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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了不起的“游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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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一鸣惊人
时间:
2019-10-9 17:18
标题:
了不起的“游侠”
以前在某个西部小镇有一个自称为“游侠”的流浪汉。快四十岁的年纪依然没有妻室,生活贫瘠。
这位“游侠”通常会在两个城镇来回奔走,当他要为生计奔波的时候,他就会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去一个没有熟人的城镇。运气好的时候打打零工,运气不好就捡捡麻布口袋换点小钱。有两个钱的时候,他又以“游侠”的身份重新回到布吉小镇,这个镇上很多人都认识他。他总是穿着一件有些破旧的风衣,戴着帽子,把从垃圾箱捡来的一只皮鞋擦得蹭亮。然后不套袜子穿在脚上,另一只脚仍然穿着发黄的只有鞋底的拖鞋,再找一根鞋带把拖鞋绑在脚上。手里拿着一把别人随意丢弃之后被他捡到的纯黑色的雨伞。如此打扮好让别人以为他是一个有身份的人物。
认识他的人都会称呼他的名字。“嘿!加索。”
“你可以称呼我为游侠。”加索很享受游侠的身份。
镇子上有一些穿金戴银做了人家私房的女人,为了提高自己的档次,迎合那些花花公子。时不时读一下自认为高雅的书籍,把自己包装成知识分子。只不过这些自认为“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才女都犯了“高冷”这一类毛病,一般的男人她们是连正眼都不瞧一下的。有一次这些才女们碰巧在路上遇见加索站在街对面,加索正好鼓捣着刚刚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皮包,好用来装扮自己。却不曾被这些个才女撞见,她们就把头偏到另一个方向直到加索消失在她们的视野,她们迫切的希望把加索这样的流浪汉和她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分离开来。因为她们的内心非常鄙视流浪汉。加索恰巧目睹了这一幕,他非常恼火,“竟然不把我一个游侠放在眼里!”被人不放在眼里是加索最愤怒的事。
即便是套着风衣,穿着像模像样的皮鞋,把自己尽力装扮成一个有身份的人物,也照样有人不把他放在眼里。加索忍耐着性子,不与她们一般见识。“现在这个世道总让有些自我感觉良好的人占了上风!”加索忿然道。
只不过这种情况只是少数,加索毕竟还是受大多数人尊敬的,尤其是进过两次“皇宫”之后(加索因为两次溜进私人艺术馆并且展示自己的裸体被警察拘留过,加索坚称他是进过两次皇宫)。他更不把那些“饱读诗书举止优雅的才女”放在眼里了。
有一次加索喝高了,在大街上竟然说:“我是什么人,皇宫的那些警察在本游侠面前也得悠着点儿呢。”他说。
这话恰巧被一个醉鬼听见了。“谁,谁进过皇帝老子的皇宫。”
“你又是谁?”加索问。
“我当然是皇帝老子了。”醉鬼晕晕乎乎的说。
“有什么凭据。”
“你看。”醉鬼随便从脖子上掏出一块镀铜的牌子,硬说是皇帝的腰牌。
这话要是正常人听了,也就当成是这个醉鬼发点酒疯,一笑了之。加索却宁愿相信他就是皇帝。
“陛下,您若是陛下的话,你能封我为游侠吗,您要是能封我为游侠,那我就相信你是真皇帝。”加索的口吻更像是和这个醉鬼做一笔交易。
“就这么简单,游侠是几品的官儿?”
