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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天上有座雪雕的城池 [打印本页]
作者: 自由飞翔的鸟儿 时间: 2017-6-23 21:56
标题: 天上有座雪雕的城池
楔子:
蒙昧之后,世界还只有一块大陆,后百万年,这块大陆孕育了人类,后又百万年,人类萌生了信仰,伊始的时候,认知遍如同这块大陆一般不知何所起,而后一日一夜、一点一滴,轻轻地、悄悄地滋生、蔓延。这一过程虽缓慢,可从未停歇,最终覆盖了这块大陆,而我们的故事将从此文明展开。
话说在这块大陆上有一系山脉,西起蛮荒,东至大海,蜿蜒绵亘数千里。主峰直入天际,终年积雪,凡世从未有人能够上得去,然而有点不可思议的是就在这座山脉的顶点不知什么时候居然生了一座雪雕的城。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谣言,说那座城里有一个接近神的男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人知道他从何而来,更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去到那座城中,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这座城池高耸入云,几千年来没有人上去过,自始至终,也从没有人见他下来。
就是这样,一个人,一座城,生生世世。
那个半人半神的男人他依然在那座空寂的城中,忘记时间,淡去空间,一直忧伤,一直歌唱。有人曾亲耳听到他的歌声凄婉悠长,似乎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其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而且每当雪花凋零的时候就会响彻整个天空。
一些人认为他可能是凤凰城的神,来到凡世承受了太多的苦难,悲歌是让每一个善男信女在月光下忏悔,偿还今生的罪恶,为来世祈祷。当然另外一些人觉得传说并不总是那么完美,他更有可能杀戮,是一个嗜血的恶魔,而那冰封的城池就是上天为他特设的囚牢,隔绝尘世,用以封印他的心。或许吧,反正都是猜测,没有人拥有确切的答案,因为前去找寻的,都再也没有回来,留下的只有一段传说。
正文:
一、苍鹰之死
多少年前,我曾站在荒山之巅,面朝大海,仰望着苍蓝色的天空,一个人沉思。多少年后,几经迷茫,直到凤凰从我的头顶飞过,才明白,一切渐远。曾听闻,时间拥有神奇的力量,可以让一个年轻而又充满渴望的灵魂散尽所有的骄狂和不逊,在孤独和安静中默默的等待信风的来临。荒山这个地方信风一来,季节就会变换,而且每逢季节变换的时候就都会有无数的苍鹰漂洋过海,穿越茫茫七千里冰,来到荒山,在此盘旋悲鸣,旬月不去。
还记得那时候的我最喜欢这些骄傲的生灵,尤其是到了冬分时节,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风也最急,刀一样凛冽,撕裂一片片天空,升起摄人心魄的黑云在天际狂乱的升腾、翻滚,继而是遮天蔽日的大雪疯一样下。这个时候我一定是独自站立在大荒山无忌崖,这块大陆的顶点静静地扫视着这些来自远方的客人在黑云和大雪之中振翅翱翔。他们有的侧身掠过千年万年才层积起来的大山,翅膀或者脚爪在冰刺横生的石壁上留下清脆的声响,有的奉天悲鸣,搏击长空,一次又次,最后力竭而死,还有的一不小心就头触石壁,奉天悲鸣,被摔得血肉横飞,十分壮观。
我不知道如何去形容那一幕幕真切的死亡或者说惨剧背后的英勇与无畏,还有从生到死的轻灵与安然着实让我想起了生命中的另外一些奋不顾身的过往。那时候毕竟只是那时候,听他们说起,我在出生的时候也曾大哭三天三夜,仿佛跟这个世界发泄不满一样,不吃不睡,不眠不休,最后惹得凤凰城外百里梧桐全部绽放,花开到极致后又一夜之间全部凋零。
我的爷爷人皇请求凤凰城最优秀的巫师迟暮给占卜,可是后来便没有了下文,也不知道闹了多久才结束,反正我的父亲,那个凤凰城自建邦一来,整个皇族中最英明而又神武的男人却并不这样认为。因为就在同一年,也就是凤凰氏人皇一十三年,天降烈火,焚毁了他耗费千万督造的战神圣殿。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已被我埋葬于灵魂最深处,记忆不能到达的浅滩。时间还有一个伟大之处就是让人忘记。当一个人忘记一些事情的时候,一年就像是一天一样过去了,是这样的,有人曾跟我说起,我猜测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想了一阵子可最终还是没有想起来,兴许我是真的忘了。
