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于1989年都东北的一个小县城,听我妈说,我出生的那一刹那,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掐死我,因为她怎么也想不到,她辛苦怀胎十月,居然生下的是个怪物。所谓‘怪物’,就是身上男女的家伙事都长了,一时间判断不出真正的性别,现在来讲,这叫双性人,但是在那个年月,都觉得我是个怪胎。
医生当时就跟我妈说,这情况他们没见过,赶紧抱BJ去吧。
我奶奶一直盼着孙子,据说当时在产房门口翘首期盼,结果接到医生的通知差点昏了过去,醒了后嘴里还直嚷着“生了个什么玩意儿?!”
医生耐心的解释一遍,然后说着“建议送BJ去看看吧,孩子的情况很不好,在咱们这个医院恐怕很难存活啊。”
我爸当时比较镇定,扶着奶奶看着医生“除了分不清男女,其它的正常吧。”
医生点了一下头“暂时看是正常的。”
奶奶随即摆手“不能要,俺家不能要这孩子,这还得了吗,要是传出去亲戚朋友得怎么看,我这张老脸要往哪搁!”
妈妈被推出来后一直在哭,由于当时有计划生育政策,要二胎还比较麻烦,所以我这个既站着指标又让全家头疼的产物一时间成了烫手山芋。
他们在病房里开了个简短的家庭会议,奶奶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想法“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要,这就是治都治不起啊,这就是个丧门星啊!!”
妈妈哭着没有主意,还是爸爸说了一句话“大夫不是说孩子活不下来吗,咱们就先给带回家吧,要是活不下来那就那么地吧,总不能给掐死,这也是我的种。”
奶奶还是说着不行,看着襁褓中的我说“这个东西绝对不能进咱们家的门!”说着,为表决心还把手里给我妈拿来的鸡蛋给扔地上了,态度相当的拒绝。
我回不了家,但是他们也不会让我在医院住,一时间我的去处成了麻烦。
就在我差点变成弃婴的时候,我姥姥出现了,她从农村坐着客车特意的敢到县城就为了来看看她的外孙或者外孙女,只是谁都没想到,一直不怎么受妈妈待见的姥姥,那个时候却成了我的救星,就这样,我被姥姥带回家了。
临走的时候,奶奶只说了一句话“要是死了,你给来个电话,通知俺们一声,俺们这边赶紧办死亡证明,好要二胎指标。”
姥姥嗯了一声,抱着我,想跟我妈说几句话,但是看着妈妈嫌弃的眼神叹了一口气就走了。
奶奶的声音还在姥姥的身后响起,她是看着妈妈说着“惠娟,你咋还有脸哭呢,我告诉你,生下这么个玩意儿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你这个搞封建迷信的妈,这就是报应你知道不,我们家可倒了血霉了,三代单传啊,我告诉你啊,三代单传,你要是不生个儿子你就别在俺们家待着了!”
……
我被姥姥带回了农村,按照姥姥的话说,她也以为我活不长,只是没想到的是我一口米汤一口米汤的竟然从奄奄一息的状态下慢慢的结实了。
奶奶在县城里知道这个消息气坏了,天天圈拢爸爸跟妈妈离婚,但是好在爸爸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一直很护着妈妈,所以这件事就被爸爸暂时的压了下来。
我被姥姥起了个小名叫娇龙,可能是雌雄难辨的意思,大名林乔,因为姥姥还是把我当成女孩儿养,村里人也都以为我是女孩子,可能姥姥也是想着可能要养我一辈子,要是当男孩儿养了,长大了还得想着娶媳妇儿的事情比较麻烦。
二层寓意就是娇字少了个女字旁,还是似女非女,所以变成了乔。
那时候我对性别没什么概念,我也以为我是女孩儿,每天都是傻玩儿还挺快乐的。
先说说妈妈跟姥姥之间的矛盾吧,我姥姥在我们村儿是个看事儿的,说好听点叫先生,说难听点就是个神婆,以前经常给人跳大神,但是革命的时候被打了,那时候跳大神的腰上都挂着骨头铃,跳起来要哗啦哗啦响,手里也要拿着什么东西,都是骨头做的,给人叫魂儿或者是求药的时候用。
妈妈有个妹妹,我应该叫小姨,那时候是红小兵,在姥姥被带出去批评的时候,她就把姥姥的这两样东西给偷走扔了,还说要打倒姥姥,结果邪门事儿就出来了,传闻说是姥姥身上的仙儿怒了,然后就磨小姨,小姨先是生了一场大病,好了之后就疯癫了,然后人就走丢了,至今都没有找回来。
妈妈跟小姨的感情很好,从那以后就跟姥姥结下了梁子,说要不是她,小妹也不能疯,据说小姨疯的时候很吓人,在他们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蹲在炕头看着她们睡觉,眼睛瞪得贼亮,要么就白天的时候蹲在墙角,嘴里不时的嘿嘿两声,谁见了都毛。
在加上革命的的浪潮过后,姥姥又捡起了旧行当,所以这梁子也就越越深,妈妈初中都没念完就去县城打工了,然后就在那里结婚,几乎就是通知姥姥一声她结婚了,都没有让姥姥去的意思,当然,姥姥还是去了,结果自然是碰了一鼻子灰。
我一直纳闷妈妈以及爸爸家的人为什么那么不待见姥姥,因为姥姥在村里可是很有名望的,谁家要是有点啥事儿都来找姥姥帮忙,鸡鸭鹅狗啥的丢了只要来找姥姥,十有八九还能找回来。
一开始姥爷跟我说,他也是不信这些的,只是他年轻的时候有一次气盛,跟人家去坟堆子玩儿,在坟包上蹦来蹦去,没想到坟包一下子就塌陷了,他直接掉到里面的棺材板上了,没把他吓死,回来后腿上莫名其妙的生了一个烂疮,后来还是姥姥给治好的,所以,他开始信这些东西,基于此,也被妈妈一同迁怒了。
我小时候偷听姥姥跟姥爷的聊天,他们正在聊我,我姥姥跟姥爷说“你可别小瞧咱们这个外孙女儿了,他是老天爷给送来的,多少年才出一个,阴阳人,一般人比不了啊!”
