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瑾 发表于 2018-7-3 17:48:52

天则录陶簪2

舍外下着雨,没有一点天晴迹象,看来今天他们不能出去放肆浪了。
书生危坐于席,拿出游记放在案上细细品读,毛驴江宝儿则的在自己的棚舍无聊的数小雨点或原地打转。
这一天,除了要买吃的,舍里人与驴就这样无聊到了天黑。
天寒夜冷,书生烧起陶炉,拿来铜壶,取来两个托盏,还找来装荈诧竹桶。荈诧掺和葱、姜、橘后,放入铜壶注水,将铜壶置于陶炉之上烹煮,煮成粥状。
书生提壶将荈诧汁倒于托盏中,覆火放壶间,前晚的常氏又执伞而来。
“来了便坐吧!”
常氏收伞,危坐于席。
“来的路有点冷吧!喝些荈诧汁暖暖身体。”
书生说着自己那起面前的托盏,喝了一小口;常氏易端盏拨纱喝了些。放盏于案,书生抬首,就见对面坐着的常氏握着盏流下清泪。
书生问:“为何哭?难不成没寻到人?”
“寻到了。”
“那该兴才对,怎泣上了?”
“他转了生,身边已有并肩之人,在过不久就要成婚了,而新妇是前生服侍我的人。”
对常氏的哭泣书生有些无奈,有些事是别人可以帮的,有些则要自己。书生再提壶为自己倒了一盏,问:“你可还要些?”
常氏闻言,抬手拭泪,道:“我失仪了,让居士见笑了。”
“泣乃人之常情,平日只是为到伤处。”
常氏将托盏放于案,道:“凡请居士再斟一盏。”
书生为常氏斟满盏,常氏端盏于手,道:“我已寻得人,不知居士要从我这得何物?”
“情人泪!”书生放壶于炉,道:“方才你已给了。”
书生从袖中掏出一小瓷瓶,手指掐诀,向常氏指去,原本沁在她衣上的泪,立时脱离衣料聚成一小水珠,向瓷瓶而去。
做好一切,书生问:“你今后有何打算?”
“……”
“你已非此界人,虽靠人最后一口气来存于世,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现心事已了,还是早些回殇界投生吧!”
“我做了该做之事就回该回之地。”
常氏饮完,放盏,起身对书生行礼后,道:“谢居士荈诧汁,常氏在此拜别。”
常氏走后,书生一人在案前坐了许久,手中把玩着方才的小瓷瓶,道:“情人泪,既甜如蜜易苦难言。”
天空露鱼肚,薄雾似纱。
院中棚舍内的毛驴早早就醒了,它还是一如既往的开始准备叫书生起床。扯着嗓子叫了一阵,见舍内没反应,准备再叫时,门就开了。
书生到了上次的粥舍吃早食,正吃着就看见几个无赖模样的人正堵住一人戏弄。
坐在书生旁案的人道:“又有不怕死的人戏弄丑傻子了!”
与那人一案的另一人道:“这一两年凡是欺负丑傻子的人都被那蓝蝶给弄榻上躺个七八日才起,但还是有不要命的人经常和他要钱并戏弄。”
“不是说他与他表妹快成婚了吗?怎的还跑出来?”
“谁知呢?这丑傻子可是城中名人,生在城中数一数二的李富商家,从小生的俊秀又聪慧过人;谁知十岁丧父,接着发热生疮,人烧傻了,容貌也毁了;十五时母亲也去了,家业全靠他家从小收养的表妹搭理,算来这人也傻了快十年吧。”
书生刚听完两人对话,心里默念咒,一领头的无赖声音就入耳。
“丑傻子,爷几个最近没钱花了,借几个钱用用。”
丑傻子不想理会他们,试着拨开几次都还是被围这。
丑傻子道:“明华不想理会你们,明华要去找姐姐。”
“丑傻子你姐姐是谁?该不会是你家中表妹吧!姐姐妹妹的,他一个傻子分得清吗?”
“姐姐是姐姐,表妹是表妹,他们是不同的;你们让开,明华要去找姐姐,昨晚她说她要走了。”丑傻子用手捂着心口处,道:“听姐姐要走明华这里疼,明华要去找她。”
无赖还是围着丑傻子不让他走,并开始左推右搡起来,好一番还没见那蓝蝶,几人更加过分,开始自己动手去拿他身上值钱之物。
一个黑影冲入人群,几个无赖被踢翻在地,人们定一看尽是一头毛驴;将无赖踢翻在地后,现正扯着嗓子对无赖叫唤,有点不服的话起来再战。
听到驴叫,书生转身看自己栓驴的地方,就剩一阵空气。
无赖起身又和毛驴战了几次,均尝了尝驴爷的后脚跟有多厉害。无赖见在这般情况,再战准得被毛驴踢残,几人一对眼,四散的跑开了。
书生付钱,走到毛驴身边,道:“驴大爷好不威风啊!一驴战几人战绩了得啊!”
毛驴低着头,闷声闷气的叫了几声,表示自己知道错了,但它就是见不得善良之人被欺负。
书生见它做的是善行,也没打算为难它;牵起驴绳准备走人,怎的驴还不肯动腿了;书生想问它又怎么了,它睁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书生。
“好吧!好吧!我们帮他找姐姐。”
毛驴给书生看了它一口好牙。
书生拉起还坐在地上的丑傻子,道:“我家驴儿要帮你,我就与你一起找你姐姐;你可知你姐姐常爱去之处?”