我忘记了太多的东西,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来这儿的,或许五年,或许十年,反正荒山之上除了我的影子,记忆的河流里面我能找到的好像只有一个自称是子午云的男人。他从来都是一身戎装,骑着一匹会飞的虎。刚开始我几乎认不清他的身影,因为他来得次数很少,后来慢慢地越来越多。我们会说话,不过他的话并不多,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
“记得迟暮曾有预言说猛虎肋生双翼的时候就会折断凤凰的翅膀,子午将军,你可愿相信这命运?”我是这样问,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当时我就是这样跟他说的,不过他对此并不以为意,我记得清楚。他一直注视着不远的一处断崖,若有所思,仿佛不屑一顾的样子,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离,我的皇子,命运的事情我无能参透,我只知道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使命,而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些,剩下的交由诸神去裁处!”
“子午将军,你的忠诚我是知道的,也理解你的自由!”
没错,子午云是自由的,也拥有他的安静,可那是他舍弃所有的束缚和喧嚣换来的,无人可比,无人可及,只不过没了任何喧嚣的安静注定会成为孤寂,而没有了束缚的绝对自由终会演化成一种毫无目的的迷茫,就好比是我,自由如风,通常只是一种幻觉,已不再企及。
我是这样说也是这样想的,心之低谷,而他也看透了我的心,“前日大将军赤心派人从南方传来的消息,说沉寂十年的天域确已重燃战火,这一次安天隼联合了南方部族以为其次子踏鹿复仇的名义不宣而战,不到三天的时间就坑杀了凤凰城的数个部落,消息传来已经三天了,如果不出我所预料,此时此刻他的兵锋应该已经直逼白马了,……”
“将军!”
我打断了他的话,“二十年前就被圣明的王从皇族除名,凤凰城的圣殿之内我已无立锥之地,兵逼白马,此事我是真的有心无力!”凤凰城的天下从来都属于凤凰城的王,与我何干?
子午云,“可你依然是凤凰城的子民,也曾在战神圣殿当着先祖的英灵起誓,当王朝有需要的时候你会有所作为,万死不辞!”
我冷冷一笑,泪落雪原,凝固成冰,“王朝已经不需要我了,十年前我也当着凤凰的名义向上天诸神发下大愿,除非山峦崩塌,江河逆流,天地重回混沌之后,我才有可能重新踏上凤凰城的疆土,子午将军,你知道我的心意!”
这些世人皆知的事情我是真不想提及,不过我还是说了,只因为他知道我的坚持,而我之所以跟他说这些完全都是出于对他的尊重。只不过他虽明白我的坚持,可始终无法理解,就像我永远不可能真正理解他的自由和安静,这都是一样的。事实如此,哪怕我是如何的站在他的角度去替他考虑,他又是如何的设身处地为我考虑,一个人永远无法真正的理解另外一个人,因为我们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有着不同的过去,独立于天地,需要面对不同的人生还有那些早就注定了的命运。
“子午将军,我的心意不会改变!”
子午云回头望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任凭簌簌而下的大雪盖住他那分明开始花白的头发和一身的盔甲。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终于是什么都没有再说。寒风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托起他那被鲜血浸过的战袍在空中飘荡如旗,而他依然如是,不动如山。
许久,子午云说,“藏海逐月大人跟我说起另外一些,或许事情并不是那样,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所坚持认为的真实或许并不是事情的真相,再者说毕竟十年已经过去了,你我都不是当年,有很多的事情是应该做出一些改变!”