我那时候不知道什么叫阴阳人,就躲在门外继续偷听。姥爷就问姥姥,阴阳人是什么意思,姥姥就继续说“将来是要接我这行当的,以后能成事儿,不会在这里窝着的,能成大先生呢!”
姥爷有些嗤之以鼻,张口说着“行了,什么先不先生的,她们这代人谁还信这个,你这话要是让惠娟听见了还得生气,还是让娇龙老老实实的考大学吧。”
姥姥哼了一声“这话我放这,你看着吧,这不是咱能阻止的了的!”
我有点没听懂姥姥的话,正要仔细听呢,姥姥就出来了,看了我一眼“娇龙,你在这干啥啊。”
“姥,什么是阴阳人啊。”我看着姥姥问着。
姥姥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你长大了就知道了,现在姥姥跟你说你也不知道,来,进屋去给保家仙磕个头,好吃饭了。”
我嗯了一声,直接走到姥姥供奉的保家仙那屋,熟门熟路的上了香,然后磕头。
姥姥家的保家仙是是一个贴着黄纸的牌子,那时候我不认识字,也不知道上面写什么,就知道吃饭前得进去烧个香,姥姥跟我说保家仙是保佑我们家的神仙,还说我们家的仙儿厉害着呢,谁也伤不到我们,所以我虽然年纪小,很淘气,但是不敢对那块黄牌子不敬。
那时候我最好的玩伴儿是隔壁的许美金,她爸爸好像挺见多识广的,说世界上美金最值钱,所以给她取名叫许美金,小名叫大丫,因为她下面还有个弟弟,叫小虎。
我那阵好像是六七岁,那天就跟往常一样上她家玩儿,她奶奶那时候死了,刚过完头七,她跟她奶奶关系不好,跟我和我奶奶一样,因为她奶奶也是重男轻女,所以她奶奶死的时候她都没哭。
我俩跟以前一样蹲在她家的院子里玩儿,她妈妈凤霞跟着几个女人坐在她们家的里屋门口的板凳上唠嗑。
我俩正玩着呢,许美金就看着小声的开口“娇龙,你见过鬼吗。”
我傻乎乎的笑着,看着她“鬼长啥样啊。”
“你别笑,我跟你说真的,昨天是我奶的头七,我们家到晚上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拍窗户,我妈还以为谁过来吓唬我们,一拉开窗帘,我弟弟就指着窗户说奶奶回来了,还说是奶奶拍的窗户,老吓人了。”许美金说着,一脸的严肃。
我抬眼看着她“那你怕什么,人都说头七就是回来看看,没事儿的。”
“然后我家灯就一直闪,我爸就说妈你要回来了你别吓唬我们啊,你孙子好害怕了,然后我家灯就好了,你说吓人不。”
我抬起眼睛看着她,还没等我说话呢,凤霞的大嗓门子就把我的注意力给拉过去了,凤霞这人用我们的话讲就是比较刁,挺厉害的,对许美金的奶奶一直不怎么的,因为她头胎生的是丫头,第二胎又罚了钱,所以老太太心里也有气,她俩那时候老打仗,但是许美金的爸爸向着老婆,所以最后还是凤霞胜了。
最后这两年许美金的奶奶在家里属于大气儿都不敢喘那种的,所以凤霞的嗓门子就越来越大了。
“哎呀妈呀我对我们家老太太多好啊,有啥好吃的我都紧着她啊,你说她昨晚回来作什么妖,这给我吓得,丧事不也给她办的挺风光的吗,怎么还回来磨我们啊,真是活着的时候不讲理,死了也不讲理啊!”
