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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从那以后 [打印本页]

作者: 大叔的小屋    时间: 2020-5-3 17:15
标题: 从那以后
《一个未接来电》

这是通未接来电,声音总共只响了5次。
“嘟~”
第一声,
三年的时间没有联络,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是一种煎熬,他很高兴自己从朋友那里得到了这个号码,现在的她不知过的怎样?个子有没有长高?脸上的雀斑有没有消掉?还有那张老是不停的大嘴巴,不知道有没有改掉贪吃的毛病?
“嘟~”
第二声,
手上那张泛黄的照片让他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青涩的年代。
那时他们都还很年幼,他能想到的最美好的事情就是在她旁边,保护着她,牵着她的手,走过校门边的那条独木桥。
那时,他经常带着她在这个美丽的乡村乱晃,没有目的,没有企图。有的只是开心的回忆,
晚上10点的山上篝火,傍晚夕阳的湖边漫步,还有那只名叫“阿呆”的笨狗……
那时个多么单纯美好的年代啊!!!
“嘟~”
第三声,
他期待着她声音的出现,不过可惜,电话那头依然没有反应。
他吞了吞口水,感觉有点口渴,
衣服全湿透了,电话亭的外面依然下着大雨。
虽然明知道她不可能看见,可他还是理了理自己的衬衫,
雨水顺着他的裤脚一滴滴的往下落着,可他一点都不在乎,
他依旧等待着
“嘟~”
第四声,
他的思绪又回到了3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晚的星星很美,他们背靠着坐着,两人都没再说话。
她手里是张大学录取通知书,红红的,很是好看。
而他…却什么也没有。
他很开心地把她送到了车站,笑着要她一定走好。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转过身,
她发现自己的眼泪还是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她知道他的用意,为了不让他难过,她努力使自己平静。
看着她颤抖的背影,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转头,离去。
那三个字,他始终没有说出口。
“嘟~”
第五声,
“喂?你好,请问你是……”
“卡!”
他挂断了电话……


作者: 大叔的小屋    时间: 2020-5-3 17:16
万事开头难,每每想要表达什么的时候,这句话便如同周末清晨6点半的闹钟般叮铃铃的蹦将出来。起床,刷牙,洗脸。例行公事般的将任何可以塞进胃里的东西装入体内。之后便是睡眼蓬松的无所事事,以及怅然所失的空白。一旦穿衣出门,往下自是顺理成章的生龙活虎起来。可每每都只停留在房间里头,找不到开门的钥匙。
我曾试图以记忆为主题写一部短篇小说,小说终归没有完成,而我则在那段时间里,由于连续不断的就记忆进行思考,结果落得一种少年老成的味道——对凡事都报以过来人的态度去看待。
尽管现在我也还很年轻,35岁不到。

我的第一任女友管我称之为:“背后的角色”。不大明白其中的意思。
  她解释说,内在的精彩,不同于光亮的人,我的精彩藏在灰暗的背后。

于是我手拿两面镜子,照着她所说的那样开始观察这个所谓的“背后的世界”。
那年大概是萨达姆被抓的那年,距今已有10年之久。或许时间前后颠倒也未尝不可。
总之,大致如此。
  这十年里我看见了工作狂人晚上回家独自一人的落寞,也看见了不可一世的主管在经理面前的唯唯诺诺,还看见了流浪狗A和流浪狗B在获得自由后所不得不面对的饥寒交迫。可我就是没看见有什么藏在自己的身后。于是我开始舍弃,儿时的玩具、初中的校服、铅笔、旧的饭碗、服饰店里的工作、以及一些记不起来的,零碎的事物。至于这样做是否正解,我无从断定。但心情变得痛快倒是确确实实。每舍弃一件,身体里的负重感便减少一分,直至一身轻时,却发现自己已一无所有。这种无重力感令我无所适从,不知所措。只消瞧上一眼,你便知我是那种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一类。俨然此一类型的标本,鲜明的如同宝石堆里的砖块。
“诺,就是此人。”母亲对年轻的孩子说道。彻头彻尾的不好好学习就会如何如何的反面教材。
  损耗贻尽。女友离开时留下的话。
  诚如所言。
作者: 大叔的小屋    时间: 2020-5-3 17:17
我有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女的,有奶子的,名叫徐蕾。5岁的时候我送给她一颗从地上捡来的糖果,她非常高兴的亲了我下,并告诉我说,我是个好人,长大后要做我老婆。
我摇头说不。
多年后的一个早上,我忽然从梦乡中惊醒,摸了摸自己的三角红内裤,一种湿湿粘粘的白色液体从手中滑过。刹那间我似乎领悟到了什么,终于明白了老婆的真正含义。不过可惜的是,那颗糖果早已不在,取而代之乃是装备着崭新男性生殖器官的懵懂少年。
高三上晚自习那阵,每晚十点多回家,看着前面那一对对情哥哥,亲妹妹的互相叫唤,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老是酸酸,就好象全天下的不幸都背在了我一人身上。接着我便学狼嚎算是发泄,“嗷噢,嗷噢”的叫着,直到别人扔来板砖。
徐蕾对于我的这一现象归结为青春期性冲动,说你实在不行便去找个人来谈吧,我帮你。我说那我就选你了。她笑着看了我良久,眨了眨眼睛,然后认真的说不。我认真的看着她,摸了摸鼻子,然后僵硬的说我开玩笑。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那便是我向她的第一次表白。
那年,我两都十八岁。
青春年少。

