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新作《商博良》:预先写结尾然后逆推故事
近日,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作家江南珍藏十年的幻想文学作品《九州飘零书:商博良》,继该社2015年出版江南的《九州缥缈录》系列行销百万册后,再续“九州”史诗。《商博良》是江南的新作,讲述年轻的神秘旅人商博良在边境的奇幻经历,故事的创作灵感来源于江南早年在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的游历。幻想元素在中国文学作品中古已有之。然而,随着儒家“文以载道”成了中国古代文学创作的主流,幻想元素也逐渐从天马行空趋于讽喻现实,就像从《山海经》到《聊斋志异》,妖怪们也从奇形怪状统一化为人形,并也聊科举、聊官场。进入现当代,现实主义一直是中国文坛的主导,直至近十年来,随着网络文学的崛起与影视IP的爆发,纯粹的幻想文学逐渐重获生机,其中也不乏优质之作。
2015年,江南九州系列作品《九州缥缈录》出版,畅销百万册,“九州”是国内第一个完整的东方幻想架空世界,融合了多种文化元素,拥有自成体系的设定与结构,被读者誉为“东方的《指环王》”。据悉,本次出版的《商博良》只是江南“九州飘零书”系列中的一本,待全系完结后,也会与《九州缥缈录》一样进军影视。今年8月,由柠萌影业出品、张晓波执导、江南亲自操刀改编的《九州缥缈录》正式杀青。
著名作家金庸生前起诉江南《此间的少年》侵犯著作权及不正当竞争一案目前进入二审程序,在接受羊城晚报记者专访时,就案件及相关问题,江南并未作出回应。
A
我最初只想到一个剪纸似的人物形象
羊城晚报:《九州飘零书:商博良》这个故事的灵感来源是什么?
江南:这个故事的缘起本来很难撑出那么一部小长篇来。我最初只是想到一个人物的形象:黑衣长刀,腰间带着一个青玉色的瓶子——那是他的回忆——一身旅人的仆仆风尘,在山之巅海之涯望着连山或者波涛,轻叹着,微笑着远眺。这该是一个看穿了红尘的人,带着一颗很淡的心远走异乡,希望寻找一个平静的地方。我太喜欢这个形象了,于是就匆匆地开始动笔。
羊城晚报:《商博良》的写作分为两个阶段,上下两部分中间隔了三年,写作过程中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江南:我写了三万字之后发现我不知这个故事该如何继续发展了,从开始的一个剪纸似的人物发展成马帮的一伙大老爷们来,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些马帮汉子们心里都该埋着些什么秘密,于是写到了黑水铺,把我神往已久的“鹿头血蛊”写完之后,这个故事便失去了走向。我沉思了很久,大概想到了一些线索,我把这些线索写在一张小纸上,我今天还能记得那些关键词,它们是:“寂、烟袋、斩蛇、神殿、巫女、蝎子、人心、毒、媚惑。”
现在看完这篇故事的人发现,这些关键词被完整地用在了故事中,但是那时候它们对于我而言还只是些蛛丝马迹,我很难把这个故事完整地拼凑起来。毕竟要写一场巫民三峒的钩心斗角和血性战争,若想收在一部小长篇里还是蛮难的,而我又是个喜欢工笔描写的人。所以我预先写了结尾,也就是那个过客离开群玉坊的一幕,这一节尾声在脱稿的时候也没有做什么修改,我重看了一遍,非常满意于那时候我自己写下的结局。我想写的便是商博良“飘如转蓬”四字。
后来我又写了《海市》的开局和《髑髅花》的开局,都是关于商博良这个人,整个系列的故事是从商博良的行程逆推的。不过这些开局也都停留在开局的阶段,我想我没能完整地构思出商博良这个人来,他确实飘然不群,但是一个飘然不群的人物不是写一个小说系列的理由。我希望找到一个足够说服我自己的理由,让我能够继续完成这个故事。
B 这是男人们的故事
羊城晚报:关于商博良的评论两极分化,有人说很好,有人说前半段是上品,后半段是言情。这个故事最终想表达的是什么?
江南:其实我原本就是想写这样一部小说。上半段写那个满是瘴气和云雾的密林,无非是要给结局时商博良和那个女人的凝望铺好一个舞台。他眼睛里看到的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影子,所以微微地笑了;她眼睛里看到的是一个男人的往事,但是看不真切。
这是一个男人们的故事,彭黎、祁烈和商博良。其中商博良是个旁观者,他的故事只是为那些犹疑的男人做背书和注脚,讲述男人对于爱情的自私、惶恐和脆弱,对于女人的介于游戏和依恋之间的感情。为了这个目的,我把云州写成一个陷阱和泥潭似的存在,巫女们细软的胳膊像是新发的藤条那样美好,带着诱惑,缓缓召唤,舞蹈总是催情,歌声总是缥缈,然而你走进去,里面就是黑沼那样的泥淖。
他们一个接一个心甘情愿地沦陷了,这是个温柔乡,他们想用男人的小智慧在迷陷之后再逃出去,但是纷纷失败了。就像祁烈,百转千折,最后回到那个已经面目全非的女人身边,亲眼看着她死去,心口爬出当年定情时的一对青蝎子。
男人的心大概就是这样,在你不爱任何人的时候,它看起来很广大,能塞下和无数女人的记忆。在你爱某个人的时候,它的空间嗖地就缩小到只能容纳一个女人的大小,所以祁烈就必须回头,他心里装着蛊母,而商博良的心里装着那个青玉色的瓶子。
羊城晚报:《商博良》中的主角与埃及学学者商博良是否有联系?为自己笔下的角色起名有什么灵感来源?
江南:我们的商博良和那位古文字的专家没有什么关联……他们只是名字相同而已,当时创作的时候只是觉得它是一个比较有趣的点。
C “九州”的灵感源于《指环王》,但我想写一个以中国文化为核心的故事
羊城晚报:您如何评价《九州飘零书:商博良》在“九州”系列中的位置?
江南:“九州”这个世界观, 在最初构建的时候是天马行空的、架空而随意的,当我们开始建造王朝之后,它开始有越来越多的框架、限制和规则,构建王朝或撰写它们的故事的时候是一个由虚变实的过程,而到了《商博良》,我们又回到了由实变虚的地方。这更像是一个旅人,而旅行是一个人对内在和外在的探索。
羊城晚报:奇幻题材风靡十数年,您是亲历者也是弄潮儿。在您看来,当下中国的奇幻写作处于什么水平?是否产生了(或可能产生)类似于西方“魔戒”系列的经典?
江南:其实,在十五年前,九州的出现就是因作者们看了《指环王》后心潮澎湃,要做一个中国架空幻想世界。九州的灵感源于《指环王》,所以各种西方奇幻的元素曾经被尝试性地植入这个世界,例如鹰身人,这是一种身体似鹰而长着人面孔的种族,他强有力的双爪从高空中投矛,借助重力像天基动能武器那样势不可挡。非常带感的设计,但它的文化土壤值得怀疑,我们真的能写好鹰身人么?我们在童年的故事中听过这种诡奇的生物么?我们可以跟鹰身人做朋友么?我们会爱上女鹰身人么?
自豪地说,“九州”这两个字是我起的,因为我想写一个以中国文化为核心的故事。我把我的第一部小说实验性地叫九州,在我的想象里,那个世界苍茫浩大,中间矗立着名为天启的皇城。这并非一个简单固执的想法,而是我一直以来对中国文化的一种理解,中国自命为中国,因为古人认为自己站在世界的中央,穹顶之下,四方眺望。来源: 羊城晚报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