我听着凤霞的话心里还合计呢,不知道是谁不讲理啊,她对许美金奶奶什么样我们也不是没看见,怎么说的那么好听呢。
“哎呀,没事儿,她可能就是想小虎了,看看她就走了。”
“是啊,是啊,你也别多合计了啊。”
邻居跟凤霞聊天的这些人还劝她,可能也不好说些旁的,那样就太不会聊天了。
“哼,我怕她啊,她活着我都不怕她,死了我更不怕,反正我不欠她的!”凤霞越说越来劲了,声音也越变越大。
我抬起眼,看着凤霞嘴里喷出的唾沫星子,刚要转过脸跟许美金继续说话,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那时候还是大下午的,太阳明晃晃的照着,我一打眼发现凤霞的那一小撮人居然多了一个,等我在仔细一看,全身的汗毛一下子就立起来了,许美金那个刚过完头七的奶奶就坐在凤霞身后的一个藤椅上,阴着一张脸直勾勾的看着她。
我咽了一口唾沫,慌张的垂下眼,然后小声的喊着“大丫,大丫。”
许美金看向我,一脸的不明所以“怎么了娇龙。”
“你看看你妈身后。”我不敢抬头,低头看着地上我俩玩儿的树棍儿说着。
许美金一脸疑惑的回过头,又看向我“你怎么了啊,我妈身后啥也没有啊。”
“你看看那藤椅上坐着谁。”我低头继续提醒着,周身发凉。
许美金又回头,直接看向我“谁也没有啊,那是我奶奶以前爱座的椅子啊,怎么了你,你是不是在那吓唬我呢。”
我还没等抬头,就听见许美金的弟弟奶声奶气的在我的身后开口“奶奶回来了。”
我转过脸,看见小虎站在我的身后,伸手就指着藤椅那里。
“谁?小虎啊,你可别吓唬你妈啦!!!”凤霞直接出口,两步奔了过来一下子抱起小虎“小祖宗唉,你是不是盼你妈吓出点毛病啊,你奶在哪了啊,在哪了啊?!”
小虎的小胳膊仍旧抬着,指着那个老藤椅“奶奶,奶奶!”
一些邻居见状,都有些忌讳的看了那个藤椅一眼,然后走到凤霞身边“凤霞啊,要不你找娇龙的姥姥给看看吧,都说小孩子是能看见那些东西的,你婆婆是不是没走啊。”
“别瞎说话,我不信那个!大白天还能活见鬼了啊!”凤霞的嗓门仍旧提的老高。
而这些邻居则不像刚才那么奉承她了,一个个纷纷的找着说辞离开,什么该喂鸡了喂猪的,没一两分钟,都走光了。
我当时蹲在那里,看见她们走了,乍着胆子又往藤椅那看了一眼,这一看,发现许美金的奶奶不在了,心可算是松了松,然后我也站起身,看着许美金“大丫,我也回去了啊,我姥说让我今天早点回家。”然后看向凤霞“姨,我走了啊。”
许美金站起身看着我“娇龙,别啊,在玩儿会啊。”
我哪还有心情在玩儿啊,赶紧向着她们家的院子门口走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回头瞅了一眼,当时腿就软乎了,她奶奶居然站在她们家里屋的窗户后面,看着我咧着干瘪的嘴笑呢。
我吓得妈呀一声拔腿就跑,跑进我们家院子的时候因为太着急还被绊倒了,一下子就摔在地上,当时就爬不起来了。
姥姥听见动静赶紧从屋里走出来,看见我趴在地上一路小跑过来扶我“娇龙啊,你这咋还摔了呢。”
我当时的脸色煞白,不停的往外冒着冷汗,看着姥姥磕磕巴巴的张嘴“姥,我看见,我看见大丫她奶啦!”
“什么玩意儿?娇龙,你看见啥啦?”姥爷听见我的声音,也从屋子里走出来,走到我的面前继续张嘴说道“大丫她奶都死了多少天了,你咋还能看见呢。”
我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摔疼的,眼泪哗哗的往外流着“我看见了,还瞅我笑呢,吓死我了……”
姥爷见状,赶紧给我抱起来,姥姥则在旁边跟着,给我放到炕上之后直接给我搂在了怀里“娇龙啊,咱不怕啊,咱是不是看错了啊。”
我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发着抖“没看错,我看见两回呢,第一回,大丫她奶奶就坐在那个藤椅上,小虎也看见了,第二回我从她家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大丫她奶就站在她家屋里,在窗户后面瞅我笑呢,嘴里没牙都……”我说着说着,就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姥爷端过洗脸盆给我膝盖摔出来的伤口洗干净沙土,然后上着红药水,嘴里念叨着“这不是邪了门吗,老婆子,你去看一眼吧,是不是真没走啊。”
姥姥直接瞪了姥爷一眼“人家都没说咋回事儿有自己上门的吗,就凤霞那脾气,回头还得说我是去找事儿的,我看啊,要是大丫她奶真没走,那就肯东是有冤屈,在等等吧。”
然后姥姥就拍了拍我的后背“娇龙啊,没事儿啊,回家了就没事儿了,一会儿去给老仙儿上个香,咱们家什么东西都进不来,谁也吓唬不了你啊,你别害怕,姥姥还在这儿了呢。”
我缓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然后跟姥姥一起去给老仙儿上了香,晚上的时候也是被姥姥搂着睡觉,那时候夏天,天挺热的,但是我宁愿一身汗,也不自己躺着,最后困急了,便也睡着了。
谁知道天刚亮的时候,我就听见大门被人在外面敲得砰砰直响,然后是许美金她爸爸许刚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马大姨啊!马大姨!你快起来吧!我家凤霞出事儿了!!”