徐蕾喜欢的那个男孩名叫朱威,是B大学生会会长,大我2级。(我刚进学校的时候,他刚好大三。)男人分为很多种颜色:红色男人内心深藏一把火,蓝色男人深具知性,绿色男人注重和谐气氛,紫色男人追求雅致品位,黑色男人则充满神秘诱惑。若将上述5种颜色全部放在一起,指定污七八糟起来。然而朱威却总能从中找到某个平衡点,玩转的活灵活现。颇有点新生代画家的味道。不服不行。
跟朱威的熟识是在大一下,那时我在校广播台发稿子,他恰好兼任广播台的播音员。他看了我的文章后便问我有没有兴趣加人桂圆文学。
“那是什么?”我问。
“同几个朋友一起办的杂志,看了你的文章,想拉你入伙。”
“谢谢。”我说。“不过入伙就算了,我文章可没你想的那么好,再说了,既然是杂志,那就免不了要定期交稿之类,写小说我只是兴趣,估计完成不了。”
他说不是,你弄错了,说杂志需要的是定量的稿子而不是作者。如果作者数量是一定的话,那那个杂志社准完蛋!你只要把自己的小说扔给我们就行,无论 多少,没有限制。
“原来如此。”我恍悟。“受教。”
“呵呵,我叫朱威。”他道。
“学生会会长嘛。”我说。“我知道你。”
“交个朋友。”他伸出了右手。
“呃……江永。”我答。
然后我们就真的成了朋友。

