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文学与当代中国:新世纪缺代表性作家,20世纪并未远去
今年是2018年,算起来,进入21世纪已经18年之久。然而,从文学的维度来看,20世纪的影响却依然巨大。今年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100周年,同时也是鲁迅《狂人日记》发表100周年,明年则是新文化运动100周年以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当我们反反复复纪念这些重要的日子的时候,实际上在告诉我们20世纪并没有离我们远去。”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罗岗表示。
罗岗、王安忆、洪子诚、李陀、陈思和、蔡翔在现场对谈
10月16日,“与20世纪同行:现代文学与当代中国”学术研讨会在上海师范大学召开。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洪子诚,香港学者李欧梵,作家、文艺批评家李陀,复旦大学教授陈思和,作家王安忆等来自海内外的著名学者、作家、文艺批评家等现当代文学的亲历者、见证者、观察者齐聚一堂,共同探讨20世纪的文学、思想,以及20世纪文学与今天的关系。
20世纪并未远去
对于中国和中国文学来说,20世纪是一个充满激荡和变革的年代,从五四运动到晚清覆亡、民国成立,再到新中国成立、改革开放,100年中,中国经历了几次巨大转折,也为文学提供了取之不尽的素材。
“1918年鲁迅《狂人日记》打响第一枪,1921年郁达夫发表《沉沦》,后有茅盾《蚀》三部曲、丁玲《莎菲女士的日记》等,1930年代巴金完成《激流三部曲》,1940年代钱钟书《围城》出版,1950年代有杨沫的《青春之歌》,1960年代是话剧《年轻的一代》,1970年代徐迟《哥德巴赫猜想》值得关注,后有王小波《黄金时代》、贾平凹《废都》、李洱《花腔》,史铁生《我的丁一之旅》等等。” 同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王鸿生梳理出了一份20世纪的“书单”,从中可以看到百年之间,中国文学叙述的丰富性。其中叙事视野既包括启蒙、革命、改造,知识分子的改造、成长,也有后来的反思革命、人心表现、文化思考……用王鸿生的话来说,是一部“百年知识分子的书写史”,而且是处在“中西古今的大背景笼罩之下”。
在充满紧张、分裂的20世纪里,文学艺术是抗争也是安慰,是挣脱压迫和异化的途径,是种精神冒险记录,也是想象新的生存实践的开始。王鸿生认为,那20世纪文学知识分子的写作,为的是去叙述和保卫生存的意义。
站在新世纪回望20世纪文学,李陀认为,20世纪中国文学中,最符合“百花齐放”的时代,是1980年代。
研讨会现场
时间的沉淀之后,这一点愈发明显,“隔了这么多年回头看,1980年代比我当时所推崇所热爱的要丰富许多。”李陀回忆,当时先锋文学是主流,但如今看来,除了先锋文学还有许多探索值得重视:当时陕西作家的作品都是十分重要的,路遥的影响现在也很大。
当时文学和思想运动依旧结合紧密,李陀回忆,当时自上而下的思想解放运动和自下而上的新启蒙运动并举,解释了1980年代的诸多政治文化现象,作家自觉或不自觉地与这两个运动相关,伤痕文学基本是思想解放运动的一个组成部分,本身也是思想解放运动的核心。而朦胧诗写作和新启蒙运动更为密切。
“1980年代是一个摸索的时代,充满徘徊犹豫和追求,每一种摸索都在探讨什么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需要的文学?”
“20世纪不中不西,不古不今,非常奇怪又隐含巨大的创造性。” 对现在的中国来说,20世纪可以说是“童年时期”,“20世纪的特质是‘天真’,这个将来很难了。”上海大学文学院教授蔡翔认为,20世纪是一座巨大的富矿,是讲述20世纪,将是几代作家和学人的使命,从这个意义上说,20世纪从未远去,但关键是,“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式回到20世纪,最后要看能不能开出一条新路。”
新的文学范式尚未形成
进入21世纪已经有18年,“新世纪文学”虽有名头却缺代表作家,“王安忆还是王安忆,莫言还是莫言”,陈思和认为新世纪始终构不成新的作家、新的反省,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新世纪以来,始终构不成一个范式、新的运动。
回顾20世纪,陈思和觉得中国文学20世纪一直是“靠运动”的,不管是文学运动还是政治运动,一定是超越时代、超越很多人审美观念的,“这样有超越性的运动,创造出来的文学,是崭新的。”
新中国建国初期到“文革”前的17年文学时期,是以政治文学为导向的一个时期。陈思和认为,虽然对这个时期评价不一,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它是“创造力新的范式”,“文学突然进入了新的时代,出现了一套新的话语,引进了一个新的概念,于是就一批新作家出来了。这些作家和老一辈作家巴金等等都不一样,未必这批作家就比以前好,但是人们的关注率就到这些身上来了。”
但陈思和同样提到,先锋的东西推动,可以短时期出现一批作家。但真正的大家,是经过积累,“历史落在那个点上,比如曹雪芹写《红楼梦》。” 他期待在平静的常态当中,慢慢积累之中,中国能出现真正的大作家。
王安忆认为,文学的黄金时代已经结束,“可能因为小说进入了学府,知识分子介入小说,使小说不那么好看了,好看的小说只有去类型文学或社科类文章中找。”但与此同时,电影艺术、音乐艺术却呈现出向上的生命力,“贾樟柯的电影、流行音乐都慢慢起来了,我觉得是新气象。而小说的发展也是有周期的,它的周期走完了,要在别的地方重新开始。”
李陀则认为,世纪之交本身就是大变革的时代,应该期待新世纪文学发生变化。19世纪到20世纪之交,早在1870年代文学上的变革就开始酝酿,从普鲁斯特到乔伊斯再到卡夫卡,文学上变革自然就发生了。
“20世纪到21世纪的转变,革命性、突然性、变异的规模和范围,远远超过19世纪到20世纪,没有道理文学不发生变化。”李陀表示,文化的变化充满偶然性,“我们这么多年有些迷信历史的必然性,我在年轻人之中看到了很多变化,这些变化之中,其实酝酿着很大的偶然性,我们的文学也会在这种偶然性之中发生变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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