“随便您说几品吧,只要是您封的。”
“好吧,我就封你个五品游侠。”
“那是不是应该有个凭证,这样子也正式一点。”
醉鬼就把那个镀铜的牌子给了加索。加索跪在地上接过这玩意儿,然后挂在自己脖子上。
“谢陛下!”为了显得郑重其事,加索磕了几个响头。
加索“受封”之后自己觉得自己更了不起了,起码在精神上加索成了一个“五品游侠”。他高兴极了。加索被封“游侠”之后,反倒更让人瞧不上了,有一次在大街上走着,连那些四五十岁使劲在脸上涂脂抹粉的老妓女都不屑于看他一眼。这可把加索惹恼了。
当时我在一家面包店,我跟面包店的老板托吉和他的员工站在门口闲聊。
突然他就出现了,那时候天正下着大雨,他穿着一件有些土的风衣,里面还套着西装,他手里拿着雨伞。
小镇上的人们纷纷躲到了能避雨的地方,或者是撑开雨伞,加速往前赶,有的裹紧自己的大衣,有的冷得打着喷嚏,好多人都被淋得瑟瑟发抖,争取尽快回家,这时候带了雨伞的加索似乎是最明智的,可他始终不肯撑开那把雨伞,雨越下越大,他竟然脱下大衣,脱下裤子,脱的只剩一条短裤,他左手拿着大衣右手拿着雨伞穿着一只皮鞋在大雨中赤裸着上身行走。街上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整条街就他一个人在滂沱大雨中赤裸着上身行走,人们把他当成是神经病。
这就是他表达愤怒的方式。他要证明自己的存在。一下子,整条街的人都在关注他们眼里的这个疯人。
“我的天,你疯了吗。”
“你会感冒的,先生。”
“你要是知道我的身份你就不会这样讲话。”加索回了一句。
“你是个什么身份,我又不认识你。”
“嘘——上帝正要讲话呢。”
“那么上帝要讲些什么呢。”
“有些事情不能跟你们说得太多,这是秘密,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是随随便便的活着,我活着是有些事情要办。好了,别问了,你们最好适可而止。”加索挺直了腰杆说。
“他是个疯子。”
很多人向他投来异样的眼光。
连流浪汉也嘲笑他说:“有些人,越是有人瞧不起他,他就越要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证明给别人看。”
“他绝对是小镇上最蠢的人。”所有人都讥笑他,连路过的巡警都忍不住发笑。而加索依旧我行我素。
“世界上有三种人,普通人,天才,神经病。”加索又继续说:“本游侠不怕别人笑话,上帝知道谁才是最蠢的人,谁是天才。”
虽然我不能完全看清楚加索的脸,但听得出来,他有些愤怒。
托吉转过身来说:“真是神经病,这个世界总有些人就好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得不到的,或者是对现实生活感到绝望,他们就选择装聋作哑。就好像他们活在另一个很容易使他们受到满足的世界,还自称游侠。”托吉泡好一杯咖啡,他问我要不要,我告诉他我不要咖啡,因为我现在的注意力几乎全在这个流浪汉身上。
“他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我说。
“倒不如说是一个流浪汉为自己的命运做最后的反抗和挣扎,可他终究也只是一个流浪汉的命。”托吉说。
只不过接下来的这次,加索似乎成功了。
那是大热天的时候,很多人都穿着T恤,他们都尽可能的想让自己凉快一些。可是我们这位大游侠用左胳膊夹着一个从垃圾箱捡的公文包,右手拿着伞,脖子上打着一条发黄的带有污渍的领带,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宽边帽子,外面穿着一件带有他标志性符号的风衣穿行在马路上。
很多人都觉得十分稀奇,“这个男人简直是本地的焦点。”“他叫什么名字。”“这你都不知道,他就是那个游侠。”几天的功夫,加索成了小镇的名人,就连外地的客商一提到这个小镇而又忘记这个小镇的名字时,他们就会说:“反正是大游侠住的小镇。”加索无论走到哪儿都有人能认出他。甚至有人一看到有人晴天拿着雨伞或者是在大热天穿着风衣,就会以为是加索。
“你现在是小镇上的名人啦。”有人说。
“托上帝他老人家的福。”加索把头昂得高高的。
可是日子一久,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逢下雨的时候,伙计们猜都能猜得出来他穿什么样的衣服出门。等日子再久一点,大家也就厌烦了,巡逻的警察见了他也会摇着头说:“嗨,这疯子。”
加索把上身完全暴露在雨中一个人独行。他一个人总是在自言自语,脑袋也是东张西望,就好像身边有一大群人在听他说话一样。加索一会儿小声的对着耳旁的空气好像聊着什么,一会儿又好像在跟谁发脾气,突然情绪显得十分激动,过了一会儿,自己又安慰起自己来。隔着玻璃面包店的几个伙计都捂着嘴发笑。加索在雨中打着哆嗦,他强打起精神,笔直而坚定的迈着步子。接着他把手里的雨伞朝着天空的方向高高竖起,就好像面对千军万马发号施令。
“一个真正有才能的人是不需要别人认为他有他才算有的,金子被蒙上了灰尘,可它照样是金子。”加索非常高兴,因为他又一次在别人嘲笑他的时候证明了他自己的价值,他感觉他用自信能够战胜一切。