朱威属于那种很有领导力,天生下来就很号召的男人。这点我非常清楚,打从一开始就晓得非常。父亲是企业家,母亲是某电台的台长,出生豪门。成天同朋友一起,功课却总是数一数二,像个天才。既喜欢运动,又擅长音乐,篮球也好,钢琴也罢,都不在话下。也多亏了他,渐渐的在别人面前,我也有了些名气。
人们都很奇怪我怎么会和朱威交上朋友,就如同王子与贫儿,这是只有童话才发生的事情。不说他们,甚至连我自己也弄不懂这究竟是这么回事。
“没什么好奇怪的。”他说。当我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很像。”
“很像?”
“对!如同暗黑天和祈福天。命运随不相同,却是同一个爹生的孪生姐妹。”
“歪门邪说。”
“你知道尼采常常与哲学家们纠缠一个‘永劫回归’观,我们经历过的事情,也就是我们的曾经,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就像是烟云一样没有分量,所以也就无足轻重,无论它悲伤,喜悦,或是恐怖。可如果将这些烟云,这些悲伤,喜悦,恐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让第二次世界大战一次又一次的重来,你今年19,明年还是19,那将意味着什么?”
“改变。”我说。
“那不就结了?”
“原来如此…”我道。尽管听不大懂。
学校里关于朱威的谣传有很多种,一是他没有固定女友。二是身为学生却有加入道上的一些帮派,在外很有些势力。
没有固定女友是真的,我问过他。
不过这并不是他的错,他告诉我说。
“不怎么大清楚。”
“这么跟你说吧,江永。”他说。“有很多方面的原因。”
“在听。”
“这世上有很多种女人,有的像晚礼服,光彩夺目,但很少有机会穿,有的像高级时装,只要有钱就可以随便乱穿,有的像泳装,极度诱人但只能在特定的场合穿,有的像孕妇装,等孩子一生下来就再也不用穿了。生活就是拿来享受的,得慢慢品位才行。”
“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我问。
“恩…就有点像是吃菜。”
“吃菜?”
“对,我们不能天天吃同一种菜,必须得换。”
“说的也是。”给他这么一说,我也开始表示同意。“那你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吗?”
“那倒不是。”朱威摇了摇头。“16岁之前我也认为一个顶好,之后就变了。”
“为什么?”我有点奇怪。不过显然,我的这个问题问的过于傻气。
“等你‘16’岁之后,你便会明白了。”一阵沉默后,朱威终于开口道。
我耸了耸肩,没再说话。
大鸟是朱威介绍给我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道上的朋友,根据朱威的理论,凡是身材高大的家伙,他那阳物也必定巨大,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但事实也有例外的时候,而大鸟则将这种例外发挥到了及至。
那天我们一起去鹏飞游泳,冲澡时就意外的碰见了。个子虽然不高,不过那玩意却相当有派头,正常状态下同我勃起时的状态居然不相上下。这着实让我吓了一跳。
朱威告诉我说,他那是异形,属变种后的不良产物,叫我不要太往心里去。我则点头表示知道。可事实上,不论是我,还是朱威我们都对大鸟的玩意感到敬佩,身为男人我们都一致认为如果下面没戏,那么上面则必定没戏这一理论,用大鸟的话讲就是:爱是拿来做的,而不是拿来谈,是男人就要有鸡吧用!
“什么?”我问。
“是男人就要鸡吧有用!” 朱威给我翻译。
“噢,如此原来!”
大鸟原名振东,取威振江东之意,但我们住江西,故事也是发生在江西,大鸟虽得天时可失了地利,一比较,天时不如地利,大鸟也就理所当然的没有威振了。即便如此,大鸟在混混界还是很有些名气的。这是后话,现在暂且不提。
其实说朱威在外很有势力并不全对,他只不过是很认识些朋友,如此而已。
这是他亲口对我讲的,而我则也有同感。
作者: 大叔的小屋    时间: 2020-5-3 17:18
那年暑假我在一间服饰店里打工,待遇虽不怎样,不过每天只上半天班,活也挺轻松,而且买衣服还有折扣,不算是个坏差事。
生日那天我给自己买了双“比儿。鲍尔曼”系列的鞋子替自己庆祝,打算穿着它在床上睡觉,就这么昏天暗地的过去。不料回家时竟发现徐蕾就待在屋里,手里还捧着个蛋糕。
“生日快乐”她说。
“谢谢。”
那天是我20岁生日,也是自爸妈离婚后和朋友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有些感动,顺带一点不知所措。徐蕾点好蜡烛,然后关窗拉灯,这么一做,渐渐有了些生日的味道。
“许个愿吧。”她说。“20岁的愿望。”
“恩…”我点了点头。“早日康复!”
“喂!”
“干吗?”