我一听凤霞出事了,立刻清醒一骨碌就爬起来了,跟着姥姥的身后腾腾腾的就跑了出去。姥爷还在身后喊我“娇龙啊,大早上的你跟去干啥啊!”
“我去看看!”我扔下一句话就跟着姥姥去了,主要是心里惦记着,好奇大于害怕,再加上姥姥在身边心里也有底。
姥姥打开门看着许刚,一边往他们家走着一边张嘴问“凤霞是咋的了?”
许刚哭丧着一张脸“不知道啊,昨晚睡觉睡得好好的,下半夜的时候她好像就开始做恶梦,嘴里就嘟囔着她没拿,没拿,我就问她你没拿啥玩意啊,然后咋扒拉她也不醒,后来就不行了,就开始闭着眼睛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把两个孩子都折腾醒了,她又倒炕上了,刚才又在那胡说八道的,我就合计赶紧过来找你去看看!”
姥姥没有应声,听着许刚的话只是不停地点着头,等刚进他们家院子,许美金就一边哭着一边跑了出来,嘴里喊着“爸!你快看看吧!我妈要把自己掐死啦!”
许刚一听更急了,赶紧加快脚步向着屋子里跑去。
我跟姥姥紧随其后,一进他们家里屋,我看见凤霞躺在炕上,自己的手紧紧的掐住脖子,闭着眼睛,舌头伸伸着,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小虎就站在一边,哭的一抽一抽的,应该是吓到了,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奶奶……奶……你别……你别掐我妈了……”
他虽然喊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却听明白了,只是心里纳闷,因为我并没有看见他奶啊,怎么这又看不见了呢,正想着呢,这边许刚已经上前了,用力的扯着凤霞的手腕子,嘴里喊着“凤霞啊,你这是干啥啊,你松手啊,你别把自己掐死了!”
“你先别动她!”姥姥这时在一旁猛地开口,声音很大,给我们都吓了一跳,连正在哭着的许美金跟小虎都一下子憋住了。
姥姥直接走到许刚家厨房的碗柜,从那里面拿出了一个大碗,然后接了一碗水,直接放到凤霞旁边的炕沿上,再拿过一支筷子,嘴里喃喃的念叨了两句什么,随即把筷子插到了碗里。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的有些可怕,大人小孩儿都盯着那个筷子,因为那筷子居然就这么立住了,姥姥看着筷子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许刚“是你妈回来了。”
许刚大惊“马大姨,那,那怎么办啊……”说着,往姥姥这边靠了靠,根本就不敢再看向凤霞那边。
“给我一根烟。”姥姥看着许刚随即开口。
许刚慌张的点头,赶紧去掏自己的烟,因为着急最后还找不到火柴了,去厨房的锅台上才找到一盒,干划划不着“这是咋的了啊!”一见划不着火,许刚一个大老爷们都要哭了。
姥姥叼着烟看着炕上的凤霞,又说了一句“再在那耽误事儿我就不帮你了!”
话音刚落,许刚手里的火柴擦得一下点着了,随即给姥姥把烟点起,姥姥半眯着眼睛,‘叭’地用力的抽了一口,一根香烟一下子没了半截。
随后姥姥闭着眼睛,开始张口“该走不走!这是你待的地儿吗!!”
声音又尖又利,根本不是姥姥平常的样子,吓得我脖子一缩,本能的往旁边靠了靠。
紧接着,炕上的凤霞居然直挺挺的坐了起来,眼睛随即睁开,瞪得好像铜铃一样大,看着姥姥有些惧怕又有些乍着胆子的喊“老马婆子!你别多管闲事!这是我的家事!!”
‘凤霞’说着,指了指自己“我活着的时候她就对我不孝!我死了她还拿我东西,我能让她舒服了吗!”
姥姥冷哼了一声“她拿你什么了,我让她给你送回去,你现在马上给我走,要不然我让你再也上不来!我胡黄常三仙儿在此,你还敢放肆!!”