“我说,游侠先生,您再这样淋下去会感冒的。”有个好心的过路人劝他。
“原来你也知道我的名号,那你也应该知道,上帝绝不会允许他的朋友本游侠感冒。”加索昂着头拍打着胸脯,自问自答的说了一大串。
加索经常无缘无故的会感到兴奋,没有人能够看懂加索在想什么。有一次被一个快六十岁的老流浪汉无意中瞧见加索神经病一样的举止。老流浪汉觉得稀奇,他就一直跟着加索。
加索进了一家装修极其简陋的面馆吃面,那个老流浪汉也跟在他后面。
店里没人招呼他,加索一直等了许久,这时候,突然进来了一个七品的文官,这位官员又瘦又黑,眼圈红肿,走起路来却很有精神。
“原来是您来了,早就把位置给您留好了,您今天要换换口味还是照老规矩。”店里的伙计跟在他屁股后面。
不一会儿面端上来了。
“您的生活作风还是这么简朴。”
“都是打工的命。”当官的回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有的人当了一辈子的官也就是个打工的裸官。有些人才当几年哪,现在人与人的差距……唉,人还是要八面玲珑些好。”
“老爷你太谦虚了,您自然是会处事的人了。”
店里的伙计给加索端来一碗面,伙计只是把面放在桌子角,也没有理会他,连那个七品文官也找了一张离他更远的桌子坐下。加索大声咳嗽一声,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银币摔在桌子上。“伙计,他的钱算在本游侠头上就行了!”
“哟!大游侠现在今非昔比了。”伙计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本游侠好歹也高出两品。”加索背着手往前走。
那位七品文官打量着他,笑盈盈的说:“加索现在倒是一个有面子的人物了。”
加索想着:“他是在说讨好我的话呢。”于是乎加索非常神气的从面馆里出来,就好像是刚刚干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似的。老流浪汉也跟出来。
“你现在干什么去。”老流浪汉问。
“本游侠去睡觉。”
“你到哪里睡觉。”
“本游侠自然是去万神殿睡觉。”
“万神殿。”老流浪汉说:“我只记得万神殿是了不起的人物才能呆的地方。”
老流浪汉一直跟在加索身后,加索站在原地回头问他:“你怎么一直跟着本游侠。你是怀疑本游侠的身份吗?”
“大游侠,我不敢怀疑您的身份,我听说万神殿里有很多奇珍异宝,你能带我进去随便拿一点吗。”
加索说:“奇珍异宝倒是不少,你拿它做什么。”
老流浪汉继续说 :“不瞒您说,我快六十岁了却至今还是一个光棍,在万神殿里我即便是拿半个手指头大小的珍宝也能娶上三房媳妇,我虽然现在年纪大点,但我想——”
“啊哈!我明白了,这样吧,本游侠封你为本游侠的八品侍卫长,受封之后满一年,只要你认真履行自己的本职工作,你就可以随意出入万神殿了。”
老流浪汉非常高兴,加索郑重其事的给他做了一套受封仪式,还把那个醉鬼给他的镀铜的牌子给了老流浪汉,这个老头高高兴兴的磕了几个响头之后,就满心欢喜的回家了。
加索回去之后的当天晚上,因为白天被雨水淋湿的缘故,他就患上了很严重的感冒,他不停的咳嗽,还老是流鼻涕,加索就在他简陋的木板床上,跪下来祷告,一会好像在跟上帝交流,又过了一会儿又好像在跟上帝身旁的人有说有笑。谈到逗趣的时候,加索笑得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用力的拍打着地板,事实上,整个狭小漆黑的屋子里只有他自己。他的膝盖跪在木板床上,头也栽了下来,然后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深夜加索做了一个梦,梦见他的一只眼睛变得有车灯那么大,异常明亮清澈,连接着他的双腿,能够行走。而他的另一只眼睛和他身体的其他部位都开始腐烂。
到了下半夜,他又做了一个梦,梦见人们的身边缠绕着一条由黄金做成的细长的蛇,这些蛇钻进人们的眼睛,然后变成了浓稠的液体,与人的大脑连为一体,支撑大脑的颈椎变成了蛇的身体,这些蛇就像吸血鬼一样把这些人的身体当成了自己的安乐窝,然后这些人慢慢没有了自己的意识,眼睛也看不清了,皮肤也越来越松垮,那些个女人的乳房已经下垂到了肚脐。后来他们越来越不能和其他人正常的交流,除了钱他们什么也感觉不到。有的人大脑里面的蛇变得异常肥大,有的人却变成一具僵硬站立在马路边上的骷髅。而疯子加索依然只有一只眼睛,支配着两只脚。能够在荒凉的城镇四处行走,他的眼睛能够看见上帝的灵光,能够看见人们大脑里的那条蛇,而人们却看不见上帝的灵光。
加索醒来觉得这梦不可思议。他想:“这是不是预示着我是上帝选中的人,要让我干一番大事出来,好让大家都知道我的名号。”加索一到大街就立马向他眼前的这个世界——布吉小镇宣布他是被上帝选中的人,并向他的老熟人们解释他的梦境。
开车的司机拿他打发时间,咖啡店的服务员在一旁嗤嗤的发笑。只有他自己讲得津津有味。
“上帝昨晚到我家来过了。”
“上帝,你家?”
