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的笔记（一） - 写手之家

我们遇到了大灾变。就像电影里一样，人类变成丧尸然后反过来追逐、啃食人类。我不知道其他国家或者洲际是怎样一番场景，但在我写这句话的时候，整个北美洲几乎已经被那些活死人占领了，只有大大小小的“生存基地”扎根在尸群之中，经受着尸潮的冲击。经受得住的，称为“生存基地”，而经受不住的，则变成一个个“死亡基地”，我曾目睹过生存变为死亡的整个过程，这个过程往往是从一段城墙失守开始的，到无一人生还终结。

经过多次逃亡，如今我身处于北美洲西部沿海地区的一个大型基地之中，墙外丧尸的低吟和咆哮声在脑中盘旋不去，基地之中的人们虽说暂无性命之忧，但一个个如惊弓之鸟般惶恐不安，好在基地中的食物还算充足，并不会发生“暴乱”。我也曾见过甚至参与过“暴乱”，所谓“暴乱”，是在食物不足的情况下发生的难民之间或者难民与管理者之间的斗争，也只有在自身生存遭受威胁的情况下，人类的本性才会毫无掩饰地裸露出来，在长时间的生存斗争中，人们默契地订立了两条每个人都认同的生存规则。第一种，生存者之间会以自己的仅有资源来相互依存或者换取，美曰其名“交易”。男人们拥有的是自己的力气和技术，军人、工程师、铁匠、农民无论在哪一种基地里永远都不是难民；女人们大多数拥有的只是自己的身体，灾前从事金融、服务、IT、文学等方面工作的女人从来都无法依靠自己的能力生存下去，唯一能够交换的资源就是自己的身体，灾变初期，女人只需要出卖一次自己的身体就能得到一整天的食物，而如今，她们出卖一整天的身体或许能够换来一顿饭。第二种，掠夺。掠夺这种行为很少发生在灾变初期，但当生存条件愈发严峻时，人类开始揭开自己伪善的面具，面对弱者露出自己的獠牙，而面对更强者则会摇尾乞怜，“物竞天择”在灾变之后体现得淋漓尽致。如今，没人会说“给予”这个词语，日常中出现最多的就是“拿走”，在双方实力悬殊的状况下，弱者根本就不会反抗，因为反抗的后果轻则受伤或者被打断手脚，重则被打到无法行动甚至死亡，一句简单的“拿走吧”最起码保证了自己还有拿到其他资源的希望，而反抗被打成轻伤都会影响自己未来的生存前景。

我是幸运的，作为一名退伍军人，我讨到了哨兵这个差事，这才使我有机会在大聚光灯下写下这些东西，长夜漫漫，聊胜于无，在多次见过老哨兵们所谓的“惊喜”之后，整个夜里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让我内心产生波动，除了墙内出现丧尸。“惊喜”其实就是将受刑了一天或者半天并被判处“流放”的生存者用绳子吊到墙外去，说实话这并不是一件让人感到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因为被丢出城外的生存者大多都是违背了基地的第一条准则：不许说谎。前前后后假军人、假工程师、假农民以及窃取资源又说谎不认账的十多个生存者，都是我亲手将他们吊下城墙，低头看着他们被丧尸围住啃咬最后只剩白骨，连变成丧尸的资格都没有，咒骂、求饶以及惨叫声如今已无法再让我产生哪怕一丁点儿感触。在经受过一系列的惨痛教训之后，我才明白铁石心肠才是让自己生存以至于更好生存下去的最佳办法，而且我确定今后不可能再对任何一位难民表现出仁慈，这是对自我的不公，也是对他人的惩罚。

墙内难民们又开始了他们的祷告，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在灾变初期，这种祷告的场面要比现在恢弘的多，旁边的几个哨兵兄弟甚至嗤笑出声。是的，但凡在一个基地之中有生存出路之人都不会相信基督耶稣这一套，因为他们明白哪怕再大声地赞美诵唱耶稣伟大，也不能换来一丁点的食物，在自己最危难的逃亡时刻喊着上帝的名字，上帝也没有伸出他的手来拯救自己的子民。但基地的管理员们从来不禁止祷告，毕竟在这种黑暗时期，总要给人们一些希望，尽管这种希望是假的，却能有效地降低“暴乱”发生，这可能是管理员们为何也时常微笑着说“赞美耶稣”了。难民们夜间做祷告只能在军工厂附近，只有军工厂在夜间才会灯火通明，只是苦了戒严军工厂的哨兵兄弟了，军工厂哨兵的待遇比城墙上的还要好，他们每站岗两天可以休息一天，但在祷告之时，每一位哨兵都必须得全副武装守住军工厂的铁网，可以说他们最痛恨的就是难民们做夜间祷告了，但管理者明确给出规则“不允许任何一位哨兵对难民发牢骚，难民不靠近铁网动作不得粗鲁”等等。我不得不钦佩管理者先生的管理手段，每个人都知道这个“生存基地”是被一个男人掌控管理，他手下的职员又被分派到各个工作方向上，但就连老哨兵们都只知道这几位职员是谁，却不太清楚这位管理者先生的模样以及姓名，想到这儿，我就越发地钦佩敬畏这位管理者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