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游魂(之三十)
我从包裹里拿出一封信,写道:野弟,是姐把你送进大狱的!我不想说,对不起,也不想为我的行为,做任何个人动机方面的辩解,只想说,社会趋势和革命潮流是不可抗拒的。在返程的路上,我悄悄地掉过眼泪,是你把我的心给搅乱了,为此,我恨你!
如果不站在无产阶级专政的高度,而是从资产阶级人性论观点出发看问题,你是个为人忠厚、心地善良的好男孩儿;如果我是一个没有阶级觉悟的平庸女人,我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你!
可是,我早已以身相许于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我无限忠于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我无限热爱伟大领袖毛主席,在个人情感和革命理想之间做抉择,我理所当然地要选择后者。
凡事可以越情但不能越理,我想从大道理上讲,你是能理解的。
关于你的定罪书我看了,因为检举材料是我提供的,不管你怎么看,我认为你的犯罪的思想基础,是确凿存在的。既然我的话,你听不进去,万般无奈,那就只好让法律给你击一猛掌了。
至于,对于你道德品质方面的非难,那纯属于无中生有、凭空捏造。你得罪过人,不说你也知道,那里边有人为的因素。为此,我要站出来,为你澄清事实,还你个清白。
有一天,我意想不到的一个人前来探视。当曲师傅从铁栏杆伸手与我相握时,我像受委屈的孩子似的,竟然失声痛哭了。
“小刘,你瘦了!”曲师傅毫不掩盖自己的意图,“我又调回审干办,重新接管审干的工作。我今天来的目的,是向你询问,姚静在外调中的表现,比如,有没有向你透露过,她的家庭出身啦,社会关系啦,总之,诸如此类的问题吧,我个人信任你,实事求是,你如实地说。”
从曲师傅的表情看,姚静出了问题,而且凭我的直觉,她的问题也绝不会比我轻!
霎时间,我的不可救药的人性论,又在我的心头涌动,我想到姚静在外调途中和生病时,几个柔若可爱的小镜头,想到她来探视我苗条婀娜的身影,我早把她本人都供认不讳的送我进大牢的深仇大恨忘在脑后,我不希望她出事!
关于姚静的家庭和社会关系,我真的一无所知,就是我知道到,以我对仇恨,一向记性很差的天性,我也会从轻发落的。
曲师傅临走时,似提醒又像警告,向我透露一个消息;我被打成现行,在我校掀起了轩然大波,我所在的野战兵团,认为这是一起阴谋陷害事件,始作俑者就是姚静及其黑后台宋彪,我的战友们发誓要为我报仇雪恨。
事态还在发展,弄不好会破坏学校两派大联合。曲师傅叮嘱我,让我静观其变,当本派战友来访时,要从大局出发,多做促进和巩固两派大联合的工作。
不久,我的好朋友给我带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说宋彪出事了,他与有夫之妇通奸,当事人出差在外的丈夫,突然提前回家,正进行床笫之欢的宋彪,在慌乱中,从三楼开窗跳下,摔在一家鸡架上,摔断了一条腿,惊飞出一窝鸡,当场被人发现。叫来救护车,他只穿着短衣短裤,盖着白苫单,被送往医院救护……
紧接着被内定校革委会群众组织代表的姚静,又被查出有重大海外关系问题,有确切的材料证明,姚静是日本残留孤儿,其父是穷凶极恶的“七三一部队”骨干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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