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原创连载 那一片绚烂的云霞 第7章 黑 石 子
第7章 黑石 子 昨天晚上深夜时分,牛黄被一阵喧哗惊醒。他睁开眼睛一看。屋子里挤满了人。一个个神情紧张。有的额头上还扎着浸血的绷带。老爸正紧张的和一个岁数稍大的头儿模样的人在商量什么?未了,头儿拍拍手:“同志们,我们要撤到外区去继续战斗;请牛团长为我们带路,大家欢迎。”一阵压抑的掌声。随之他听见老爸的喊声。“牛黄、牛黄、快起来,跟我们走。”牛黄一骨碌爬起,揉搓着睡意惺忪的眼睛,又懒洋洋的伸开双臂打个长长的呵欠,引起一片压抑的哄笑。一行人奔走在歌山的青草小道上,慌乱中有人跌倒,随既响起了女孩儿压抑的哭声。牛父鼓舞说。“同志们,翻过这座山,就到了外区,大家就安全了。”另一个声音在鼓励。“红卫团的战士们,大家不要气颓。毛主席在望着我们,党中央在看着我们。我们一定要走到北京,控诉战斗军的滔天罪行。远飞的大雁/请你快快飞/飞到北京去……一、二、跟我一起唱。”天亮时,牛黄和老爸才回到家中。迎接他们的是老妈慌作一团的面孔。“遭、遭了,昨晚你们刚一走,战斗军的人就堵住了咱家房门……还说今天再来,怎么办?怎么办呀?”老爸面如白雪。半晌后,安排道。“牛黄带着牛三和周伯一起,马上撤到远郊,等风声平息后再回来。我们老俩口留就在屋子里,咬紧牙关不承认,看他们拿咱们咋办?”第二天一早,牛黄带着牛三和周伯周三一起,到了远郊风景秀丽的黑石子。黑石子。顾名思义遍山都是黑色石头。顺地势而上,层峦叠嶂,险象环生。多年后,这儿成为了国家重点开发的铁矿,为中国以后的经济腾飞,作出了不可低估的贡献,自是后话,按下不提。长江水就在一片宽宏的山坡下悠悠地流着。身后是一片片绿肥红瘦的庄稼。青的海椒,绿的豆芽,黄的丝瓜花,满山遍野,迎风摇曳。这儿是一片丰富平静的海洋,城市里的战火仿佛压根儿就没烧到这里,好一片令人心驰神往的世外桃园。周伯的老家在这儿,老家的乡亲们张开怀抱,搂抱着躲避灾难而回家的儿子。第一个夜晚,牛黄就闹了个大笑话。半夜起床小解的牛黄,怎么也找不到尿盆,便下意识的走到墙根处一阵喜里哗啦。墙根处睡着牛三和周伯,梦中被尿淋醒,爬起来大叫:“下雨啦,下雨啦,快收衣服啰。”睡在牛黄一侧的周三赶来,一瞧大喊道。“没有下雨,是牛黄撒的尿,睡下睡下,没事儿。”牛三和周伯复睡下。还不忘抹一抹脸上的尿液,再眨巴着嘴唇大声的打着呼噜。周三气得将倒在自己身边一侧的牛黄掀醒:“你干的好事,还不打水帮我爸和牛三抹干净?”牛黄只得爬起来。到幽黑的屋外水井打来凉泌泌的井水。帮周伯和牛三一一抹净。第二天一早,周伯疑惑的问:“昨晚下了雨?”“没有。”周三老老实实回答。“我怎么总感觉脸上湿润润,紧绷绷的?”周三漫不经心回答。“作梦哩,我作梦也常这样的。”他暗暗地朝牛黄瞪眼。牛黄舌头一伸,转过头去盯住坡上一丛丛嫣红的油菜花。临中午时,乡亲们推起堆放在墙角的巨大的石磨,吱吱呀呀的磨黑麦子豆花。牛黄见那石磨不知有多少年代了,系一块黑石子山上的整块黑石凿成。