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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度儿童文学关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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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萧盛
时间:
2016-12-19 12:09
标题:
2016年度儿童文学关键词
2016年,对于中国儿童文学来说,注定要在文学史书写上重要一笔。这一年,中国儿童文学真正走到了世界舞台的中央;这一年,中国儿童文学在创作与批评等方面唱响多声部;这一年,中国儿童文学作家和研究者仍然在深化自己的思考……在即将挥别2016年时,儿童文学作家和研究者也以关键词的形式,对自身创作和中国儿童文学发展做出回顾和展望。
“国际安徒生奖”和曹文轩
相信很多儿童文学人会对2016年4月4日那一晚记忆犹新。从博洛尼亚童书展传来消息: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获得了2016年国际安徒生奖,这是中国儿童文学作家首次获得世界上最具权威的儿童文学大奖。这一消息让“国际安徒生奖”和“曹文轩”成为2016年中国儿童文学最值得书写的两个关键词。
高洪波、海飞等认为,曹文轩的获奖象征着中国儿童文学作家和中国儿童文学在世界格局中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对文化自信的倡导具有实质性的意蕴,对提升社会各界对儿童文学的关注非常必要和及时。同时,促进了中外儿童文学的互动和交流,推动了中国儿童文学在世界格局中新的发展和繁荣。高洪波还强调,“曹文轩用一系列作品和言论得体地回应了这一奖项,他的创作与理论为安徒生奖增色许多,毕竟中国有三亿多少年儿童,这是任何一个国家和作家都不容忽视的读者群体”。
“对于中国儿童文学界来说,这是一个让人等待了许久的消息,也是一个让许多人多少感到一点意外惊喜的消息”。学者方卫平说,从30年前严文井、陈伯吹第一次代表中国参加国际儿童读物联盟(IBBY)世界大会开始,中国儿童文学人就开始了与国际安徒生奖逐渐走近的过程,多位中国儿童文学作家、画家先后获得了国际安徒生奖的提名奖,但一直与最终奖项擦肩而过。方卫平还记得10年前,第30届IBBY世界大会在我国澳门特别行政区举行。会议期间,时任与侯任的两位国际安徒生奖评委会主席与我国一些知名儿童文学作家、学者座谈,当时中国的作家和学者希望了解的许多问题,今天看来还只是关于这一奖项的一些常识。去年,在第一届全国儿童文学作家与编辑研修班讲课时,方卫平也曾被学员问及中国作家何时能够获得这个奖项。就连今年初获悉进入了评奖最后五人小名单的曹文轩本人,当时也低调地表示,他对20%的概率不作想象。方卫平认为,曹文轩的获奖,对于其本人,对于国际安徒生奖和中国儿童文学界来说,当然都是一桩很有意味的事情。它不仅是最高荣誉,也是一次机遇:一次思考儿童文学现状、观念,思考中国儿童文学与世界儿童文学之关系,思考儿童文学未来走向的机遇。把握这样一次机遇,可能是曹文轩获奖留给中国儿童文学界的一个课题。
与世界对话
作家汤素兰提出的一个关键词是“与世界对话”——黄金时代的中国儿童文学正在和世界对话,而世界也开始倾听中国儿童文学的声音。