“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徐蕾不知是好气好笑道。
“认真的。”我答。
失恋其实都这样,要么好死不活的赖着人家,要么干脆不理埋头忘掉,期待早日康复,前者表现真我,有失风格,后者欺骗自己,接受命运。但无论怎么说,大家都一样,都是失败者,所以也就没什么好讲了。
总之,三天前,也就是我第二次向徐蕾表白那天,她还是拒绝了我。
尽管我什么都还没说。
“那可是彻头彻尾的黑暗哦!”徐蕾如是说道。
“伸手不见五指都无法形容的黑暗。黑暗像浓雾般吞噬着你的身体,自下而上。不一会,下半身消失不见,只感觉自己的上半身在空中飘荡,紧接着上半身也宣告投降,手也好,脚也好,各种感官也好,全部缴械。甚至连我本人是否存在这一事实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唯独彻头彻尾的黑暗,以及被黑暗吞噬着的仅剩下一双眼睛的幽灵。”
“置身于如此境地,想必十分害怕吧?”我问。
“说来倒也奇怪。”徐蕾道。“那时的我并不感到黑怕,仅仅作为对立面来看待这个被吞噬的过程。我知道被吞噬的乃是自己,而我却在吞噬外观看那双被吞噬的眼睛。”
“唯独眼睛?”
“恩。唯独眼睛。当吞噬地只剩下一只眼睛后我便从肉体中释放出来,但无处可去,只好委身于黑暗,同黑暗连为一体。”
“自己吞噬自己?”我问。
“额……”被我这么一说,徐蕾稍微顿了一下。继而点了点头。“说的没错。”
“真希望能带你离开那个地方。打从内心的。”
“是啊,我也希望如此。不过可惜,那人不是你。”
咯噔!
“还有下文不成?”
“当然啦!完美的结局始终是王子和公主过上幸福的生活么。”
“想知道那人的样子。”我多多少少有些失落。
“不告诉你!嘿嘿。”徐蕾调皮的笑道。
“得,得。”
作者: 大叔的小屋    时间: 2020-5-3 17:21
上了大二后,朱威问我有没有女友,如果没有的话,他可以给我介绍。我说不用,谢谢。“那…可有喜欢的人?”他问。“恩。”“但是没有追上?”“大概……”我想了想道。
“什么时候出来见下?”
“有时间的话,一定。”我说。
“那就下星期吧。”他说。“七夕那天,你带你马子,我带我马子,然后我们一起搞定。”
就这样,徐蕾认识了朱威。
朱威领来的那个女孩是隔壁女子大学的学生,上次B市拍宣传片时似乎就有她。
我一问,果真如此。
她自我介绍说,她叫李雯,23岁,C大艺术系,老爸是医生。属于那种很有气质的女孩,活脱脱从中世纪的绘画当中走下来的少女。
不过食物就是食物,再怎么漂亮,到最后你还是会把她吃进肚里的。
朱威的原话。
而我没做表态。
那天我们玩的很开心,开心到大家都忘了时间, 12点过后我们双双在外面开了房间,按照计划的一样,我和徐蕾,李雯和朱威。
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徐蕾告诉我说,梦中的白马王子出现。
“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徐蕾告诉我说,她找到了她的白马王子。”
看着她因酒精而通红的脸夹,开心而又满足的梦呓,我把这句话默默写进日记,吻了吻熟睡中的徐蕾。
7月8日,早上0点43分。
我确认了一遍手机上的时间,然后关灯,蒙头便睡
3天后,我20岁生日。
像这样的约会我们陆续搞了几次(自生日后每天都有出来)每次朱威都领不同的女孩过来,先同她们喝酒,待至差不多时便搂着去开房睡觉,次次如此,无一例外,我们从未在外面搭讪女生,有朱威在虽然成功率大大提高,可影响不好,也不甚方便,于是每次都是与事先约好的女孩一起出来,显而易见的,我自始至终都是徐蕾,而朱威则大部分是自己的网友。
我是个独生子,从小到大习惯于一个人静坐,人多对我来说反而会觉得不自在,所以每次出来时,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充当听众,包括徐蕾在内。这么着,四个人的时候我一个人静静听着另外三人的欢声笑语,偶尔插上一两句话,两个人时又不得不忍着极大的困意去听徐蕾关于今天自己同朱威讲了几句话,又或者朱威仔细认真看了她几眼之类,再不然就是帮她猜测朱威某句话里所暗藏的某些“意思”。
当然,这在我来说无非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对徐蕾来说却大不一样。
“是初恋啊!”她说。表情洋溢着幸福。
“得,得。”我不得不表示同意。
“即便他有很多女朋友?”有次我实在忍不住这样问道。
“即便他有很多女朋友。”徐蕾重复了一边我说的话,语气里明显的带着肯定。
夜深的时候,我从床上爬了起来。裤子里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我知道再这样下去势必会有什么发生,有什么我不能控制的因素在诱导着我,看着身旁熟睡的徐蕾我渗出一身的汗,我走进浴室冲了个凉,又打开冰箱吃了整整三杯冰激凌,由于过冷,那种念头多多少少降了点下去,我轻轻把门关上,决定在这个宁静的夏夜出去晃晃。