石磨的纹道已磨成了浅浅的石印,石磨上的握柄已被众多的手握出了三道指印,柄头的盘龙却依稀可见。吱吱呀呀地述说着那已消逝远去了的历史风云。牛黄周三轮流接过石磨费力地推动。周伯呢,则在一旁一边唠叨一面加料。没转动多久,二人的额角热汗涔涔,大呼:“遭不住啦,遭不住啦!”乡亲们又摘来青椒,捣碎成浆加上盐料,香喷喷的黑麦子豆花端上了桌。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哪里见过如此美妙的佐料和豆花?人人放开肚子饱餐。还没等下桌便个个捧着肚子嚷疼,川流不息的往屋后跑,惹得周伯和乡亲们哈哈大笑。牛黄捧着肚子屁颠颠的跑到用竹篱围掩着的粪坑边,一蹲下就不想起来。这当儿。他听见一阵狗吠。便从竹篱的缝隙中望出去。嗬,遍地开花的山坡上,几个农村姑娘正带着条小狗摘花忙。姑娘们一色的阴丹蓝花衣花裤,像一朵朵阴丹蓝色的云彩,从这丛花飘到那丛花,欢声笑语不断……牛黄简直看呆了一高兴,便恶作剧的撬着光屁股,捡起块石子用力扔去。姑娘们楞住了。四下看看。又相互瞧瞧摇摇头。以为是山坡上塌下的乱石子,于是,欢声笑语重起。一位脸儿圆圆的村姑,将一束鲜艳的丝瓜花,插在一个笑逐颜开的村姑头上,说:“素贞,你出嫁时我就送你一束丝瓜花,好让你婆婆喜欢,早生儿子。”素贞娇憨的啐道。“你才早生儿子呢?我喜欢女孩儿,女孩儿巴妈。”“那你还不被你婆婆骂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哩。谨防你男人休你哟。”素贞拾起块小石子,笑着朝圆脸村姑扔去。“乌鸦嘴!你自己一天就想嫁人,想婆家,就别说人家啦。”圆脸村姑笑着跑开:“就你,你一天就想着嫁人,还怕男人跑啦,还隐瞒做啥?”“哟,我撕烂你这张臭嘴。”“你来呀,来呀,追得上你就来撕。”牛黄又扔出枚石子,然后,笑嘻嘻的继续蹲着欣赏村姑们迷惑不解的可爱模样。可是,那小狗却发现了躲藏在竹篱笆后的牛黄,一声咆哮,撒蹄狂奔而来。小狗一口朝牛黄屁股咬去。慌得他就地一闪。差点儿跌到庞大的粪坑里。牛黄蹦跳着起身。露着白花花的屁股,又是扭又是踢的与小狗对阵。闻声而至的村姑们,见状先是一怔,再忙乱的转过身去,却又忍禁不住嘻嘻哈哈的笑。一时,臊得牛黄脸上通红,忙忙的拉上裤子,连腰带都来不及系好,便连滚带爬的跑开了。那小狗却不依不饶的追着咬叫,狗吠声传出老远。八月流火。蝉儿躲藏在枝桠间嘶呜。太阳光无情的追咬着大地上的每一个人。实在闷热,牛黄周三牛三和周伯都跳到了长江游泳避暑。说也奇怪。此时在城市里的长江水,沉渣泛滥昏浊不堪;在黑石子的长江水却水平如镜,清澈见底。周三道:“可能是这里的地势平坦,起到了沉淀作用。”“天上一半,地上全知,你知道完了?”牛黄取笑他。“又没学过,瞎猜。”周三脸一红,悻悻然。“不知道,可以问呗!”牛黄一扬手使劲儿拍着水花泼向他:“你不是说你游泳很厉害吗?敢不敢和我打水仗?”周三笑了:“谁怕谁?看到起。”他也使劲拍着水花泼向牛黄。牛黄转身就逃。谁知峰回路转。一大片宽泛的平坦坡后,是布满暗礁的河滩。长江水到了这儿就发了脾气。