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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叙述性诡计推理小说:一场读者和作者之间的脑力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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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写手发布
时间:
2019-12-30 13:05
标题:
浅谈叙述性诡计推理小说:一场读者和作者之间的脑力较量
通常,人们对于叙述性诡计推理小说的评价呈现两级分布。
爱的人爱极了,彷佛打开了新世界,讨厌的人讨厌极了,读完想撕书的有,想抓住作者暴打一顿的也有。
如果说阅读一般的推理小说,是在迷雾中探寻真相,那么叙述性诡计推理小说则是蒙起眼睛在迷雾里行走,往往会一不小心,就掉入作者为读者设下的陷阱中。
叙述性诡计是作者对读者的挑战。
和常见的推理小说不同,叙述性诡计推理作者在真相之前设置了一个又一个指向错误的路障,无意让读者找出真相。
叙述性诡计发展史
叙述性诡计推理小说的鼻祖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罗杰疑案》,这也是大名鼎鼎侦探女王的成名之作。
《罗杰疑案》一出,便引发了读者评论家的热烈讨论,阿加莎的写法颠覆了推理界对于推理小说套路的既定认知,直到现在,《罗杰疑案》仍是一部颇有争议的作品。
在此之后,欧美文学界没有特别优秀出众的叙诡作品出现,叙述性诡计推理小说在文坛沉寂了很久。
明治维新后,欧美推理小说被翻译引进日本,意外地广受大众的喜爱,推理小说在日本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并一步步地发展壮大。
不少出版社都有专门的星探来挖掘有潜力的推理新人,讲谈社光推理小说编辑大致就有一百余人。
日本还有五个主要的推理奖项,分别是日本推理作家协会奖、江户川乱步奖、鲇川哲也奖 、梅菲斯特奖和这本推理小说了不起大奖,这些奖项起到了发掘新人鼓励创作的功效,使得推理小说发展地愈发蓬勃兴盛。
众多各式各样的推理作品出现在日本文坛,逐渐产生了两大类不同方向的流派—本格推理和社会派推理,自此叙述性诡计推理小说的春天到来,在日本得以发扬光大。
推理界涌现了一大批水平不一、有好有坏的叙诡推理作品,其中佼佼者代表人物是被称为“魔力折原”的折原一,褚盟称赞他为“迄今为止叙述性诡计第一高手,没有之一”。
笔者最喜欢的则是歌野晶午的《樱树抽芽时,想你》和殊能将之的《剪刀男》,可惜殊能将之老师在时值作家的鼎盛创作期英年早逝,人间再也看不到他的新作品了,扼腕叹息。
笔者筛选了一部分叙诡推理优秀作品,都出过中文译本,给大家整理了一个清单,方便推理萌新入门阅读,如有遗漏欢迎补充。
书单如下,可自行取用:
阿加莎·克里斯蒂《罗杰疑案》折原一 《沉默的教室》、《异人的馆》、《失踪者》、倒错三部曲系列歌野晶午《樱花抽芽时,想你》、《春,夏,然后是冬》殊能将之《剪刀男》我孙子武丸《杀戳之病》乾胡桃《爱的告别式》、《爱的成人式》秋吉理香子《圣母》道尾秀介的《向日葵不开的夏天》东野圭吾的《恶意》绫辻行人《咚咚吊桥坠落》、馆系列北山猛邦《“爱丽丝·镜城”杀人事件》西泽保彦的《神的逻辑,人的魔法》麻耶雄嵩的《鸦》市川优人《蓝玫瑰不会沉眠》、《水母不会冻结》早坂吝 《彩虹牙刷》中西智明《消失》
一般来说,叙述性诡计作品很难影视化,因为谜团就藏在写作手法里。
一些作品只要拍到主角模样便破梗了,导演功力不够很容易改编崩坏,故而大部分叙述性诡计作品的热度都只停留在小说受众群里,不为大众所知。
乾胡桃《爱的成人式》被搬上了大荧幕,属于影视化比较成功的作品,不想读书的朋友可以试试看这部电影,结局相当有颠覆性哦。
叙述性诡计使用手法
叙述性诡计并非作者用谎话来欺骗作者,而是给出信息量有限的真话,用叙述技巧来欺骗读者。
这个技巧就如在电影《利刃出鞘》里,面对说谎话立马不由自主呕吐的护士小姑娘玛塔, 写了一辈子推理小说的老爷子哈兰·斯隆所教她的手段:
——讲出部分的事实,绕过真相核心,制造“甜甜圈中间的洞”。
普通推理小说是作案者/凶手在玩花样,用诡计欺骗侦探。
叙述性诡计推理小说是作者在写作手法上施展魔法,或蓄意误导或隐瞒各类信息进行欺骗,让读者陷入阅读误区而不自知。