改变,藏海大人,我最尊重的老师,你是叫我如何改变?
二、犹记得那年我还很年幼
我的名字叫离,凤凰氏人皇一十三年出生于白马城。
我的父亲名叫惊,是爷爷人皇的第九个孩子,他拥有整个王朝最俊美的面容和最最不可思议的力量跟智慧,说是整个王朝的骄傲。我的母亲我没有任何记忆,据他们说是一个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女人。他们还说那个女人怀有我的时候,凤凰氏的重臣竟一个个死于非命,短短十月竟有二十人之多,这其中还包括父王寄予厚望的十六皇子信,那个可怜的孩子尚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就因为我的缘故而胎死腹中。父王对此伤心难过,下定决心要处决我们母子的最后一刻,我像是知道什么一样就出生了。
从小到大那个应该被称为父王的男人从来没有正视过我的存在,王后更当我是心腹大患,恨不得把我除之而后快,而我那些所谓的哥哥姐姐们还动不动就欺辱于我,不仅如此,王宫的大臣、侍卫,甚至连内侍、宫女都可以无视我的自尊,肆意践踏我柔弱的灵魂,可我无能为力,只因为父亲,谁都知道我是绝对不可能为王的皇子。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我也不想再提,可时间让人遗憾的就是记得最清楚的反而是那些我一直想要忘记的东西。思虑至深,那伤难忘,不过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整个皇族唯一关心我的人也就是只有我的爷爷人皇了。
记忆中,他还是凤凰城的王,穿着金色的战袍,总是手捧一本古老的法典,侧身靠在白玉镶成的玉榻,眉头微皱,一言不发就是一天。他就那样坐着,有的时候是一阵风的时间,有的时候直到白云飘过整个王宫,他什么都不说什么也都不做,一转眼,就又是一个春冬。凤凰城一年之内只有春冬两季。春天是开年的两个月,子民可以采集和围猎,那是一年中最繁忙的季节。凤凰城治下所有的山川、河流、飞禽、走兽都会被赐予最忠诚而又勇武的子民。这是一个以力量来说话的时代。凤凰城的天空下也从来就不曾真正的安宁,尤其是南方,到了冬天的最后几个月更是是愈演愈烈,杀伐屠戮从未停息,渐渐演化为仇恨尘封在记忆的深处,成为每个人心底不愿触碰的伤痕。
生活就是如此,从来就不曾容易,一个足够年轻的灵魂总是喜欢幻想着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比如说自由,然而有点儿不可思议的是年幼的我虽信命却从不认命,当然这只是我年幼时候的想法,天真到可笑。当所有的人都开始觉得我可能会是整个皇族最忧郁的皇子时,只有我的爷爷人皇他总是面带微笑,我不知道他是在笑我幼稚,还是真的能明白我心中所想。他说,离,我的王子,等你长大了,一切就会发生变化,当然包括你现在所有的想法都会改变,你相信吗?
长大,亲爱的爷爷,您觉得我能够按时长大吗?
我的爷爷本来拥有十七个皇子和二十二个公主,可真正成年了的不到一半,后来龙隼越之战,凤凰城皇室之中就有九位皇子、十四位公主全部都战死在了南方,其他一些要么瘟疫要么因为另外一些原因没能存活,反正是现在只有我的父亲和藏海逐月王叔两个人了。我的父亲跟爷爷一样,本来也拥有十七个皇子,可我的两个弟弟都没有能够正常出生。我真的不确定自己会是什么时候死去,或许我根本就不可能长大。
爷爷俯身到我的耳边,轻轻地笑了,你错了,我的傻孩子,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情我们谁也说不清楚,就好比命运,谁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发生怎么样的变化,当然这是生命的真谛,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我摇头,不能。
离,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我点头,答应了下来。
孩子,你知道吗?
