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钟
少女钟屋外,黑影将要褪尽,金色的月成了眉牙,这新生的月把清鲜的光泄下来,她摇摇晃晃,艰难地在苍穹里爬升。
敏敏的舞蹈进入高潮,她像在海洋里嬉戏,追逐着海浪,她躺在波涛上,随波逐流,四处流浪。她盘在寒哥哥身上,为他摘取冰凌的精华,她去拾取鲛人泪,想尽办法,把明珠凿出窟窿,以便把明珠穿成链子。
寒哥哥在喝陆地桃花茶,这美丽的桃花,在胚胎的时候,被陆人无情地折下,陆人用火热的太阳,把她们压榨,煲干,她们的美色被收藏,香味凝结在淡绿的蕊中。
然后,她们在冰水里重新开放,窈窕舞动,错落着水层,引得敏敏赞叹。
跳着踏摇舞的女子,流下泪来,这泪水滴落在暗无天地的牢房。
月人知道,这女子不是敏敏,她也不是贺兰夫人,她是一颗心,贪婪不甘的心。
月人觉得痛苦,他被凡人的皮鞭伺候,被火热的铁烙过,凡人捉住他的发,把他从高处摔落,看着他痛苦呻吟,凡人对他莫名其妙地痛恨。
这白衫的翩翩月人,从高高的月殿跌落了凡尘。
“真她妈痛!”他咬住牙,血腥的味道从喉间涌出,他的嘴角渗出血丝,他费劲地看看,金色得液体落在手心里,变成了金瓜子。红衣狱卒看得奇妙,他捡起一颗,用牙咬咬,大喜若狂,紧接着挥舞皮鞭,凶神恶煞鞭打月人。
“原来你是个财神爷!”狱卒贪婪地狞笑,“还是个落难财神爷!我可赶上这波了!他妈的老子只能当这一回行邢卒拉!老子真要发财拉!他妈的!”
月人惨叫着,躲避鞭索,鞭子毒蛇一样,“嘶嘶”叫着,精准地掠上他的皮肤,搅下大块的血肉,这血肉转眼凝成金锭。
狱卒几要疯狂,他扑上去,踏住月人,月人伤痕累累,在尘埃里挣扎,困顿不堪。
他咳咳地吐着血沫,喷溅了一地金珠。
“他妈的!”他愤愤地骂着,看着敏敏的舞蹈。
敏敏流着泪水,泪水里有了血,她像一面彩旗,拼命旋转,音乐低迷,牢房四周钻进少女箩摩,娇嫩的少女们,千姿百态。
她们在牢房里盘旋,长藤挂满绿叶,硕大的心型叶子,匍匐到了墙壁上,月光慢慢透了进来。
月光爬到敏敏脸上,这脸蛋仿佛透明了。
她忽然停下舞蹈,侧耳倾听,有重鼓响了起来。
她颤颤地站立,像一根细线,伶汀娉婷。
重鼓一声又一声,沉重地激荡,天地抖抖地动,月亮钻出黑影,这黑影衣服一般褪去,向地面落来,结成了巨网,在月色里消融了。
敏敏的眼睛空洞起来,泥沙充满眼眶,崩裂眼眶,泪水,泥水与血水,滚滚而下。
她躲避着月光,月光仿佛箭在弦上,盯着她。冷冷的箭簇分散开来,整个屋子,忽然聚满金箭。
箩摩少女翩翩起舞,有些少女娇艳如桃花,低着头,说着爱情的甜蜜,有些少女哭泣着,诉说爱情的痛苦,她们攀附在金箭上,脸蛋冲着敏敏,敏敏的皮肉被月光侵蚀,大块大块分离开了。
这明媚鲜艳的踏摇女子,转眼剩了白骨。
白骨跪下来,月光水银般铺满牢房。白骨伸出指骨,想抓取月光,月光爬上去,这白骨冒着白烟,蚩蚩地响着。
少女箩摩在红衣卒身边跳舞,哭哭笑笑,泪水淋漓,高兴也哭,难过也哭,她们裹住行邢卒,为他展示自己的少女时代,残酷的狱卒仿佛被蛊惑,他向一颗花朵伸出手,想采撷这颗心。
“你是我的!”这卑贱残酷的男子说,“我十六岁的情人,我欺骗了你,你沉了湖?难道,你没有死么?又活了回来?”
“太可怕了!”他痴痴地看着这朵花,少女甜蜜地笑着,没有说话,她忽然高飞起来,她的叶子摇摇摆摆,这棵少女箩摩咯咯笑着,爬上屋顶。
“我的心!”狱卒抠着自己得心脏,“我还有人心,我却是个畜牲!你别走,好么?”
少女在屋顶缠绕,身上长满长刺,这刺悄无声息长大,密密麻麻,向地下扎来。
狱卒抬起头,他衣襟里的金锭金珠落了一地,他昂然站着。这个卑贱的凡人,忽然挺止了腰杆,他厉声说:“摇摇,我欠你一条命,还有一份情!”
“拿我的命来吧!”他说,“三十年了,你从湖底捞出来,湿淋淋冰冷冷,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如今,我把命还给你吧?摇摇!”
白骨人忽然笑起来,骨头碰撞,嘎子嘎子地响,让人的心里酸起来。她咣咣当当地站立,扭过骷髅头,看着狱卒,不屑地笑了。
少女箩摩得刺染上了月光,度上了金色,摇摇变成了一个少女,她轻盈地落了下来,落到了红衣狱卒的手上,在他手上跪下来,仰着头,凝睼无语。
狱卒的泪落下来,滴在手中人的脸颊上,摇摇消散了,像水汽一样,袅袅地散去了。
狱卒跪下来,金色的月光照射着他,他觉得身体被抽离了最重要的东西。
屋中静了下来,白骨人的眼眶混浊地看着月人,月人在血泊里挣扎站起,少女箩摩继续唱着跳着,为月人搭了帐篷。
月色如箭,箭头锋利,只只长箭搭在弦上,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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