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创作取决于你有多单纯
3月30日至31日,严歌苓应邀来琼参加第二届中国(海南)电影投资高峰论坛。这是严歌苓第一次来海南,3月30日下午,当在海口观澜湖华谊冯小刚电影公社看到电影《芳华》的拍摄地时,严歌苓显得有点激动,芳华小院里的游泳池、练功场、女兵宿舍仿佛把她的记忆拉回到少女时代。
我不是很在乎票房
记者:您曾说过《芳华》是您写得最诚实的一本书,您觉得电影对小说的还原度怎么样?当时想到过会有那么高的票房吗?
严歌苓:我觉得完成难度是非常高的。当然了,小说的时间跨度更大,电影虽然受客观限制,但也还原了干净的气氛,还原了我们那一代人的干干净净的青春的形象。
其实一个东西只要是好的,就会有观众。我并不是特别在乎票房,因为票房跟我的实际利益是没有关系的。我只是希望小刚能有很高的票房,正如当年我希望张艺谋导演能有好的票房一样。
实际上,我个人成就还是在小说创作上。当然,电影的票房很高,我的读者群就会扩大,这是个好事。
移民是很多故事的来源
记者:您被认为是“新移民文学”的代表人物之一,您觉得这种身份对您的创作有影响吗?
严歌苓:最开始到美国留学,后来移民到美国,我觉得作为新移民,完全打开了我生活的另一个层面,是我很多故事的来源。因为我觉得作为移民,我们是非常边缘的一种人,内心非常敏感。
首先你作为移民,你的母语不是人家语言主体里面的主角,所以内心的语言就特别丰富,有很多东西不做移民是感受不到的,包括这种表达的错位,甚至有一种屈辱感,这些都是你在自己的国土上、自己的祖国不会感觉到的。
因一个咖啡壶被老板责骂
记者:听说您刚到美国时,日子过得特别苦,还有过洗地板打工的经历?
严歌苓:那时候我们很苦,没有钱。但出去之前我在中国是很有钱的,那时最早富起来的人叫万元户,而我当时一部长篇小说卖了一万元,我写三部长篇小说就有三四万块钱,但到了美国,这点钱是非常微不足道的,我上一个英文强化班就花掉了3500块钱,所以你要去打工。
打工在留学生里面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就因为打工,我才有这种普通人的平常心态,你才会知道被老板和雇主责骂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感觉。当时我在一个餐馆打工,那天下午值班,我把咖啡壶放在火炉上煮忘记关了,壶在火上烧了一夜,咖啡烧干了,壶也烧裂了,这种情况就像闯了一个巨大的祸,老板非常生气,让我拿工资赔。
在此之前,我在国内是中国作家协会最年轻的一个会员,得过好几个文学奖,如果是在国内,不会因为烧坏一把壶被老板这么责骂,这种感觉非常切肤,是那种真实的感觉,没有真实的生活,是不可能有这种体验的。
我会一直写下去
记者:您有什么写作习惯吗?在写作上有什么秘诀吗?
严歌苓:我也没什么秘诀,记得我在美国留学的时候,有位俄罗斯教授教我们俄罗斯经典文学课,他常说,世界上每天有几千万本书出来,你怎样能够决定你这本书在几千万本书中是有价值的。当我决定一本书应不应该写,我会想这个形象是不是在我其它书里已经写过了,像刘峰与何小曼在我其它小说里就没有存在过。
现在我的社会活动在可恨地增加。我是希望再多一点时间,因为我觉得每天读书、看一部好电影或者回顾老电影,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如果在创作期里,我每天都会创作,没有周末,每天8点半、九点,开始坐在书桌前,一直写到下午一两点钟结束。
我觉得这取决于你有多单纯,你的心有多么地全身心投入。一般早上起来,我很少去看微信,因为看了以后,就有杂事,纷扰太多了,所以我一直到下午一两点钟以后再看。从我现在来讲,我的体力和精力非常饱满,我每天跑步,隔一天快走六公里,所以我没有给自己设限,可能以后写的密度会低些,但会一直写下去。
采访手记
印象严歌苓:成功秘诀是“守得住”
第一次见严歌苓是在第二届中国(海南)电影投资高峰电影论坛上,她一袭白裙,头发梳成一个简洁的发髻绾在脑后,看起来简洁而优雅,她耳朵上戴着一对很有设计感的耳饰,为整体造型画龙点睛,很是别致夺目,一如严歌苓的性格。
她私底下很安静,身边跟着一男一女两位助理,严歌苓很少说话,只是静静地听两位助理闲话家常。她告诉记者,在美国时,她常常参加女友们的“茶话会”,听她们叽叽喳喳地讲琐碎的日常生活,很多小说故事就是在这样的闲聊中获得创作灵感。”你要很包容,包容一切,才会打开视野。”
”如果我哪句话说得不合适,你们剪掉就好了。“在海口时,严歌苓的日程排得很满,一个录影接着一个,她看起来如水一般优雅温柔,但很敢说,用细细的音调说出很有力度的话语,有种与她气质不相符的犀利,或者可将之理解为一种女子独有的柔韧,她很有力量,只是用柔软来表达这种生命力。
一般大家形容某位女作家是美女作家,多是相对于才华,长相还可以,而严歌苓却是有如此的才华,却还同时这般的美貌。她应该是个极自律的人,整个上午,从开会到接受采访,数个小时内,她的腰背一直笔挺,穿着很高的高跟鞋,走起路来风姿摇曳。
虽然她说她爱芭蕾芭蕾不爱她,但透过她的仪态,还是可以想像她当年舞台上的风采,十年的文工团生活,对她来说,不止是”芳华“的记忆,那时的严歌苓应该是位很优秀的舞者。甚至到现在,她还保留着很严苛的运动习惯,四肢纤细而修长,令人感叹这是一位历久弥新的美人。
”如果有空闲时间的话,我喜欢跟我的两只狗玩一会儿。“创作期,严歌苓每天八九点钟起床,一直工作到下午一两点钟,中间她会把切菜、做饭当成一种放松。她说,如果让她任性地生活,她只想写作、看书与看电影,把更多的时间留给自己,而不是“可恨”的社会活动。
“社会活动在可恨地增加”并不是严歌苓的戏言,在海口开会期间,不断地有读者找她合影,抱一摞书找她签名,甚至连上洗手间都有人跟着找她说事。她看起来并不擅长拒绝别人,当记者提出采访请求时,她先是婉拒,但当记者告诉她这次采访已经约了好几个月,严歌苓便立刻答应接受采访。
“我们不审任何记者的稿子,随你们根据采访情况写。”当记者把写好的稿子传给严歌苓的经纪人,对方如是回复。许多以文为生的作家都很在乎见报形象,而严歌苓似乎把严格的要求留给了自己,对于别人如何演绎她,那似乎是与她无关的事情。
这让记者想到她说的那句“我并不是很在乎票房”。对严歌苓来说,她只是一个小说家,她在乎的是如何写好作品,讲好故事,如何用作品立世,而不是像商人那样逐利。“还是得守得住。”很多人追问严歌苓成功的秘诀,也许这句“守得住”就是她的“秘诀”。来源:海南日报 徐晗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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