎片化,人际交往的碎片化,使得人被打碎,变得原子化。
“为什么张朝阳会得抑郁症?这些人按照我们世俗上讲的,该有的东西都有了,为什么他们如此之痛苦,因为这些碎片像刀片一样,会刺痛我们的心脏。”如何让人重新获得作为一个人的整体性,除了皈依宗教或某种理念之外,另一个渠道就是阅读文学。“量子文学观为现实主义、现代主义及后现代主义,建构了比较大的价值坐标体系,它能够把我们原先文学世界里互为悖论相互冲突的理论统一在一个坐标图里,量子文学观为人重新获得他的主体以及整体性提供了一个理论上的可能性。”
那么,黄孝阳对于现实的这种理解如何影响或体现在他的小说创作里?方岩谈到,这本《众生:迷宫》一直在用上帝视角进行叙述,这也是黄孝阳刻意强调的。十九世纪的长篇经典如巴尔扎克也是用上帝视角,那黄孝阳的上帝视角与之有何区别?方岩解释说,在巴尔扎克看来,这个世界是可以通过作家的描述变得脉络清晰,而且巴尔扎克的上帝之眼的知识背景也跟当时那个一环扣一环的机械时代有关。但是眼下这个智能社会或信息社会完全和巴尔扎克的时代不一样。
“黄孝阳在《迷宫》里采取上帝视角,你会发现一开始是从一个女人的子宫里开始叙述,这个叙述的主角没有被生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对这个世界的运行机制有一个全盘的掌握。你会发现一开始这个上帝就是掌握了各种知识和理论,对信息时代智能时代的各种相关的因素了如指掌。”在方岩看来,黄孝阳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解释我们今天所身处的社会,所以在黄孝阳的眼里或者在黄孝阳塑造的上帝之眼的层面上,这个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都可以依靠知识和技术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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