汤素兰是第一时间在现场见证了曹文轩的获奖。她回忆说,10年前也就是2006年,自己首次参加博洛尼亚童书展,中国童书淹没在整个书展中,显得灰头土脸,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它的存在。而10年后,整个展厅最中心的位置建有中国馆,来参观与洽谈的人络绎不绝。中国出版人、作家在展馆里做的活动,也会吸引各国的参展商与读者驻足。汤素兰也在今年的博洛尼亚童书展上为自己的8本图画书的英文版举办了首发式,并且签订了版权输出合同。同时,在今年的博洛尼亚童书展上,中国有多家出版社和多位作家做了全球版权推介活动,有的出版社还邀请世界著名的作家、画家、出版人与中国作家、画家、出版人对话,这一切在10年前是不能想象的。她认为,中国儿童文学走向世界,与这些年中国经济的发展,中国少儿出版人的努力是分不开的。从中国儿童文学诞生伊始,中国作家一直在努力探寻、开拓自己的儿童文学之路。但100年来,获得国际认可的作家和作品并不多,被世界各国儿童广泛阅读的作品更少。而曹文轩的获奖表明,中国儿童文学已经开始汇入到世界儿童文学之河,世界儿童文学也因此将更加丰富多彩。
“图画书”和“原创”
众多儿童文学作家、学者列出的关键词中,“图画书”“原创”和“原创图画书”位居前列。正如高洪波所说,“图画书以迅猛发展的出版势头成为今年的重要话题”。
海飞告诉记者,2016年,中国的原创图画书井喷式发展,成为最大亮点。年产4000种,其中原创2000种。中国有了自己的图画书研究中心、自己的图画书排行榜、自己的图画书大奖“中国原创图画书时代奖”,并有多种绘本在国际上获奖。高洪波认为,这种“标准小儿科读物”傲然又自然地进入无数社区、无数家庭以及无数实体和网上书店,成为小孩子与大作品的阅读标本,这是经济发展与文化发达的特殊标识,也是小康社会的中国符号。色彩缤纷与文字讲究的优秀图画书是小孩子童年回忆的可贵资源和快乐的记忆平台,他希望图画书的出版势头能保质保量地发展。
作家秦文君认为,优秀的图画书不但是文和图的有机交融,还能升华出灿烂的美感,讲述故事和道义,富有创意、个性和优美的艺术欣赏空间。对孩子来讲,美是没有极限的。每个孩子在成长最初都对美有种敏感性,对美饱含热情和天真的兴趣。对天性之美的保护也是童书的大使命。秦文君认为引进优秀的图画书版权是非常明智的,但也应该看到,图画书市场的热度以及广受关注,使得有些出版机构不假思索就把国外一些不那么出色的图画书也引进了。其实很多国家对外来文化的审视姿态一直很强势,引进版权都是有严格比例的。不一定是别人的东西不好,而是他们更重视本土文化。她很高兴看到,有一批作家、评论家、学者纷纷加入原创图画书的文本创作,有才华的本土画家也不断涌现。原创图画书《我要飞》《会说话的手》《好像》《不要和青蛙跳绳》等的出版也表明:中国原创图画书已在路上,任重道远。
说到2016年儿童文学,刘绪源首先想到的是“原创”二字。他认为,这明显地体现在儿童图画书上,原先只关注引进的许多出版单位,现在纷纷关注起原创来,原创图画书不仅数量惊人,质量也有较大提高,高质量的原创作品已开始出现。除了图画书,桥梁书、低幼书和儿童文学的中长篇,都在2016年有明显的发展。因为曹文轩获奖,大家对于原创作品的自信也大增,“中国的原创并不低于世界上最高水平的文学”这一观点也开始被许多人所接受。对此,刘绪源却不无担忧:“我近来时时想到鲁迅的一些重要论述。为什么鲁迅说‘翻译比创作更重要’?为什么他说那时中国作家如获诺奖反而不利于中国文学?他这话只适用于那时而今则全部过时了吗?我不这样认为。至少,现在仍须学习、引进世界一流的文学,原创也仍须大大提高——这里有巨大的提高空间。在原创大发展的今天,让我们多想想如何让这原创达到更高的水平吧。”