凤凰本是天上的神,他倔傲不逊,而且有一颗年轻的心。
天帝知道了,就问他,凤凰啊,我可怜的孩子,如果我能给你决定世人命运的权利,你会怎么做?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给他们公平公正还有好运,凤凰几乎是没怎么思考就这样回答了天帝的话,因为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就像是太阳从东面升起,西边落下去是一样的。
天帝笑了,凤凰啊,你的心是善良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情是我们所不能改变的。
怎么会,您是天帝啊,您能决定一切的,只要您给我机会,我愿意!
于是天帝就给了他这个机会,让他堕入凡尘,作人世间至高无上的王,去找寻心中的公平,实现理想中的完美。五百年弹指一挥间,凤凰回去见天帝。天帝又问他,凤凰啊,如果我能给你决定世人命运的权利,你会怎么做?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给他们带来公平公正还有好运!
天帝沉默了许久之后说,你不后悔?
凤凰跪下去,泪流满面,可依然道,我纵是九死犹不后悔。
天帝大失所望,于是就把他逐出天宫,永坠凡尘,而且不死不灭,于是就这样凤凰便留在了人间,也就是我们的先祖,凤凰氏。
那凤凰在人间到底经历过什么,我问我的爷爷人皇。
涅槃、幻灭,还有从灰烬中重生,这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爷爷,什么是涅槃?
就是他所受的苦难折磨!
那什么又是幻灭,好奇怪的名字呢?
幻灭就是心灵不在存有幻想,是涅槃之后的事情,经历幻灭,才能达到重生,只不过跟涅槃不同,一个是身体,另一个是灵魂的修行,是非常漫长的,需要经历很多艰难困苦和种种考验之后人的身体才会得到升华,心灵也会更加清澈,力量当然才会更强。
爷爷,我不懂,年幼的我尚不能够理解他的话,不过我还是多问了一句,“我亲爱的爷爷,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境界?”
我不知道,咱们凤凰氏千年来仅一人修至重生,不过我曾听我爷爷,也就是你爷爷的爷爷说起,濒临重生的时候你心底最深处的意念就可以剥离你的身体,再生成圣,不过也有一种说法就是重生只是灵魂会已另外一种方式永存。
另外一种方式,是长生不老吗,爷爷?
应该不是,法典上讲起凤凰氏修至重生后,他的灵魂便化成一只巨大无比的凤凰跟随他南征北战,不过这都是很古老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文字尚未被创造,有很多东西就都像是传说一样,所以我也不确定那会是怎么样的一种状态,但是我非常希望有一天你能自己找到想要的答案。说着话,他还伸出手,很仔细的看了,又递给我要我看,至于重生途中的幻灭,这就是,你看到了吗?
这就是?
好奇的我掰着他的手掌看了很久,可还是一无所获。
孩子,等你长大了,或许有一天突然就明白了。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了一句。我看见他怅惘的脸上写满了忧伤,可最终还是唇角上挑,露出了习惯性的笑容。当一个人不懂的时候就不要去追寻,因为有些迷惑你能得到答案,而另外一些只有到了所谓将来才能明白,而在那个将来到来之前,所有的追寻只能让一个人更加的迷惑,更加的不悟,执迷日积月累就会成为一种伤,所以习惯孤单,习惯忧郁,你就能得到心中所想,包括自由。
记得当时我的爷爷还告诉我,你说懂了的时候,往往是什么都不懂,而当你说不懂的时候,那说明你懂了一些,至少你知道该怎么做,但是有件事情你得放在心上。
什么事情?
我问我的爷爷。
天下,我们的凤凰城,你的父王,还有那些早就已经注定了的命运,一切的一切,现在你或许是迷茫的,但是你要相信将来你全部都能明白的,这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相信我。
我扬起头,将来会是什么时候呢?
他耸了耸肩,或许很快,或许只有当你成了天下的主人就明白了。
天下的主人,可能吗?
当然了,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我的意思是一年会像一天一样度过去那种样子,你会明白的,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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