“嗯,上帝他老人家十分高大,差不多有八英尺高。”加索十分自豪的说。
“谁是脑子里长蛇吐出长长舌头的吸血呢?”面包店的老板胖子托吉搂着加索的肩膀。
加索看着托吉思索了一番,“哦,天呐,你快完蛋了,托吉,有一条细长的蛇,正把你脊背上的血液一点点的吸出来了,你的皮肤已经开始松弛了。”
“我快完蛋了,麻烦你把话说清楚一点。”托吉撸起袖子准备要结结实实的揍这个疯子。
“你有麻烦了,反正。”加索话音刚落,托吉就给了他两个耳光。又揪住加索后脑勺的头发,把他猛地一拽,加索已经晕晕乎乎,不知东南西北,直接被拽到地上。托吉于是就骑到加索的脖颈上。
“游侠,你还怕他不成,快还手。”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你敢还手。”托吉朝他两边的脸就是一阵狂扇。
“哎哟,哎哟……本游侠没说过要动手打人,哎哟,快放开。”
“本游侠,你有种再说一次!”托吉揪住加索的耳朵。“你求不求饶。”
“求饶,求饶。”加索晕晕乎乎的说。
托吉把胖乎乎的手撑在屁股上,嘴里喘着粗气。骂了几句脏话就扬长而去。
被人给打了,显然这是一件很侮辱游侠身份的事情。加索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站起来,周围有几个围观的人在他旁边指指点点。“本游侠这是怎么了,哦——好像把谁给揍了。”加速呆滞的站在原地,他下意识的摸摸脸,托吉的几记耳光让他的脸颊火辣辣的。游侠的身份即将不保。等他完全清醒过来确认刚才的事的确确发生过以后就开始胡扯起来。“本游侠可没动手揍他,是他触怒了上帝,上帝把他狠狠的教训了一遍。”加索要是不这么说就好像要立马死掉一样。
面馆的伙计们都看着加索身上的伤而感到意外时,加索就开始编出一个怎样一个人和一头大狗熊搏斗,接着又将它赶跑的故事。“本来本游侠打不过它的,它既凶猛又威武,可这时上帝的灵光显现,本游侠就把它打跑了。”加索讲的时候还一边表演,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面馆的伙计自然不会相信加索能够打跑一只狗熊,但也没有拆穿他的把戏,反而假装信以为真,那个一向瞧不起他的小胡子警察也被他逗得眉开眼笑。
“加索,你说得是真的。”小胡子警察装作一脸认真的问道。
“那是当然。”加索不管不顾的吹嘘自己。“这说明什么,朋友们,你们平时有瞧见上帝吗?”