穿过大厅来到门外,向前步行约一百米然后回头立定,从百米开外看这间名为“阿啦”的情色酒店,感觉像是一个无比丑陋的女人,脱光了衣服极其淫荡的在露天下叫卖,这让我觉得有点恶心,甚至想吐,可定睛一看,酒店还是酒店,“啊拉”也还是“啊拉”,没有什么不同。发了会呆。
酒店是断不可能变成女人的。这么想着,我便向夜更深处走去。
作者: 大叔的小屋    时间: 2020-5-3 17:22
8月底,我用打工挣来的千把块钱给自己弄了台2手电脑,型号固然是过期已久,显示器也堆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显卡也好,光驱也罢,也都是烂的一塌糊涂的牌子,看着前面这个用两个月换来的废物,我感觉自己做了桩十分亏本的买卖,而事实也确是如此,于是作罢,索性一把火把它给烧了。
然而这仅仅只是个前奏。
02年对于我来说就如同一滩充溢着各种刺鼻气味,冒着如珍珠般美丽的,绿色泡泡的死水,里面有变异的,长得像八抓鱼般的龙虾,也有可爱的。喜欢吸人血的蚊子的幼虫,淋病也好,梅毒也罢,又或者长的如同爪挖国士兵的大肠杆菌,一股脑全在里面欢叫雀舞。而我则如同一只折了翼的苍蝇般静静的躺在里面,既不想动,也根本动弹不了,然后涿渐同化,消失掉。
10月的时候学校由于“非典”开始闭馆,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停课,只是单方面的对外封闭,整整25天被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让我感觉自己像要疯掉。我讨厌穿制服,讨厌学校的制度,讨厌训导主任的嘴脸,讨厌被束缚,心里就如同千万只蚂蚁在爬行——毫无规律的爬行,而且数量越来越多,我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也觉得什么东西都看我不顺眼,我拼命忍住自己那种想要爆发出来的冲动,可越是这样就越发觉得困难,整个人就如同一只不断加热着的高压锅,热量越来越大,气嘴也拼命的旋转发出“磁磁”刺耳的声响,预示即将而来的危险,而下面的煤气灶却仍旧不偏不倚的打在FIRE的位置上。
终于,“轰!”的一下,整个厨房都炸翻了天。
我退学了。
对于我的退学朱威很是不解。“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他说。“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总之,就是不想读了。”我答。
“老师,家庭,还是朋友?”朱威仍在猜测。
“自己吧。”我叹了口气。
“讨厌自己?”
“确实。”
“从何说起?”
“对所有事情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即没有上进心,也不想追求什么,这样也好,那样也罢,一切都无所谓。”
“包括徐蕾在内?”
“呃…”我想了想。“或许。”
“然后呢?”
“莫名其妙的会烦躁,想要打架,甚至被打也行,总想以这种方式发泄出来,讨厌一切眼前的东西,晚上头会疼,睡不着觉,不做梦,不遗精,觉得透不过气,即使手淫也达不到效果,燥热。”
“所以你打校长?”
“原因之一。”
“可是你被开除了。”
“意料中事。”
“还有呢?”
“对某件事感到困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无法正确面临问题,矛盾,逃避。”
“真没你办法~。”朱威叹口气道。“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想一个人静静,寻找答案?”
我点头,没有否认。
“可需要帮忙?”
“还不是现在。”我摇了摇头道。“真要帮忙时,请伸手拉我一把。”
“见外。”朱威笑道。“待帮忙时跟我说声,还有,搬到新居后请立刻跟我联络。”
“一定。”我摆了摆手。朱威也做了个相同的动作,然后各自转身离去。
新居位于火车站附近,二室一厅,有厨房,浴室,还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的阳台。房东是对上了年纪的夫妇,老太太有点八卦,不过人却特好,即便我没钱交房租时仍可安心住下,不用担心被赶走。老公喜欢下围棋,兴趣来时会拉我过去杀几局,顺带一顿晚饭。多亏他们,我终于学会了自己做饭和太极。
楼下车库的东西可以任意使用,我在里面翻到了一张瘸了腿的桌子,一本五线谱,一把锈了边的吉他还有一只死猫的尸体。我找房东老头借来工具,自己修修补补,硬是把瘸了腿的桌子改成了长短腿的椅子,虽然有点掺不忍睹,可好歹是自己做的第一件东西,于是勉强凑合着用,没再买新的。吉他和书还给房东老头,老头笑了笑,说他自己没用,送给我了。我道谢。至于那只死猫,原本想一扔了之,可隐隐又觉不忍,于是作罢,把它挂在树上,三天后便将其埋了。