作者本身便是不可靠的叙述者,利用信息不对称和思维定势,使读者以为掌握了事实,但实际却离真相之路越来越远。
为了不被众位推理书迷暴打,在此就不剧透单本推理小说的诡计手法了。举个无关推理的案例,拿电影《菊次郎的夏天》来说明一下最简单的叙述性诡计手法。
《菊次郎的夏天》主人公是一个呆萌小男孩和一个邋遢大叔,从开篇到结尾通过导演蓄意的镜头引导,观影者误以为电影讲述的是小男孩的纯真童年经历,得出小男孩的夏天等于菊次郎的夏天这一结论。
直到最后一刻,小男孩抬头问向大叔,你叫什么名字啊,此刻观众才明白原来大叔竟然才是菊次郎。
导演刻意隐瞒了两人的姓名,隐瞒信息外加蓄意误导,这是叙述性诡计常见的招数之一。
多少人都被结尾的小反转震撼到了,电影的主题因此升华到更高的层次,也给观众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这便是叙述性诡计使用恰当的妙处。
叙述性诡计通常有以下几个招式,在下简略地稍加拆解,如何见招拆招要依书而定:
时间骗局:如果作者对事件发生的时间刻意含糊,请检查时间线是否存在跳跃
地点骗局:对事件的所在之地存疑,请检查空间是否为同一处地点
人物视角骗局:如果是第一人称,叙述者“我”到底是谁,中间有没有发生变化,是否自始至终是同一个人;如果是第三人称,是否有同名的可能
性别骗局:性别的刻板印象不可取,擅长跳舞和化妆的就一定是女孩子吗,沉着冷静的大力士就一定是男生吗
年龄骗局:人物每次出场的年龄是一样的吗,人物到底是几岁、十几岁还是几十岁呢
姓名骗局:都叫做小明的人,不一定是同一个小明;叫做小明的,即使有人性化表现,也不一定是人类,可能是猫猫狗狗、花花草草也说不定
人物关系:我和文中出现的人物关系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名义上的,如果表面存在血缘关系,是否有领养可能
身份骗局:作为讲述者的我,立场和动机是否模糊,是否具有某种倾向性
人物数量骗局:是否有被忽略的透明人物存在,是否有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的情况
若非作者特意说明,我们通常认定小说里的时间、人物、地点都是具有连续性的,认为事件是发生在同一空间、时间,讲述者是同一个人。
而叙述性诡计小说里并非如此,它不讲道理,不执著于通常小说的设定,不遵循诺克斯“推理十诫”。
如同一场看不见的心理战,作者抓住并利用读者先入为主的既定常识,在叙述的过程中不经意地使人物、时间、地点等巧妙变化而骗过读者。
读者和作者之间的较量
从语言结构角度来说,一句话分为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深层结构是指句子的意义,表层结构是指句子的措辞方式。“我喜欢小明”和“小明被我喜欢”是不同的表层结构,但有着一样的深层结构。
作者在写作时,是从深层结构即构思好的剧情开始,创造一个独特的表层结构;读者阅读的顺序是想法的,是通过先理解句子的表层结构,再得出句子的深层结构,即作者要表达的真正内容。
叙述性诡计便是通过构造有歧义的表层结构,来混淆内在的深层结构。
一个人的内心可以和他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一本叙述性诡计小说的表面行文亦可以和它内在隐含真相截然相反。
柯南道尔说过:“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Once you eliminate the impossible,whatever remains,no matter how improbable,must be the truth)。”
叙诡推理小说是对阅读者逻辑性的挑战,亦是阅读者对脑力的自我挑战,旨在排除一切不可能从而看穿作者苦心设下的迷局。
人们天生具有的八卦好奇心,喜好新奇的事物,叙诡推理小说充满悬念,读者有往下探个究竟的强烈欲望。
叙述性诡计推理的阅读过程像是进行了一场愉快的头脑风暴,最后一刻揭露的真相往往颠覆一路建立的常识,给人带来强大的冲击力和阅读快感,大脑会急速分泌让人感到快乐的多巴胺,这刺激简直要甜过初恋。
知晓诡计之后,再次翻看又会产生与初次阅读完全不同的感受,不禁感叹着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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