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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爱情 [打印本页]

作者: 无为之 时间: 2017-12-20 23:55
标题: 爱情
内容简介：

本文的主人公林秋是一个不谙世事又厌世嫉俗的人，虽然他没有深山隐居但实际上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正如陶渊明的诗中所述，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林秋在十八岁的时候爱上了一个比他大二十岁的女人，但是他们没能喜结连理，二十年过去了他始终无法释怀。直到他三十八岁的那一年，一个叫孟雪的小姑娘闯进了他的世界，他爱上了这个比他小二十岁的姑娘，但是他们的爱情几经波折，直到二零一六年林秋六十四岁的时候他们才终成眷属！

正文：

1

农舍薄田寄余生，

月色入杯作茶冲。

闻香抚花花未躲，

循声觅虫虫隐踪。

静坐荫下心事少，

奋笔纸上墨色浓。

随时随地从睡意，

残余思绪付梦中。

这是我向往的一种生活，和母亲相依为命几十年也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临近不惑之年的我，自在的同时也曾有过寂寞难耐之时，但还好从未觉得痛苦。孤独是一种性格，它长在我的身体里，枝繁叶茂！

自从母亲年老以后，经常有腿疼的毛病，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骑着自行车去县城为母亲买药。

平常除了写诗的时候，其他大部分时间我的大脑总是会无故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骑着车不快不慢的向前，突然从左边的小巷里跑出来一个小姑娘，我赶紧刹车，还是晚了一步，她人被撞倒在地，自行车前轮也从她的脚上压了过去，我赶紧扔掉自行车，上前去扶她，

“伤的严重吗？走，叔叔带你去医院。”我扶起她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

小姑娘倒是很平静，拍了拍身上的土才说话:“没事，刚才都怨我太匆忙了”。

“没事就好！”我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说: “叔叔，您这是要去哪儿呀？”

我说:“我去医院给我妈买点儿药。”

她说:”我正好去那个方向您可以带我一段儿吗？”

我说:“没问题啊，走，上车。”

小姑娘和我闲聊了一路，一点儿不认生，到医院门口下了车她便走了。

2

回到家母亲已经做好了饭，正在院中浇花，我把饭桌、凳子搬到大枣树下盛好饭后，母亲随后坐了下来。

母亲目不识丁，但她是一个有智慧的女人，更是我人生的知己，我一直都觉得这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

我喜欢用文字来纾发我内心的情感，更喜欢和母亲促膝长谈，这是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乐事，所以我感觉自己很幸福。

第二日破晓时分，我起床散步，这是我多年的习惯，也不是为了锻炼身体，只是因为我喜欢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感觉。

此时，正是一九九零年仲春时节，一眼望去，一切都是那么温柔，这种沉醉丝毫不逊于坠入爱河的感觉！

然而，正是在这样一种时刻，我却写出了这样的诗句:

踽踽忧人付春路，

跃跃迷雀且新乡。

风拨叶弦谁填词，

影随销形何解伤。

漫漫苦径还不了，

茫茫愁野犹未疆。

天似苍海无波浪，

腹如盛器有悲凉。

我自认为自己早已看破红尘，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是既然如此，这深不见底的悲伤又是从何而来？

母亲告诉我，想不明白就不要想，时间是最好的老师，我相信她的话。

“林叔叔……”

我听到身后有人喊我，转身一看，原来是昨天被我撞倒的小姑娘。

“锻炼身体呀？”她跑到我身旁一脸的笑容。

我问: “你是去上学吗？”

她说:“不是，我也锻炼身体。”

我说:“你在哪个学校读书？”我向前走去，她跟在身旁。

她说:“我不上学了。”

我说:“为什么不上学？你这个年纪应该在学校。”

她说: “我觉得在哪儿并不重要，只要我们正在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这就够了。”

她的话倒让我无从反驳，我说:“你说的没错，你是怎么知道我姓林的？”

她说:“是你昨天告诉我的，你忘了吗？”