大家纷纷摇头,小胡子警察磕着瓜子翘着二郎腿,就像是来听评戏的一样。“接着说,接着说。”
加索在面馆吹嘘了足足两个钟头才得意的走了,末了,那小胡子警察还说了一句:“加索果然是有本事的人物。”
“有本事的人物。”加索最乐意听到这一句。
走在路上,加索还不忘自言自语一番,“嗨!这个贱货,活该被结结实实的揍了一顿。”
他还时不时的摸摸自己引以为傲的伤口,“有些人总是瞧不起人,有些人又总是极力想证明自己,尽管后者是清醒的,是优秀的,这世道,总让些虚伪愚蠢的人占了上风。”加索说话的口吻就像是在某场比赛上把自己的对手狠狠的打倒了一次。“起码上帝知道,他清楚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替谁说话。”
兴奋了好一阵子后,加索疲倦了,他的面容憔悴,他感到迷茫和发自内心的深深的恐惧。
他很清楚他并不是被上帝看中的人,甚至根本就没有上帝,他深知他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为了摆脱现实的凭空想象罢了,加索对自己的生活现状没有丝毫改变。他依然是一个没有社会地位,没有朋友,没有前景的流浪汉。加索坐在路灯底下,又开始了他的那套言论:“这个世界有几个人是清醒的是精明的,有几个人是活得开心的,我一无所有,可什么也不需要,我没有朋友,上帝不就是本游侠最好最亲密的朋友吗,只是他老人家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他能听到本游侠讲话,本游侠不需要向有钱人献媚,从来不受金钱的困扰,本游侠活得比他们轻松多了。”加索站起身来,拿着雨伞,他的自信又回到了他骨子里。“谁是最不起眼的人谁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人,”加索昂着头,一个人很大声的在那儿自言自语,“我看我今晚得和上帝好好谈谈,我可没疯!”
加索又穿上他的风衣,拿着雨伞在雨中走着。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他在《圣经》上所记得的“那甘愿做万万人之下的,将来必要做万万人之上”的状态。他比任何人都更加自信。“我不需要别人认为我是优秀的我才是优秀的,本游侠本来就是最优秀的一个,因为本游侠是被上帝选中的人!”他戴着他的破帽子昂着头向前走着。
第二天一大早,托吉突然对加索的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弯,托吉变得无比客气,并且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加索被搞得莫名其妙,托吉使劲握住加索的手说:“你,你真比上帝还管用,我说昨天那个贱货见了我怎么慌慌张张的,于是我就想起你的话了,我故意问:‘我早知道你的事了,妈的,用老子的钱用的倒挺痛快,快点交代吧,别让我动手,别以为你干的好事我不知道,我就看你老不老实,贱货,还等什么。’结果这个贱货一股脑全交代了,还真有一个男人躲在床下面,是杰米,我给他开工资,他倒好,还睡我的女人,他比警察局的局长都还过得舒服,他就是你说的那条蛇。这杂种!不管怎么说,加索,你是有用的人,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托吉的兄弟,到我的店里来吧,加索,我已经把那个狗娘养的开除了。”
加索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成了托吉的好兄弟,就这样,他又一次成了布吉小镇的焦点。连那个小胡子警察都称呼他为视金钱如粪土品德高尚的大游侠加索先生。一时间,加索的身份一下子比以前高了几千几万倍。现在他走在大街上,那些店铺的老板以及过路的路人也对他做出肃然起敬的样子来好哄他高兴。
之前那些个穿金戴银,读了不少书手头却没有正经工作的才女也都突然尊称他为:“加索先生。”每每看到都要对加索点头微笑,等加索走后,又七嘴八舌的八卦一阵子,然后才满意的各自散去。
加索一天到晚就像一个神经病一样,在街上来回晃悠,拿着他那把破伞,急匆匆的样子。根本就没有事情要忙。好笑的是,当他回答别人为了打发时间问的一些低级无聊的问题的时候,加索的语气就像是马上要去忙一件特别了不起的大事一样,他总是显得自己特别了不起!
