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有顺:理解了生活的情理、生命的意义,才能更好理解文学 ...
批评首先是介入文学现场,出示对作家作品的直觉判断,厘清当下的文学面貌。其次是由作品通到历史,通到时代,为当下的文学找寻坐标,同时也确证它在何种历史脉络之中,与时代又是如何同构或错位的。再次是由作品通到人,通及作者,也通及批评家自身,最终使批评不仅阐释别人,也自我阐释,成为个人生命的表达。三者合一,就是批评的使命和价值。——By 谢有顺谢有顺:理解了生活的情理、生命的意义,才能更好理解文学
记者:近年来随着文学创作繁荣,文学批评看上去也势头兴旺,评论家雷达最近一篇文章,则指出关于文学评论的议题,每隔几年就会兜圈似地重新讨论,但多是原地踏步。您对此如何看?为什么造成了这种理论建构上的原地踏步?
谢有顺(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近年批评界的成果多是作品论,缺乏理论深思与理论概括的能力,即便有关于批评自身伦理与边界的思索,也不过是质询批评是否还有批判的勇气、是否收红包之类,都是浅层次的问题。批评失去了思想的风采,就不会有任何理论建构的可能。批评理应是思想的武器,所以,批评家应该多读哲学、思想著作,通过寻找新的思想资源,来获得理论重建的可能。
谢有顺
记者:除开现有的西方理论体系,我们是否有自己根植于历史中的文艺批评传统?如有的话,您认为其中可取之处与目前未被重视之处在哪?
谢有顺:中国有自身的批评传统,但未受重视,一是知人论世,二是评点式的鉴赏。这都重生命的体悟与投入,是一种有体温的精神对话。没有个体生命的投入,文字就定然不会有体温、有文采,批评作为一种学问,就更谈不上能贯通天地和人心了。钱穆说,凡做学问,当能通到身世,尤贵能再从身世又通到学问。古人谓之“身世”,今人谓之“时代”。凡成一家言者,其学问无不具备时代性,无不能将其身世融入学问中。但今天的批评,越来越成为一种工具;今天的文学,也几已成了“纸上的文学”。身世和时代正在消隐,所剩的,不过是些材料、名词、公共经验,以及下面那颗斤斤计较的心。我一直向往梁漱溟所说的,“学问贵能得要”,“学问家以能得为要,故觉轻松、爽适、简单。”得要就是心得、自得。做研究的最高境界,就是要进得去也出得来,要有心得,要有生命的感悟,要和自己有关,而不仅仅为知识所累。
所谓“学”,本义当为觉悟,而“术”是道路、是方法;学术,其实是一种觉悟的方式,学者则是正在觉悟的人。在学问之中,如果不出示觉悟之道,不呈现一颗自由的心灵,那终归是一种技能、工具,是一种“为人”之学,而少了“为己”之学的自在。
记者:作家应该到生活中去,这句话对评论家而言,是否同样适用?如果适用,在您看来评论家又该如何到生活中去?
谢有顺:所谓到生活中去,我理解,就是批评也是一种写作,一种有个人生命投入的写作。理解了生活的情理、生命的意义,才能更好理解文学,了悟文学的精微之处。
记者:如今在谈文学批评时,许多人发现的情况是作家的自己在写,读者也是自己在读,评论家写的文字,更多是评论界在读,这种现象背后的原因您认为是什么?
谢有顺:这很正常。任何国家,批评都是小众的,读者很少的。在大众层面,批评的功能为报纸的书评所代替,许多书评其实也是一种小型的批评。当然,批评缺乏文采,无法把话说得明白,也难以一针见血地剖析作品,也是失去读者的一个原因。批评展示出思想的风采,重寻一种言之有物、文采沛然的表达,才能重塑批评的尊严。
记者:作为一个文艺门类,文学批评的职责和作用究竟在哪?
谢有顺:批评首先是介入文学现场,出示对作家作品的直觉判断,厘清当下的文学面貌。其次是由作品通到历史,通到时代,为当下的文学找寻坐标,同时也确证它在何种历史脉络之中,与时代又是如何同构或错位的。再次是由作品通到人,通及作者,也通及批评家自身,最终使批评不仅阐释别人,也自我阐释,成为个人生命的表达。三者合一,就是批评的使命和价值。
采访者:文学报 张滢莹
谢有顺
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导
教育部青年“长江学者” {:4_94:}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