某次图画书评奖中,数十本入选的书中只有一本平装本,这让汤素兰不禁发问,图画书一定要是精装的、高大上的吗?为了更好还原图画的色彩,体现图画书的美术价值,越好的纸张、越精美的印制,越能呈现图画书的美,但自然带来高昂的定价。汤素兰说,当图画书越来越高档精美时,我们是否还记得那些普通的孩子也应该有资格读一读优美的图画书呢?同时,汤素兰认为,在图画书的创作过程中,美术作者极其重要。文字是时间性的,图画却是空间性的。在文字达不到的地方,需要图画去补充,在文字已经表达的地方,需要图画去丰富与再创造。如果我们要创造中国的图画书时代,更需要调动画家们的创造力。
“黄金时代”与“含金量”
11月11日,本报发表《“黄金十年”究竟有多少含金量?》的文章,对近来儿童文学出版界的“热词”之一——“黄金十年”(或曰“黄金时代”)做了概念的厘清和现象的反思。“黄金时代”和“含金量”也成了很多儿童文学作家2016年儿童文学的重要关键词。
作家萧萍认为,或许“黄金时代”这个词汇本身就包含了“最好的时代和最坏的时代”之意——最繁荣的、同时也是最功利的——以至于在这金灿灿打底的岁月中间,有童书出版人曾经毫不避讳地揶揄“自己整天在忙着抢钱”。二孩时代,家庭亲子阅读话题的方兴未艾,全社会对儿童文学的空前重视和热情,这一切为这个大市场奠定了喧哗的基础,这自然是不可多得的黄金土壤,那么,我们是否可以生产出配得上这个土壤的文学作品呢?萧萍说,儿童文学作家、批评家、出版社以及阅读推广机构,其热情与助推力是重要的,反省和思忖更是关键,而最最核心的,恐怕是修炼内心——修炼写作,修炼爱、定力以及朝向未来的责任感。如果一个时代的作家耐得住寂寞,沉淀得了光阴,有金黄质地和博大胸怀,那么我们的中国故事就会吸引全世界孩子的注视和倾听,或许这才是“黄金”的真正含义。
批评与创作一直是文学的双翼。汤素兰欣喜地看到了儿童文学界对“黄金十年”的反思甚至质疑,对真诚理性的儿童文学批评的倡导与呼唤。她相信,通过作家的艺术自律和批评家们的引导推动,未来中国的儿童文学会朝着更加健康的方向发展,在量的增长的同时,一定会有质的提升。
“也许因为2016是童书出版第二个‘黄金十年’的第五年,对于‘金’的理解,时时刺激人心。”刘绪源将关键词定位为“含金量”,他认为《文艺报》对于“黄金十年到底有多少含金量”的讨论,更强化了这种感觉。对于含金量,刘绪源认为有两种解释,一种是真金白银,即靠童书赚了多少钱,这比较好算。赚钱并不是坏事,因为童书的印数就是这样上去的,童书出版产业也是这样发展起来的。但如果认为金钱就是一切,那就很可怕了。至少文学性、艺术质量、审美含量这些都不是金钱所能取代的,这方面的含金量同样不可忽略。2016年,许多作家看到了文学质量的重要,正努力使自己的创作达到新的境界,出版社和上级主管部门也加强了这方面的意识,这都是与过去很不一样的喜人现象,这也是”含金量“一词引起了人们新思考的原因。
“井冈山儿童文学创作出版研讨会”
10月28日至29日,由二十一世纪出版社主办的“儿童文学的潮流——井冈山儿童文学创作出版研讨会”举行,近30位儿童文学作家、评论家出席。作为参会的惟一一位“80后”作家,陈诗哥认为,此次会议与30年前的新潮儿童文学庐山会议有着精神血脉上的承接和延续。30年前,庐山会议在一个急需拨乱反正的语境中召开,会议的倾向性十分明显:与此前的中国儿童文学切割与疏离,回归到艺术的正道。因此,前辈作家摧枯拉朽,攻城拔寨,所向披靡。此次会上,前辈作家们回忆他们之间的故事与情谊,对陈诗哥来说是一种深深的滋养;更让他受触动的是前辈作家对人生和思想的关注。譬如,曹文轩对中国古典主义美学的诠释,并实践到写作中,创作跟理论的互动形成合力;又如殷健灵评论金波的文章《学不来的“淡”与“静”》中,读者不仅见到了金波,还看到了殷健灵。陈诗哥认为,这样的写作其实是人生的一种修炼。“这样的关注,我觉得在年轻作家中是不够的。我们对理论抱有一种警惕的态度,更多是依靠天赋和经验来写作的。当然,这样我们也会写出很多好作品,甚至是天籁一般的作品。但是,这样的写作能够走多远?能够走多久?会不会重复自己?从另一方面说,如何运用足够的手段与技巧来化解思想的硬块,也是我们面临的一大问题。”
