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世后的半年里,她回到上海家中,跟父亲住在一起,却过着黑白完全颠倒的生活,爸爸起床,她就去睡觉,爸爸下班回来,她才起床,父女一起吃一顿晚饭/早饭,然后再各自睡觉的睡觉,工作的工作。在这段时间里她写出了小说《六翼天使》,讲述一个女大学生在10年间的爱情路程,融入了她自己在杂志上工作的经历,以聊天记录、表情符号、网上恋情,记录了那个“网络的白垩纪时代”。这本书是贝塔斯曼的“纸风船新生代都市爱情小说”系列之一,其他的作者还有殳俏和走走;当时的贝塔斯曼,早在当当、卓越兴起之前,拥有上百万成员。
这本小说之后,于是还出版了散文集《夜在窗外》,这标志着她从小说转向美文的尝试,“我当时想以充满细节与诗意的手法书写日常的生活,这些细碎的生活小景可以持久下去,但是永远不会再壮大,慢慢也没有人反馈,所以就荒废掉了。”她还有一本没有写完的小说叫《九个自由骗局》,小说的主题是,人年轻时的自由是个骗局,因为你不知道拿它来干什么;教育自由是九个章节之一——大学在高中毕业之后是不合理的,大学应该是成人在有生活经历之后自主选择的。 “但是格局太大了,我就没有写完,但是一直记着。”
从大学毕业之后的五六年间,于是都一直觉得Soho的生活方式很正常,并没有与社会脱节,直到她发现同班同学都有了两三套房子。“那时上海房地产刚开始兴旺,同学们在外企工作,收入不错的过了两年买了第二套房,有了第二套房,再租掉,换来第三套房,毕业五六年,最多的人已经有了四套房。”而她仍然每个月拿几千块钱稿费,还在外面租着房子;因为生活方式不同,家里已经不能住了。
“可能在这些同学看来,我简直是底层了吧。” 大学毕业以后,于是的社保从来没有交过,因为她的档案不知所踪,从北京回来后,她曾试图查找自己的档案,但那时候档案系统还没有联网,所以她费尽周折也没有找到——居委会没有,从前的单位没有,学校也没有。最后还是近几年档案联网后,她才在人才市场找到了自己的档案,这才办上了社保,“回归了社会的怀抱”。
能够支撑她生活的,仍然是采访和写稿,她为很多时尚杂志写稿,见识过整个时尚杂志业的变迁,“光是《瑞丽》我就送走了四五任主编,还目睹了一些杂志的死亡”。她的角色是外挂作者,临时赴约来做采访,采访经常是临时组成的团队,“你负责灯光,我负责场务,像演一场戏,演完就散。”
开始她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写,写餐厅、写红酒、写时尚,甚至写美妆都行,后来发现,她并不能胜任所有题材,因为不论红酒还是餐厅都需要专门的行业知识,而她在这些不在行的领域里,难免会“出洋相”。
有一次她去一家西餐厅采访,对着意大利大厨烹饪的一大条羊腿说,oh it’s a chicken,大厨举着羊腿昭告厨房,she said this is a chicken!全场哗然。有时她在跟身价几十亿的人聊天时,一些荒诞的想法会自然出现——她察觉到人们会因为彼此经济地位不同,而想法大相径庭,“我采访过一个有钱人,问他怎么给妈妈买礼物,他说,‘我会买很贵的,因为有保值机会,而且会留给我。’我是个‘孤儿’(编注:此时于是的父母都已经过世)这个想法在我看来,不可思议。” 时尚圈混久了,她也知道一些游戏的规则,比如“公关会用你背的名牌包FENDI还是LV来判断你是不是他们的圈子的”,而于是总是背着出版社送给的帆布袋子,可以轻而易举地被公关判断出来,“不是一挂的。” (, 下载次数: 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