姥姥的话音刚落,一旁的许刚好像知道此刻的凤霞是他妈,‘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嘴里喊着“妈!你快别吓唬我们了,凤霞拿你啥了,我让凤霞给你送去还不行吗。”
许刚一边说着,一边把一旁已经吓得六魂无主的小虎拉过来,指着凤霞“虎啊,那是你奶奶,你奶奶最稀罕你,你跟她说,让她别吓唬咱们了,快说啊。”
小虎整个吓得都蒙圈了,哪里还会说什么,还不敢大声的哭,身体大幅度的抽动,都要哭背气儿了。
凤霞转过脸看了小虎一眼,奇怪的是她本来瞪得老大的眼睛渐渐地开始正常,居然还有些许慈祥的意味,分明就是一个老者看着自己孙子的眼神,张了张嘴“虎啊,你别怕奶奶啊……”
随后,她的身体开始颤抖,但这个时候我居然看见了,我看见许美金的奶奶穿着一身袍子从凤霞的身体站起来,嘴里说着“我玉坠,我要我的玉坠,要是今天不给我送去,我就还得过来……”说着,凤霞的身子瘫软下去,她也不见了。
紧接着‘啪嗒’一声,那根一直立在碗里的筷子好像瞬间没有了支点,唰的就倒了,我感觉更像是弹出来的,因为那筷子直接掉落到炕上了。
姥姥这时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看向许刚“她走了。”
许刚仍旧跪在地上,抱着快要吓傻的小虎,看着姥姥“马,马大姨,然后该怎么办啊。”
姥姥看着炕上的凤霞,她的脖子上还有几道她自己掐出来的指印,张嘴说道“等你媳妇儿醒过来了,你问问她把你妈的玉坠拿哪去了,等找到了那个玉坠,然后再来找我吧。”
许刚皱了皱眉“可是我记得我妈临走前儿说了,那玉坠她要带走的啊,我媳妇儿她不能拿的啊。”
姥姥哼了一声,扯住我的手,又看了凤霞一眼“那你就得问问你媳妇儿了,死人的东西都拿,真是不要命了。”说完,扯着我的手直接向外面走去。
等我们一转身,才发现许美金一直在后面,看着我姥姥,泪眼婆娑的开口“马奶奶,我妈不会死的吧。”
姥姥看着许美金,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唉,作孽啊,大丫啊,别哭了啊,你妈妈不会死的。”然后回头又看许刚一眼“一会儿等你媳妇儿醒了别忘了过来找我,我回去上香等你。”许刚连连点头,但是嘴里还是念叨着“马大姨,我媳妇儿不能拿我妈的东西啊。”
姥姥没在多言语,拉着我的手直接走了出去,回家的路上,姥姥看了我一眼,忽然张嘴说道“娇龙啊,你以后对大丫好点儿,那孩子命苦啊。”
我似懂非懂的应着,抬眼看着姥姥“姥姥,我跟大丫好,村里的孩子我跟大丫最好了。”
姥姥嗯了一声,摸着我的头走进了我们家的院子。
等她上完香之后,我才忍不住的张嘴问道“姥,你刚才抽完烟之后怎么都不像你了啊。”
因为姥姥平常在家是不抽烟的,而且我觉得姥姥抽完烟之后声音都变了,所以我有点害怕。
姥姥看着我笑了笑“因为那是姥姥身上的仙儿在说话,不是姥姥在说话啊。”
我伸手指了指那屋“是咱们家的仙儿吗。”
姥姥点点头,“对,姥姥在外面点香不方便,所以一抽烟就给他们请过去了,你害不害怕啊。”
要说害怕,昨天的第一次看是很害怕,但是今天早上再看见就不那么害怕了,但是也举觉很渗的慌,想着,我点点头“恩,有点,姥姥,可小虎为啥能一直看见,我却后面的时候才看见一点,然后大丫就一点都看不见呢。”
“娇龙啊,姥爷跟你说啊,小孩子都能看见的,你看见也没事儿,别害怕就行。”姥爷这时候在旁边插了一嘴。
“但是大丫咋看不见呢。”她可是一点都没看见,我现在还记得她奶奶坐在那个藤椅上我让许美金看的场景呢。
“这个……”姥爷有些卡壳,直接看向姥姥“老婆子,你跟孩子说吧。”
姥姥白了他一眼“不懂就别再那装明白人。”说着,看向我“娇龙啊,你要记着,你跟别的小孩子不一样的,你是会看见的,所以,哪怕你看见了,你也不要出去瞎说,容易给人家吓到的你知道吗。”
我懵懵懂懂的看着姥姥“为啥我跟别人不一样,小虎也能看见啊。”
“小虎是年纪小,他那个年纪看见了也不会害怕的,他奶奶回来了,也不想吓到他,所以,也是有意让他看见的,姥姥这么跟你说,你所能看见的死去的人,就是魂了,他们想让你看见的时候呢,你就会看见的。”
“大人也会看见吗。”
姥姥忽然发现,我那个年龄段正是求知欲很强的时候,所以,她直接搬出了她的杀手锏,看着我说“娇龙啊,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了。”以此来宣布,她的解释到此结束,而我,仍旧是一知半解。
当我还想在张嘴问着什么的时候,许刚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了,嘴里一直大声的嚷着“马大姨,玉坠,玉坠找到啦!”
喊着,他奔进屋里,看着姥姥一脸的生气“真是让那个娘们拿走了,她把玉坠藏我家玉米仓里了,说是我妈走都走了,戴着这东西没用,她就合计把这玩意儿拿去卖钱,你说这个败家娘们,这就是普通的坠子,我妈年轻时候不舍得给自己买金买银,走的时候特意叮嘱俺们她戴着这个走,不想到了下面让人笑话,这她都敢拿啊,还背着我,气死我了!”
姥姥站起身看着他“行了,先别说这些了,你赶紧在村里找几个壮实点的男人,要属虎的,然后去起坟,把这个给你妈戴上。”
许刚看着姥姥有些疑惑“大姨,为啥要属虎的啊,属虎的不好找啊。”
姥姥皱眉“得给你妈压住啊,要不然她没事儿老上来你家的日子还有好吗?!”末了,姥姥又叮嘱了一句“别忘了在买点香烛烧纸,赶紧去吧。”
“哎!好。”许刚应了一声就就急匆匆的去找人了,姥姥看着我说“娇龙啊,你今天就跟着你姥爷在家,哪也别去啊。”
我‘嗯’了一声,看着姥姥也走了出去。
一见姥姥走了,姥爷看着我还是一脸好奇的样子不禁拉着我的手说“娇龙啊,以后这事儿你少去看少去听啊,要不然你妈好生你气了,你妈妈不喜欢这些东西的。”
我转过脸看着姥爷“那我妈喜欢什么?”