等一切安顿之后,我便提起笔,开始给徐蕾写第一封信。
“实在是非常抱歉。”我这样写道。
“突然之间的不辞而别请你原谅,时间刚好是凌晨1点,我坐在自己的床上,喝着自己的咖啡,写着自己的信,窗外很静,偶尔会有一两声虫鸣,星星很多,很棒,听起来很是惬意,然而就在昨天我还一直失眠,头痛欲裂,脑子很乱,说话没有逻辑,只好先就一人静静,待至脑子清醒时再来和你联系,现在,正是如此。
最先发现这种状况是在七月中旬,但当时并没有这么强烈,只是一般性的睡不着觉,或许是咖啡过多的缘故,因此并未放在心上,不久,情况越来越糟,情形也越来越不能控制,暴躁,气闷,喘不过气,一股脑全压了下来,若是若是任其不管,势必会有什么发生,于是我便去找原因,结果发现,那是因为你。
因为,我,喜欢,你。
请听清楚,这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我喜欢你,而且是从很早以前就开始起的。这份喜欢本没有错,就算你不答应也不会导致今天这种局面,是朱威的出现却使得这份原本平静的感情发生巨变,如同氢气和氧气般发生化学作用而成为水,你是氢气,朱威是氧气,而我则是导致这场化学作用的小火。
这么说你或许会觉得有些离谱,可事实就是如此。
小火点燃氢气,在氧气里燃烧,结果生成了水,然后水又把小火浇灭,如此而已。
出来这么久后,终于把这个问题想通,所以这次才能开诚布公的将心里话全说出来。(老实说,我是鼓起极大的勇气来写这封信的。)
我们虽然从小一块长大,对彼此都十分了解,甚至可以相拥而睡,可无论再怎样,我们都只能如此,再也前进不了,大概在你的眼里我只是一个朋友,一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我们可以毫不顾计的在街上手牵手走路,也可以你一口我一口的互相喂着吃饭,更可以背靠背坐着,天上地下的说个没完,但仅此而已。我们永远都是两条靠着极近的平行线,远远望去如同一条直线,可实际上,我们永没交点。
写到这里,我把头从桌上抬了起来,心情委实郁闷的要命,甚至再也写不出任何一个字。
为什么要写这封信?我在心里这么问着自己。
写了又有何用?摇头。
看了看窗外,星星依然很亮,但它并没给我答案。
抽了根烟,用火机将蜡烛点燃,看着这不断跳动的火焰发呆。
少倾,关灯上床,死心睡觉。
是该死心放弃的时候了,我想。然后将信纸揉成一团,整个的扔了出去。
02年就这么在非典的笼罩下惶惶而过,然后我们又在一片惊慌中迎来了惶惶的03年。这么说似乎有些可笑,可事实却确实如此,即使你不愿承认,可真的,02年与03年真的就只相差1秒,1秒之前还是马年,1秒之后就成了羊年。我看着日历上的新的一年,思索着这新年和旧年到底有何不同,然而这问题本身似乎就过于庞大,庞大到我根本就不知该从何下手,如同那吃不着葡萄的狐狸,我终于决定放弃,或许除了叫法不同外,其他大概都是一样吧?这么想着,我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和镜子里的自己对饮干了一杯。
“新年快乐。”
这么对着镜子发了会呆,时钟以指向0点03分,把杯子里剩下的酒全部喝完,接着便走出了大门。
我一个人在寂静的公路上走着,偶尔远处还会传来礼花的爆炸声还有孩子们的欢笑声,但欢乐是属于他们的,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人默默的走着。
然后我便想起了永泽对渡边说过的一句话:不要同情自己。
所有拉丁文派生出来的语言里,“同情”一词都是由一个意为“共同”的前缀和一个“苦难”的词根结合组成,译为“共苦”,它的意思是说我们不能看到别人的受难而无动于衷,或者我们要给那些受难的人以安慰,它表明其对象是底一等的人。同情自己既意味着自己觉得自己可怜,而一个可怜自己的人,又是多么的令人觉得可悲!想到这里,我不禁悲从中来,一直以来,我都是同情着自己活过来的!
我在湖边草坪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抬头看了看湖对面的风景,对面的路灯倒映在水中,与其本身形成了一道光的走廊,偶尔路过的一两辆汽车连同它们的车灯来回穿梭于这条走廊之间,搽身而过,然后各自消失。我把手伸向空中想要去触摸那光亮,伸了很久,可除了冰冷的空气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作者: 大叔的小屋    时间: 2020-5-3 17:23
年初三,晴空万里。朱威打来电话。我一个人待在家里,躺在床上看电视。
主人公惨遭灭门,全家一起跳崖,不知是何缘故惟有其一人活了下来。被世外高人所救,授以武艺。十年后,主人公艺成出师,跟着去报杀父之仇。一如既往的老套情节。

