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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32号技师 [打印本页]
作者: 莲花生 时间: 2017-1-3 16:29
标题: 32号技师
32号技师
天还早,这里就已开始黑,恰恰是这些黑暗,引来一些人,藏在这些黑暗里头,做些看不见的事情,就像他,南来北往地走,早已准备忘记这么一段故事。但是呢,做了就是做了,如衣服上的墨,洗不掉了。
有一回,他的一个朋友跟他说:看你年纪也三十出头了,一定有许多女人对你诱惑。你都无动于衷,其实,嫖一次妓好简单,可你不敢,也或者,你觉得不值得冒哪个险。那,我有个朋友,守寡两年了,人很漂亮,也很干净,你考虑考虑。最好,你离开她时,给她留点钱,因为,最近她经济比较紧张。这对你来说,很安全,对她,仅仅为了生活而已。你考虑考虑。
那会,他还没有遇见她,得空就跑那女人那里,直到那女人嚷嚷要嫁给他,他才慌了,远远地逃了。
常怀疑讲不了这个故事,担心讲着讲着没了下文。有些是因为隐私,有些确实不知道该如何说出结局。她跟我说这段故事时候,没有一点表情,眼泪却不断地涌出眼眶,那会子,或许也是她真伤心的时候。
他还记得那次大半夜,她给他打电话。那是她第一次给他打电话。他以为他和她只是偶然那么一回,却没想到后来还有如此多的际遇。
那也是他第一次在外面见她。没想到竟是在派出所里面。他替她交了五千块钱罚金。她不知道怎么会给他打电话,他只是普通的过客之一,她却记住了他的号码;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替她交罚金,大半夜慌里慌张跑过去赎她,她只是众多流萤之一,他却交了。也是第一回,她哭了。他看她身上警棍留下的各种痕,黯然。她问他,会有案底留下吗?他就说,不会。
他曾经跟她说,要不,你找个人,嫁了吧。
她说,谁会要我呢。像对他说,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她有时候想,天底下的夫妻,大约都是她和他那样子吧,一张床,极尽缠绵。有时候,她又觉得,她和他之间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短暂又可笑。一辈子是一会子,还是一会子是一辈子?她觉得她好像弄浑了。
他有时候在她那里吃晚饭。就下班时给她打个电话,说,晚上过去。她就在租的房子里给他备一顿饭。有时候他就不走了。他却不问她这些没有来的时间里,她都是做了些什么,又或者,最近在哪里上班了没有,从来不问。偶尔,他也会给她一点子钱,就说,嗯,买点什么吧。她总是说,我有的。似乎每次他要去那里,她都在。
他和她这样了好几年。他三十五岁结得婚。那天她也去了,只是站得老远。鞭炮纸砰砰啪啪地碎红了一地,音箱里高分贝放着亲密的爱人。众多欣喜的脸庞把他夹杂在中间,高声地跟他开着一些暧昧地玩笑。那边哄然一阵子大笑,传到她的跟前就只剩了一点火药子味。在众人的吆喝下,他开始亲吻他的新娘,她却感觉湿润的是她自己的唇。她知道上天没有给她一个这样的人,不过,老天也算待她不薄,给她了这么一个际遇,给了她这么一个共一场的回忆。她一早知道散场会来,却不想散场时候她还是有些止不住那些往外涌的泪。
现在,他女儿已经三岁了。她轻轻地感叹。
再后来,他去她那里少了,她也鲜有人光顾了。有时候干坐着到凌晨也没有一个人。她那些无聊里多半在看他的一些照片,一些他写的字。过一遍,再过一遍。她觉得,她和他的剧情好短,年轻的时候就那么几个瞬间。她觉得她那些年轻,一半换了钱,一半给了他,有所得,也有那么点点难过。
她有时候想给他写封信,拿出纸笔,滞空半天,又点不出一个痕。
他升上去之前已经滞留原岗了好几年。她花了些心思,结识了他的领导,牺牲了一些色相。不久,他成功了。她却不敢告诉他这些,她不想让他知道她还有这些心机。
她现在已经学会他最爱听的那段歌,时常地哼唱:一夜风流生出多少爱,百般变换自有我姿态,云手乾坤左右两世界,春渡花数开,没有激情又何来恩爱,没有投入哪有痛快,赤身相拥共赴极乐,才是我风采。
随缘而去投缘而来,谁好谁又坏,拂晓光亮就要在窗外,此生一会不舍也分开,谁会成功谁又会失败,忘了这不愉快,放你我在浮世外,想有爱就去爱,随缘而去投缘而来,谁好谁又坏,赤身相拥共赴极乐,才是我风采。
她最后一次带上32号的牌子也是两年前了,最后一个客人是一个农药贩子。“半夜了他还请我吃了顿夜宵”她笑了笑。或许那样地收场她是满意的。
她知道匆匆的那么多人不会有多少会记得她,他呢?也许只有这个城市的夜还记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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