“你妈喜欢你学习好啊,等你以后上学了你学习好了,你妈妈就会喜欢你了啊。”
我摇摇头,一本正经的看着姥爷“不,我妈妈是不喜欢我,她都不回来看我,我知道我妈妈不喜欢我,就你跟姥姥喜欢我的。”
姥爷一时语塞,半晌,才叹了一口气,“娇龙啊,你真是长大了啊,啥都知道了。”说着,站起身去院子里摆弄那些种出来的菜了。
大人的话有些兴许我那时候不懂,但是我心里清楚地是我爸爸妈妈不喜欢我的,长到那么大,我妈妈统共就回来看了我三回,我现在还记得第一回见她的时候姥姥把正从外面玩儿的我找回家,然后一脸高兴地指着院子里的年轻女人说“娇龙啊,那是你妈,你快叫妈!”
当然,我当时叫了,因为我觉得我不叫姥姥会难过,对我而言,妈妈是个称呼,但不是亲近的人,就连许美金都跟我说,娇龙,你妈妈是不是因为你是女孩子不喜欢你啊,我听我妈说你奶奶想要个孙子。
有些事,大人以为我不懂,但我却是懂得,在我的心里,我只对两个人有感情,姥姥,姥爷,只对一块土地有感情,那就是这个村子,我觉得这是我的家,旁的人,旁的地方,我既不好奇,也不去想。
姥姥有一句话是说对的了,有些事情,我长大了就会知道的,例如,我所好奇的却解释不清的世界。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喜欢溜门缝,不怎么出去玩儿,就是偷听姥姥在家跟来看事儿的人说话,那些对话的内容在我的脑子里盘旋分解,渐渐的解开了我自己心里的许多疑惑。
关于见到一些脏东西,姥姥一般叫东西,或者说下面的,不会说‘鬼’,因为姥姥说那个字晦气,不要故意的去说,他们会听见,尤其是晚上,兴许会到梦里吓唬你,因为他们知道你害怕,那些东西尤其是欺软怕硬的。
我听姥姥说,小孩子十二岁以后才会长丁甲,也就是说八字会慢慢地变硬,这个时候才会彻底的看不见,而小孩子能看见的高峰期就是五岁之前。
这个时候姥姥说他们的眼睛最‘净’,所谓‘净’,就是纯净,干净,他们还未被这个世俗所沾染,所以他们会看见,也是最容易吓到的,吓到后就会身体不好,感冒发烧之类,用姥姥的话说如果不赶紧找个明白人看看,虚病容易转成实病,实病就得去医院打针什么的了。
而五岁之后,知道的多了,一般不是那些东西故意让你看见你是不会看见的,但是能感受到,不舒服什么的,兴许一晃神的时候也会看见,但通常都会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是我能看见的原因,姥姥还一直没跟我解释,尽管如此,我对我自己能知道这些已经感到很骄傲的,这让我觉得我跟那些还是只知道爬树掏鸟蛋的孩子不一样,因为我懂得多。
而我们家的仙儿我也是知道了一些,我们家虽然只是一块黄牌子,但是供奉了三个仙,狐仙,这个不用特意解释,黄仙,就是黄皮子修炼得道成的仙,还有常仙,我们这管蛇叫长虫,也就是蛇仙的意思,据姥姥说这三个仙儿哪个都很厉害,但是加在一起更了不得,所以她在村里才会渐渐的站稳脚跟。
说是之前村里也有一个跟姥姥差不多的半仙儿,因为跟姥姥同一行当,有点不对付的意思,经常在外面说姥姥是骗人钱的,没什么真本事,这话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姥姥的耳朵里,姥姥那天就直接过去了。
那个人当时正坐在屋子里吃饭,姥姥没跟她废话,直接进了他们家供奉的屋子,拽过一个凳子就往他们家供奉的保家仙前面一座,然后点起一根烟,张嘴就说“你是在哪修炼的?!”
给那个半仙儿吓坏了,看着姥姥一直说“你这是干什么啊,咱们都是同道中人啊。”
姥姥随即瞪向她“你在外面胡说八道什么?!是不是逼我把我的小辈儿都找来你家你才老实!”然后又看向那个他们家的那个保家仙的排位“你给我出来,你别躲在里面!!”