会上,方卫平谈到,中国儿童文学需要重新面对经典,悉心领会它们的精髓与妙处,才有可能发现并别具一格地使用这些资源;梅子涵强调要给中国儿童提供具有“母乳”般特质的文学作品;针对中国儿童文学多元化的局面,朱自强提出儿童文学需要新的评价标准……陈诗哥说:“从庐山会议到井冈山会议,30年来文学思潮风起云涌,我觉得有一种潮流是永恒的,那就是对人生和思想的关注,朝向经典的写作。”
青年作家
2016年,青年儿童文学作家的身影及其成长引人关注。以青年作家为主体的多套儿童文学丛书陆续出版或正在酝酿之中。方卫平发现,相聚在第二届全国儿童文学作家编辑研修班和鲁迅文学院中青年儿童文学作家高级研讨班上的儿童文学作家,大多数是新世纪以后陆续涌现的青年作家。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看作是儿童文学新生代作家的一次汇聚和检阅。
方卫平认为,与上世纪80年代前后出现的新生代儿童文学作家做比较的话,世纪之交的青年作家们可能具有一些不一样的特质。首先是他们所处的文化、时代环境,所面对的生活和文学话题,已经跟30年前迥然不同了。市场规律对社会生活的主宰、文学生活多元化时代的来临,还有新的教育环境、媒介环境、审美环境等等,都对当代儿童读者的阅读生态做了新的瓜分和重组,使得以纯文学为基本追求或者基本考量的文学思维方式,在今天可能已经难以畅行无阻。对这一代儿童文学作家来说,无论他们个人的文学理想有多么执著,在整体上,他们所面对的社会生活、文学发展环境以及面临的挑战,可能都比前辈要更加复杂。其次,新生一代儿童文学作家已逐渐淡化和模糊了可能拥有的共同的文学心理、志向和群体面貌,在文学心灵上并没有聚集在同一面文学的精神旗帜之下。而这种相通的历史体验和文学理想可能曾经是30年前那一代新生代作家进入儿童文学创作时通用的文学名片和身份。在今天,一个文学的共名时代已经结束,这种结束既是社会生活的影响使然,可能也是世纪之交和新世纪以来,新生代儿童文学作家文学生命进化的一种必然。第三,这一代青年作家的个体文学命运与30年前那一批新生代作家有了很大不同。一个作家的成功与否,在相当程度上是由个人机遇、悟性、努力和造化所决定,很难再以集体的名义来享受共同的荣光。而30年前,很多作家的成功可能是因为他们自觉汇入到某种成功的文学理念和文学团队中。方卫平说,代际存在可能是我们社会生活和文学生活的一个重要形式。所以,每一个时代的作家群体,常常会表现出不同的代际特征,他们共同参与、写就了一个时代的文学。对于这一代青年作家而言,如何在新的时代环境下拥有并展现他们独特的写作理想和写作智慧,是时代环境的要求,也应该是他们发自内心的一种要求。
鲁院儿童文学高研班
提到鲁迅文学院举办第三十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这是自鲁院2007年举办首届儿童文学班以来第二次举办儿童文学班。作为学员的陈诗哥认为,与全国儿童文学作家编辑研修班共同来看,从国家层面如此频繁地对儿童文学作家、评论家和编辑进行培训,有一个背景:在经历童书出版黄金十年后,中国儿童文学亟须提升含金量。
68天的学习给陈诗哥留下了深刻印象。鲁院为儿童文学班设计多方面的课程,因为修养、文化格局对于作家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学习期间,鲁院还举行各种高质量研讨会、文学对话和沙龙,信息量之大,令陈诗哥觉得不啻于一场饕餮盛宴。但陈诗哥也提到,在研讨会上评论学员作品时,同学们的火力还是不够。一方面,我们应有认识自身缺点的勇气;另一方面,创作与批评其实就像一对有趣的冤家:它们是一对恋人,但经常吵架,甚至有时会对抗,但在对抗中往往会有好作品产生。