水流湍急,打着一个个的漩涡,吼声震天……疯打着牛黄周三一下陷于绝境,眼看着二人无力的在漩涡里挣扎,岸上洗衣的人们发出了声声尖叫,有人跳进了湍急的漩涡,费力的向二人游来。正当喝足了江水的牛黄,绝望地闭上眼睛,被湍流拉扯下水面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头发,一个软软的胸脯顶着他,借着浮力艰难地向岸上推去。……牛黄睁开眼睛,看见一轮灼热的太阳盘在空中。阳光刺目。满眼金星乱舞。闭上。再睁开。是周伯牛三吓得青紫的脸庞。那边厢,同样无力躺着的周三,一仰脖,咕嘟嘟的吐着昏黄的江水。牛黄禁不住喉咙一张,也哗啦啦的吐了个痛快。“你这不是找死吗?”周伯气愤的指着牛黄。“我还给你俩讲了的,不准疯打,不能游往下游,嗨,早知道你俩这么不听话,我就不带你们到黑石子来啦。”“哎哟,肚子疼、疼得厉害。”周三无力的呻吟着。周伯望望儿子,骂道:“给老子住声,叫你不要疯你偏要疯,活该。”一只手拎过一篮子无花果。“给,周伯,这是最好的醒水果。”是那个叫素贞的村姑。素贞身上刚换过衣服,湿湿的那几件衣服整整齐齐的迭好,就放在太阳光照料的石坡上。“牛黄记住,是她救了你的小命,还不快谢谢人家。”牛黄费力的支起身子。与素贞的眼光四目相对。点头道:“谢谢你救了我。”素贞脸儿红红的,小声回答:“瞧你,这有什么嘛。”四目再相对,牛黄想起自己光着屁股背对着她们的狼狈样,脸上发烫。而素贞则记起了眼前这个城市青年捂着屁股提着裤子的滑稽像。脸蛋也渐渐红晕得像要滴血……小小的两头尖尖的无花果,红彤彤的圆润地珍珠一般洒在提篮中,令人垂涎三尺。牛黄周三吃了几枚,微甜似涩的无花果让二人很快清醒过来;牛三早忍不住抢过篮子一枚枚的捡着吃着,到最后,干脆一把把抓起往上嘴巴塞。慌得周伯一下抓住篮子。“莫吃独食哩,我还没尝嘛。”,“我再吃几个”“行啦,多乎哉,不多也,只有七个了也。”众人开心大笑。回到屋子里,周伯越想越怕:这牛黄兄弟天不怕地不怕的,真要出个什么意外,如何向他们父母交待?他甚至后悔自己轻易答应带他们到黑石子来。于是。他决定明天一早这返城。将二兄弟完好无缺的交返给其父母。听说第二天这要返城。牛黄周三倍感遗憾。这黑石子的山山水水还没逛荡够,就要回城?太可惜了。特别是那无花果,味道好哩,是天上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吃的。什么都凭票供应的城里,哪能吃得到这种山珍?二人相互眨眨眼睛。心有灵犀一点通。晚上。待牛三和周伯熟睡后,二人偷偷地溜了出来。溜出来,才发现情况不对:满山遍野漆黑一团,各种声响扬起彼落,听得二人一唬一炸。借着朦胧的月光,小心翼翼的才看得清。草从中人为踩出的小路。山坡上乱石岗中可以下脚的地方。泛着白光的江水在坡下呜咽,一直伸向朦胧的天边。白天鸟语花香可爱的风光。此时却变成了深不可测的危险,虎视眈眈的瞪着二人,仿佛在说:“城里来的小子,快滚回城市。”这个样子,莫说去偷摘无花果,就连走路都困难。呆了半晌,牛黄终于一咬牙:“走!”好在眼睛接触黑暗一段时间后,适应了。黑石子夜晚的面貌才一点点露了出来。