他到处跟人们解释他做过一个什么样的梦。他解释在梦里,他看见上帝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显现,上帝还交代过他要他成为上帝在世上的一只眼睛,替上帝他老人家视察世人。连夜里巡逻的警察见了加索也都亲切的称呼他为兄弟,还让他好好检查一下他脑子里有没有一条黄金做的大蛇,加索并不知道巡逻的警察是在有意捉弄他。
“看来你真是被上帝选中的人,老兄。”巡逻的警察拍着加索的肩膀,随即打了个哈欠。“好了,不早了,老兄,我得回去在梦里寻找上帝了,哈哈。”
加索的好景并没有持续太久。不久以后托吉去世了,托吉的第二任妻子朱莉和她儿子继承了托吉的遗产,临终前托吉还能说话的时候曾交代朱莉每个月安顿好加索的生活。朱莉嘴上答应了,托吉一死,朱莉就赶走了加索,朱莉只给了加索一笔安家费,并且警告加索不准再来面包店白吃白喝。
加索离开朱莉的面包店以后,他不止一次的跟别人说:“有一次警察局的人想要加害于我,我就耐心的祷告,结果,托吉就来了,我当然知道他是上帝派来的,我一早就知道了。托吉去了天堂,朱莉又给了我一笔钱,毫无疑问她也知道我是上帝的人。”
“这么说,你跟上帝是熟人啦。”
“当然啦,本游侠早就跟他老人家很熟了。”紧接着加索又讲他一路上所遇到的神迹,有时上帝在街道中显现,一会儿又显现在他床头,即便是在没人的时候加索也能对着空气讲得十分投入。
没过多久,加索就把朱莉给他那笔安家费挥霍一空,身无分文的他大摇大摆的走到朱莉的面包店偷面包,到了晚上就钻进狗洞睡觉。
“游侠,你没有工作哪来收入呀?”有路人问。
“有工作就不叫游侠了,本游侠散漫惯了。”
“那倒是,那你的经济来源在哪里?”
“本游侠跟上帝是老熟人啦,只要诚心祷告,米缸的米取之不尽。”
这天,加索大摇大摆的在路上走着,几个带着警棍的警察一边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一边朝他走了过来。
走到加索面前,之前那个小胡子警察突然抽出警棍。“是不是就是你强奸的那个少女。”
“我承认我在这个镇上有一些名气,但是我从来——”
“跟我们走一趟!”几个警察不等他说完就抓着他的脖子,给他戴上手铐。然后带上了警车。
加索就被扭送到了警察局,在警察局里,他依旧把脊梁挺得直直的。好像他代表了上帝,他用冷峻的眼神漠然注视着他们,加索似乎感觉有某种力量在保护着他,这些警察动不了他一根毫毛,可惜的是,奇迹并未发生。
这些警察既没有对加索做任何笔录,也没有给加索说话的机会。他们用十分粗鲁的方式让加索按了手印,代替他签了字,然后这些警察就直接把他带进了一个漆黑的小房间,那个喜欢在面馆吃早餐的小胡子警察手持一根铁棍,朝着加索的背部就是一棍,然后加索的脑袋随着身体栽倒在了椅子底下,接着又是一棍打在加索的身上。加索忍着剧痛,手扶着椅子爬起来,那眼神就好像要告诉这群警察他们得罪了他就等于得罪了上帝,加索的两排牙齿咬的很紧,可他依然挺直了脊梁,把头扬的高高的,接下来就不止一棍那么简单了,一下子他的头部;他的腿;他的脊梁;他的腰杆。都遭到了噩梦般的打击。加索这会儿也不再想着能够依靠上帝,他只是一个劲儿拼命的呼气喘气,直到自己的脑袋被打晕,眼前一片漆黑,便没了印象。
等他醒来,他的面前坐着一位法官。旁边是陪审团,还有检察官。法官问了他一些问题。有人让他点头,他便点头。然后又稀里糊涂的按了手印签了字。
后来就听说加索被关进了监狱。几年的时间过去了,没有再见到过他,只是有时听别人讲他好像去年冬季的时候就死了,也有人说他还在监狱;听说他给有钱有势的人当了替罪羊,这些都是小道消息,即便是真的也没人敢管。
有一次我跟着几个朋友去一家餐馆吃饭,快要结账的时候里面出来一个伙计长得很像加索,他的脸色惨白,眼睛里布满血丝,眼袋也很明显,只是他不像加索那样健全,走路是一瘸一拐的,并且打着赤脚。老板告诉我们说他是去年冬天在集市上碰见的这个人,看他衣服破旧,腿也是一瘸一拐的,就连自己的名字也说不出来。出于同情老板就雇佣他来打扫卫生,干一些杂活。看到他的时候,他只是在专心拖地,没有跟其他人说一句话,只是这家店的老板吩咐他做什么事的时候,他才会动一下眼珠子,然后用微弱的声音回答道:“是的,老板,您只要吩咐到的事情我一定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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