那个人当时就给姥姥跪下了,嘴里说着,哎呦,您老可赶紧走吧,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胡说八道了。
然后姥姥又要喝酒,那天说是喝了七八瓶,喝完之后那个那个人家的仙也没敢下来,姥姥最后还把供奉那个仙的排位给弄到了,现在想想应该是我们家的仙在跟那个人家的仙在挑衅,但是那个仙还是没动静。
最后姥姥回家,据说是一点事儿都没有,喝了那么多酒嘴里居然没有酒气,还下地干活去了,但是第二天那个人家就搬走了,以后在我们这个村里,谁也不敢在背后胡说八道了。
因为姥姥身上的这些传奇色彩,我对姥姥近乎与一种崇敬的心情,当然对我们家的保家仙也是满满的敬畏。
那天我还跟以前一样,趴在我姥姥家的门口偷听,村里的小媳妇儿翠翠过来了,她家的孩子才不大,也就三四个月吧,她抱来的时候一直哭,我听见她在屋子里跟姥姥说,这孩子现在老睡觉,有时候她感觉睡的太多都扒拉不醒,她婆婆还说小孩子睡觉是正常的,但是她总觉得不对劲,所以就想让姥姥给看看。
有时候我觉得姥姥都快赶上我们村的医生了,因为姥姥也会配药,给人治疗咳嗽什么的,但是姥姥的药都是免费给的,她常说乡里乡亲的都不容易,药都是在山上挖的不值啥钱,能吃好就行,不用客气。
但是村民吃好后就给我们家送鸡蛋鸭蛋什么的,有的直接抓两只鸡就过来了,我觉得我个子长得高也是因为吃鸡蛋吃的多。
“孩子除了睡觉还有别的什么毛病吗,醒来后哭不哭?”姥姥听着翠翠的话不禁张嘴问道。
“哭,就是晚上的时候他醒了,我就合计逗着孩子玩一玩,结果抽冷子一嗓子就哭起来了,然后就哄不好了,等一会儿他就会睡,然后白天就一直死睡,大娘啊,是不是有问题啊。”
我憋着一口气,在门口等着姥姥的下文。
姥姥沉吟了一会儿在屋子里开口道“你给孩子叫没叫过。”
“没啊,什么是叫啊。”翠翠有些不懂。
当然,我也不懂,所以我听的很入神。
姥姥继续开口道“这样吧,我这么说你别害怕,可能是你公公回来了,他稀罕孩子,想回来看看他孙子,算一算他走了也有五年了吧,这他儿子结婚了,又有孙子他在下面肯定也是知道的,下次孩子在哭的时候,你就喊孩子的名字,你们家孩子大名叫什么啊。”
“唐玉成。”
“那就在他哭的时候你就连喊三声孩子的名字,就喊唐玉成,然后说,你别乱跑啊,就跟妈妈在家啊,妈妈跟你玩儿啊,然后在重复喊三声,喊两个来回,就这么念叨念叨,要是孩子还继续哭,你就找你婆婆,让她去你公公的坟茔地去念叨念叨,我想应该就不会有事儿了。”
翠翠的声音有点发抖,听着姥姥的话张口道“大娘,我也害怕啊,我不敢叫。”
“这有啥的啊,你就想是为了你孩子,他现在伤了元神,就这么一直睡着,阳气太弱了,在这么下去不是我吓唬你,孩子就容易睡过去,那就真的去陪你公公去了,就算不去,孩子以后也会做病的,八字太软,容易招惹脏东西上门。”
我正听着入神呢,身后猛的传来一记声音“娇龙,你干啥呢!”吓得我一激灵,身上一使劲,直接拱屋里去了,翠翠本来听着姥姥的话就有点紧张,在被我突然间的破门而入吓得妈呀一声,差点把怀里的孩子给扔了。
姥姥倒是很淡定,好像一直知道我在外面偷听,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娇龙,你又淘气了是不是。”
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姥姥我错了。”然后又看了翠翠一眼“翠翠姨对不起啊。”
翠翠看着我,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摇摇头“没事儿,是姨胆小。”
姥姥冲着我直接罢了摆手“你出去玩儿去吧,没啥好听的啊。”
我‘哦’了一声,这才转过身,看了一眼给我吓到的元凶的许美金,直接向院子里走去,许美金跟在我的后面,看着我还在问“娇龙,你刚才听啥呢。”
“没听啥。”我应了一声,停下脚步转过脸看着她“你来找我玩儿啊。”这才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好像是哭过“大丫,你怎么哭了啊。”
许美金一听我这话,当时就垂下脸,声音囔囔的“我爸又打我妈了。”
我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自从凤霞被许美金的奶奶给磨过一回之后,人就不太正常了,一开始是大病了一场,后来病好了就跟以前有点不太一样。
这个不一样吧你轻易还看不出来,你跟她说话什么的她还挺正常的,但是说着说着她就喜欢把自己的衣服给掀起来,这一片儿的人基本上都见过凤霞大胸脯子了。
而且凤霞是不分男女的,还毫无预兆,说不定那句话她就会把衣服掀起来,一开始一些岁数大的人一看见凤霞这样都直捂脸,说着“哎呀凤霞啊你这是干啥啊,咋这么不害臊呢!”