“好啊!好啊!那里有怪怪的味道和很大的哭声,姐姐就会出现。”
两人一驴开始找姐姐。
开始书生想找个人没什么难的,顶多一个时辰就可搞定;后书生有点悔,因为他们找得白日都落红霞了,还在城里四处没头没脑的转。
一天下来,他们找了城中各大小不一的药舍、生病的各户人家,还有破舍烂房的乞居,以及办理白事的人家。
书生不想再这样,问:“你姐姐可给过你何物没有?”
丑傻子想了想,从衣襟里摸出一方秀帕,帕上秀着一只蓝蝶停在一朵梦冬花上。
丑傻子道:“这是姐姐给我的,只要明华遇到危险,身上有这个秀帕,在心里叫她,她就会来的;可今天不灵了。”
书生接过秀帕,暗想:不会怎么巧吧!常氏难到就是他口中的姐姐?不过既然答应要帮忙,就帮到底吧!希望常氏还没那么早回殇界。
划指,画咒,掐诀,从秀帕中化出一只萤火飞虫;书生将秀帕还于丑傻子,萤火飞虫开始向一方向飞去。
书生见此,忙道:“我们快跟上。”
两人一驴出了城,往前两天书生去过的‘鸿香山’方向;摸着黑上了山,前面的萤火飞虫总算停下了。
两人看到常氏执伞站在百年槐树下,荧光蓝蝶在她的四周与梦冬花中展翅飞舞着。
丑傻子一见常氏,连忙跑过去。旁边的书生与驴看情况没他们什么事,找了个地方休息顺带看故事发展。
“姐姐,明华总算找到你了;今天明华找了好久,从天亮一直找到天黑。”
常氏看着露出笑脸的丑傻子道:“我寻你百年,从殇界寻到人世。”
“姐姐你说何?明华不懂!”
“你不是快成婚了吗!还找我做什么?”
“明华是要和表妹成婚了,可成了婚明华还是要找姐姐玩的啊!”
“你走吧!我不想与你玩闹了。”
“姐姐,难道你不要明华了吗?”
“是你先抛弃了我在先,既你心有所喜,那我也不会再痴缠。”常氏踮脚在丑傻子唇上清吻,退身细细看着丑傻子,道:“约已毁无来世,再见我的爱!”
常氏放开自己一直不离身的油纸伞,慢慢向槐树方向退去;丑傻子想上前拉住她,可才走几步就被常氏定在原地;常氏脚下开始变得虚幻。
一旁的书生见此,可有些不淡定了,亡灵在人世是不能离开冥伞的,离开就魂飞魄散的。
一道白光从常氏的冥伞中飞出,向站着的丑傻子而去,顿时丑傻子栽倒在地;原地出现一身着墨绿衣裳的魂体男子,男子脸略方轮廓分明硬朗,肤白似玉。
常氏已经整个变得虚幻,脚下开始渐渐出现蓝蝶。男子一见,忙跑上前去,可还是晚了,当他手刚碰常氏,常氏化做无数蓝蝶,向四周消散而去。
“阿悦不要!阿悦不要啊!”
一旁的毛驴用嘴扯着书生衣袖,让他赶快想办法。
书生抬手在空中画咒,掐诀,道:“‘雪离国’常氏,魂归何夕?还不速速入我袖中来!”
蓝蝶消散得太快,书生袖中只收了两三只蓝蝶。
那边男子跪在地上伤心欲绝,不知何时身旁出现一执玄伞女子。
女子身着玄衣,白鹤在衣上飞舞,一双眼睛被黑纱盖着,长发如瀑长齐腰间,让人深刻的是她那苍白无色的唇。
“看来不算晚。”
男子道:“怎么不晚,世上再无阿悦了。”
女子没有理会男子,对着书生方向,道:“那边的还不出来,要待何时?”
书生来到二人身旁,对着女子道:“见过殇界总使。”
“那来那么多虚礼,你与我渊源颇深就不用在意这些虚的。你既已帮他就帮到底,我插手也只是和你同样方法而已。”
“那我就帮到底了。”
女子得了书生之答,对着男子道:“时期未到,其约还在;他帮完你后,你魂魄该回肉身的回肉身,该回冥伞回冥伞。”
言毕,女子抬手一划在空气中出现一条黑色裂缝,女子如来时一般无声消失于裂缝中。
书生折了带花带枝的梦冬花,右手拿花,左手一挥,右手正提着一盏梦冬花化的八方菱形灯笼;灯笼发着红光,灯面画梦冬;袖中那几只蓝蝶在灯外盘旋飞舞。
“我只收了一魄一魂,但有这‘聚魂灯’在,早晚三魂七魄会聚齐的。”
男子一看,跪在书生面前,道:“赵炎,谢过先生。”
“你不必谢我,我俩只是以物换物而已;你得了你想得的,我也要收我的了。”
将灯笼递给男子,书生动手收男子的‘情人泪’。
“先生可否封了明华与阿悦的记忆,让他安心完结这个约。”
书生抬手掐诀向倒在地上的李明华一指,又拿起地上的冥伞画了个咒,道:“你那一魂两魄再回伞里就可以带上‘聚魂灯’,我这可是好事做到底了!”
男子安心化做两道光,分别回了伞与肉身。
书生把伞放入昏迷着的李明华怀中,衣袖一挥,李明华消失了。
刚才躲着的毛驴跑到李明华躺着的地方刨了刨,看向书生一脸问你把李明华弄哪去了。
“回他家榻上躺着了!”书生拍拍驴,道:“江宝儿,为了你,我可累了一天,你以后可不要在这么耍驴脾气了。”
毛驴又给书生看了看它一口好牙。
“行了,我们也回舍歇息吧!”
书生抬手在空中画咒,掐诀,一人一驴发着微白的光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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