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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张悦然:文学是鞭子,我就是被抽打的那只陀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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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萧盛
时间:
2017-2-5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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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悦然:文学是鞭子,我就是被抽打的那只陀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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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年7 月底,女作家张悦然推出了个人创作生涯中最新一部长篇小说《茧》。新书发布会放在了京城地标性建筑——798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举办,被冠之以“80 后的精神成长”,颇有点破茧成蝶的意味——距离作家上一部长篇小说《誓鸟》出版已经过去了十年,《茧》的面世显然有些姗姗来迟;更关键的,就像现场嘉宾梁文道指出的那样:这是第一个80 后作家那么认真严肃地回应历史问题,这种追问在当下显得非常重要。
经验需要时间去等待
“十年,我觉得真的是阔别已久的感觉。”在新书发布会现场,张悦然颇为感慨,“ 上一本书《誓鸟》出版在2006 年,我写完以后有一种感觉,我觉得我可能需要放慢脚步。因为在那之前,我其实已经出版过三部长篇小说了。我觉得关于青春的一些特别本能的、自我的表达都已经比较完尽地展现了。过度的表达其实是对青春的一种透支。当时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感觉,自己还没有完全长大,但已经变得很沧桑了。我想我应该按照自己内心的节奏来写作。所以我就慢了下来,没想到过了那么久。”
《茧》这部小说采用了双声部叙事结构,通过主人公李佳栖和程恭各自的讲述,为读者呈现了两个家庭三代人之间的缠绕恩怨。
小说叙事原点是一桩发生在“文革”时期骇人听闻的罪案:“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在山呼海啸的批判会上,一家医院的热血职工将一根两寸长的钉子,从副院长后脑摁了进去,令后者变成了植物人。
浩劫过后,尸身一般的受害者依旧在呼吸,而凶手是谁的问难则令人窒息。张悦然通过不断抽丝剥茧,还原历史场景,观照当下两人日常生活,映衬出历史的迷雾是如何悄无声息地覆盖在下一代人身上的困局……
凶手是谁?这是每个读者都忍不住要追索的事体:是怯懦温和、后上吊身亡的内科大夫汪良成?还是医术高超、后功成名就的院士李冀生?张悦然显然没有成为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意愿,“我也没有答案,作家只是提出问题、沿着问题去寻找的人。对于真相,我尽可能展现更多的面,哪怕能找到此前没被照到的一个小角落。我无意于构建宏大的历史背景,只是关心我的人物的命运,关心他们和父辈的关系。承载给每个个体的历史,并不比集体、国家的历史要微小。”
梁文道曾认为,写这段历史的作家主力都是像余华这一辈的亲历者,因而他很高兴“一个80 后作家能站出来那么认真严肃地追问父辈。80 后如何收拾残局?这代人怎么跟父辈的历史和解、宽容、原谅、接受?”
从小生活在医院并在作品中时时紧握着人性解剖刀的余华则态度超然,“或许在今天的人看来那是一个离奇的谋杀案,但是对于经历过的人来说,那是比较普遍的谋杀案。但《茧》把生活的状态写得如此之好,而不是依靠曲折的情节和谋杀案来吸引我。”
在之后一系列的座谈会上,还有许多人愿意对这本小说发表看法:冯唐提到了张悦然在这部作品中描述“复杂缠绕”的能力,“从一个家庭,到一座城市,到一个国家,是背后诸多力量集成在推动某件事情发生。”许知远则在声称自己之前确实没有读过所谓“80 后”的作品后说,80 后不该是高度“去历史化”的一代人吗?在他看来悦然是一个见过世面的姑娘,“一个作家的本质是对世界本身有洞察和理解,这种理解既源于自身的独特经验又源于对广阔世界的探索之后的一个深层的经验。”
也许只有和张悦然同样出道于当年“新概念作文”大赛的韩寒对此抱持一种平视的达观与放松,他说自己被《茧》“文字冷冽的风格”所吸引,“但这种冷淡和性冷淡不一样,会有温馨和希望。”说这番话时是在2016 年上海书展上,韩寒坐在张悦然的身边。在为老友站台时,韩寒甚至还遭遇到一名倒韩者的袭击,后者在现场将一瓶矿泉水直接砸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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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兰·昆德拉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一个80 后作家开始反思历史,为什么令如此多的人侧目?年末岁尾,和张悦然坐在人民大学校内的一家咖啡厅里,我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她。她不愿意简单地接受一种外界对她和同龄作家的比较。彼时,郭敬明刚刚导演完一部偶像云集的《爵迹》,韩寒也在公布新电影《乘风破浪》的庞大阵容,主题仍是华丽青春,而张悦然在暗夜间独自探寻父辈的历史。因为在她看来这没有对错,只是自己“仍然选择了文学。”
选择了文学,之于张悦然而言像是一种宿命。“新概念作文大赛”的创意者,近二十年来一直担任大赛总干事的李其纲在《新概念作文大赛历史》一书中写下了他对“新概念”中诸多人与事的回忆。在提及张悦然时,李其纲说自己记住了这个女孩,是因为她在讲到文学之于她的意义时用到了一个比喻:文学是鞭子,她就是被文学抽打的那只陀螺。
从“新概念”和《萌芽》起步后,2004 年前后张悦然也曾被成功包装为“玉女”与“金童”郭敬明并列在春风文艺出版社。当年出版的图文集《是你来检阅我的忧伤了吗》甚至收入了两组彼时她的个人写真集,题名为《嚣艳》和《沉和》,间插在《小染》等三篇小说中……但这一身份很快被张悦然自己扬弃,在商业化的诱惑与写作之间,她竭力维持着文学的超然与平静,她的日常行止是低调的,但对文字的考究和洁癖却始终如一。
在2006 年推出的长篇小说《誓鸟》后记中,她甚至坦承道:“我是呓人,卖梦为生。”
如果说曾几何时“生活经验匮乏的怀疑与局促”还是张悦然写作的短板,那么眼下的《茧》显然可以为她扳回一城。张悦然告诉我,这十年来自己多了很多经验,“这些经验来自于我教书、我编杂志,这跟之前肯定是不一样的,包括我对历史、对所有的东西都有了自己的认识,有了很多更宽广的理解和看法。这些是我在2006 年无论如何都无法获得的,不管是通过阅读、还是朋友的讲解都无法得到,这就是经验,你在写作中就是需要它,你就是需要等待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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