“现在就在联盛附近,可以的话一起出来喝杯如何?”他说。

“现在?”我反问。

“对,2点26分。”

“3点到。”我说。言毕,挂上电话。原本就没有要把片子看完的打算,更何况又有人约。我在床上发了会呆,旋即起床,跟着拿着刮胡刀对自己的尊容上下左右比划了一遍,不知怎的,我忽的想起了电视剧里的独门剑法,就是世外高人传给主人公的那种。

“得得。”我摇了摇头,用水冲了冲脸,宝刀回鞘。如此完毕,看了看钟,2点50。不再就剑法继续考虑下去,于是穿衣出门。

3点半左右,朱威推门而入,环顾了下四周便径直向我这边走来。

“对不起,迟到了。”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哪里,这么一说到显得客气了。”我道。

“报纸带来了。”说着,他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弄出一叠米黄色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印了不少铅字。

“一个未接来电?”我问。

“恩。”朱威点了点头。“一个未接来电。”

“如此原来。”

言毕,我们打手势叫来服务员,点了一箱燕京,毛豆,牛肉,鸭脖子,鸭翅各一碟,然后又叫了2个炒菜。

“一共86元。”服务员说。

“我来。”朱威掏出钱包。

“好拉,好拉。先吃东西。”付完钱后,他道。

在等食物上来的时间里,先后有3个卖羊肉烧烤的来我们面前问我们需不需要。

“还是来10串吧?”我说。免得一会又要来了。

“10串怎么行?先来50串!”老板喜酌言开。

“还是一点没变,出手仍是那么阔绰。”

“你不也一样么?”朱威笑了笑。

说了会彼此的近况,菜终于上齐,诺大的一个小桌子,啤酒气势磅礴的围了一圈,我们开始干杯。朱威怎么喝都面不改色,我也勉勉强强的5瓶了事,1小时后,12个酒瓶从桌上移到了桌下。喝的相当可以。

不知为何,我又想起了电视剧里的独门剑法,世外高人的大弟子想方设法要弄到师父的秘籍,可师父却偏偏只给主角一人。

“为什么?”大弟子非常不服气。

“因为你心术不正。”师父即将气绝。

“我心术不正?!呵呵,哈哈哈!”大弟子开始狂笑。看来此人确实有欠厚道。

“一直都喜欢那个女孩来的。”朱威说道。

“什么?”我正有点心不在焉,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概是高中时候的事情,女孩的名字姑且称之为君好了。”朱威进一步解释。

“君?单就一个君字?”

“对,既非猫君,象君,单就一个君字。”说完,朱威从口袋里掏出中华,弹出2支,与我对半。

“那么……”我就此缄口.我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什么也没有,脑子里一片空白.

“能就君说点什么?”末了,我问。

看着朱威,他用左手支撑着脑袋,右手把烟递到嘴边,尔后狠狠的吸上一口,憋上10秒钟,再徐徐吐出。我们周围开始烟雾弥漫。

“我和她是高中同学,如果记得没错,那时自己才16岁,毛都没有长齐的年龄。女孩个不高,瘦瘦的,上课坐在前几排,我那时特别羡慕班上那些矮个子的男生,不为别的,就因为能离她很近,可以多看她几眼。”

“想不到你也有如此纯情的时候。”我打趣道。

“呵呵。”朱威微微一笑,继续他的故事。“16岁的我跟现在大不一样,我曾经也有过口呐,寡言,不擅长沟通等毛病,但那都已过去,如同在一条笔直康壮的道上来了个90度转弯,何缘何故自是说不清楚,反正到了18岁的时候,我便走到了路的尽头,然后稍息,立正,顺着路的方向向右转,这么说你可明白?”

“多多少少。”我应道。“大致上。”

“得知女孩的名字为君是在入校后第三周,具体时间记不确切,反正刚好开始军训,那是个38度的夏天,教官要求我们在烈日炎炎下站军姿,挺胸,收腹,两手搭在裤缝中间。如此一般的站了1个小时,跟着便开始有人晕倒。”

“君?”

“一语道破天机!阁下果然名不虚传。”

“惹人怜爱的小妹妹和大哥哥的传奇故事。此桥段多了去了。”我道,朱威呵呵一笑。

“班上喜欢君的男孩不止我一个,如同一个学校不可能只有一个女生一样,可供选择的机会自是不在少数,但问题在于,凡是自己喜欢的,往往也是别人心中最好的。无可奈何的则优论,说白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看来压力蛮大么,竞争对手不在少数。”我说。

“况且当时还十分的口呐。”

“岂非机会渺茫?”