在鲁院,让陈诗哥深受触动的不止是切磋讨论,还有同学们满满的童心、善良、纯朴、热情和创造力。“儿童文学作家,大概就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吧。所以我充满了好奇,我这些鲜活的、善良的、有创造力的作家同学,在未来若干年,将会把中国儿童文学带往何处呢……”
幻想文学
幻想与现实永远是文学的两个翅膀,两者的结合是世界儿童文学最重要的表达方式。秦文君认为,在中国原创儿童文学里,少年小说是最强的,幻想文学创作是相对薄弱的,而孩子对幻想类作品有着强烈的向往。中国儿童文学未来的一大方向是幻想类的儿童文学,尤其是有着东方审美、世界表达的大格局作品。秦文君注意到,2016幻想类作品还是比较兴旺的,上海有6个中青年儿童文学作家,历时3年,共同创作了幻想作品《小熊包子》系列,写上海一个姓熊的学生,收到神秘人半夜送来的快递,包裹里是一只散发着“高兴的味道”的小熊,它有魔法纽扣,天生爱冒险,肚子里装满有趣的故事,向往去热带稀树草原上的象骨小屋,去国王的厨房和炼金术士的实验室,开展种种探险,像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孩。《小熊包子》一出版就广受孩子欢迎,获得桂冠儿童文学奖,入选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向全国中小学生推荐的百种好书。秦文君认为,作为一部原创的幻想儿童文学,它的文学描绘很丰富。它的成功,赢在幻想出新,赢在凸显东方元素、标新立异、高雅的艺术趣味,还赢在作者是几易其稿,作品是慢火熬出来的。
儿童新话本
这是2016年儿童文学批评中出现的原创评论术语,是儿童文学作家和批评家班马立足于萧萍《沐阳上学记》独特的实验性而进行的批评性新阐释,体现出一种理论原创性自觉力,也体现评论对作品和作家的穿透与导引。萧萍认为,“新话本”在批评家的阐述中除了承接了明清小说之前的话本意蕴,或许更多地意在传达一种多媒体时代的写作理念:多元的,边缘的,交融的,跨界的,虚构和非虚构之间的多种可能性。在班马的批评性阐述中,最跳脱的孩子“话”,和时代最具热点、最纠结的妈妈“话”,拼贴起三个实验性板块,阐述“唯有‘现场’才是‘超文本’的真正根本要义”,并指出 “儿童新话本”在形式上的实验探索意义是:“‘跨界’‘图书’怎样与‘立体媒介’发生连接,乃至从‘现场感’的角度突破‘文字’平面表述的用意,最终获得日常亲子经验和教育价值的体现”。萧萍认为,这种新角度和新名词在批评中的运用和阐释,也和文学界在近年不断呼吁的原创性批评暗合,为当代儿童文学提供理论的参考意义。
独生小孩
《独生小孩》早在2015年底就引起世界关注,是《纽约时报》的十佳绘本,“80后”的画手郭婧用这本无字书描画了她的童年。今年8月它被引进国内,再次触动了无数人的心弦。萧萍评价说,这本不着一字的铅笔书充满了独特的感伤与温暖,更映衬着2016年中国全面放开的二孩政策,显得格外意味深长。“独生小孩”,这个特殊的、富有中国式特色的称谓,这个淡淡的孤独背影,这个透露着东方式怀旧与想象力的名词,终于在2016年定格为一种历史,也成为几代人刻骨铭心的集体记忆。
隔膜和期待
作家汤汤在被问及关键词时,几番斟酌,选择了“隔膜和期待”这两个词,她说,这源于她参加第九次作代会时的一些感受。
汤汤说,会议期间,常会有人问自己来自哪个代表团,写什么门类。听到她回答“童话”两个字时,几乎所有的人都是一个反应:“童话啊,童话很好啊,书卖得多,儿童文学赚钱,好得很。”然后话题就到此为止了。这让汤汤有一点小小的尴尬。