但凤霞就是嘿嘿的傻笑,你越是不好意思她还越露,这事儿传到许刚的耳朵里,他自然是不好受,还有传言说凤霞被村里的三瘸子给骗到后山睡了,许刚已经被戴了绿帽子了,所以这凤霞自然是没少挨揍。
我那时候不明白睡了是什么意思,还觉得睡个觉而已许刚为什么那么生气,更不知道什么叫做绿帽子,当然姥姥也不会跟我解释这些东西。
唯一清楚地是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要不然的话凤霞也不能挨揍,但是我感觉最受牵连的是许美金和小虎了,因为许美金跟小虎身上的衣服越来越脏,姥姥说那是因为没人给洗,末了姥姥还是会叹口气说“作孽啊。”
在凤霞刚这样的初期,许刚还带着凤霞来找姥姥给看过,我看见姥姥给凤霞画了个符然后烧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凤霞都已经正常了,但是有天晚上,凤霞出来上厕所,就看见一个黄皮子在咬他们家的鸡,当时又被吓到了,然后就发展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姥姥说凤霞现在应该属于脑子有问题了,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精神异常,让许刚送城里的医院看看,但是许刚说没钱,然后就看着凤霞一天天的严重,没事儿在被许刚揍一顿,许美金跟小虎的日子自然也就难过了。
“娇龙,咱们快点长大吧,长大了我就带我妈妈去看病,不让我爸在打我妈了。”许美金见我不说话,张了张嘴兀自开口道。
我点点头“恩,我姥姥说我们上学后很快就会长大了。”
正说着呢,我就看见凤霞嘴里嗷嗷叫着从我家的大门前跑过了,紧接着就是许刚的声音传了过来“败家娘们儿!你还跑!你跑了你就别在回来!!”
“我妈跑了!”许美金一听许刚这么一喊,一下子就急了,撒丫子就像凤霞追了过去,见状,我也直接追了上去。
凤霞跑的飞快,一口气居然跑到了河边,许美金吓坏了,嘴里大声的喊着“妈!妈!!”踩着河边的石头坑坑绊绊的向着凤霞追去,生怕凤霞出什么意外。
谁知道凤霞居然一下子回了头,看着身后的许美金和我咧嘴笑了笑,还冲我们招了招手“过来洗澡啊!”
我看着她笑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因为她被打的半张脸还是肿着的,忽然间就这么天真无邪的笑了还真让人觉得怪异。
许美金倒是没感觉到什么异常,追到凤霞的身边看着她“妈,你没事儿吧。”
凤霞摇摇头“我没事儿啊,来,妈领你洗洗澡吧。”说着,还看向我“娇龙啊,一起过来洗澡啊,天热,洗洗凉快。”
我摇摇头,姥姥是不让我在外面洗澡的,甚至不让我在外面上厕所,连河边都不怎么让我来,所以我本能的拒绝“我不在这洗澡。”
“姨给你洗你怕啥。”凤霞好像是跟我较上劲了,直接走到我的身前,扯着的我手往河边走“这天儿多热啊,洗洗舒服。”
我看着她那样直觉得害怕,那时候只觉得她的反应奇怪,一个刚被丈夫打完的女人居然跑到河边要洗澡,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啊,而且还强迫我洗,生拉硬拽的给我弄到河边,肿着半张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娇龙,姨肯定给你洗的干净儿的啊。”
我头摇得好像拨浪鼓一般,嘴里说着“姨,我不洗,不洗了。”
但是许美金居然在后面碰了碰我,然后小声的凑到我耳边说“娇龙,我妈好像是要犯病了,你得顺着她,要不然她一会儿不知道能干出什么。”
凤霞的脸当时看着我明明是笑着的,但是我想起来却觉得诡异,“娇龙啊,都是女的你还不好意思啊,看看,大丫都脱了,咱们三个一起洗个澡多好啊,你们俩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说着,伸手用力的一扯,直接拽下了我穿的短裤,我吓得“啊!”的大叫了一声,本能得感觉不好意思,扯着自己的背心去挡自己的下面,但是凤霞的眼睛已经直了,她眼睛直盯着我的私密部位,张了张嘴“你下面长得是什么东西。”
我听着凤霞的话愣了一下“什么长了什么啊。”说着,慌慌张张的就要提裤子。
但是凤霞的手紧紧的拉着我的短裤,眼睛又往下看了看,然后慢慢的瞪大:“怪胎,你是个怪胎啊,难怪你被你妈扔到农村来了啊……”
许美金也看着我,张着嘴说“娇龙,你是男孩的啊。”
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看着许美金“女孩子就是这样的。”
许美金呆呆的看着我,“不,女孩子是长我这样的。”
随着她的手指,我看向她的下面,那是我第一次清楚的知道一个女孩子应该是什么样,但是我当时根本就接受不了,我摇摇头“不是,我就是女孩子的,女孩子是长这样的。”
“不,你是男孩,娇龙,你一直在骗人,其实你是男孩儿。”许美金看着我强调。
一旁的凤霞却开口了,看着许美金“她不是男孩也不是女孩,她是个怪物,走,你跟妈去洗澡去!”说着,拉着许美金的手直接向河里走去。
我看着她们俩,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为自己辩解,张了张嘴“大丫!我真是女孩儿!”
许美金回头看我一眼:“你走吧!我不要在理你了!你居然撒谎说你是女的!”
我当时一着急眼泪都出来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就是低头看着自己的下面,越看越不对劲,这就是说,我多长了一个小虎身上的东西?
想到这,我觉得恐惧,害怕,还有些不知所措的,当时本能的就是提起裤子,想要赶紧回家问问姥姥到底是咋回事儿!为什么我跟许美金不一样!
等我一转身的功夫,我忽然发现了不对劲,河面上无波无澜,凤霞跟许美金两个大活人居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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