“原则上。”朱威点了点头。“实际也确是如此。例如,每次能够远远地看着她便心满意足,找着机会同她说上一两句话便会手足舞蹈的兴奋上一整天,周末放假在家没事的时候便会呆呆的想上一整个下午等等等等,诸如此类,总之一句话,凡是暗恋单相思所有过的行为,我一个不落的全都带上,最好玩的是每次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只要一听到那边拿起电话的声音便立刻挂断,不管对方是不是本人,甚至是男是女,挂完后又大骂自己无能,然后抱着枕头哇哇大叫。”朱威停顿了会,眼睛里满是少见的快乐的光芒,把它说之为赤子亦未不可。

“时间一晃而过。”眼色暗淡下去。“转眼3年过去。3年里,我们念完了一本又一本的语文数学。君的头发由长变短,又由短变长,由最初的女孩变成了现在的女人。我依旧一如既往的木纳。直到毕业那天,全班同学聚在一起喝酒,我把往日藏在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一吐为快。”

我把杯子里的酒一口气喝完,莫不做声等待朱威的继续。

“我跟她说,我说我喜欢她,晚上做梦会梦见她,看不到她我会难过,看到她同别的男生一起我会更难过,我会好好的爱她,疼她,保护她,每天对她说我爱你,每个月给她写情书送她玫瑰花,她难过的时候我会逗她开心,她开心的时候我会陪她一起让她更加开心,我说我要追她,我会一心一意地爱她一辈子!”

一心一意地爱她一辈子,我在心里重复了遍。我想我能够体会这样的心情。

朱威把头抬起,双手捂住鼻子,尔后上下搓了搓脸,神情如释重负,看来确实是一吐为快。

“那君呢?”我问。“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是怎么回答的并不重要,重要的已然失去,这个才是重点,当我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便将于我来说的某个异常宝贵的东西拱手交了出去,之后我便一反常态,同周围的男孩一样,变地能说会道起来。”

说完朱威摇了摇头,我们默然不语。

“其实也没什么…”少顷,朱威再次开口道,“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

“是不是觉得有点不像平常的我?”

我本想说是,但是话终究没有说出口,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不觉得奇怪吗?你同多个女孩交往,上床,恋的却是一个叫做君的女孩,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不会矛盾?”

“是啊。”他说,“诚如所言……但问题在于,我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不可能因为某件事情或者某物而背离自己的生活轨道。生活这东西说白了,便是自己走自己的路。”

“不明白。”我实话实说。

“你可曾有过性交的体验?”

“目前还没。”

“那关于这方面的想法怕是极其强烈的吧?”

“恩。”

“如果…仅仅是如果,给你个机会让你和上次那个C大的女孩干上一次你可愿意?”

“这个…”我仔细思考了会。“吃不准。”

“那不就对了吗?你喜欢徐蕾,可你会因为徐蕾而不和其他的女人性交吗?你已经20岁了!这个便是事实。”

我臂肘柱在椅子上默不做声。

“我们得明白这个道理,江永。地球是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去而停止不转。明天照样会来,明天太阳照样会挂在天上。”

“或许。”我说。跟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对不起”朱威坐在原地。

“能问个问题?”

“恩。”

“那天晚上接电话的其实是你吧?”

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我道。


P.S:

《一个未接来电》

这是通未接来电,声音总共只响了5次。
“嘟~”
第一声,
三年的时间没有联络,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是一种煎熬,他很高兴自己从朋友那里得到了这个号码,现在的她不知过的怎样?个子有没有长高?脸上的雀斑有没有消掉?还有那张老是不停的大嘴巴,不知道有没有改掉贪吃的毛病?
“嘟~”
第二声,
手上那张泛黄的照片让他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青涩的年代。
那时他们都还很年幼,他能想到的最美好的事情就是在她旁边,保护着她,牵着她的手,走过校门边的那条独木桥。
那时,他经常带着她在这个美丽的乡村乱晃,没有目的,没有企图。有的只是开心的回忆,
晚上10点的山上篝火,傍晚夕阳的湖边漫步,还有那只名叫“阿呆”的笨狗……
那时个多么单纯美好的年代啊!!!
“嘟~”
第三声,
他期待着她声音的出现,不过可惜,电话那头依然没有反应。
他吞了吞口水,感觉有点口渴,
衣服全湿透了,电话亭的外面依然下着大雨。
虽然明知道她不可能看见,可他还是理了理自己的衬衫,
雨水顺着他的裤脚一滴滴的往下落着,可他一点都不在乎,
他依旧等待着…
“嘟~”
第四声,
他的思绪又回到了3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晚的星星很美,他们背靠着坐着,两人都没再说话。
她手里是张大学录取通知书,红红的,很是好看。
而他…却什么也没有。
他很开心地把她送到了车站,笑着要她一定走好。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转过身,
她发现自己的眼泪还是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她知道他的用意,为了不让他难过,她努力使自己平静。
看着她颤抖的背影,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转头,离去。
那三个字,他始终没有说出口。
“嘟~”
第五声,
“喂?你好,请问你是……”
“卡!”
他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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