“是我说的吗？”我想了想，没记得自己说过。

她又问:“林叔叔在哪儿工作呀？”

我说:“我在家种地。”

她说:“那很好啊！我最向往的就是田园生活，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我说:“听你这话，我倒是很意外，现在的年轻人喜欢种地的可不多见。”

她说: “这是不是可以说明我不是一个俗人。”

我开玩笑的说:“这只能说明你是一个喜欢种地的人！”说完这话我们俩人都笑了。

片刻沉默之后，她略带严肃的问:“林叔叔，我能问一个您个人的问题吗？”说完，她低下头走路，不再看我。

我说:“问吧。”

“您现在有几个孩子呀？”她依然低着头走路

我说:“我还没结婚，所以没有孩子。”

她轻“哦”了一声之后，便不再说话。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现在在想些什么？

我们两人就这样默默的走着，一直到前面的分岔路口，她突然抬起头笑着说:“林叔叔，我叫孟雪。”说完，她便跑开了。

令我吃惊的是，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另一个转角处，我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
3

自从这一次相遇之后，我几乎每天早晨散步的时候都能见到她。而且她每次都会很热情的和我说话，这不能不让我有所疑惑。

直到第十天的早晨，又遇到她时，我说:“小姑娘，我的年纪应该和你父母差不多，你为什么老是找我说话呢？”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林叔叔，您是不是很讨厌我？”

我说:“没有啊，怎么会？你这么可爱，认识你以后我也曾感慨，我要是有一个你这么可爱的女儿，那该有多好啊！”

她笑着说:“林叔叔，您以后肯定会有的。”

我略带感慨的说: “但愿吧。”

她说:“林叔叔，您不要那么悲观，我相信您以后肯定会遇上一个特别好的女人。”她倒安慰起我来了，我说:“我要是真能碰上，也不至于一个人到现在，只怕我的后半生也将孤独终老。”

她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那您以前就没有遇到过一个喜欢的人吗？”

我说:“有过。” 我只说了两个字，便不再多言，她也没有追问。

分别之时，她说:“林叔叔，我请您去吃饭吧。”

她的话不能不让我愣住，她见我没有说话，表情有点儿为难，赶紧说:“您要是有事的话，改天或者什么时候都行。”

我说:“我很闲，但是我母亲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所以我出来的时间不能太长。”

“哦，那没关系，我能理解，林叔叔再见。”说完，她便走了。

4

回到家，秀珍正坐在院中和母亲聊天，见我回来，母亲说:“你们聊，我去做饭。”

过了很久，秀珍才开口说话:“昨天有人上我家去提亲。”

我说:“周强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嫁给他你会很幸福。”

秀珍是外县人，十几年前嫁到这里，八年前丈夫因病去世，虽然她现在年纪不小，又带着三个孩子，但是她的人品很好，自身条件也不错，可以说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村里觊觎她的男人有不少，但她始终不愿改嫁，都说女人有第六感，我不知道作为男人的我有没有第六感。虽然她从未表明过，但我觉得她在等我，她刚才说的话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我知道我的回答让她不快，她的脸上也有了一丝愠色，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我也看着她，我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是我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我希望她嫁给周强。对她来说，这是最好的归宿。

她说:“你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吗？”

我说:“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改变我自己。”

她说:“没有人让你改变，你只要愿意接受。”

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对你不公平，嫁给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很辛苦的。”

她说:“如果我心甘情愿呢？”

我说:“可是，我不愿意。”我不想这么直接，更不想伤害她，但我还是这么做了。

母亲做完饭，想留秀珍一起吃，但她执意要走，她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女人，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在她起身离开时，这是我第二次看见她眼中似乎有光闪动，第一次是在她丈夫去世的时候。

我没有起身送她，是母亲把她送到巷口，回来后，母亲一句话也没说，一直到我吃完饭放下碗筷，母亲才轻轻地说了一句:“秀珍是一个好女人，也是一个命苦的女人。”

5

又是一天清晨，我散步到了这里，十几天以来我总能在这里碰见一个叫孟雪的小姑娘，思绪竟使我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林叔叔……”