汤汤认为,儿童文学在中国的文学里一直是很边缘的,仿佛是一个陌生又遥远的存在,这些年突然跃入大家的视野中,竟是因为它的市场表现,而不是因为它的艺术品质和文学魅力。大概许多纯文学作家都会觉得儿童文学的文学标准、精神高度、对人类生活和灵魂的探索程度等都和纯文学不在一个平台上,尽管嘴上不说,在内心对儿童文学的误解和偏见却根深蒂固。现在有一些成人文学作家也开始写作儿童文学作品,这是一件十分好的事情,在一定程度上会提升中国儿童文学的艺术品质。但在会议间歇,她也听到一些作家对这种“加入”很不以为然,他们认为纯文学作家转向写儿童文学,并不是因为童心和孩子,而是因为写作难度低一点,还有就是“蛋糕”的诱惑、经济效益的诱惑,这其实是某种形式的“堕落”。汤汤认为,这“不以为然”说明了同样一个问题——对儿童文学的偏见——纯文学(成人文学)是优于儿童文学的存在,两者之间的艺术品质无法相提并论。汤汤说,其实这些误解和偏见都是因为不了解,不了解就容易想当然。有些人只看到当下儿童文学烈火烹油的创作和出版现状,而没有兴趣感受一下儿童文学自身的艺术魅力。
汤汤也反思,中国的儿童文学之所以被纯文学作家不以为然,一方面是因为好作品实在不算多,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在少量的儿童文学阅读里,读到的是市场表现热烈质量却平平的作品,所以产生了不屑的情绪。现在的儿童文学市场需求很大,儿童文学写作和出版的门槛已经低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真是繁华中泥沙俱下,泡沫翻卷。儿童文学要赢得真正的尊重,关键在于儿童文学作家是不是能拿出越来越多真正优秀的、艺术品质超群、分量足够的作品。这世界上有太多给孩子们写的作品,看起来短小简单,常常只有几百个字,却往往比几十万字的长篇小说还深邃广阔,意蕴丰厚,耐人寻味。汤汤发现,越发达的国家,儿童文学往往也越发达,顶尖的作品也越多,也许是因为物质文明发展到一定阶段,人们越想要回归自然、朴素、纯洁和本真,回到童话。
汤汤相信,隔膜总能消除,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她期待更多的成人文学作家能在写作生涯中为孩子们用心写一本书,期待中国的儿童文学作家们有足够的定力和耐心,更沉潜更安静,永怀单纯和敬畏的心,写出能在时光里留下的作品。
沉潜与出发
与萧萍不约而同,汤素兰也提到了“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她认为,“最好”的时代是因为中国儿童文学保持了强劲的发展势头,进入了下一个黄金十年,甚至还可期望下下个黄金十年、白金十年。不利之处是因为中国儿童文学作家们正在被旺盛的市场需求和五花八门的阅读推广裹挟着,陷入前所未有的兴奋、疲惫和忙乱。今天许多儿童文学作家不在书房,而是在操场上,在教室里,在童书展上,或者在准备去操场、去教室、去童书展的路上。出版社很少有耐心能认真听完一个作家的创作构思,然后像守着一颗种子在地里苏醒、发芽、慢慢生长一样等待一本新作的诞生。汤素兰自己的2016年也是在忙乱疲惫中、被出版社不断催促中走过来的。但她庆幸还有一些自己的坚持与坚守。比如,未能按时完成出版社希望的稿子,而留下了一点时间写自己想写的稿子;留了许多时间不写,而思考应该如何写。她将这种原地的滞留、停顿与消极,看作自己的沉潜。希望以此更加看清楚自己写作的来路与去向,然后,更好地出发。来源:文艺报 王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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