那泛着微光的,是黑石岩;那一簇簇浓郁黑色的,是树林或是庄稼地;那布条儿一般蜿蜒的,是山间小路;那似一块块玻璃的,是坡上的水田……二人浑身汗水东倒西歪的走着。心中却充满了探险的快乐刺激。哗,一只夜鸟扑闪着翅膀飞过,惊起蛙声一片。夜风吹来,幽黑的山林便发出阵阵低呜……“怕不怕?”,周三拍拍胸膛:“怕?笑话!怕了还敢夜闯黑石子?”走着走着,牛黄忽地站住了,四下环顾,叹息到:“多美呀,多么的安静!我怎么就感觉到自己,仿佛在灵魂深处等着这一夜似的,我们不要忘了今晚。”“忘不了。我们长大后,还要再来的。”周三站在他身边。扶着一株粗大的树杆。“走,看前面那黑黑的一团是什么?”二人摸上前,发现是一大片庄稼地。借着微弱的月光,竟然看到藤萝上吊着的南瓜、丝瓜、青椒……就是没有无花果。“搞一点,明天拿回城里也让家人尝尝鲜。”牛黄边说边打开随身的网兜,二人一阵乱摘,很快将网兜装满。周三信手甩在背上,又向前摸去。走着走着。周三一脚踩滑,倒在地上。背上的网兜,正好重重的打在他身上。慌得牛黄忙蹲下去扶着他。“摔着没有?”周三哼哼叽叽的憋了半天,答:“还好,没摔着,只是屁股有点疼。”“屁股肉多,没得骨头,疼一点没关系。”牛黄激励他。“算啦,咱们还是回去吧。”“没事,再走,不找到无花果不心甘。”周三爬起来,二人摸摸索索的将东西重新装进网兜,又向前摸行。一会儿,二人眼前一亮:前面出现了一丝灯光,看样子,是村民的住宅。二人小心翼翼的摸上前去,如果在这儿发现无花果,就摘他个昏天黑地,不能空手回去。吱吜,有人将门掀开,明亮的灯光水一般泄出。那人似提着什么沉重的东西,踢踢达达的往屋后而去。接着传来倒水的声响。门复关上。而屋后的灯,却亮了起来。近了。更近了。看得出,这是一幢自搭的前后二室的泥砖房,屋檐上的小青瓦在月光下闪着幽幽的青光。朦胧中,二人相互瞅瞅向屋后摸去,就着门缝往里一瞧,不禁如电打雷击般呆若木鸡:鬼使神差的他们,居然摸到了白天下河救人的素贞家。眼下。素贞姑娘正在洗澡冲凉。明亮的灯光照着她青春光滑健美的胴体。圆润坚挺的乳房高高鼓起。雪白的大腿之间,一汪油油的青荇深不可测……从没见过祼体女孩儿的二人,顿觉血脉怒张,出气一阵紧似一阵。牛黄口干舌燥的拉拉周三:“走吧,被发现了要挨打的。”周三浑身紧绷绷的:“要得,走吧,真该死。”大约是二人惊动了屋里的素贞。她浑身被肥皂泡泡簇拥着。警觉的扬起头听听。高声问:“哪个?”二人忙轻手轻脚的往后退。不防周三肩膀上扛着网兜撞在屋架上,哗,在深夜听来犹如雷呜。“是哪个?”素贞大喝一声:“毛子毛子,咬!”说时迟那时快,一条高大威猛的狼狗无声讨无息的飞快扑了过来,吓得二人扔了网兜便跑,毛子则紧紧跟在后面狂追。牛黄被毛子一口咬住了脚上的凉鞋。差点就把大脚指头咬住。周三顺手在地上摸到块砖头。使命的向狗头砸去。这当儿,素贞在里屋一声响亮的唿哨,训练有素的毛子放开牛黄的凉鞋,扭头便往回跑。二人趁机连滚带爬的逃向黑暗深处,掉落的网兜散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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