我听到从左边巷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此时，我的心里竟然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我没有答话，只是站在那儿看着她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走到近前，她说:“林叔叔，今天就别散步了，去我那儿吃饭吧，这次你可不能拒绝啊。”

她又补充说:“我一个人在外面租的房子，所以没有什么不方便。”

“为什么？”我想不出别的话。

“ 跟我来吧。”她没有回答我，而是转身向小巷走去，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了过去。

这是一座农家院，四面环房，她直奔东面的一扇门而去，推门而进，我看见了让我震惊的一幕，对，是震惊！

不算大的房间里，墙上挂满了水墨画，桌子上、床上也摆满了很多画卷，不知道是画完了还是没画完。令我奇怪的是，她的画里没有古人善用的丹青，而是清一色的墨色。

眼前的画面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实际上我经常会想起她。时隔已经二十年，她的模样在我脑海里依旧清晰如朗月。我突然感觉这个世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没有人打扰，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十八岁的那一年，我似乎又听到了她在喊我的名字。

“林秋，为我的画写首诗吧。”她以前经常会这么跟我说，我会说：“我不懂画。”

她会说：“可是你懂我。”

我不知道自己的思念飞了多久，一直到我转身时，我才发现，孟雪一直都站在身后看着我。

“先吃饭吧，”她说。

我在饭桌旁坐了下来，她问：“您喝酒吗？”

我说：“我不喝酒。”

“哦，那吃饭吧。”她递给我一双筷子，然后她一直低着头吃完，时不时的给我夹菜，什么也没说。

饭吃到一半儿的时候她突然说：“林叔叔，您会写诗吗？”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直低着头没有看我。

我认识她的时间不算长，但她总能说出一些让我意外的话。

我看着她说：“我没有读过几年书。”

她说：“您在逃避我的问题。”还是低着头吃饭。

我说：“你好像也在逃避我的疑问吧？”我写诗的事除了我母亲，只有一个人知道，我很奇怪眼前的小姑娘怎么会知道。她不再说话，我也没有追问。

吃完饭后她给我倒了一杯水，然后从桌上拿出一张画卷展开：“林叔叔，给我的画写首诗吧。”

我走到桌前看着那幅画，这幅水墨画左边是白日，右边是黑夜，左上角挂着太阳，右上角缀着月亮。左边和右边都有一间茅庐，茅庐四周围着篱笆，门口有几条狗趴在地上睡觉。门前有山水、草木、石桥、飞鸟，整幅画的意境本来很优美，很静谧，唯一煞风景的是，白天农夫站在院中手捧着粮食在喂鸡，晚上却是举着刀在院中追杀鸡。

在画卷的右边写着两个字——世界。

“我画的还行吗？”她说。

“ 你画了多久？”我问。

“十几年了吧，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画画。”她说。

“这就是你眼中的世界吗？”我拿起毛笔在左边的留白处写下了这样一首诗:

草木皆自然，

禽兽亦本能。

唯有人胜天，

善恶自己行。

一日一慈悲，

一夜一罪孽。

善恶附一体，

何处得真形。

放下笔后，我说：“我的水平很有限，只怕糟蹋了一幅好画。”

她说：“我觉得诗写的好与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一颗诗心。”

我说：“这话我也对自己说过。”

她问：“那您的诗心是什么呢？”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因为我不觉得她能成为我人生的知己，但她接下来的话，却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她说：“我觉得您的诗心是孤傲的，

从来无金银，

但非落魄身。

回望众生路，

几多可怜人。”

这是我很多年前写的一首《诗心》，那时恐怕还没有她，我从来没有公开过我的诗作，只有一个女人看过我写的诗，难道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我问:“是谁告诉你的？”

她说:“林叔叔，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以后我会告诉您的。”

我说：“为什么不是现在？”

她说：“即使我不说我相信您也一定想到了，给我一点时间。”

作者: 无为之 时间: 2017-12-27 0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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