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金庸生于当下,他的女性观或许会成为女权主义者的靶子
晚年金庸修订作品,一次比一次离谱,连小龙女都叫起了“老公”,让人起鸡皮疙瘩,《碧血剑》里的温青青更是腻歪,有着极其违和的琼瑶化倾向。冰川思享号特约撰稿 | 叶克飞
生于民国,历经大时代跌宕,跨越世纪,于94岁高龄离世。金庸这一生,可以拿出来大书特书的故事实在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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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金庸开创并造就了武侠小说的黄金时代。尽管梁羽生在他之前,尽管古龙一度有后来居上之势,但前者平庸,后者天才横溢却剑走偏锋,又英年早逝,唯有金庸经得起岁月洗礼,造就“有华人处有金庸”的神话。
反过来说,时代也成就了金庸。他生于新旧时代交错之时,既有旧学底子,又有西方文化滋养。因此,以西方蒙太奇手法营造武侠江湖,以现代白话文书写旧时士大夫家国情怀,就诞生了不一样的武侠小说。
如果不是时代,金庸即使走红,也不会如此之红。现代教育的逐步普及、识字率的大大上升,使得金庸小说有了阅读基础。报纸这一媒体的兴起,不但成为晚清以来开启民智的阵地,更为金庸提供了舞台。即使歇笔之后,金庸也未被遗忘,因为电视媒体的兴起,金庸武侠剧成为几十年来经典不衰的题材。
▲电视剧《射雕英雄传之东邪西毒》剧照,黄日华(图/东方IC)
也正因为大时代的跌宕,金庸的情怀和所见所闻才会被投射于武侠江湖之中,引发海内外华人的共鸣。或者说,每个遭遇大时代的人,都会在金庸作品中寻找影子或慰藉。他的武侠小说,甚至成为许多人的价值观启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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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如果金庸生于当下,他又会如何?
醉心政治,早年曾谋外交官席位的金庸,其实并不是一个合适的从政材料。他为人独断,在《明报》已是一言堂,性子又高傲,受不得闲气。换成今天,他就算能考上公务员,也做不了外交官。最重要的是,他有理想主义的一面,这恰恰是当下许多人认为不需要的东西。
那么,拾起老本行,继续写小说,可以吗?当然可以,但等待他的不会再是“有华人处有金庸”。
与当下的网文写手相比,金庸的优势很明显。因为直至今天,故事格局学金庸、文字技巧学古龙,仍然是武侠网文的主流。即使开创新路子的写法,往往也无法避开金庸的路数。比如关注小人物的开山之作——杨叛的《小兵之死》,就是网络时代才会承载的风格。
但问题是,它之所以引发共鸣,与其说是技法,倒不如说是因为它基于的蓝本——《神雕侠侣》里那个被一笔带过的小兵。换言之,它仍依托于金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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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金庸也有自己的缺点。人们说起他的小说,常有“开篇平平,渐入佳境”的评断,可在当下,一部作品的开头不够吸引,往往会直接被判死刑。相比之下,穿越鼻祖黄易、奇诡加情怀的古龙,甚至虽身处民国时代,可想象力爆棚的还珠楼主,都远比他更适应当下。
除了家国情怀,金庸还接受了传统文化的副产品——落后的女性观。
▲电影《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林青霞(图/东方IC)
金庸的传统思维观念不仅仅投射于小说,也投射于两性观。许多人都曾慨叹《神雕侠侣》里的中年黄蓉为何变了一个人,可那才是金庸眼中的理想女子——年轻时曼妙,成为妇人后便是贤内助。被乔峰打死的阿朱,韦小宝身边那个顺从的双儿,也是极传统的女子,甚至不具备自我意识,完全依附于所爱的人。现实中也有许多不够自信的男性喜欢这种女性,美其名曰“容易驾驭”。
这种骑马式两性观基本是中国男性与世界文明差距的写照,也是一种实则自卑的谜之自信。若是金庸笔下有中年任盈盈,想来也会换一副面目。
晚年金庸修订作品,一次比一次离谱,连小龙女都叫起了“老公”,让人起鸡皮疙瘩,《碧血剑》里的温青青更是腻歪(有兴趣者可自行查阅),有着极其违和的琼瑶化倾向。而这种整体的小女子倾向,与其说是金庸的固执,倒不如说是他一向两性观念的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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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说来,金庸很少将女性作为一个独立个体来描绘,她们更多是男性的依附,或者说是男权社会的依附。《倚天屠龙记》里的赵敏,《天龙八部》里的木婉清,是少有的亮点。
相比之下,被许多人视为热衷物化女性的古龙,却常写风尘女子的悲凉,写对风尘女子的人格尊重。还有他笔下那位“骑最快的马,爬最高的山,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玩最利的刀,杀最狠的人”的风四娘,尽管满腔心思系在萧十一郎身上,但仍是独立的,甚至是我眼中武侠小说里最具现代女性色彩的形象。
可以想见,如果金庸生于当下,他的女性观或许会成为女权主义者的靶子吧。
这般猜测,倒不是质疑金庸,只是为他庆幸,为我们的人生庆幸。生逢其时的金庸,有最合适的舞台构筑自己的江湖世界,至于我们,同样生逢其时,在曾经匮乏的年代里,以金庸江湖滋养自己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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