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盲(之一)
说来难以置信,在人类文明演化到今天,仍存在着像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那样,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视爱情如歹物的爱盲。有一次我从哈尔滨出差回来,遇见一位从德惠上车的乡下老太太。
说她是老太太,只不过是从她长相和衣着看像个老太太,后来,从谈话中得知,她才刚满49岁。
她所以那么见老,与其说老在脸上,毋宁说老在心上。她叼一杆如今在农村都不多见的二尺多长旱烟袋,唠的都是上几代农妇的家常嗑。
她很健谈,从德惠到长春的一路上,她从自身的婚姻经历谈到女儿的终身大事,其间还不时地闪现出当年对她严加管教的老祖母的影子。
她叫白珍,家住德惠城西乡下,自幼丧母,是在老祖母身边长大的。老祖母是个精明强干的农村妇女,一双巧手远近出名。她的针线活儿屋里人暗自模仿,她的刺绣花样儿在女人中传扬。老祖母临终时,望着她那双青筋爆起的老手,轻轻地摇摇头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才很不情愿地闭上了眼睛。这表明临终没有别的依恋,只是可惜了她那双能描龙绣风的巧手了。
不过,老人家也不必为此而感到遗憾,她那双巧手的功能,也在孙女那里得到了延续。更值得老人家含笑九泉的是,孙女不仅全面地继承了她的针黹技艺,而且还深谙她老人家做人的哲理。
老祖母从21岁起就守寡。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为了保持名节,她深居简出、独守清闺,接触的惟一男人,就是与她相依为命的梦生儿子。长期清心寡欲的守孀生活,使她许多生理功能都废退了,以至于她像受戒和尚忌荤腥那样戒备男人。孤苦的寡居的生活是难捱的。这期间,她动摇过、哀叹过、哭泣过;然而,她总算熬过来了。作为过来人,她像一个经受住敌人严刑拷打的英雄,颇具有一种坚贞不屈的节气感。
她本人的成功经历,就成为对孙女进行妇道教育的活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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